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善始善終
晨光初現, 嶄新的房間里一派忙碌的景象。小名阿寶的蕭容對著鏡子緊張地問:“這樣可還合適?”
袁先含笑道:“很好, 很好的。不必這樣驚慌,阿娘最是爽快和氣的。”
其時風俗, 婚后小夫妻住在岳父家的不在少數,還有些索性等孩子都養大了再回歸本家的。袁先與蕭容成婚之后在司空府也住了一陣兒才回到袁家,今天是他們正式回到袁家之后的第一天早上, 得掐著點兒給長輩們問安。
袁樵得上衙門去辦公, 每天都起得很早,袁稱與蕭容得趕在他出門前就到場,還不能去年太晚。頂好趕在他吃早飯前到, 服侍一回用餐才好。蕭、袁兩家都是詩禮大族, 雖則日常生活里未必是必須兒子媳婦立在一邊伺候著,新婚時刻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蕭容就很緊張。
袁先勸解了妻子幾回,都沒能緩解蕭容的這份不安。蕭容道:“你不懂的,阿家不簡單的。”她與梁玉的年齡相差并不算大, 先前還曾在蕭宏訂婚的典禮上招待過梁玉, 彼時兩人都是未婚, 蕭容當梁玉是一個普通的賓客那樣的待。如今身份一轉, 差輩份兒了。可不能再拿原先的樣兒來待婆母了。
袁先笑道:“阿娘當然不是凡人, 更不是個刻薄的人,你可以放心的。”
蕭容不停地搖頭:“你不懂, 你不懂。”
蕭容出身不錯,自認見識修養俱佳,小姑娘難免有些自負, 直到她們家前陣兒又鬧了一出。
蕭家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熱鬧了,男女老幼齊聚,只看大長公主收拾兒子。蕭司空就算了,大長公主得給他一點面子,對三個兒子就沒有那么客氣了。居然敢瞞老娘!簡直是要造反!府里雞飛狗跳了好一陣兒,大家才知道原來是大長公主生氣兒子們對她隱瞞了蕭司空打算休致的事情。
【居然是要休致?!】蕭容驚呆了。出身使然,她聽的看的難免與國家大事相連,耳濡目染之下也會有自己的判斷。在此之前,她是以為蕭司空終于要大干一場了。先帝在世的時候,最后幾年家里頗為壓抑,韜光養晦嘛,蕭容倒看得明白。新君即位,正是老臣風光的時候,蕭司空安排兒孫出仕、召回女婿等等,不是要大干一場嗎?
竟是休致!
而且是被梁玉給說破的。
直到此時,蕭容才正視起這位年輕的婆母來。蕭容與梁玉原本是兩路人,雖然對梁玉的印象不錯,蕭容依然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味。哪怕梁玉有過許多談資,蕭容依然有自傲的本錢。不談出身只說見識,蕭容依然對自己有不錯的評價。現在她看錯了,梁玉卻說對了。
蕭容就一直琢磨著,這是蒙對的還是真的就看出來的呢?不由將梁玉之前的傳聞又回顧了一遍。她不得不承認,梁玉是真的看出來了而不是瞎猜。這就讓她將“相敬如賓”的心思收一收,變得謹慎又恭敬了許多。有見識的人,誰不服氣呢?
袁先見勸不動她,只好說:“以后你就知道啦,她很好相處的。我開始也很小心的,其實只要坦誠相待,阿娘很會照顧人的。”
蕭容笑笑。
兩人終于準時趕到了上房,梁玉與袁樵已穿戴整齊了,蕭容松了一口氣,與袁先乖乖地請安。袁樵還要擺個嚴父的模樣,梁玉卻沒有這么多的講究,笑道:“你們起得也太早啦。阿先上學不用這么早的。”
袁先答道:“侍奉父母是應該的。”
梁玉道:“我看不是你,是阿寶,你在搶功。”
袁先笑嘻嘻地道:“什么都瞞不過您。”
兩個小的還在睡,四個人也不管他們,都去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年老覺少,多年前就習慣早起了,擺下飯來。蕭容給長輩捧了一回飯,即被安排坐下用飯,舉目一看,飲食口味皆合。往別人的食案上一看,各各略有不同,想是各人都愛吃的。【這樣各人都自在。】蕭容也覺舒心。
用罷飯,送走袁樵父子,劉夫人對梁玉道:“好了,如今你也有兒媳婦了,你教她吧。”
梁玉笑道:“您又取笑我了,她一準兒比我能干。這家里家外的,我會干什么呀?就會吃喝玩樂。那什么,教學相長唄。”她這話也不是自謙,持家理財她是當仁不讓,但是大家族的禮儀之類,她也不敢說就比蕭容懂得多了。
楊夫人也不嚶嚶了,笑道:“好好,你們婆媳去辦,我們婆媳可以安享晚年了。”
劉夫人頗為欣慰,不是梁玉不好,然而能娶進蕭氏的女兒來,確實更乎袁家的生活節奏。蕭容聽她們三個人你來我往的說話,暗中琢磨著她們的關系,覺得袁家婆媳相處并不緊張。暗道:【我只依禮而行,斷然不會出錯的。家里也不似那等破落戶,只好靠名門的譜兒來充門面。】
笑容也漸漸地爬上了年輕的臉龐。
兩位太夫人都看在眼里,相視一笑。劉夫人要去禮佛,楊夫人要去會友,家里就剩下梁玉與蕭容。蕭容打定主意,要看看梁玉如何做事,也好學上一點。蕭家的家教與外人想象中的不一樣,并不拘著女兒就只能圍著內宅打轉。
司空府從根子上就是歪的。大長公主是第一不安份的人,被御史不知參了多少回干政。陸夫人溫文爾雅,也常配合丈夫做些交際上的事情,能很好地完成丈夫給予的任務。蕭容在這樣的人家長大,看起來是個大家閨秀,實則并不是照著腐儒的書本長的。
她想學著點兒,看看梁玉是怎么在時局里周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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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蕭容的意料,梁玉的一天過得很平淡。事情看起來不少,卻都是家長里短。她先是帶著蕭容去見了一雙兒女,這一對龍鳳胎揀著父母的優點長,睡醒之后咿咿呀呀可愛已極。梁玉戲言道:“雖然小了點兒,還是弟弟妹妹的。”
蕭容笑道:“三叔家里的弟弟,也與他們差不多大,我很習慣的。”蕭度成親之后儼然一個模范青年,兒子按點兒的出生,差事按點兒去做,再無脫軌之處。
梁玉笑笑,又帶蕭容熟悉家務。梁玉也不自己就霸著“掌家大權”不松手,經歷過這么多事情之后,一府之地算個甚的“大權”?她倒情愿有個人能接手這些事務,因而毫不遮掩地給蕭容介紹起來。一天的時間有限,沒交待太多,又到了飯點。
梁玉道:“這么晚了,明兒咱們再接著說。都是些小事,合起來卻最是磨人。”
蕭容覺得她有見識,將她的話也認真聽了,再三回味最后一句,覺得頗有哲理。
第二天,依舊是熟悉家務。
如是數日,蕭容有些困惑。梁玉與她像是沒有什么隔閡,坦誠地將家務介紹。正因如此,卻又有些奇怪了。以蕭容所知,融洽的婆媳關系里,也有個上下尊卑,有個心計。做婆婆的掌控兒媳婦,是再常見不過的。梁玉這些日子以來的作派,倒像是要把家事都交給她似的!
蕭容只恨不能馬上再回娘家一趟,好向母親請教一下,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許還要打擾一下父親,因為父親蕭禮在她婚前也曾叮囑過她,不要把梁玉當成“尋常婦人”去對待。
如是數日,趕上蕭司空休致,蕭容即向梁玉申請回娘家看看。
梁玉笑道:“你去看看也好,只是不必憂慮,司空善始善終。”
“善始善終”四個字擊中了蕭容,家里人沒給她解釋蕭司空為什么要休致,這不是一個得給所有人都解釋明白的事情,甚至要把本意給隱瞞住。蕭容想了很久,終于在這里得到了答案。
蕭容一震,想到父親說過的話,又不急著走了。她索性向梁玉請教:“阿家對我如此坦誠,我便不知天高地厚,請教阿家,是否是要執掌家務了呢?我年幼,不該先隨長輩學習的嗎?”
蕭容的一切都被梁玉看在眼里,但凡抽半分心思,她都能猜得到蕭容在想什么。她就等著看蕭容的反應呢,蕭容問出來了,梁玉高興地道:“你知道我要將擔子交給你了嗎?”
蕭容點點頭。
“跟聰明人過日子真是太舒服了!要是一個不曉事的,我得愁死!”梁玉笑著對蕭容一舉杯,“世易時移。我生在鄉野,我隨太夫人學習數年,至今不敢說就做得周到了,可是你不一樣,你玉堂金馬,詩禮之家。讓翰林學士跟我背《千字文》,丟臉的是我,不是學士!放手去做吧,有什么覺得不合適的,只管跟我說。咱們有商有量的,多好。以后這個家里,最忙的恐怕要是你了。”
蕭容心中的暢意不知如何形容,一向端莊的表情也激動了起來。
梁玉擺擺手:“去吧,忙你的去。”
蕭容歡歡喜喜回了娘家,到了一家,家中上下果然沒有憂色,大長公主都不打人了。陸夫人嗔道:“你才去婆家住,怎么又回來了?不像話!”
蕭容笑道:“是阿家許了的。”
陸夫人道:“她體貼你,你也不要就得寸進尺了。”
“是。”蕭容只是笑,對未來頗為樂觀,離開娘家的時候都沒有上回那么依依不舍了。看得陸夫人直搖頭:“真是女生向外。”
蕭容心道:【我還回去看阿家怎么做事呢。】
回到袁府,梁玉還是像往前那樣,兩人將家務料理了,梁玉就去讀書,還問蕭容:“你平常都讀什么書?”
蕭容又高看梁玉一眼,將自己在讀的書說了,又問:“阿家讀什么書?”
梁玉笑道:“《四本論》太磨人,你讀過嗎?”
“略知一二。”
梁玉就高興:“那有空咱們一起讀吧。要是事忙了,咱們合計合計怎么騰出點空來。”
“好的!”
自此,兩人又互相交換書籍來看。蕭容的陪嫁里亦有不少書籍,有些是梁玉之前不曾聽過的。梁玉不問她嫁妝里財貨幾何,只問書籍,蕭容亦是快慰,不覺光陰流逝。一本《四本論》沒有討論完,蕭司空已光榮退休。
梁玉給蕭容介紹劉夫人與楊夫人所學,年齡相差不大的婆媳二人相談甚歡,直到管家來匯報——劉湘湘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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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湘湘是梁玉進京之后交的第一個朋友,兩人情份非比尋常,她與蕭容也是個臉熟,還是蕭容嫂子的同族姑母。
一頭扎袁府,先拿這兩人打趣:“哎喲,好似一對姐妹花兒,你還裝嫩!”
梁玉笑指著自己的臉頰,道:“看看、看看,這不是花兒一樣是什么?”
“兒媳婦面前,不害臊!”
“我這是待人以誠!”
兩人你來我往,如果不是感情好,這幾句話便夠一場戰爭的了。蕭容看得眼花繚亂,心道:【果然是密友。】
寒暄完了,劉湘湘才坐下來說正題:“知道了嗎?又添了一個御史中丞!”
“費燮嘛!”梁玉渾不在意地報出一個名字,臉上的笑容一點沒褪。蕭容臉色微變,旋即轉了回來。費燮是黃贊的高足,先前外放出去做個刺史,這才幾年呢?就回來做了御史中丞,與先帝時的寵臣崔穎一邊兒高了!
【不,他做御史中丞可比崔穎厲害多了!崔穎是個有酷吏之名卻只管審案子的人,等閑也不見他參過誰,費燮卻是進士出身,真真下筆如刀。】
劉湘湘道:“你早就知道了?”
“有邸報呀。”
“你也不先打聽打聽?”
梁玉道:“朝廷又不是我開的,我管這些做什么?”
“那你知道,他參了袁翼嗎?”
“啥玩兒?”梁玉驚訝了,“這么有干勁兒嗎?”
自從與桓岙有過一番交談,梁玉開始用全新的眼光來看桓嶷,對朝局也有了更明晰的認識。她天生對這些敏-感,已看出來桓嶷是要重做一個新的朝廷,黃贊就是他用來破局的。得用黃贊把局勢變上一變,再用一個誰來重立一個“今-上的規矩”,這事兒才算完。
費燮是黃贊的學生,拿來做御史中丞真是……人盡基用。
不過袁翼被參,梁玉現在還真不知道。
劉湘湘聳聳肩:“下筆忒狠。”嚴中和不大理會這些事,嚴家這方面的消息卻不閉塞,劉湘湘一是擔心妹夫崔穎跟費燮做同事會吃虧,二也是吃不大準這是一個什么兆頭,索性不猜了,直接來找梁玉。
梁玉眨眨眼,問道:“參了什么?”
“幃薄不修。”
“啊?”
劉湘湘左右看看,道:“與妓-女生子。還有些什么,都是亂七八糟的。”
“哇哦!”
劉湘湘氣道:“你那是什么樣子?哎,你的脾氣是不是都隨著生孩子交給孩子了?”
梁玉笑謂蕭容:“前兩年逢族里大祭,阿先回來說來‘看到了禮器沒有看到禮’。”蕭容顧不得她爹的名諱,將這句話在心里翻了一遍,問道:“看來是遲早的事情了?”
“嗯吶。”
劉湘湘道:“萬一這個費燮鬧過了頭,怎么辦?”
梁玉道:“他不是還沒鬧過頭嗎?他是御史,該他管的他就得管呀。倒是你,怎么突然一驚一乍起來了?”
劉湘湘憂心忡忡:“他接下來會參誰呢?我們家那個,在……”她看了一眼蕭容,“大理寺,辦事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要是被參了,可怎么辦呢?費燮可不止參了袁翼一個人吶!”劉湘湘扳著指頭,又數出幾個人名來。
幾個人里,也有梁玉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她不知道的,雖然名字不熟,但是姓氏很熟悉,總脫不了那幾家。梁玉問道:“是什么罪名呢?玩忽職守?不稱職?”
劉湘湘苦著臉道:“差不多吧。”
那是得擔心了,就嚴中和那性子,離了蕭禮的眼,怕不得不干活偷溜出去玩兒?叫御史逮著了一抓一個準,他的上司、他的父親都得跟著吃瓜落。梁玉想了一想,道:“我看還到不了他身上。”
劉湘湘問道:“真的?”
“還得過吏部、還得過政事堂,還要過圣人,想參個誰,先過這三關再說吧。我看費燮不會費這個功夫的。”
劉湘湘恨恨地咬牙,道:“就參了他吧!也叫他嘗嘗厲害,看還敢不敢胡亂混日子了!”
梁玉又勸了她幾句,劉湘湘漸漸轉過臉色來:“唉,我倒想他學你們一樣,外放做一任地方官,看能不能學好些。可是……我怕他過不了圣人那一關。愁死了。”她本是無憂無慮的,嚴中和熬資歷也熬到個五十歲也能混個差不多了,現在日子難熬了呀!【看來還是要指望兒子了!】
梁玉道:“他又不傻,且看看吧。”
劉湘湘想袁樵也還沒有升職,問道:“你看,圣人是不是要留著過一陣兒再有些升降呢?”
梁玉道:“不知道。”
劉湘湘瞪她,梁玉道:“真不知道,沒問過。這個不是問的事兒。”
劉湘湘長嘆一聲:“好吧,聽天由命了。”反正嚴中和就是這個樣子了,不好不壞的,不至于就成了個靶子。
梁玉反而來了興趣,問道:“你還有什么消息不?”
劉湘湘一攤手:“沒了,誰去管那些個?”跟她家無關的事兒,她也不大關心,關心了也沒多大用處不是?又到了考核地方官的時候,嚴尚書是主管此事的人,但是有個桓嶷在那兒截胡,成天把縣令、刺史給招哭了,嚴尚書近來小心得不得了,劉湘湘也打探不到更多的內-幕。
梁玉道:“還是,甭管了。”
兩人又閑聊幾句,劉湘湘留下一句:“別袁翼那兒找你們求情,你好先有個數兒。”就告辭離開了。梁玉將她送走,心道:【開始了。】
蕭容心里沒底,蕭司空才休致,黃贊就動手了嗎?圣人又是個什么意思呢?她吃不準,便小心地問梁玉:“阿家,是不是……有人要排斥異己了嗎?”
梁玉搖搖頭:“如果所參為真,是袁翼行為不檢,那他該受罰。如果是假的,哪怕是御史,也不能就這么算了。總是有國法在的。”她心里有底,桓嶷總不能把朝廷上的人全都換了,他還得有人干活,干活的還不能全是新手,還得留下一批老實肯干,又或者聰明識明務的人來干事。
“只要大家別惹麻煩。”梁玉又加了一句,蕭容默默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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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蕭司空也對到訪者說了類似的話“不要自亂陣腳”。
袁翼年紀不小了,被翻出點風流韻事來,好說不好聽!這等人家素來標榜自己是正派人,被人說他私德不修,比說他愚蠢誤國還要狠。袁翼自己也知道這事兒說不出口,挾妓出游是風雅之事,謝安就曾攜妓入東山。可是沒在外頭有個孩子!更沒被御史拿出來說!
這些位高權重的,“潔身自好”到不完全不沾染風流事的也不算特別的多,官面上的迎來送往還有個教坊司呢!
費燮未免有點小題大做。
且蕭司空才退,黃贊的人就開始動手,這是挑釁還是圣人的授意的清算?好些人都吃準,又最擔心這一點。
蕭司空好容易安撫下了這些人,轉頭便對大長公主說:“天氣冷了,我們去泡湯吧。”他都休致了,再叫這些人上門,那跟還在政事堂有什么區別?只有更糟!蕭司空包袱款款,拖著老妻去泡湯,將偌大一個府邸都交給長子掌管,端得是瀟灑。
蕭禮站在旗桿下,目送父母乘車而去,自我解嘲:【總算只是留給我一個黃贊,而不是一個老太尉。更可慶幸者,您沒成了第二個太尉。】
第二天,就面臨了他獨自當家以來的第一樁大事——御史大夫裴喻,死了。
裴喻的年紀比蕭司空還要大一點,蕭司空休致,他一琢磨,也寫了道乞骸骨的折子。大清早起來往宮里趕,一不留神就死了。一點停頓沒打,折子還塞在他的袖子里呢。
聚在宮門外的大臣們眼睜睜看著他干凈利落地走了,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在裴家仆人的驚恐的哭叫聲中,才有人想到:【接任的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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