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兩件事
“哦?”那個女人綿軟又傲慢極了的嗓音淡淡響起,眸光終于眄向會議室盡頭的男人。
看到他,段子矜才明白,怪不得一進門就感到會議室里一股壓抑肅殺的氣場,原來他就是這股氣場的中心。
不過她毫不畏懼,淺笑著問:“江教授,是這樣嗎?”
江臨波瀾不興的眸子驟然翻起了巨浪,可又在眨眼間消失于無形,快得段子矜以為是她出現(xiàn)了錯覺。
江臨睇了傅言一眼,眼神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半晌,他沉聲道:“是。”
“所以傅總要封殺米藍,也是江教授您的意思了?”
“嗯。”
段子矜看著他,“江教授,江總,我能不能請您收回成命?”
江臨轉(zhuǎn)著手中鋼筆,低下頭沒再看她,淡淡笑道:“傅言給你搭了這么長時間的戲,就是為了讓你問我這句話?”
傅言擱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脊背一僵。
被他拆穿,段子矜說不尷尬是假的,但她咬了咬牙,不避不閃道:“江總,我知道您對姚小姐情深意重,但事實上米藍根本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姚小姐的事,您何必要對她趕盡殺絕?”
情深意重。
她故意咬得清晰,江臨卻像沒聽見一般,臉色未改,依舊平靜而漠然,“我親眼看見的,還會有假?事后我也問了貝兒,她確實是被人推下水的。”
呵,姚貝兒當然會這么說,難不成她還能承認自己是主動跳下水的嗎?段子矜嘴角彎著,笑容冰涼得沒有溫度,她一字一字道:“江總,您不能這么偏聽偏信,剛愎自用。”
這話已是非常難聽了。
江臨的俊眉像淬了寒光的刀鋒,輕輕一挑便能割傷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饒了她,誰去還貝兒的公道?”
段子矜平靜地盯著江臨寒意懾人的眉眼,褐瞳里浮動著極深的嘲弄,她緩緩脫下西裝外套,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挽起了襯衣的袖子,一節(jié)藕臂裸露在空氣中。
“我來還她。”她道,“江總好好看看,這些夠不夠還她一次?”
只見那條白皙的胳膊上殘留著許多難看的凍瘡,結(jié)了痂,卻沒有痊愈,以后會不會留疤,誰也不敢保證。
眾人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嫌棄,潔癖癥嚴重的傅言更是立馬側(cè)過頭去。
想不到這么漂亮的一個女人,身體居然丑陋到令人作嘔的程度。
江臨的眸色愈發(fā)森寒,深邃的眉骨兩側(cè),太陽穴狠狠一跳。
再沒眼力價的人也看出江總生氣了。
孫經(jīng)理片刻不敢怠慢,對保安使了個眼色,“把這個胡鬧的女人給我拖出去!”
保安猶豫了不到一秒,沖上來抓住段子矜的肩膀,將她往外面拉,“不好意思,段小姐,請您馬上離開。”
盡頭英俊冷漠的男人仍以那籠罩著陰霾的鷹眸攫著她,沒有阻止保安。
江臨不說話,商伯旸、邵玉城和傅言就更是沒立場阻攔。
段子矜怒從心中起,使勁揮開了保安,“你放手!”
“段小姐,您要是再不配合,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保安道。
“不客氣?”段子矜一只胳膊上搭著自己的外套,另一只連袖子都還沒放下來的、傷痕累累的手臂一揚,指尖直指盡頭那個面色陰鷙難看的男人,“你想怎么對我不客氣?我警告你,我是他的女人,只要他沒說讓我滾蛋,我看你們誰敢碰我一下!”
會議室里陷入很長很長時間的沉默。
長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不知是誰先開始,輕輕地笑了一聲。
就像會傳染一樣,笑聲漸漸擴大了范圍。
每個人都用同一種極為傷人的神色看著她笑。
那神色她再熟悉不過——是鄙夷,是嘲諷。
議論聲也隨著笑聲傳入耳中,一下下扎在段子矜的耳膜上。
雜七雜八的細碎,她聽不清,卻能想象到他們一定是在說她自不量力,癡人說夢。
多可笑呀,別說是旁人,就連她自己都想跟著一起笑了。
天底下對江臨抱有思慕之心的姑娘多得數(shù)不過來,更遑論他還有個貌若天仙的國民女神做女友。
她段子矜憑什么?憑這一身惡心得讓人反胃的傷疤嗎?
“真是哪來的蛤蟆都想當吃天鵝肉啊……”
“她要是江總的女人,那我就是江總的夫人了!”
嘲笑聲越來越大。
她四下環(huán)顧一圈,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傅言、商伯旸和邵玉城復(fù)雜而嚴肅地望著她。
還有盡頭那個看不清臉的男人。
放了一半PPT的電腦因為太久無人操作而進入自動休眠狀態(tài),他右側(cè)大屏幕也暗了下去。
此時此刻,他是完全被浸沒在昏暗的光線里。
驀然間,卻有極淡的嗓音從那個方向傳來——
“好笑嗎?”
少部分反應(yīng)敏銳的人微微一怔,議論聲隨著這句話消下去幾分,卻仍有許多人停不住地對低頭靜立在會議室中央、臉色慘白的女人指指點點。
邵玉城的眼皮狠狠一跳,心道糟糕。
陰影里那如蟄伏的雄獅一般的男人,緩緩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隨著視野的升高,逐漸呈現(xiàn)出一股居高臨下的氣魄來。
空氣靜謐了幾秒,緊接著,巨大的響聲震顫著所有人的心。
江臨一腳把他身后那把價值不菲的椅子踹翻了。
椅背撞在旁邊的投影儀上,連帶著電腦一起砸向地面。他從陰影里走出來,冷靜得可怕的俊容,話音依舊淡淡:“誰能給我講講,什么事讓你們覺得這么好笑?”
段子矜默不作聲地拉下襯衣袖口,遮住那些丑陋的傷疤。
傅言交給她的事還沒有辦成……她幫不了米藍了。
若是如此,只能讓阿青先把米藍帶到美國去了,以阿青在歐美娛樂圈里的人脈,給她找個像樣的工作不是什么難事。
只是,想起米藍對《傾城》的執(zhí)念和付出的心血,她就覺得心里酸酸的。
突然有點恨起姚貝兒了。
然而,最該恨的人,難道不是江臨嗎?
在她和姚貝兒之間舍誰保誰,信誰疑誰,他早就做出選擇了。她何必還站在這里給人看笑話。
段子矜轉(zhuǎn)身,臨走前,想起什么似的對傅言道:“傅三公子,你所托的事,段子矜盡力了。”
傅言一貫淡然的眉宇緊緊擰著,薄唇動了動,半晌只說出兩個字:“謝謝。”
“不用謝我。”段子矜搖頭。
她以后要帶著米藍離開,勢必會與他作對。
段子矜穿好外套,在保安的陪同下向外走去。
身后響起冷厲地聲音:“站住!”
段子矜腳下一頓,沒回頭,“還有什么事嗎,江總?”
江臨疾步上前,五指緊扣在掌心里,小臂處的衣袖被暴起的肌肉和青筋撐開。
他挺拔巍峨的身影無形間便擋住了她的去路。
即使是江總最生氣時,也沒人在那雙涔冷的黑眸里見過這樣濃烈的色彩。
他的目光死死鎖著眼前的女人,口吻幾近暴戾地低吼道:“段子矜,你是不是想讓我放過那個姓米的女人!”
段子矜怔住,忽而失語。
男人卻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著他,“告訴我,是不是!”
那一瞬間,所有人心里都有種預(yù)感——
只要她說是一個“是”字,男人便會應(yīng)允。
一定會。
她定定地望著他。
江臨一雙狹長的眼眸好像一口望不見底的洞窟,其中暗藏的風暴能把人的靈魂都卷碎。
然而這股風暴,卻在眼前的女人的注視之下,逐漸化為烏有。
她的目光很安靜,安靜中有著一股莫名的力量,足以擰斷他的憤怒和暴戾,讓他的心都跟著靜下來了。
“江總,看別人笑話很好玩吧?”段子矜笑著問,語氣中嘲諷之意甚濃。
也許她剛進來時,江臨還沒能完全猜到她的來意。可是從她與傅言的對話開始……段子矜敢肯定,他從那時起便洞悉了她的目的。
她和傅言就像兩個跳梁小丑,以拙劣的演技布著一個局。卻沒意識到那個本該入局的人早已抽身局外,微笑地觀賞著他們的心驚肉跳,緊張不安的反應(yīng),看著他們一步步把話題引到他身上,看著孫經(jīng)理命人將她趕出去,看著保安對她動手動腳……
怎能如此無動于衷?
聽到她的話,男人修長好看的雙眉微微一蹙。
片刻,他放開手,同樣也淡淡地笑,“你覺得你們兩個講的笑話有多值錢?”
江臨的意思,沒有人比虞宋更明白。
在場所有人都是公司高層,一句話就能改變整個企業(yè)的經(jīng)營方向,這些人難得聚在一起,一分一秒都價值千金。
而段小姐闖進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當著一群下屬的面撕了他桌上的簡歷。
先生卻什么都沒說。
自從和段小姐吵架開始,先生所有變化虞宋都看在眼里——變得更加不近人情,每天只知埋頭工作。
先生雖然不說,但他看得出來這一次吵架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至少先生是真的動了脾氣,而且氣還沒消。
人心都是肉長的,先生也做不到被自己在意的女人用尖銳的言語刺傷無數(shù)次,依舊像最初那樣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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