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趙踞說完, 在場的羅紅藥,雪茶, 仙草, 三個人各自呆了。
羅紅藥雖然聽見皇上說什么, 卻暈暈乎乎, 像是在夢中似的。雪茶卻瞪圓了眼睛,一會兒盯著皇帝,一會兒又瞪向仙草, 也是無法置信。
仙草早在聽要撥什么可用的宮女給羅紅藥的時候, 就察覺不妙了,只是還不敢多想。
直到聽見“跟著朕”,就像是有人往自己身上扔了一把火, 燒的她幾乎從地上竄跳起來。
“皇上!”是羅紅藥跟仙草兩個不約而同地開口。
雪茶雖然也想驚呼,卻勉強忍住。
趙踞仍是云淡風輕的:“怎么了, 還不謝恩?”
羅紅藥臉上的微紅這會兒正慢慢地散開了, 其實早在之前, 在她聽說皇帝下旨叫仙草回宮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這一天是遲早晚的。
她看向仙草, 卻見仙草正瞪著皇帝,滿面的震驚, 絲毫沒有要謝恩的意思。
此時羅紅藥反而鎮定下來,她往仙草旁邊走了一步,微微屈膝, 低聲道:“臣妾替小鹿謝皇上恩典,只是……小鹿從沒有近身伺候過皇上,恐怕有什么舉止失當之處……”
趙踞道:“放心,朕還不知道她?敢用她,就能收拾了她。”
仙草總算反應過來:“奴婢不敢勞動皇上親自收拾,還是留在寶琳宮……”
趙踞不等她說完:“怎么,你想抗旨?”
羅紅藥搶先道:“皇上寬恕,小鹿只是……太過驚喜,語無倫次,也許她亦是怕伺候不好皇上罷了。”
“還是昭儀善解人意,”皇帝走到羅紅藥身邊,將她的手握了一握,溫聲道:“好生保養,不許胡思亂想。朕改天有空再來看你!
羅紅藥本正驚心,還有點隱隱地傷感,給皇帝如此對待,卻又忍不住怦然心動:“是、臣妾遵旨!
趙踞往外就走,經過仙草身邊的時候,望著她還呆呆地跪著沒動,趙踞抬腳輕輕地踢了她一下:“愣著干什么?還不走?”
雪茶從旁邊俯身扶了扶仙草。
這會兒雪茶公公心中五味雜陳,竟不知說什么好。
仙草站起身,皇帝已經走到門口了。
恍惚之間,仙草回頭看向羅紅藥。
羅紅藥勉強一笑,輕聲道:“去了皇上身邊兒是好事……只是那里不比在寶琳宮,你一定、要多加留心才好。知道嗎?”
對上羅紅藥泛紅含淚的眼睛,仙草突然醒悟了,自己這會兒舉止反常的話,更加叫她不安了。
于是仙草忙定了定神,也說道:“昭儀放心,何況雪茶公公也在,他自然也會照應我的!
雪茶正跟在趙踞身后要走,聽了這句,便回頭瞪了她一眼。
羅紅藥跟仙草握了握手,雖然不舍,仍是松開手放她出門了。
皇帝負手在前而行,一干宮人簇擁其后。
雪茶心懷鬼胎,見仙草低頭耷腦地在旁邊,雪茶忍不住用胳膊肘頂了她一下。
仙草轉頭:“干嗎?”
雪茶道:“皇上這是干什么?”
仙草奇道:“你竟問我?好像我是皇上!
雪茶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你不是很懂皇上的心意嗎?”
仙草沒好氣兒地回答:“我可從來沒說過這話!
雪茶翻了個白眼,喃喃道:“這下好了,以后更有熱鬧可看了!
仙草問:“什么熱鬧?”
雪茶咳嗽了聲:“沒有什么,但愿是我多想了!
***
皇帝調了鹿仙草去了乾清宮,在宮內引發了不小的波瀾。
江水悠得知之后苦笑:“若早跟了我,也不至于這樣。”
顏太后聽后則大為詫異,命人把皇帝叫了去延壽宮,問他為何如此行事。
趙踞道:“近來羅昭儀病情轉好,卻是鹿仙草的功勞,羅昭儀也很是夸贊,朕看她做事妥帖,加上朕身邊缺一個這樣的人,所以就跟羅昭儀要了她!
顏太后不悅:“這宮內這么多人,你要使喚,哪里不挑幾十個好的去,偏偏選她……”
趙踞俯身抬手,逗了逗顏太后懷中的平安,笑道:“我知道太后在想什么,這鹿仙草先前自然行事令人可恨,卻是年幼無知的緣故,近來她洗心革面,已經跟從前不一樣了,太后難道沒察覺?”
“那倒是,”顏太后皺皺眉,撫了撫平安,想到平安是仙草給的,便嘆了聲:“可話雖如此,心里總是有些不得勁!
趙踞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太后放心,朕心里有數。”
太后忖度了會兒,突然問道:“皇帝,你跟我說實話,你……不會是喜歡了她吧?”
趙踞一震,本能地否認道:“這怎么可能?”
顏太后盯著他,卻想起那日所見梅林中的一幕。
發生了那樣的事,皇帝居然還能容納鹿仙草甚至調她到身邊……難道真的是虛心若谷海納百川的原因?
太后試探問道:“真的沒有?”
雙眸深處有波瀾涌動,趙踞笑道:“太后不要問這些無所謂的事了,朕不過是調個小宮女而已,值得太后跟朕在這里說半天嗎?倒不如說說表妹進宮的事,安排的怎么樣了?”
顏太后見他提起了顏珮兒,頓時滿面春風:“欽天監已經擇了個黃道吉日,至于宮內,也已經安排了住處,本來是富春宮最為氣派,只畢竟是朱妃曾住過的,倒是不大妥當。我本來想讓方太妃另選一個地方,不料珮兒得知后,卻說不介意那些,又叮囑千萬不必興師動眾之類的。你瞧,珮兒何其懂事?”
趙踞道:“是啊,表妹自然是大家閨秀,溫婉可人。”
顏太后滿意地點頭,又笑道:“原本我還著急,怎么滿宮內這許多的妃嬪,竟沒有一個有身孕的,現在卻想開了,這許是天意,等珮兒進了宮……你們行了房之后,若她替皇上懷了第一個孩子,那才是皆大歡喜呢。”
趙踞見太后“目光長遠”到這種地步,便笑了笑:“太后也不可謂這些事操心太過,近來天氣炎熱,太后要好生保養,其他的交給太妃料理便是了!
如此一來,太后也沒有再提及仙草調任之事了。
從此之后,仙草便留在了乾清宮,依舊做掌事女官。所幸她對乾清宮并不陌生,加上又有雪茶,所以接手的也十分容易。
但對仙草而言,管事自然是易如反掌,令她吃不消的,是皇帝。
自打她來到了乾清宮,晚上挑燈撥蠟,鋪床疊被,早上服侍衣裳靴帽,伺候膳食,竟是處處都在,一刻不閑。
仿佛一天內只有皇帝上朝以及在御書房、演武場的時候自己才能“眼不見為凈”。
她現在雖然是小鹿之身,但畢竟曾是錦衣玉食的妃子,哪里曾這樣連軸轉過?
就算是跟著羅紅藥,也是頤指氣使,一應勞累的活計都讓底下宮女做,她只顧動嘴皮子便是。
如今這一整套下來,不免手忙腳亂,渾身勞累,叫苦連天。
比如晚間,皇帝每每要過子時才睡,之前多是雪茶陪著熬夜,自打仙草來了,雪茶公公便很得悠閑,總算能夠安然飽睡了。
起先雪茶對于仙草來到乾清宮的事還心懷憂慮,但因為終于有了替自己做苦力的,雪茶暗中不由又念了無數聲“皇上圣明”。
是夜,仙草立在桌邊侍候。
第一次御前近身“值夜”的時候,仙草在暗懷戒備之余,不免略覺新奇。
畢竟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近的打量“辦公”的皇帝,見他身形端直,表情肅然,心中又覺著好笑,又略有些感慨。
但是很快的習慣了這些,又加上體力消耗,仙草失去興趣,困意萌生。
她又不敢打哈欠,只顧強忍,鼻子眼睛都酸了。
直到皇帝把最后一份折子放下,抬頭看她一眼。
仙草正在揉眼睛,見狀忙又垂手站直了。皇帝道:“要喝茶。”
于是忙去取了參茶來,親自送到皇帝手上。
趙踞接了過來,輕輕啜了口,微微地吁了口氣。
這張俊美無儔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倦意。
仙草瞥著微蹙眉頭的皇帝,忍不住說道:“皇上,晚上盡量少喝這些為好,都已經這個時辰了,頂多再過一個時辰就早朝了……”
雖然曾耳聞皇帝的勤謹,但親眼目睹,仍是令人嘆為觀止。
明知不該多嘴,但皇帝雖年少體健,可到底要注意保養根基。
如此夜以繼日的,不免叫人擔心。
趙踞已經喝了半盞參茶,聞言就把剩下的遞給仙草。
仙草以為是不喝了,才要送出去,趙踞淡聲道:“你喝了!
仙草一怔:“皇上……”
“怎么,不喜歡?”趙踞瞥著她:“你不是最貪吃的嗎,之前回宮來的時候,明明瘦了不少,最近去御膳房又去的頗勤吧?”
那目光從仙草的臉上往下,在她胸前微微一停,旋即落在了腰間。
不得不說,察覺皇帝的目光變化,簡直叫仙草毛骨悚然。
尤其是在他盯著胸前的時候。
幸而那目光很快調離。
不然仙草恐怕要逃之夭夭了。
但皇帝接下來的一句卻更加讓仙草痛不欲生。
皇帝道:“從此不許再去貪吃大嚼的,聽見了嗎?要是讓朕知道了,有你好看。”
仙草手一顫,捧著茶杯求道:“奴婢喝了就是,皇上能不能開恩,別不讓我過去……”
皇帝正色道:“你如今是乾清宮的掌事女官,不再是別的什么不打眼的宮婢,如果大家都跟你似的效仿,那如何了得?”
仙草見他振振有辭,無可奈何,聞一聞那參茶的味道,氣憤地把剩下的都喝了。
也不知是這身子虛不勝補還是過于憤怒,喝下去兩刻鐘,仙草的鼻子就開始流血,隱隱地身上竟還有些燥熱,急忙又去尋了些涼茶猛灌了一起,才沖淡了些許。
那一晚上,她毫無睡意,徹夜不眠,偏偏次日還要早起,只能趁著皇帝早朝的時候,在乾清宮內呼呼補眠。
****
四月底,顏珮兒終于進了宮,便住在了朱冰清昔日的富春宮里。
仙草正式見到顏珮兒,也還是在乾清宮里。
當時正是午后,天氣炎熱,人人困倦。
皇帝在榻上小憩片刻,卻叫仙草在旁邊扇扇子。
入夏后,宮內眾人換了輕薄的夏裝,皇帝正在休息,身上只穿著一襲鵝黃緞子的中衣,微微敞開著胸口,露出了一抹蝴蝶骨,跟若隱若現的胸口。
仙草自然無意去查看皇帝的龍體,但是因為站的太近,那目光無處安放的在殿內飛舞,偶爾就也發生了一些錯誤的停留,比如會看向皇帝的眉眼,長頸,以及……
仙草想起回宮之后跟皇帝相見,當時她竟失態地盯著皇帝的嘴唇看的出神,心里想起的,是以前跟皇帝種種的親密接觸。
記憶真是極為奇特的東西,明明很想要擦拭干凈的,卻揮之不去,甚至連他唇齒間的氣息,唇瓣溫軟的觸感都甚是鮮明。
真是大逆不道,荒謬絕倫。
察覺自己的思緒好像又有點失控的勢頭,仙草忙抬頭往屋頂上看。
正在這時,雪茶從外頭躡手躡腳地進來,見皇上瞇著眼睛睡著,仙草卻昂首看天,手上還盡忠職守地扇扇子,他便捂嘴一笑。
這幅場景真真是怪異,怪異中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協調。
仙草聽見動靜,回頭看是雪茶,便無聲地向著他怨念。
雪茶走到身旁,低低問:“手酸嗎?”
仙草先看一眼趙踞:皇帝睡得真是香甜,長睫垂落,面色恬和,無知無覺,猶如嬰兒。
“何止手酸,腿酸,渾身都酸痛!毕刹輪銍@了聲。
雪茶問道:“以前沒干過這些?”
“當然了……”仙草累極,本能地如此回答,卻又察覺不對,忙補充一句:“羅昭儀身邊多的是人,用不著我親自動手!
雪茶端詳著她,偏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在徐太妃娘娘身邊呢?”
仙草眨眨眼,這倒是有些無法否認:“那像是很久前的事了,我都忘了。”
雪茶道:“你先前給皇上更衣,那笨手笨腳的樣子,還以為你之前從沒做過呢……你要是伺候徐太妃也如此,太妃還能對你那樣好,也是曠古絕今的胸懷了!
仙草得意:“那又怎么樣,太妃就是曠古絕今,難得的大好人!
雪茶笑道:“那也罷了,橫豎不是你故意那樣對皇上的就好!
仙草咋舌道:“老虎不咬我也就罷了,我還要去戳他的嘴呢?我又不是武松!
雪茶忍著笑,又指點仙草:“你輕點扇,別沖著皇上的臉,容易著涼!
仙草很想把手中的絹扇扔了,卻還得按照雪茶所說,往下挪了兩寸。
她心中有氣,力氣便也大了些,呼地一扇子過去,把趙踞微敞的衣襟鼓蕩的往旁邊更開了些,露出了大片解釋的胸肌,肌膚卻是光潔無瑕的玉石之色。
雪茶目瞪口呆,仙草也直了眼睛。
剛要抱怨雪茶,雪茶卻當機立斷地轉身,一溜煙地跑的不見蹤影。
仙草回頭瞪著空空如也的殿門口,轉頭又看趙踞,卻見皇帝仍是熟睡之中,長睫靜靜不動。
仙草咽了口唾沫,一手舉著扇子,一邊探臂過去,想要將皇帝的衣襟整理一番,別弄出這幅春/光乍泄的模樣。
手指輕輕地勾著那絲滑的緞面,才一動,那緞子如故意的一般又墜了回去。
不過是剎那之間,她渾身都已經冒汗,臉上也急得發熱。
仙草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只竭力伸長了手指去撥。
正在此刻,趙踞毫無預兆地睜開了雙眼。
清冷深邃的目光落在仙草臉上,然后,又轉到她的手上。
仙草呆若木雞,正想抽手回來再加解釋,皇帝突然抬臂,竟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趙踞面無表情地問。
仙草察覺汗水迅速從鬢邊流下,滑到了臉頰上。
偏偏她是傾身的樣子,那汗滴在下頜上晃了晃,促狹似的跳了下來,奮不顧身地落在了皇帝的胸口上。
玉色的肌膚給汗水濡濕,竟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皇帝的眼睛微微瞇起,手臂輕輕一抖。
仙草本來就已經手軟腿酸,此刻覺著一股大力拉著自己,竟身不由己撲在了皇帝的胸前。
他的神色雖清冷,身體卻透著一股勃勃的熱力,龍涎香的氣息給那股體溫烘著,越發的濃烈侵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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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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