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尋找
“準備！藍燈三閃之后齊射！”葉擎在桌子上蹲了起來，他舉起左手，全身都在前傾，模樣實在不雅，但這緊張關頭也沒有人會去留意。
勒、勒、勒，所有飛艇吊艙的火炮擋板都被同時拉起，一枚枚黑黝黝的火炮凸了出來，猶如饑餓野獸張開大口，等待著進入它范圍中的一切活物。
“距離有效射程還有1000英尺（304米）……800英尺……400英尺�！必撠煿浪阌行涑痰呐谛g副官讀數道，四圍手持金屬傳聲筒的通訊兵則加倍緊張地看著葉擎，隨時把他的命令第一時間傳到艇中各機房。
“……進入了！對方已經進入有效射程！”文職士兵一臉興奮地看著葉擎，但他只是略為點了點頭。
在兩軍相遇的初期，葉擎并沒有下令任何射擊，就連在防御過道的士兵都被嚴令禁止開火。
“空巡長搞什么？”、“那黃毛先鋒在搞什么？”、“要不我們先放自己的炮？”這幾乎是整個青空先鋒艇隊的想法，哦，除了葉擎原本那支空巡隊――因為在之前清楚支堊頓巡邏隊時，他也老喜歡這種憋著不開炮。
葉擎只是保持著舉手前傾的姿勢，雙眼圓睜，嘴角露出一貫笑容，全神貫注于艦橋的戰事玻璃幕上――這堵玻璃幕是反映著，是成為氣囊中軸的巨大望遠鏡傳來的景象，其通過多次映射最終投入到艦橋之中，能很清晰地看到上萬英尺外的景物。
還有十多秒就要與翼手龍部隊正面遭遇，他們現在還離擁軍營上空約2.5英里（4千米），陸軍團與支堊頓軍陸軍的戰斗聲早已拋在身后。
“航速多少？”葉擎問道，姿勢不變，這番奇怪而搞笑的姿態，旁邊的年輕士兵看到都想笑，就座于軍官新月形席位上的薊寶澤更是毫無顧忌地笑出來：“這家伙小動作就是多！”
“15節！”讀數文員應道。
“好，保持這個航速……繼續保持，來了，要來了……來了！”說話間，他們正式撞入那堆黑霧之中，下午烈日燦爛的陽光馬上被遮擋大半，四處都是紛雜的拍翅聲，鉆過玻璃，鉆過鋼板，像是永無休止地往人的耳朵里鉆！再從環形玻璃墻往外看去，每一艘飛艇的上下左右都是振著翅的黑色翼龍，一雙雙三角而血紅的眼睛像是晴朗夜空的漫天星辰，無處不在地緊盯著自己！
翼手龍部隊光憑這份數量累加，攝人的氣勢已經足夠令大部分新兵突然懵了，腦子空白一片，就連自小從深山里長大的蘇拉，那握槍的手都不可自制地抖動起來。
真是太他媽的嚇人了！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葉擎心想時，沉著地看著兩路飛艇隊，像是兩根長鐵棍，僅僅憑著速度與質量撞開擋在前方的敵人，但更多的敵人依然重重包裹，紛擾地團團聚在附近，像是被激怒的大馬蜂群一般。
如此反常的行為……
許多有經驗的支堊頓老兵以生死邊緣換來的觸覺，似乎聞到了死亡的氣息，他們努力地試圖說服新兵們不要再聚在一起，卻反而因為后面又撲過來的新兵把他往前推。
在兩年前的倉間會戰之后，由于勝利帶來的亢奮，再加諸對爵位、軍勛、戰爭紅利分成等種種誘因之下，這兩年來投軍的支堊頓國人，多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地送到這片地區來，時至今日，不僅彌補了上年會戰的兵力損失，還大大地把低級、基礎兵力翻了一翻！
然而數量再多，還是不能彌補到新兵的各種不足，當他們熱血的腦子里從未考慮過為什么那些瞄準著自己的火炮從不發一下，依然爭前恐后地擁向離自己最近的飛艇時，葉擎嘴角上揚的高度就更大了。
“百艇長！梅森炮術官問開火沒有？”聯絡兵把喇叭傳聲筒放下，回頭問道。
葉擎只是不語，依然是怪異可笑的姿勢立著。
“百艇長！本列序號18、57的巡邏艇氣囊受損，再這樣下去很難保持15航節了！”另一名聯絡兵以更大的聲量叫道。
但葉擎依然還是不語。
幾名文職見狀不禁都在猜這空巡長不會是臨時有什么病發吧？
“還差一點點，快點過來吧，你們這群叮著屎看的蒼蠅……啊，不是，我們不是屎，圍著死尸飛的烏鴉？也不行，太不吉利了？”
葉擎喃喃自語，說著無聊的話，看得眾人個個心急肉緊，恨不得替他把那只高舉的可惡的手扳下來！
眾人火辣辣的眼神看得葉擎有點不自在，心中暗嘆一聲真是群沒耐性的家伙，左手的肌肉慢慢繃緊，“傳令下去，亮藍燈！”
“是！”通訊兵高聲喊道，隨即拿起金屬傳話筒重復他的命令。
鑲在氣囊四周的九盞信號燈，藍色發光的蒸氣氣體從導管灌入燈膽之內，就算在白天也絕對能看清楚的高亮藍燈一下子亮起，又隨即熄滅，如此重復了三次。
“喊這么大聲鬼啊，”葉擎用右手揉了揉耳朵，“大家注意！開炮！”
左手狠狠一揮！……
“火燒云？”一名采藥農人問著同伴。
那同伴扛著一支火槍在肩，遠遠地眺望著那片奇怪的云彩，“傻啊，現在才過正午，哪來的火燒云。”
“但那是什么？”采藥農人又邁前一步，可懸崖之邊已經沒有容他在前的地。
“誰知道，或許是某個龍使徒貴人在發威吧，走吧�！蓖槔屯刈摺�
臨走時，草藥農人扭頭看了最后一眼，“天在發威吧？”
……
……
這一次齊射，催天裂地的火炮怒吼聲把翼龍的嘶鳴聲、振翅聲、支堊頓兵驕傲的話聲，一切都壓下去了，恐怖的炮彈穿透過一只又一只翼手龍，直到爆炸，遠遠看去就像是由翼手龍身軀組成的鍋爐，由于受不了壓力而爆炸一般，赤紅的火焰燃燒他們身軀，吞噬著他們的靈魂。
密密麻麻的翼手龍就像被一陣炙熱的狂風肆虐過，天空上灑下了血滴與殘肢。
如雨，如傾盆的血雨！
……
……
這一下轟擊把支堊頓的新兵嚇懵了，也把云軸的新兵嚇醒了。
前者一哄而散，沒頭蒼蠅般亂竄，不管是自己人還是敵人，任何擋在他們逃亡路線前的障礙都被他們狠狠沖擊著，求生欲成了第二波攻擊者對毫無指揮部隊的殺招！
而后者，他們立刻端起燧發槍，向著任何可見的敵人開火，一連串的火焰煙硝從蒸氣飛艇上升起，就像是雨中青山吐霧，為敵人送去第三波殺招。
“殺機就應該一幕接著一幕�！比~擎一屁股坐回桌面上，眼睛半瞇著，表情笑得跟撿到錢吧――啊，比撿到錢更開心，只不過全身僵直太耐，還是有點酸疼，下次嘛，還是不要擺那個糟糕姿勢太久好了。
“好險，頭領你戰機拿得有點懸�！币话崖曇魪囊巫雍髠鱽�，葉擎嗯了一聲瞧過去。
只見薊寶澤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站到自己身后，眼神那個出神啊，鼻子上的金邊的夾鼻眼鏡正反映著外面五光十色的炮火。
“怎么說來？”葉擎問道。
“請看看三點鐘方向。”
葉擎把單筒望遠鏡豎起，看了一眼后就連叫僥幸，原來幾十名騎著生有大彩色雞冠般的掠海翼龍的龍騎兵指揮，正聚攏在一起，他們試圖通過士官數目的巨大，上級的威嚴整頓軍紀，而且已經漸漸把戰意高昂，卻在亂飛亂打的翼手龍騎兵收攏起來，各按原編制歸隊。
若不是剛剛那一下奪人心魄的齊射打亂了他們意圖，恐怕再等下去飛艇隊就會陷入有條不紊的包圍之中，到時就無論多少次齊射都無法打擊到這些數目占絕對優勢的支堊頓空軍了！
“嗯，學過兩年士官班果然眼光提高了不少了，這個月每逢我想找人出出氣總被你敏感地留意到了，哼！”不過口上是這么說，葉擎還是作了個贊賞的手勢，“我的幕僚長狐貍�！�
薊寶澤苦笑著欠了欠身，低頭時苦笑卻變成真摯的笑容，再次慶幸兩年前被一直埋沒在最底層士兵的他，終于找到了識貨的上司。
……
……
由于先鋒飛艇隊齊射的震懾力遠遠超過威力，翼手龍部隊居然在一時間中無法穩定下來，一只只翼手龍就像一個個會移動的活標靶，根本不對蒸氣飛艇起到任何大的威脅。
之前散開的翼手龍騎兵也在各自指揮官約束下重回戰場，又在一次次密集的炮火下逃開，弄得這亂糟糟一團黑色仿佛是一個大氣球般，一時被吹脹擴張，一時又泄氣聚攏，兩軍不斷拉扯之中，已經又行了近三千英尺路程，擁軍營就在眼前！
“啊哈~我們要比陸軍團那些烏龜快多了，空軍就應該像是海鷗一般遨游在戰場之上~��！”在另一列飛艇隊領頭，戰輔025的空巡長施密特大尉用著歌劇般的語調來說話，簡直把自己當成了出臺的男高音。
一旁的部下也連連搖頭，不過也慶幸這空巡長只喜歡獨唱，要是他鐘情于大合唱的話，那么該是怎么個好啊！
“啊哈~葉小毛孩還真是個沉得住氣的家伙~喲……”突然戰輔025號劇烈一震，施密特準校差點咬中自己的舌頭，連忙地就止住不語。
“氣囊受到炮擊，損毀程度未知！”讀數員大聲說道。
“什么回事？這都是翼手龍，拿來炮擊？”幕僚長皮萬少尉叫著。
“不清楚，初步估計炮擊來自正北方，9點方向！”
“積極回避！”施密特準校打斷了部下們的對話，聲嘶力竭地喊著，命令準確無誤地鉆進每一個艦橋上的人的耳中，平日唱歌劇的優勢一下子就發揮得淋漓盡致……
在戰輔025的正面，十數個炮彈呼嘯而來，擋在路上的翼手龍或讓位退開，或干脆被卷入這死亡沖撞中。幸好施密特準校的眼神夠毒，座艇的全部螺旋葉、排氣百葉窗同時全開，整艘蒸氣飛艇就往左足足傾側40°角，大部分炮彈都一擦而過，只有一兩顆擊中了吊艙底部，綻開了幾朵小小的火焰蓮花。
只不過后面緊跟著的巡邏艇就沒這么好運氣了，在氣囊與吊艙同時爆出十多下激烈的爆炸聲，一下子就整艘艇都燃起紅紅烈火，向下方斜斜墜去。那些已經被分成數十小股的翼手龍部隊當然不放過這掉隊的獵物，就像是草原上覓食的一群鬣狗，向受傷的草原水牛撲去，吱吱喳喳地圍著攻擊。
“頭領！”看到這幕的薊寶澤少尉提醒著，葉擎聞言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他自是知道第一道難關要到了。
“傳令給梅森，讓他專門尋找鳥龍去打！”葉擎下令著，此時玻璃幕墻上，正好映到了一頭鳥龍的模樣。
這種全名叫堪維斯鳥龍的生物，是支堊頓國南方堪維斯山區特有的恐龍，它身長連尾達四十五到六十米，體型已經跟巡邏艇相差無幾了。它非翼手龍一類，模樣與前世，一些西方文學作品中的巨龍十分相似，只是并不懂得口噴火球、冰塊。它跟翼手龍一樣，利用跟暴龍家族能相媲美的巨牙撕咬敵人，或者以粗壯的尾巴橫掃。
但據一些軍中傳言，昔日拜龍教廷的七大圣龍使徒控制下，那堪維斯鳥龍是能噴射出炙熱的朔風，摧枯拉朽般毀滅敵人，只是當圣龍使徒隕落，拜龍教廷崩潰乃至后來的支堊頓帝國建立，能擁有這種逆天程度的龍使徒卻是一個都沒見過，所以這個傳說的真實度如何，至少葉擎是不會在意計較的。
雖然沒有圣龍使徒那樣的超強牛人出現，但普通堪維斯鳥龍已是極度難對付，它那身粗糙的皮膚，輔戰艇上的60mm速射炮也不能在一兩炮之間解決它，并且因為它負重能力極大，支堊頓軍還在它們背上安裝起“背堡”――一座能容納約100人左右的木造建筑，里面藏著指向正前方，呈扇形的的三排，共3x5枚口徑40mm的支堊頓小火炮，在背堡的另外三面，亦有多達20座輕弩炮，以及手持重弩的弩手防守著。
比起翼手龍騎兵，這堪維斯鳥龍又是高上一級的威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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