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沉吟片刻，問道：“這村莊變成這樣是你做的？”

　　“小韓品”點頭：“是。”

　　楚錚面色不顯，但看他的時候，好像更認真了：“你現在說你要幫助我們？”

　　“小韓品”還是點頭說：“對。”

　　“那你圖個什么？”一旁旁聽的鄭源沒忍住，脫口問道，“你是想炫耀你這么小就有將大多數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還是說你喜歡折騰著玩兒？”

　　“……”“小韓品”抿抿唇，看看他，好半晌后他才說話，“都不是。”

　　鄭源不由撫額嘆道：“我說小朋友啊，你說話能不能不這么簡潔？”

　　“小韓品”沉默了片刻：“不能。”

　　鄭源：“……”

　　楚錚瞥他一眼，也沒有被他干擾問話的不快，依舊按照之前的節奏說：“他問的沒有錯，你這么做目的到底……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離開這里。”“小韓品”沒有猶豫就脫口而出。

　　楚錚：“……”

　　鄭源：“……”

　　倆人看向彼此，也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問號。

　　“不是！你想、你想離開這里？”鄭源看向“小韓品”的眼中透著“你別是逗弄我們玩兒吧？”，他說，“就這么簡單？這么簡單的事，不說你了，就是一般老百姓，只要行動自由，想要離開這里還很難？你都能來回聯系那么多人了？從這里離開對你而言還很難啊？”

　　“離開這里不難，但是我沒有身份證……”

　　“這不很正常么？像你這么大的孩子，你們沒有身份證才是正常的節奏啊！你要是有身份證的話，那肯定是假的。”鄭源神色平靜，不過若是仔細看他，就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到豐富的、沒有表現出來的表情。

　　“我想，你若沒有貿然說話，我應該已經告訴你們——我現在，依舊沒有戶口，應該還是黑戶這件事啦。”

　　鄭源：“……”

　　“你們村子里的人他們都……”

　　“他們和華夏國所有公民一樣，都有真正的身份和戶口。”

　　“你是被人販子買來的？”鄭源又問道。

　　這回別說是“小韓品”啦，就是韓品本尊，現在都想給這鄭叔叔套口袋下黑手揍一頓！

　　“……”“小韓品”在鄭源期待的（？）的視線下，緩緩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嗯？”已經習慣在這小東西面前屢猜屢敗的鄭源聽到最后，眼睛都快瞪圓。

　　“我不是收養我這家人的孩子。”“小韓品”平靜的說。

　　“他們對你不好？”鄭源想到這點，不由自主帶上憐憫之色。

　　“你能指望古代雇主對奴隸好么？”“小韓品”反問的鄭源都不知道該怎么回話了。

　　雖然按道理說，他應該說這孩子比喻不恰當，但是……鄭源話到嘴邊，卻怎么都、都說不出來。

　　想到這孩子看起來應該和他兒子歲數相當，他兒子雖然聽話懂事，但是每天也是生活在充滿幸福的環境里，有親人疼、有親人關愛，和眼前這個小孩兒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在童話里，一個在黑暗中。

　　“所以，你只是因為在外面沒辦法正常生活，所以才會這樣做的？”楚錚冷靜的話，將不冷靜的鄭源“拍”清醒了。

　　是啊！這孩子的腦子，他是趕不上了，這么聰明的人，怎么需要他去憐憫？

　　“這么跟你們說好啦——若是可以出去，我肯定不會選擇做孤兒院里的孩子。但問題是，你以為離開那里很簡單？”“小韓品”這時，一直表現的古井無波般的眼底，出現了波動。

　　“不知道你們二人是不是聽說過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雖然猛然聽起來好像不貼切，但是，確實這里的最真實最貼切的寫照。”

　　“？？？！！！”聽到這里，鄭源猛然抬頭，“你說的是……這里的附近的鄉鎮，甚至是縣城里的人，都不見得配合我們？”

　　他這么說著，卻不等“小韓品”應答，就自言自語說：“也對，不然，我們的人不可能沒辦法將消息傳出來。”

　　“看來你們還不算傻。”“小韓品”冷著臉嗤笑說。

　　鄭源：“……”

　　他這回沒忍住，扭頭問楚錚說：“我看起來很笨？”

　　楚錚：“……”

　　沒看到這孩子將他們倆人都數落進去了么？還問呢？！

　　他不想搭理鄭源這個偶爾智商情商都不在線的家伙，當然，他也沒有拆穿這人潛在的“一見孩子話就多”屬性。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還是說，這村莊里面還有買賣婦女兒童的勾當？”

　　“具體怎么樣，我真不知道，但是據我所知，這里的人沒有很多人愿意花錢買人，相比起來，他們更愿意到鄰國勾搭些女人進來。”

　　鄭源：“……”他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雖然這么說可能不厚道，但是相比禍害華夏國人，他們這些敗類到鄰國折騰，其實還是可以接收的，反正這也都是“周瑜打黃蓋”，倆人一個愿意打另一個愿意挨。

　　“既然這樣，你離開這里更沒有太大阻力啊！”鄭源又沒忍住。

　　“你是不是白癡？”“鄭叔叔你是不是很傻？”

　　這是“小韓品”和韓品“重疊”的聲音。

　　當然，鄭源能聽到的，也只是“小韓品”說的。

　　“……”鄭源很想捂臉，當然，即使窘迫，也不耽誤他繼續反駁，“我又沒說錯！”

　　“你們家要是能有像我這樣的長工做活，你愿意放走啊？”

　　“我愿意啊！本來我的良心也不允許我啟用長工，更何況，我即便是雇傭人給我干活兒，我也不會用童工啊！”

　　這回可算輪到“小韓品”無言以對。

　　“好吧，也許……我不應該將他們套用到像你這樣的高素質人身上。”“小韓品”低聲說。

　　可算是扳回一局的鄭源情緒好了許多。

　　楚錚：“……”

　　他現在發現，其實老鄭他……和老沈有很多共通之處。嗯，都是那么蠢萌。

　　“好吧，就算你說的對，那么，你怎么知道這么多的？”

　　相對于和鄭源掰扯，“小韓品”更喜歡和楚錚對話：“喜歡壓榨別人剩余價值的人，通常更喜歡將對方的精力全部擠出來。

　　就像是如果他們有一頭用慣了的、可以任憑他們使用，卻又任勞任怨做工、沒有任何反抗情緒的老黃牛，那么，很大程度上，他們會更傾向于讓其耕地之后，再給他們磨磨，而不是另外再買一頭驢。這樣劃算的生意在他們看來，簡直不要太劃算呢！所以，你們說，我怎么會知道這么多呢？”

　　“有道理！”鄭源點點頭。

　　“……”楚錚無奈的看看他，默默地深呼吸，好半晌才將視線開，緩緩地挪向了“小韓品”。

　　“你怎么想到要這么坑他們的？”

　　“我只是幫他們實現用‘好逸惡勞’掙大錢的美夢，這樣做不好么？”

　　“當然不好啦！”鄭源立刻說。

　　“那么，要是你的孩子像我這樣，只有用坑壞人這樣的辦法自救，你還會像現在這樣認為？”

　　“……”鄭源發現，他好像還真不能很硬氣的點頭說是。

　　“可是，你這樣做豈不是……可能傷及無辜？”

　　“呵呵。”“小韓品”和鄭源倆人的視線輕輕地碰觸在一起，他說，“他們不自救，愿意在里面起起伏伏，難道還不允許我行動啦？你以為像我這樣小的孩子，可能說服他們？我不愿意給那幫人做奴隸，就要給這些不知道反抗的人幫助？”

　　雖然覺得這孩子話說的不對，可是鄭源發現，自己這個專門給隊員們做思想工作的人，竟然找不出一句話來反駁他。

　　“你這么做，根本就是想利用他們將我們給引來噠？這也解釋了你怎么會、又怎么能順利將我們派來的人‘保護’起來……想來，你是早已經做好準備啦？”

　　這次，“小韓品”卻是沒有直接就這問題說話：“就算我沒有這么折騰，他們逐漸頻繁和鄰國人接觸，也會這么做的。”

　　“所以，你只是……單純提前幫他們成事啦？”楚錚沉默了下，說。

　　“我不可能等到自己長大成人再這么做，那樣的話，也許我徹底就出不來了。我想，你們也不想讓我這么聰明的人落到賊窩吧？那樣的話，你們應該會很頭疼。”“小韓品”笑了笑，“而且，像我這么大的孩子跑來跑去，也很容易讓人予以信任。”

　　“我看，你這么做，根本是吃準你這歲數的孩子，即使做錯事，也不用負法律責任吧？”鄭源說，“你又準備了套‘功過相抵’來抵罪，更不會有任何事情了！”

　　“對，我就是這么想、也這么做的。”“小韓品”根本都不掩飾，承認了。

　　“恭喜你，若是你真能按照計劃做好事情，你這想法還真能夠實現。”楚錚在鄭源說話之前，對這直白的意圖點頭了。

　　“老楚！”

　　“這小子看上去是好苗子，既然……不想去孤兒院，那么在他有完全行為能力之前，部隊或者其他公職部門都可以成為他的監護人，端看他怎么想。”楚錚這話既是跟鄭源解釋，卻也是說給這“小韓品”聽。

　　“小韓品”對楚錚意圖秒懂：“你們放心好啦，我雖然三觀可能不符合你們的要求，但是，我很可以保證，我本人沒有反.社會人格。”

　　“我看，這樣的話，你還是等到事情徹底完結之后再說吧，那時候這話才會有說服力。”鄭源雖然想說，即使到那時候，對于這孩子，他們也應該保持極大的警惕和戒備，但是卻忍住了，這樣的話他還是找機會跟老楚說吧，沒有必要讓這孩子聽到。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可能需要給彼此……呵呵，有那么個口頭上面的約定啊，你說呢？”

　　“呵呵，你提出的要求，我是無所謂的，但是，若是你們需要這樣的安全感，我可以配合。”

　　“小韓品”話說的特別坦蕩，楚錚也不由認真起來：“你愿意接受部隊訓練？要知道，選擇做軍人，就不能像你現在這樣為所欲為啦？而且，我想有必要跟你說清楚，你若是選擇接受我們監護，就不能出爾反爾啦！”

　　“若是，當初還有其他選擇、選擇可以供我挑選，你猜我會不會樂意這么早熟？”

　　楚錚：“……”

　　“跟你道歉，我剛不應該那么說話啊，很抱歉。”楚錚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心里竟然升出理解之意。

　　他這樣說，反而讓“小韓品”別扭起來。

　　“你不用道歉，像我這樣的人，心理素質很好，根本不會因為你們的理解或者不理解而苦惱，對于我而言，很多事情都習慣啦，只有溫室的花，才會這么弱不禁風呢！”

　　鄭源：“……”

　　小朋友，你要真不在乎，那請你將嘴角還有眼尾的笑意掩飾下，好不好？

　　“你接下來準備怎么做？”楚錚沒有看鄭源那張表情豐富之極的大臉盤，反而問“小韓品”，“咱們對一對。”

　　“其實不用麻煩。”見自己說服了對方，“小韓品”便直接告訴他們，“我這里有個坐標，他們的總部人員都在那里，只要你們愿意，輕輕一撥炮彈，保證將他們全部拿下。”

　　“寶貝兒！你要知道，我們可不是你手里的槍，更不是清道夫！活口啊！我們要活口啊！”鄭源拍了拍手，努力跟“小韓品”解釋，“我們不可能那么簡單粗暴的執行任務，要是這樣的話我們不至于撒出去那么多精英！”

　　“你不用這么大聲說話，我知道，你們不就是要活口么？！那不簡單！”“小韓品”翻翻眼，“你以為他們總部會是簡單的地方？你們只管放心，就算你們給他們來一波炮彈，他們也只會找不到出路，等你們找到了他們，說不定還要警惕他們的戰斗力呢！”

　　“坐標！坐標？立刻撒人出去尋找！快快快！我們趕著要！”韓品正聽鄭叔叔、他爸、和“小韓品”的對話呢，忽然，耳畔傳來一陣好像是師祖的聲音，登時，他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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