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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有何不可3


  段子矜墜海前的最后一眼,她看到了北冰洋上空,絢爛而絕美的極光,還有……崖岸上男人驚痛的眉目。

  而后,她的世界被冰冷的海水填滿。

  “悠悠!”撕心裂肺的吼聲在整片海域里回蕩。

  “Lenn!”察覺到男人要做什么,Nancy忙伸手去抓他。

  可是她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抓住。

  下一刻,崖岸邊,只剩下Nancy一個(gè)人跌跪在礁石之上,失聲痛哭:“Lenn!”

  你不先去怎知我相隨在后,紅塵白雪世上一走。

  ——你難道要為我殉葬嗎?

  ——有何不可。

  眼前仿佛蒙著一層黑漆漆的陰影,沉重得怎么也睜不開。

  突然,有一雙無形的手撕開了厚重的陰影,緊隨其后便是刺眼的光芒層層疊疊地涌了進(jìn)來。

  段子矜猛地睜開了眼,被明亮的光刺得又下意識閉緊。

  脹痛的耳膜里隱約還能聽到海水流動(dòng)的聲音,慢慢的,水流的聲音小了下去,她的耳朵卻仍然嗡嗡作響著。

  四面有窸窸窣窣地腳步聲,和刻意壓低了音量的交談聲,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統(tǒng)統(tǒng)提高了起來——

  很多人在交談,用她聽不懂的語言交談。在這些嘈雜的背景音里,男人低啞而僵硬的嗓音便顯得突兀,“悠悠!

  段子矜的眼皮很緩慢地打開,好半天才讓自己適應(yīng)了屋子里的亮度,眼前,一張放大的俊容填滿了她整個(gè)視線。

  那是一張?jiān)趺礃宇嵉贡娚哪槪缟钐,眉若遠(yuǎn)山,眉眼極為深邃,鼻梁的線條利落又性感,完美的T字型骨架,是每個(gè)英俊的男人都該擁有的形狀。

  可是他又很狼狽,棱角分明的下巴上長滿了胡茬,岑薄的唇緊緊抿著,微微透露出了男人心底的緊張不安。

  而他那雙幽深的黑眸中,藏著某種深沉到足以撼動(dòng)人心的沉痛。

  她剛張開眼的瞬間,男人便重重將她擁進(jìn)懷里,那力道讓段子矜的眉頭蹙得更緊。

  她的胸腔里似乎積了很多很多的水,壓著肺腑,呼吸都費(fèi)力。

  段子矜咳嗽出聲,這一咳卻停不下來了,險(xiǎn)些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嗓子里的腥甜直接沖破了口腔,一點(diǎn)點(diǎn)黑紅色的血跡染在她蒼白的嘴唇上。

  男人的臉色遽變,“悠悠!”

  他像是要抱她,卻又怕指尖的鋒芒再次傷了她,手就僵在她的后背,不敢輕舉妄動(dòng),只回頭對身后那些或老或少的西方人冷喝道:“醫(yī)生呢?”

  段子矜聽不懂他說的話,可他驟然拔高的聲音卻讓她不舒服地皺了下眉。

  男人身后那些人……穿著厚厚的棉衣,帶著夾耳的帽子,鼻子很高很挺,是常年生活在寒冷地帶的樣子。也許是因?yàn)檫@里的維度很高,夏天日照極強(qiáng),很多人臉上都有一大片被紫外線照射出的雀斑,他們的目光很友好,也帶了點(diǎn)對傷者的關(guān)切和擔(dān)憂,聽到男人問話后,立刻有人跑了出去,不知道去做什么。

  男人這才回過頭來,握著她白得幾乎要透明的、冰涼的手,“悠悠,你怎么樣?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說,跟我說句話!”

  他的手?jǐn)堅(jiān)谒难,段子矜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小臂上繃緊的肌肉,硬得硌人。

  她看了他半晌,眼淚突然流了下來。

  “江……”極其費(fèi)力地開口,嗓音啞得像用砂紙?jiān)诖蚰ナ^,沒說完話,男人卻將她的手提到唇邊,一下下地吻著,“是我,悠悠,我在。”

  見她流淚,男人更是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去擦她的眼角,“疼嗎?不舒服嗎?”

  這感覺簡直比一槍打穿他的心臟更加疼痛。

  段子矜靜靜地喘息幾下,余光里,看到男人的胳膊。

  他還穿著那天在崖岸上的衣服,右臂被子彈擦過的地方,衣料的邊緣還留著纖維被高溫灼燙過的黑色痕跡,里面的手臂早已皮開肉綻,傷口隱隱發(fā)紫。

  段子矜這才覺得不對勁,她抬眼對上男人的一雙眸子,黑色瞳仁的邊緣,白眼球里布滿了血絲。

  “你在這里……”段子矜很慢地吐出四個(gè)字,胸前疼得厲害,一字一頓地連語氣都聽不出來,“坐了多久?”

  男人生了胡渣的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閉了閉眼,“沒多久……”他頓了頓,“我不敢走。”

  低磁的聲音聽起來竟好像在顫抖,“悠悠,我不敢走。”

  那時(shí)在崖岸之上,他親眼看到她跌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那種驚恐、心痛到絕望的情緒……他此生都不會(huì)忘記。

  身為Willebrand家的繼承人,他從小便接受過不同于常人的訓(xùn)練,忍耐力和承受力更是得到過上將的表揚(yáng),這輩子從來沒有哪一次,他覺得某種痛苦要將他整個(gè)人淹沒,席卷,甚至摧毀,哪怕是在這幾年中每次接受器官移植、命懸一線的關(guān)頭,也未曾有過。

  他承認(rèn),他怕了。他怕離開她一步,她就會(huì)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所以在她失足落水時(shí),他想也沒想便跟著跳了下去。

  在這之前,江臨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huì)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之輕。

  明知道跳下去也救不了她,他卻甘愿一試。

  那一刻,江臨腦海里只有一個(gè)念頭——他不能放開她,他不能讓她以任何形式離開他。

  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別,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都要將她帶回來。

  萬幸的是,她在水里掙扎,抱著一分躍出水面的希望,因?yàn)樘爝吥悄ňG色的極光,因?yàn)樗攵嗫此谎邸?br />
  挪威人說極光是神的恩賜。

  即使江臨不信鬼神,在那一刻也不禁感激起了這份恩賜。

  Leopold家的直升機(jī)試圖救他們上去,奈何水面的風(fēng)浪太大,直升機(jī)不能下降到足以救援的高度,在救生船趕到的時(shí)候,浪已經(jīng)把他們吹到了另一座島上。

  江臨拖著極其不適的身體,幾次差點(diǎn)倒下,可每每想到懷里的人,他便咬著牙帶她繼續(xù)前行。

  直到在這座島上見到了這些居民,他們說著古老的日耳曼語言,他也只能用德語連說帶比劃地和他們交流一兩句。

  他們請了島上的醫(yī)生,為她處理肩胛上的傷口,又將壁爐的火燒到最大,為她取暖。

  江臨心如刀割。他知道懷里的女人最是怕冷。

  他們請他離開,為他包扎傷口,為他泡茶驅(qū)寒,可是江臨一步都不敢離開。

  他就在這里生生守了她兩天一夜,他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覺到身體在一點(diǎn)點(diǎn)變差,生命力在流逝,可是就在她睜開眼的瞬間,江臨忽然覺得,什么都值了。只要她能醒過來,什么都值了。

  “對不起,悠悠。”他的話音竭力隱忍著,段子矜卻還是從里面分辨出了一絲哽咽。

  她微微闔了下眼睛,沒有回應(yīng)他的“對不起”。

  她知道他因何而道歉。

  因?yàn)檠掳渡夏蔷溴e(cuò)愛。

  冰冷的海水沒有要了她的命,而他那句錯(cuò)愛了她,卻讓段子矜差點(diǎn)死了心。

  “在你昏迷的這兩天里,我一直都在想。”男人低聲道,“如果你就這樣一睡不醒,我最后悔的是什么!

  段子矜的眼皮動(dòng)了動(dòng),還是沒有張開。

  男人抱著她,避開了她的傷口,卻抱得很緊,“我最后悔的就是在懸崖上對你說了那句混話!

  “你先把我放開!倍巫玉婢徛亻_口,男人剛要拒絕,卻見她緊皺的眉毛,像是弄疼了她,他馬上松了力道,眸光卻更是深沉地緊攫著她的臉,生怕錯(cuò)過她一分一毫的表情。

  可是女人的臉上除了蒼白和病痛之外,什么都看不出來。

  她不是深深藏著、壓抑著,而是根本就沒有,什么都沒有。

  沒有埋怨,沒有憎恨和氣惱,什么都沒有。

  江臨的心猛地一緊。

  她現(xiàn)在這滿臉的不在乎,倒是比罵他千百句更讓他揪心。

  “我在懸崖上對你說了那些過分的話,你還……”江臨自己說著說著都是一頓,話音卡在喉嚨里,怎么也吐不出來,“替我擋下子彈!

  段子矜好像被他的話提醒,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揚(yáng)起唇,淡淡一笑,卻還是沒言語。

  “悠悠!”男人有些急了,眉眼沉下來,聲音亦是急促。

  段子矜這才張開了眼睛。

  被那雙無波無瀾的褐瞳注視著,男人的心忽然震了震,“你……你就沒什么想對我說的?”

  他說了這么多,她一句都沒聽進(jìn)去嗎?

  “你想讓我跟你說什么?”段子矜的嗓音還是啞得難聽,原本就和Nancy那動(dòng)聽悅耳的嗓音差了一大截子,這下倒更是沒得可比了。

  男人垂在一側(cè)的手緊握成拳,那雙眼眸中暗得像是鋪了一層霾,明明不悅至極,卻又不敢造次,只聲音緊繃地叫她的名字,“悠悠。”

  “你想聽我說沒關(guān)系嗎?”段子矜還是淡淡地看著他,淡淡地笑,“你說一句對不起,我說一句沒關(guān)系。你和我,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若是她墜崖的時(shí)候死在了海里,他這句對不起,難道要對著她的墓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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