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仙草惦記著徐慈的事, 可因先前跟趙踞之間的種種微妙不可言說,下意識地不想跟他碰面。
她不好親自再往御書房或者乾清宮去, 就只派寧兒去打聽消息。
中午時候, 寧兒又跑了一趟。原來今日早朝上皇帝跟蔡太師起了爭執(zhí), 最后終于定下了, 讓刑部跟司禮監(jiān)派人聯(lián)手調(diào)查贛城之事,若是查明實有內(nèi)情,便將徐慈酌情處置, 若是一無所獲亦或者事情的確如贛城知縣所稟, 那就在半月后,于京城菜市口將徐慈凌遲處死。
仙草聽了這消息,心神恍惚。
羅紅藥安撫道:“我先前雖在僻遠之地, 卻也聽說當(dāng)朝丞相是個厲害的人,他是資歷極厚重的輔政老臣, 如今皇上才親政不多久, 居然能將他壓下, 已經(jīng)是不容易了,也從此可見皇上在這件事上的主張十分堅決。何況畢竟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一定可以扭轉(zhuǎn)乾坤的。”
仙草想起那天晚上在乾清宮內(nèi)聽見的蔡勉聲若雷霆的情形, 她雖然不曾在金鑾殿上今日之事,卻也能想到, 以蔡勉的性子,事情一定不是寧兒回稟過來的那樣簡單。
雖然只有十五天的期限,但能爭取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皇帝必然做了很大的努力。
一瞬間,少年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在心底極快地掠過,仙草不禁微微苦笑。
是日黃昏時分,外頭平章宮的小洪子來到,跪地道:“我們婕妤說,先前羅婕妤送的那桂花的香膏很好,她十分喜愛,先前已經(jīng)用完了,不知道婕妤這里還有沒有別的,若是有,便向婕妤再求一瓶。倘若婕妤這里也沒有了,就先不要了。畢竟如今朱充媛娘娘有了身孕,寶琳宮里只怕不便再調(diào)制膏粉之類的,等以后有機會再求就是了。”
羅紅藥聽了說道:“原來是為了這個,我記得好似還有一瓶。只好像不是桂花味兒的。”便回頭問仙草。
仙草親自去梳妝臺邊,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玉瓶。
羅紅藥拿過來看了看:“這是我先前看那月季花很好,便用月季調(diào)的,不知你們婕妤喜不喜歡這個。”
小洪子說道:“我們婕妤不太挑揀,橫豎只要是娘娘手制的,她必然喜歡。”
羅紅藥笑道:“你倒是會說話,那你便先拿了去吧。回復(fù)江姐姐,難得她這樣喜歡,等以后有機會再給她調(diào)制別的。”
小洪子謝過,便起身退下了。
等這小太監(jiān)離開后,羅紅藥便跟仙草說道:“先前江婕妤要了一瓶過去,我本以為她是應(yīng)付而已,沒想到竟然真心喜歡,這已經(jīng)入夜了,還巴巴地派了人來要呢。早知道她這般捧場,我便早把這個送過去了。”
仙草隱隱覺著有些怪,但因為心中被徐慈的事惦記著,一時不能細想。
只對羅紅藥說道:“雖然是要香膏,但江婕妤卻也提醒了咱們,寶琳宮里朱充媛已經(jīng)有了身孕,只怕對這些香粉之類的格外敏感。這段時間里還是別碰這些了。”
羅紅藥點頭答應(yīng)之后,仙草又打起精神,將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叫到跟前,吩咐眾人都格外留神些,一些禁忌的東西不要去碰,行事也要加倍謹慎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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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仙草所料,今日的金鑾殿上,的確風(fēng)起云涌。
昨日中書侍郎傳信說徐慈給蔡丞相投入大牢后,因為天色已晚不便召見蔡勉,皇帝本想次日將丞相召入宮中細問的。
誰知還不等他行事,蔡丞相卻搶先一步,在早朝之上率先發(fā)難。
蔡勉先是詢問皇帝為何并未處置徐慈之事,又羅列徐慈種種罪大惡極。朝中的幾位大臣們也紛紛出面支持蔡丞相。
眾老臣慷慨激昂,仿佛皇帝不立刻將徐慈凌遲處死就是大逆不道。
只有樞密院參知政事劉江跟中書侍郎王仁甫兩人還有不同異議,覺著不該操之過急。
其他的朝臣中雖然也有人是同樣想法,但是礙于蔡丞相的權(quán)勢,便不敢出面得罪。
蔡勉見劉王兩人反對,便冷笑說:“徐慈跟流民勾結(jié)謀逆之事,已經(jīng)是證據(jù)確鑿不須再議的,我覺著贛城知縣行事太過拖沓,優(yōu)柔寡斷,似徐慈這樣的逆亂之人,又何必再送什么折子進京,很該當(dāng)即就把徐慈的頭砍下來掛在城頭上,這才能以儆效尤。如今兩位大人居然也想放縱徐賊,難道跟這徐賊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關(guān)系?”
他雖然是痛斥徐慈,但話里藏針地表示了對皇帝的不滿。
王侍郎道:“相爺息怒,徐慈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縣城主簿,卻跟我們能有什么關(guān)系?只不過下官先前接到許多地方奏報,說是贛城為水患賑災(zāi)之舉出現(xiàn)重大失誤,徐慈開城放糧的事也許另有隱情,這會兒殺了他,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又有什么隱情?”蔡勉皺眉道:“此人膽大包天,狼子野心,如今在王大人口中卻如同無罪有功一般,王大人身為朝臣,卻為一個犯了謀逆大罪的人開脫,卻不知是何居心?”
王仁甫笑道:“下官能有什么居心?不過是想要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而已,且留著徐慈又不是不殺他,如果事情查明,他的罪名當(dāng)真確鑿,遲早他也逃不過一刀的。如今皇上已經(jīng)將他秘密押解來京,皇上既然沒有下旨處決他,自然還有別的想法,相爺又何必如此著急呢,不如等皇上決斷就是。”
蔡勉聽到這里,便轉(zhuǎn)頭看向趙踞:“既然如此,那就請皇上速速決斷!”他竟然是催著皇帝當(dāng)面表態(tài)。
趙踞對上蔡勉的眼神,又看看旁邊的王侍郎等,便說道:“太師稍安勿躁,正如王侍郎所說,朕留下徐慈的確另有用處,贛城……”
話還沒有說完,蔡勉已經(jīng)打斷了:“皇上!徐慈所犯的罪名天下人人皆知,皇上卻如此優(yōu)柔寡斷,若不當(dāng)機立斷早日將他處決,以后天底下的人會怎么以為,或許紛紛效仿此人,到時候豈不是會天下大亂?”
趙踞道:“太師,徐慈所做雖然看似謀亂,但是據(jù)朕所知,他開城門之后,并沒導(dǎo)致一人傷亡,且他開了官倉之后也并未逃離……”
蔡勉仍是搶著說道:“這正證明了此人極為猖狂悖逆,皇上,臣又知道這徐慈原先是后宮徐太妃的兄長,想當(dāng)初那徐太妃行事就十分的囂張,還曾經(jīng)對皇上無禮,這徐慈自然也是一路貨色!皇上當(dāng)初既然果斷地賜死了徐憫,怎么今日卻對徐慈如此瞻前顧后的手軟呢?”
原先皇帝的神情還是淡淡的,聽到這里,臉色便開始泛起一絲冷白。
群臣垂著頭,暗暗地面面廝覷。
徐憫當(dāng)初對皇帝的所作所為,眾人雖然是朝臣,卻也一清二楚,如今聽蔡勉在金鑾殿上提起此事,這自然是故意羞辱皇帝的。
“蔡太師!”果不其然,皇帝的語聲里多了明顯的冷意。
蔡勉當(dāng)然也聽了出來,可仍是毫無一絲懼怕。
旁邊的雪茶擔(dān)心地看向趙踞,底下的樞密院參知政事劉江跟王侍郎等人也面帶憂色。
趙踞盯著蔡勉:“太師雖然忠心孤孑,勇于進言,但是徐太妃總是后宮之人,且早就薨逝,太師身為國之重臣,又何必對一名過失的婦人嘵嘵不敬?”
蔡勉眉峰一皺,垂眸不語。
趙踞緩緩地說道:“至于徐慈,朕剛才說過了,且說的很清楚,朕留著他另有用處,贛城的事情一日不水落石出,徐慈就不能動!”他的聲音并不高,但是充滿了不由分說之意。
蔡勉抬眼看向趙踞。
兩人目光相對,金鑾殿上竟有劍拔弩張之意。
群臣噤若寒蟬,還是定國公朱利出班說道:“蔡太師是忠心憂國、怕皇上的英名因為區(qū)區(qū)一徐慈受損,而皇上也是從長遠考慮,唯恐其中還有別的內(nèi)情……以臣之見,如今徐慈既然在刑部大牢,不如且命刑部徹查此事,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若是查到真相,那么倒是可以酌情處置徐慈,如果什么也查不出,或者仍舊如贛城知縣所稟奏的那樣,那么就把徐慈在菜市口凌遲處死,以告天下就是了。”
定國公的提議,也算是給雙方各鋪了一個臺階。
蔡勉再囂張,卻也不便在金鑾殿上就跟皇帝徹底撕破臉,聽了定國公的話便沉默下來。
趙踞想了片刻,便也首肯了。
***
九月中旬,距離約定之期已經(jīng)過了十一天。
隨著日期的臨近,仙草也越發(fā)的心神不寧。
起初還仍指使寧兒去乾清宮找雪茶探聽,最近實在是按捺不住,便親自跑了兩趟。
因為上次雪茶跟她通風(fēng)報信給趙踞捉了個現(xiàn)行,雪茶行事也謹慎了許多,見了仙草便抱怨道:“你又來做什么?上次因為你,皇上差點把我的腸子踢出來呢。”
仙草忙拍馬道:“打是親,罵是愛,皇上因為過于寵信公公你才肯如此的,不然的話,看皇上哪里對別人這般了?”
“這話聽來怎么有些怪,難道我給打了還是好事?”雪茶皺著眉想了會兒,跟給踩著脖子般叫道:“你這毒丫頭,還想來哄騙我不成?照你這么說,當(dāng)初你對皇上、對皇上的種種大不敬,難道也是什么親……”
那個“愛”字雪茶實在是說不出口,一想就覺著不寒而栗,雞皮疙瘩亂冒。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仙草心中突然又出現(xiàn)皇帝給強吻的那一幕,剎那間唇上也跟著有些麻酥酥的。
雪茶見她臉色似乎古怪,便探頭靠近:“你怎么不反駁?咦,你的臉怎么有點紅?”
仙草反應(yīng)過來,忙道:“我方才跑了來的,身上有些發(fā)熱。對了公公,關(guān)于徐爺?shù)氖拢捎袥]有什么進展?”
雪茶咬牙道:“你一天叫寧兒來問八遍,我知道的早告訴了!”
仙草略覺失望:“日期快臨近了,難道還沒查出什么?”
雪茶翻了個白眼:“你問我?皇上比你還著急呢!我要知道什么,早告訴皇上讓他安心了。”
仙草無奈,又怕跟雪茶說的時間太長又引趙踞警覺,正要告退,卻見寶琳宮的小太監(jiān)滿臉驚恐地飛跑而來。
小太監(jiān)跑到跟前忙道:“姑姑快回去,出了大事了。”
雪茶本要轉(zhuǎn)身離開,聽了這話不由站住腳。
仙草忙問何事,小太監(jiān)壓低嗓子說道:“先前朱充媛突然肚子疼,緊急傳了太醫(yī)過去,說是、說是……龍嗣保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其實有小伙伴跟江美人一樣真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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