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這些日子仙草因給徐慈的事牽住了心, 對別的事自然沒那么留意了。但是從太監(jiān)小福子告知朱充媛之事后,仙草立刻知道了不對。
往回走的路上, 她心中已經(jīng)極快地將這數(shù)日來寶琳宮所有風(fēng)吹草動迅速想了一遍。
從朱冰清的突然有孕, 到江水悠派人來要香膏, 以及皇帝賞升朱冰清, 向來心高氣傲的朱充媛卻竟然沒有立刻搬出寶琳宮。
以及……按照徐憫早先對朱太妃的了解。
人還沒回到寶琳宮,仙草已經(jīng)有數(shù)了。
——朱冰清自打進宮就不怎么受寵,這對朱太妃來說自然是意料之外, 只不過她再著急也畢竟不能逼著皇帝去寵愛自己的侄女兒, 就算她在太后面前說了無數(shù)好話,太后對朱冰清也十分喜愛,但也代替不了皇帝的意愿。
何況朱太妃知道, 這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太后終究有一天會厭倦那些“好話”。
在這種情形下要如何才能尋到一條出路?
假如朱冰清有了身孕, 一切當(dāng)然不在話下。
這種欺君罔上的行徑自然大逆不道, 驚世駭俗, 令人匪夷所思,但是仙草知道,在這九重深宮之中, 再離奇的事情,也只是尋常。
她認(rèn)定朱充媛的身孕有蹊蹺。
當(dāng)然, 假如沒有朱太妃這個宮內(nèi)極有經(jīng)驗跟人脈的“前輩”做靠山,以朱冰清自己一人之力只怕不敢如此。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朱冰清為什么不即刻搬出寶琳宮,反而“屈尊降貴”地仍舊在這里跟她向來看不慣的這些人相處。
因為朱充媛有她自己的意圖。
這來之不易的龍嗣, 可以讓她平步青云,也可以讓她視作眼中釘?shù)哪切┤藟嬒略贫恕?br />
用的好,可以達(dá)到一箭雙雕的絕妙效果。
但是朱冰清沒想到自己遇到了不能惹的人。
她當(dāng)然討厭鹿仙草,也甚是敵視她,但卻不知道仙草的殼子里早就換了人。
甚至是朱太妃也失算了。
她當(dāng)然可以幫著朱冰清里里外外地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朱冰清身邊的宮女趁人不注意,將紅花等物藏在了羅紅藥的房中,只要朱冰清“小產(chǎn)”,朱太妃攛掇著太后親臨,喝問羅紅藥等,再命人搜查,找出物證,這一連串勢若雷霆,羅紅藥自然是百口莫辯,死定了。
可卻想不到,仙草早先他們一步將那紅花藏麝找了出來,并交給了自己的心腹太監(jiān)小福子,她在太后跟太妃面前竭力地掙扎胡鬧,不過是想吸引眾人的注意力,好讓小福子從中行事——把這毒物從哪里來的放回哪里去,讓那想要害人的歹毒之人自食惡果。
仙草只一猜就猜到是誰下的手。
當(dāng)初馨兒偷藥膏出去后,雖然給仙草呵斥,但終究又給羅紅藥保下,從此后,仙草冷眼旁觀,見馨兒時不時地跟朱冰清身邊的宮女班兒相處,料想馨兒后來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邀寵獻媚,除了她自己癡心妄想外,也有這些人暗中挑唆的“功勞”。
只不過一則是馨兒自己有私,二則班兒畢竟是朱冰清身邊的人,非到不得已,仙草不愿意跟朱冰清再起風(fēng)波。
如今卻怪不得她了。
果然,大家聽見仙草在太后面前“聲嘶力竭”,膽大的膽小的都湊過來看熱鬧,小福子趁著這功夫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一包東西放了回去。
雪茶因為不知道這些,陪著來搜查的時候還提心吊膽的,雪茶畢竟是宮中的人,雖然痛恨仙草,覺著她是個天底下頭一號的大惡人,但……不知為何,卻不太相信她會歹毒到要害朱充媛的孩子。
只是想不到結(jié)果竟然反轉(zhuǎn)。
顏太后氣的大怒,命人將宮女班兒押到跟前,疾言厲色地喝問她。
班兒已經(jīng)是慌了神,又哪里敢承認(rèn),只胡亂說不知道。
太后喝命讓慎刑司的人來帶了去。
這慎刑司是如同地府般的可怖地方,班兒嚇得大叫救命,眼睛看向朱冰清。
朱冰清因為才“小產(chǎn)”,人在床上,又是著急又是驚怒,情不自禁道:“太后,這件事有蹊蹺,班兒向來對我忠心耿耿,她不可能做這種事,也許、也許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
顏太后一愣。
仙草及時說道:“太后,自從充媛有了身孕后,奴婢一再命令宮中的人不許四處走動,免得生出什么嫌隙,且充媛身邊伺候的都是太后跟太妃親自挑選的人,一個個目光如炬,我們那邊的人是絕不可能跑到這里來作亂的,不然的話豈不是眾位嬤嬤的失職?眼睜睜地看著有人過來栽贓下毒?”
這話一出,伺候朱冰清那些人暗暗心驚。
連顏太后也不太喜歡:“不錯,有他們在,若還放了惡人進來肆意妄為,那本宮跟太妃也是白挑了半天了。”
朱冰清臉色一變。
太妃忙道:“冰清就是太心善了,不相信世間有一些喪心病狂之輩。不過這宮女既然喊冤,不如好生讓慎刑司詳查就是了……”
班兒雙眼大睜:“太妃……”
朱太妃不等她說完,已經(jīng)向著旁邊的嬤嬤們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將這賤婢帶下去,讓她在這里惹太后生氣嗎?”嬤嬤們上前,捂住班兒的嘴拖了下去。
顏太后仍舊氣不消:“好好的龍嗣,居然給一個賤婢壞了……”說到這里,唉聲嘆氣,抬手抵著胸口道:“本宮著實心疼。”
朱太妃忙陪笑道:“誰能想到居然有這種惡毒的人呢?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太后消消氣兒,橫豎皇上還年輕,以后很快就會有的。”
顏太后長嘆了聲:“也只有這樣了,罷了。”
她緩緩起身,走到朱冰清身前,囑咐她好生休養(yǎng)等話,轉(zhuǎn)身之時忽地又看見地上的羅紅藥跟方雅:“你們也都起來吧。”
羅紅藥跟方雅這才謝恩起身,太后打量了她們一會兒:“本宮是太想要孫子了,方才一時情急,你們不要在意,以后仍舊好好地伺候皇上,早點兒開枝散葉的……聽見了嗎?”
兩人躬身答應(yīng)。
太后又瞥了一眼地上的仙草,卻沒說什么,扶著朱太妃的手轉(zhuǎn)身出門去了。
一直等太后等人離開,羅紅藥才忙上前扶起仙草。
目光相對,仙草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
身邊站著的是臉色忐忑的方雅,在她身后里間,卻是朱冰清。
朱冰清白著臉,咬牙看著兩人……直到如今她仍不知為什么明明安排的很妥當(dāng)?shù)氖虑榫尤淮竽孓D(zhuǎn)了。
仙草淡淡道:“充媛娘娘,應(yīng)該很快就能搬離寶琳宮了吧。”
朱冰清一怔。
仙草卻又微笑說道:“娘娘還是保重玉體為好,雖然那孩子月份還小,也未必成形,就好似沒存在過一樣……但我聽說發(fā)生這種事,對人的身子還是氣運都有很大的影響呢。”
朱冰清聽她說“沒存在過一樣”,瞳仁瞬間收縮。
仙草淡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娘娘,咱們回去吧。”
羅紅藥緊緊地握著她的手,雖然羅紅藥不清楚底下發(fā)生了何事,但卻明白,自己絕不可能這樣輕而易舉就“死里逃生”。
羅紅藥欲言又止:“好。”方雅跟著走了一步,卻又低下頭去。
仙草陪著羅紅藥才要出門,身后朱冰清大叫一聲,原來她的肚子又疼了起來。
***
寶琳宮外。
直到走了十?dāng)?shù)步后,雪茶才緩緩道:“今兒的事,真真把我嚇了一大跳。”
仙草早看見雪茶立在宮門口,送了羅紅藥回房便趕了出來,此刻說道:“可不是嗎,我也嚇得半死。幸而有驚無險的。”
“你當(dāng)真也嚇得半死?”雪茶止步,轉(zhuǎn)頭看她。
“那當(dāng)然,太后都要立刻把我處決了,”仙草撫著胸口,驚魂未定般,“還好,清者自清,總算是老天有眼。”
雪茶抿了抿嘴:“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仙草一怔。
雪茶說道:“上次你冷不丁冒出皇上說的那句話,可知我心里也是吃了一驚,后來聽皇上說,你是跟徐太妃娘娘學(xué)的,這就怪了,娘娘在的時候,我怎么沒聽見你動輒就出口成章?”
仙草瞎說道:“我、我也不清楚,就那么隨口說出來了,興許是冥冥中太妃娘娘照看著我。”
“呸!”雪茶啐了口,又沉沉地看著仙草,“不用跟我花馬吊嘴的,我可是越來越覺著,你越來越不像是鹿仙草了。”
仙草笑道:“公公,別開玩笑,那我又是誰呢。”
“你……”雪茶皺著眉頭,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面前的人,依舊是那張令人討厭的臉,以前是完全的微胖娃娃臉,現(xiàn)在大概是因為處于少女期,下巴微尖,透出幾分令人刮目相看的靈秀之氣,兩只眼睛瞪著人的時候會圓圓地透出一股略兇的殺氣,但是現(xiàn)在那股殺氣卻消失無蹤,好像總是笑瞇瞇的,給人一種很討喜的假相。
如果不是方才在寶琳宮內(nèi)看到她的那個笑容……心頭發(fā)涼,總覺著似曾相識,不知在哪里看到過,卻一定不是她鹿仙草的臉上看過。
“今兒的事,是太妃跟充媛想要針對羅婕妤是不是?”雪茶問道。
仙草斂了笑:“公公怎么這么說?”
雪茶說道:“我也不是在宮內(nèi)白吃干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已經(jīng)不像是“鹿仙草”了,如果還老實交代,那豈不是更要讓雪茶懷疑?
仙草笑道:“我又知道什么?只是老天保佑好人而已,謝天謝地,也是皇上的洪福。”
雪茶看著她眨著眼睛滿臉無辜的樣子,忍住想要打她的沖動,卻忍不住伸手捏住了仙草的腮。
仙草正雙手合什禱告,嚇了一跳:“公公!”
雪茶覺著手底的小臉?gòu)赡鄣目蓯郏指泻苁遣诲e,很難想象這惡犬似的鹿仙草……肌膚的觸感竟然這樣好。
雪茶心中這么想著,兩只手狗膽包天地用力,把仙草的兩腮扯的往旁邊拉了出去,原本俊俏秀麗的小臉頓時變形。
仙草終究忍無可忍:“公公你……”她給拉扯的嘴巴歪著,口齒不清地喊了聲,終于將雪茶的雙臂推開。
雪茶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給捏的臉頰發(fā)紅的仙草:“奇怪,不是畫皮,難道是附體。”
仙草聽到最后兩個字,心猛地一跳。
她揉著隱隱作痛的腮,皺眉道:“什么附體畫皮的?就算是畫皮,哪里是能夠隨便就扯下來的,何況這些妖言惑眾的話在宮內(nèi)是禁忌,公公怎么自個兒瞎說起來。”
雪茶道:“總之,你很怪。你莫不是什么妖怪吧……”
仙草嗤地笑了出來,看著雪茶點頭嘆道:“如果我是妖怪畫皮,哪里還在這皇宮內(nèi)渾渾噩噩的廝混呢?我當(dāng)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倒是也想自己是妖怪。”
雪茶一愣,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想做什么?”
仙草看穿他的心思,便抬手在雪茶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公公放心,正如你方才所說的一樣,我經(jīng)歷過生死,已經(jīng)不是先前的仙草了,就是說我跟以前不同了,所以我當(dāng)然也不會、不敢去為難公公。何況公公其實對我也不錯呢?我怎么會恩將仇報。”
雪茶松了口氣,突然又想起一個人:“那皇上呢?”
“皇上?”仙草一愣,然后啞然笑道:“皇上是九五至尊,真龍?zhí)熳樱退阄沂茄郑膊桓逸p易接近皇上,又怎會去冒犯他呢?”
雪茶這口氣才徹底放松下來,又不禁問道:“那……你方才說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做的又是什么呢?”
仙草仰頭看著陰霾的天空:“我想做的……”
第一當(dāng)然是想法子將徐慈安然無恙地從刑部大牢里救出來,第二……也許就是離開這九重深宮,只要離開這里,自由自在的,不管去哪里都好。
雪茶看到鹿仙草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向往之色,但卻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喂……你還沒回答我?”雪茶輕輕地推了她一把。
仙草回過神來,眉眼彎彎地笑道:“我如果是無所不能的大妖怪,我想做的,當(dāng)然是……保佑這天下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啦。”
雪茶愕然。
頃刻,雪茶不可思議地說:“我還以為你最先要做的,是讓皇上赦免了徐慈呢。”喃喃說罷,雪茶振作起來:“好了,我該趕緊回去了,方才我出來的時候正看見蔡丞相進宮,只怕又是來逼迫皇上的,也不知這會兒怎么樣了。”
仙草心頭一動。
雪茶又道:“唉,之前皇上沒收后宮的時候,我盼著能多幾位主子娘娘,可以給皇上開枝散葉,如今人是來了,可事兒也跟著多了,我只盼這后宮太平些,別讓皇上掛著前邊,又煩心后邊的。”
他嘀咕了幾句,不知為什么白了仙草一眼,轉(zhuǎn)身往御書房的方向而去。
不多會兒到了御書房門口,雪茶正要詢問旁邊的小太監(jiān)里頭是什么情形,就聽到是蔡勉的聲音:“這是什么!”
雪茶一腳才要進門,聞言嚇得差點兒往前栽了個狗吃/屎。
雪茶定了定神,壯著膽子入內(nèi),才走幾步,果然見蔡勉立在御前:“皇上你這是什么意思?”他的聲音里滿是驚怒質(zhì)問之意。
在長書桌之后坐著的是少年皇帝,神色清冷中帶著抹若近若離的淡然溫和,看不出什么異樣。
雪茶進退維谷,只得悄悄地往旁邊挪開幾步,不料就這么一動,無意中竟瞥見在皇帝面前的書桌上放著一樣?xùn)|西。
那是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匣子,而匣子里的東西吸引了雪茶的目光。
那東西似乎有些毛聳聳的,雪茶料想讓蔡勉失聲的是這盒內(nèi)之物,他好奇地暗暗抬起頭來,踮起腳尖張望。
終于隨著雪茶身高漸長,那匣子里的東西也如愿以償?shù)鼐従彸霈F(xiàn)。
但當(dāng)看清楚那到底是何物后,雪茶眼前發(fā)黑,身體僵冷,驚心動魄的慘叫即將沖口而出。
就在這瞬間,身后一只小手探出,將雪茶的嘴及時地捂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兩只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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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茶:你到底是什么妖精!
仙草:狐貍精最美,人家是狐貍精~
雪茶:你這白胖白胖的,有時候還超兇,大概是熊貓精吧~
仙草:那也很可愛啊,還是國寶~
某只小皇帝:國寶是嗎?那還不趕緊上交給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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