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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趙踞盯著仙草的眼睛,原先只覺著這雙眼睛甚是討嫌,每次給她目光炯炯地盯著都會渾身不舒服。

  但此刻看著,不知為何竟仿佛覺著里面有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他想看的更明白一點,便越發傾身靠近。

  正在恍神中,卻聽仙草突然說道:“皇上莫非是要親我?”

  趙踞聽了這句,渾身一震,猛地將她的下頜放開。

  就像是誤碰了什么毒物一樣,皇帝臉色鐵青:“你說什么?你想的倒是美!”

  仙草笑道:“奴婢只覺著皇上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所以有點情難自禁而已。”

  “閉嘴,”趙踞喝道:“你眼睛瞎了,哪里看到朕含情脈脈。”

  仙草說道:“多半是我看錯了。”

  “再看錯的話,這雙眼睛你也不必留著了!”皇帝回想方才那句,心頭翻涌。

  仙草忙道:“不不不,從此之后奴婢絕對心明眼亮,再無任何非分之想了。”

  趙踞暗中調息,冷笑道:“你最好安分守己些,或許朕該干脆些直接賜你一死,只怕這宮內也未必有許多事了。”

  仙草忙道:“皇上,我自從給關在冷宮內,從來安分守己呀。”

  趙踞回頭,發現她臉上一共給蚊子盯出了五個包,兩個在額頭上,一左一右,高高隆起,卻仿佛要長出兩只角來似的。

  還有一個在眼角,一個在腮邊,最后一個在嘴唇上,真是爭奇斗妍,各自為據。

  平心而論,仙草本生的不差,但是就如同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樣,仇人眼里大概只能出無鹽了吧,對皇帝而言,如今又給蚊子咬的面目全非的鹿仙草,實在是丑若無鹽,無法形容。

  想到自己先前居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暗暗皺眉,覺著自己大概是一時氣瘋了。

  趙踞定了定神:“是嗎?你當真從來‘安分守己’?”

  “這是當然。”仙草一本正經的,就差對天發誓了。

  趙踞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如果真的安分,雪茶又怎會差點給你的‘毒蟲’嚇得半死呢?”

  仙草的眼珠一動,識趣地沒有做聲。

  趙踞道:“怎么,讓朕說中了?你是不是早就跟羅美人串通起來了,兩個人一唱一和,哄騙了雪茶?”

  幸虧雪茶公公現在不在跟前,倘若在,只怕要撲上來跟仙草貼身撕咬。

  鹿仙草聽少年皇帝把底牌都掀開了,知道抵賴只會讓皇帝更加嫌惡。

  被蚊子咬過的腮跟嘴唇都在發癢,仙草伸手揉了揉:“皇上自然是明察秋毫,無人可及的。只不過,那毒蟲的事情,的確是我順勢恐嚇雪茶公公,至于跟羅美人串通……我上回見她還是在兩個月前呢,哪里能夠串通的起來。”

  趙踞道:“哦?這么說你們兩個算是‘心有靈犀’了?你恐嚇雪茶,又引他去找什么西南來的人,雪茶去尋羅美人,偏偏她竟然能拿出什么治療五毒的藥膏……”

  鹿仙草笑道:“羅美人雖然性子怯懦,但當日雪茶公公那般情急,羅美人怕是聞弦歌而知雅意,也算是順水推舟地做了一件好事罷了,至于其他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趙踞盯著她,見她不住地去抓臉上的叮咬傷,一時笑道:“是嗎,可惜她現在不在這里,不然也能給你盡一盡人事了。”

  仙草覺著唇角又癢又疼,又熱又脹,包括頸間,眼角都是,弄得她想抓又不敢盡情抓撓。

  她自知道形象必然不佳,恐怕皇帝會更不喜歡,于是忙低頭訕訕說道:“雪茶公公有一件事沒有說錯,這冷宮內的蚊蟲的確是比別的地方厲害,差點讓要把我生吃了。不過這也算是奴婢自作聰明的報應,倒也不敢抱怨。”

  趙踞聽了這句,眼睛重又瞇了瞇,片刻道:“別的倒也罷了,朕有一件事不解,你為什么要幫羅美人?”

  “不算是幫她啦,”仙草說道:“我只是覺著在這么多進宮的秀女里,羅美人算是……比較好的一個人了。”

  “你說的好,是什么意思?”皇帝問。

  仙草眨眨眼:“大概就是、羅美人是跟奴婢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奴婢覺著皇上這般討厭奴婢,或許皇上會喜歡她的。”

  趙踞哼道:“你是說你是惡人,她是好人嗎?你既然是惡人,又何必濫好心前去救她,只為了朕喜歡?朕喜歡誰不喜歡誰又跟你何干?”

  仙草說道:“是是是,奴婢下回絕對不敢再自作聰明了。”

  趙踞卻道:“朕看你也不是自作聰明,你是不是覺著朕寵羅美人,所以想抱著她的大腿,想借著她脫離冷宮?”

  還有一句話,皇帝沒有說出口。

  仙草給皇帝的“深謀遠慮”嚇了一跳,定了定神忙道:“回皇上,這個奴婢是真的沒有想過。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能茍活已經是皇上開恩,做夢也沒想過要到娘娘身邊兒啊。整個宮中都沒有待見奴婢的,只有羅美人心思單純,可奴婢也明白她怎么想是無所謂的,關鍵是皇上跟太后絕不會答應。”

  趙踞聽至此,才說道:“你還有些自知之明。羅紅藥的確心思單純,但是她單純到愚笨的地步,這次居然逾矩命太醫給你看病,如此自作主張,簡直不把太后跟朕放在眼里。”

  仙草嘖嘖說道:“羅美人畢竟出身僻遠之地,見識有限,她哪里知道宮內的規矩,換了宮中其他任何人,當然只袖手旁觀隔岸觀火了,誰肯為了一個將死的人惹禍上身呢。”

  趙踞心頭一動:“她救了你,你卻這樣說她?”

  仙草忙低頭喏喏道:“奴婢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不瞞皇上,之前羅美人不知哪根筋不對了,竟然跟我說想要我去伺候她,當時奴婢就嚇壞了,如果真攤上這樣的主子娘娘,誰受得了啊。”

  趙踞原本面色淡然,聽到最后一句才說道:“是啊,你之前伺候的徐太妃卻是個聰明絕頂的,所以慣的你也不把別人放在眼里了。”

  仙草一反常態,低頭不語。

  趙踞道:“怎么不說話了?”

  仙草這才重又抬頭,笑說道:“我們太妃自然是溫柔大方,嫻雅高貴,聰明伶俐,花容月貌……別的人怎么比得上。”

  趙踞聽得嘴角抽搐:“這么說,你還不想去伺候羅美人?”

  仙草誠心誠意地搖頭:“皇上,奴婢自己就夠焦頭爛額的了,與其攤上個沒根基、不聰明還會惹事的主子,還不如在冷宮內種菜來的安閑,至少不會稀里糊涂就跟著沒命。”

  她竟然用了一個“焦頭爛額”。

  皇帝瞄著她額頭上兩個鮮明鼓起來的大包,還真應景。

  ***

  皇帝之前疏遠了羅美人,宮內所有人都在看風向。

  但不知為什么,皇帝突然間發了一道上諭,命鹿仙草從冷宮遷出,到寶琳宮做一名掌事姑姑,專門伺候羅紅藥。

  消息傳出,許多人簡直不能相信。

  羅紅藥也算是兩起兩落了,而這鹿仙草更是個宮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這兩個人突然湊在了一起……

  沒有人知道皇帝的心中在想什么。

  包括最近身的雪茶。

  這天雪茶命小太監去傳了上諭,便遲疑著湊到趙踞跟前:“皇上,您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間要把鹿仙草放出來,還讓她去寶琳宮呢?”

  趙踞輕描淡寫地說道:“寶琳宮距離乾清宮跟御書房都比冷宮近,你要是想去看她,也比較容易些。”

  “誰想去看她?”雪茶激動地叫了起來,卻忙又低頭道:“皇上恕罪,只是奴婢原先是去看她笑話的,上次她病的那樣,還以為她會死在冷宮里呢。怎么如今又放了出來?還讓她去近身伺候羅美人,她豈不是更囂張了?且太后那邊兒又怎么交代?”

  趙踞說道:“她就算再囂張,難道能欺負了你去?你是伺候誰的,她是伺候誰的,你先怕了她?”

  雪茶忙挺胸,臉上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輕蔑神情:“在奴婢眼中,她就像是一只蟲子,奴婢抬抬腳就能踩死。”

  “那記得別先叫人咬了手。”趙踞揚眉,又說道:“至于太后那邊,朕自有交代,不必你操心了。”

  雪茶聽他說“咬手”,心懷鬼胎,又偷偷打量趙踞:“可是皇上,說來說去,您還是沒告訴我到底為什么放她出冷宮……”

  隔了半晌,趙踞才說道:“朕只是突然間想起來,她,是紫麟宮最后一點念想了。”

  雪茶似懂非懂:“紫麟宮去就去了,皇上還要什么念想?那徐太妃之前做了多少壞事?可惜當時奴婢還小,不然……”

  趙踞似笑非笑道:“不然你會怎么樣?”

  雪茶的心底突然浮現一張極為端莊秀麗、雖神情溫和卻內里冷肅的臉。

  最終雪茶公公豪氣干云地回答:“奴婢……奴婢會背地里打小人詛咒她!”

  趙踞啞然失笑。

  這一夜,在乾清宮侍寢的卻是江水悠。

  江美人的確是極伶牙俐齒,床笫之間服侍的趙踞也甚是熨帖,平日里其他采女侍寢不過最多兩刻鐘就罷了,獨獨江美人圣寵最隆,少則半個時辰,多則……皇帝甚至會留她過夜。

  云雨過后,皇帝略有倦意,很快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又見到了昔日那個可怕的人。

  她穿著逶迤葳蕤的宮裝,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那時候趙踞已經快十歲了,在宮中的境遇更加艱難。

  但他卻也是個舉一反三的孩子,自從上次聽了徐憫那些“嘲諷”的話后,他果然不負所望,竭盡全力地生存了下來。

  只是不那么容易罷了。

  那個冬天格外的冷,趙踞為了躲避太子的伴讀們,慌不擇路,跑進了御花園的寒香亭內。

  徐憫坐在一張小圓桌前,圓桌上放著個紅泥小火爐,以及銀吊子。

  鹿仙草拿了個蒲扇,裝模作樣地在旁邊扇風。

  趙踞駭然地看著她們,本以為亭子里沒有別人,可現在……豈不是才離狼群,又入虎口?

  他甚至覺著,下一刻鹿仙草就會開門,把外頭正在追趕他的人都叫進來,然后將他捉拿出去,盡情地戲耍,而她們就在旁邊津津有味地觀看。

  或者徐憫根本不必費事,只要讓仙草把自己推出去就是了。

  趙踞跟仙草的年紀差不多,可同樣年紀的女孩子卻比趙踞個頭更高,大概是境遇不同的緣故。

  畢竟一個幸運地遇到了徐憫,飼養得當;一個卻是滿皇宮內放養著的,而且整天提心吊膽,險象環生,自然強健不起來。

  趙踞身體僵硬,忖度著要不要在對方動手前,自己先行離開。

  他已經聽見太子的人在外頭找尋,且漸漸靠近過來了。

  正在他一咬牙想要趁著對方不備沖出去的時候,桌邊徐憫幽幽地嘆了口氣,拿著面前的小泥杯念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趙踞年紀雖小,卻也看出她是在“附庸風雅”,連吟誦的聲音都格外的刻意。

  但是雖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可雙眼仍是無法從她的臉上挪開。

  就在這時,仙草拿著蒲扇走到窗口,推開一扇窗,探頭喝道:“不許吵鬧,我們娘娘在這里喝茶賞雪呢!別攪擾了娘娘的興致!”

  太子的伴讀們見是仙草,知道她生性兇悍,哪里敢跟她爭吵,且又知道徐憫仙草主仆跟趙踞素來天敵一般,既然仙草如此呵斥,趙踞自然是逃到別處去了。

  于是大家才一窩蜂地退下。

  趙踞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不能置信。

  這邊兒徐憫向著他招了招手。

  趙踞本該扭頭傲然不理,可不知為何,竟然往前走了幾步。

  徐憫打量了趙踞半晌:他之前給圍毆過,加上逃跑的時候受了傷,不免鼻青臉腫的。

  徐憫輕輕一皺眉,把手中捏著的小杯子遞給他。

  趙踞正在打量杯子里的是什么,只聽徐憫說道:“別總想著逃,也別總倚靠別人。”

  趙踞抬頭。

  “你母妃性子膽怯而糊涂,自顧不暇,顏家一時也不敢十分冒頭。”徐憫趴在桌上,打量爐子里的炭火明滅:“自己機靈點。”

  趙踞聽她說自己的母妃,氣的正要反駁,徐憫旁邊的鹿仙草不滿道:“娘娘,咱們好不容易釀的梅花酒,怎么先給他喝頭杯?”

  趙踞聽了這句,鬼使神差地忙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只覺得清甜可口,不由地又看向爐子上的銀吊子。

  仙草忙道:“你別想再要!”

  橫眉怒目的,如同一只圓滾滾的惡犬,雖然年紀不大,但已初露護食的雛形。

  趙踞咽了口唾沫,把杯子放下,哼道:“宮內沒有人喜歡我,我自然知道,我也不會倚靠誰。”

  徐憫看著少年咬牙的模樣,笑問:“那為什么沒有人喜歡你呢?”

  趙踞扭頭,臉上露出一絲羞憤。

  因為他不是太子,因為母妃不得寵,手段不厲害……原因太多了,但是他已經盡力地討好宮內眾人,但是直到現在,簡直適得其反,到處奔逃如喪家之犬。

  雖然趙踞沒出聲,徐憫卻仿佛看了出來。

  她抬起修長的玉指敲了敲酒杯。

  仙草忙上前給她斟滿,徐憫卻并不喝,只是嗅那香氣。

  半晌她說道:“諂媚討好的那叫狗腿,人家會越發瞧不起。想讓人真心喜歡……那他們喜歡什么,就給他們看見什么,是要有真本事才行的。”

  她的目光明亮,面上的笑令人無法琢磨其意味,“能做到嗎?”

  趙踞先是懵了懵,然后頓足:“別小看人!”

  少年氣沖沖地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

  趙踞回頭望著徐憫遲疑地問道:“他們都說你在皇后娘娘跟前一味的諂媚討好,那么你是不是也是……”

  當時,徐太妃的嘴角微微抽搐。

  旁邊仙草卻走過來,她毫不客氣地在趙踞的屁股上踹了一腳:“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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