“瞄……”

　　整個世界的喧鬧仿佛被瞬間剝離，酒吧外的街道上沒有了任何嘈雜聲音，甚至沒有了絲毫光亮。

　　而在這黑暗中，一只大約有三尺長，雙瞳陰藍的黑貓緩緩行走在街道上面，模糊了兩邊的所有風景。

　　李牧汗毛根根倒豎了起來，身體有些發冷，心里更冷。

　　如墜冰窖！

　　直到現在，他的大腦才隨著冷卻的熱血逐漸冷靜了下來，好似一把扯下了蒙在腦袋上面的一塊黑布，看到了，或者說想到了，之前一直忽略掉的某些細節！

　　首先，在北平隨便找一個酒吧都能夠遇到鐘馗的概率能夠有多大？

　　其次，七情六欲鎖不理會自己，難道是真的因為怕了鐘馗？

　　還有，盡管這一戰打的很凄慘，李牧可謂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話，能干掉鐘馗？

　　最后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鐘馗可以坐飛機坐高鐵甚至坐火車來北平，可那只黑貓，它是怎么從江北跑到北平來的？

　　靠四條短腿嗎？

　　扯淡！

　　這又不是仙俠世界，biu的一聲就飛過來了。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著了夢魘的道嗎？在我沒有任何，哪怕是一丁點察覺的情況下。”李牧身軀有些顫抖，倒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無論是對夢魘也好，對他自己也罷，都很憤怒。

　　可惜無論他再怎么憤怒，這種情緒都沒辦法轉化為新生力量，補充體內消耗過多的元氣，甚至都無法恢復丁點力氣。

　　“瞄！”

　　貓掌踏在地面上的聲音很細微，細微到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聽得到。但李牧聽到了，那只黑貓停下了腳步，此時就站在門外，和他的距離，僅僅隔著一扇門。

　　“如果我意識到了自己是在做夢，那么是不是就能夠很快醒來？”李牧清楚自己身軀的狀態，拿不動刀了，再去和那只黑貓拼命估計會很危險，被吃掉的危險。

　　所以在這種時候，他閉上了眼睛，希望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已經醒了過來，正躺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可結果并沒有，在陡然降低的氣溫影響下，李牧睜開了眼眸，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那只看起來有些可怖的黑貓。

　　“你就是夢魘？”李牧望著黑貓，有意地拖延著時間。

　　“瞄！”只可惜，黑貓沒有作為一個反派的覺悟，不僅沒有嘮兩句，反而是一點都不嗶嗶，一上來就搶身發動了攻擊。

　　“轟！”李牧抬起雙臂擋在自己身前，緊接著就被黑貓比鋼鐵還硬的腦袋給轟飛了，后背狠狠砸在了墻上，殷紅的血跡塌透了衣襟。

　　“七情那個混蛋說，在我的夢里，你是主宰！”李牧從墻上滑到了地面上，氣息衰落到了極點：“他還說，這次的任務，大兇！”

　　“只是我有點疑惑啊，你都是主宰了，直接打個響指把我干掉不就完了，為何要玩出來這么多的花活？是在炫耀你有看透人心的本領呢，還是說……你的主宰身份有著某種限制！”

　　黑貓依舊沒有說話，但是口腔之中的兩根犬齒卻迅速變長，整只貓的氣息也愈發黑暗陰森了起來，充滿了驚悚之感。

　　“讓我想想。”目前已經是絕境之中了，然而李牧卻沒有多少慌張，思路在這個時候反而比平常更加清晰，也更加高效：“一般而言，夢，是殺不死人的；能夠殺死人的，自有人本身。比如說，夢游中的跳井，割腕，夜游，都是自己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嗷……”黑貓口腔里面發出了一道凄厲的嚎叫，陣陣黑色漣漪自他毛發中飛出，宛若一道道黑煙，困住了李牧的脖子，雙臂，雙腿，將他從地上硬生生拉了起來，懸浮在半空中。

　　“轟！”黑貓騰空而起，一頭撞在了李牧的胸膛上面，將他的胸骨根根碎裂，隨后更是踩在了他的肩膀上面，一口咬斷了他的右臂，嗚咽著吃著。

　　這場景有些血性恐怖，更加的辣眼睛。不過好在李牧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開膛破肚，生吃人心這種事情剛剛才做過，談不上有多么恐懼。

　　“好吃嗎？”李牧舔舐了一下嘴唇，轉目望著黑貓說道。

　　黑貓將最后一塊肉吞進了胃里，陰冷的眸子中閃過一道憤怒，嗚嗚的叫著，跳到了李牧的左側，一口咬掉了他的左臂。

　　“好吃嗎？”當它吃完了之后，李牧臉上的神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嘴里依舊是那道詢問。

　　好像就差說：好吃，再來點……

　　黑貓渾身的毛發都炸起了，活像一只大刺猬，一口咬掉了李牧的左腿。

　　“好吃嗎？”李牧安靜地等它吃完，再度送上了自己的問候。

　　黑貓：“……”

　　“還有左腿，軀干，和頭顱。”李牧說：“你可以嘗試著張大嘴巴，將我整個人都吞進去。”

　　黑貓怔在了原地，傻乎乎地望著他，良久，良久之后，李牧眼前所有的視線都模糊了，酒吧消失了，黑貓消失了，他來到了一個狹窄而臟亂的衛生間中，對面，是一面鏡子，鏡子中，是他的身影。

　　“呵，鏡鬼！”李牧嘴角扯起了一個笑，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軀，完好無損。

　　“那么現在，是你在鏡子里，還是我在鏡子里？”李牧伸手放在了鏡子上面，然而鏡子中的影子卻沒有絲毫動作，只是眸光冰冷地望著他。

　　“鐘馗，黑貓……你都嘗試了，沒能殺掉我，就病急亂投醫的覺得，我最害怕的，是我自己嗎？”李牧輕聲說道。

　　鏡子對面的李牧沉默了許久，突然抬起了手掌，隔著一塊鏡子，與李牧的手掌合在了一塊。

　　“咔！”鏡子上面裂開了一道裂紋。

　　“咔咔咔！”鏡子上面裂開了無數道裂紋。

　　“砰！”鏡子終于碎裂了，此時，兩道身影的中間，再也阻隔。

　　“你是夢魘，對吧！”李牧問道。

　　“我是李牧。”對面的身影說道：“你是夢魘。”

　　李牧頓了一下，看向了對方的眼睛，通過對方眼睛中的反射，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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