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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動亂之始


  此為防盜章  全家加起來也沒有她的嘴巧!梁大郎白了她一眼, 往后一退, 將這個不好對付的妹妹交給親爹來管教。

  梁滿倉也不含糊:“咋回事?你才走,他們就來人問, 你事兒辦得怎么樣了?”

  梁玉先把一塊金子交還給梁滿倉:“銅錢沒法換, 這點金子兌出銅錢來得一麻袋,我扛著沒法兒翻墻。另想辦法吧。師傅那里去了,頭一樣,叫咱別聲張,別拿自己就當舅爺了,這背后肯定有事兒, 有什么事兒, 她也猜不透。叫咱心眼別太實在。看著對咱好的,未必就全是好心。大戶人家的心眼, 比咱們多。對了,還有,最要緊的一條, 讀書認字。”

  梁大郎忍不住插嘴:“就這樣了?”

  梁玉道:“還能咋樣?”吳裁縫說她的那些話, 她當然就自己吞下去了。

  梁滿倉卻夸了一句:“你這師傅拜得好。我咋沒想到叫你們認字兒呢?方才張郎君來了,說了一堆好話,衣裳的事兒,你怎么弄的?”

  梁玉一怔:“怎么都說衣裳?衣裳咋了?不好?不行?”

  梁滿倉道:“那就不是啥大事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咱上了京再說。陸郎君說, 京里有圣上賜咱家的宅子呢。等到了自己家, 咱再講究旁的。這認字兒, 要有先生呀。”

  梁玉道:“剛才他們問我話,我已經說了,他們答應了。”

  梁大郎道:“你咋不跟爹先說,就自己做主了?”

  梁玉道:“我看他們對咱沒那么貼心,有縫咱就得鉆,要不得等到啥時候才有機會跟他們說這個事兒?我看衣裳的事兒,在他們心里好像也不算太小。就拿著這事兒跟他們講價唄。”

  梁滿倉想吳裁縫的建議與自己先前想的,也差不太多,便對兒子們說:“行了,都能安心啦,告訴他們,都老實著點兒。等來了先生,都跟著學字兒。”

  梁大郎一臉為難:“阿爹,我就不用學了吧?”

  梁滿倉一看長子,三十好幾,兒女都快能成家了,再叫他跟幾歲的侄子一塊兒學字,也確實不大像樣。梁滿倉自己是不想去上學的,將心比心,梁滿倉發話了:“凡比六郎小的,都得上學!”梁大郎、梁二郎都舒了一口氣。逼兒子讀書,這個他們樂意干。

  梁滿倉想了一想,又說:“玉也跟著上學!”

  “啥?”梁玉吃了一驚,“我?”

  她對讀書識字并有執念,且也知道叫女孩兒讀書的人家很少,自己的志向也不在這上頭。乍一聽梁滿倉這吩咐,全然摸不著頭腦。

  梁滿倉肚里有一本賬:小閨女是兒孫里最聰明的一個了。梁玉能記住家里每一樣東西放在什么地方、谷子的損耗,幾畝薄田的產出,每年出多少稅。當初他把小女兒、比小女兒大一歲多的大孫女、比小女兒小幾個月的二孫女、三孫女,四個一塊兒送給吳裁縫,半個月后,退回來仨。梁玉在縣城沒幾個月,沒耽誤學手藝還能聽說官話了,不識字,但是會簡單的算個數。

  梁滿倉當然希望有一個精明的兒子,如果沒有,女兒精明他也不會拒絕的。既然女兒聰明了,就得人盡其用!指望兒子學會這些,不如指望閨女。

  “學!憑啥不學?還要你出力呢!你認字,我得再交你個事辦,你得學記賬、算數。”梁滿倉知道有賬房這種人,但是一個鐵公雞,更愿意相信自家人。

  那就學吧,梁玉也沒拒絕,技多不壓身。再說了,會自己記個賬也挺好的。

  梁滿倉道:“大郎啊,你去跟郎君們說,我求他們的,將你妹妹也捎上一塊兒念書吧。”

  梁大郎趕緊答應了下來,梁玉左看沒事,右看沒事,也起身:“阿爹,那我也……呃,這沒我什么事兒了呀。一閑下來還真是難受。”

  梁滿倉也笑了:“都是賤骨頭,你爹也是賤骨頭,閑下來就心里發慌,非得干點活不行。去你娘那兒吧,再給她畫個菩薩相,她家里那個沒帶出來哩。”

  家里那張也是梁玉給畫的,梁玉沒學過畫畫,這門手藝也是被逼出來的。梁滿倉摳門,不舍得花錢去請張菩薩相,看閨女帶花樣子挺順溜,就說:“都是畫,你也見過廟里菩薩的,就給畫一個。自家用心畫的,比他們拿來賣錢的還心誠哩。心誠才靈驗,你娘那念珠,就是我給車的,很靈的。”

  梁玉就擔了這么一項任務了。畫技好不好另說,倒真有幾分像,南氏也不挑剔,天天對著念佛——南氏一卷經文也背不起來,只會念佛號、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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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大郎去找陸誼,一路上在肚里翻來覆去把要說的話打了無數遍的草稿,以期能說得順溜。

  他在這里忐忑,卻不知陸誼三人正商量著這件事呢。

  昨天夜里,他們就商量了一夜,達成的共識就是要梁家人讀書學禮。

  不學不行!丟臉、耍橫,都是小事,京城能人那么多,丟臉他們也丟不過一些人,耍橫也絕耍不過另一些人。是不能讓他們成為小人攻擊太子的借口!

  故去的仁孝太子樣樣都好,雖然不是嫡出,卻是長子,禮賢下士,得上下人心。只恨唯一的短處就是短命,早早的薨了。圣人寵愛凌賢妃,也寵愛賢妃所出的許王,想立許王為太子。賢妃有兒子,想做皇后,想兒子做太子。

  可宮中是有皇后的,杜皇后系出名門,雖然無子卻素無過失。凌賢妃呢?樂戶出身。

  當今太子排行第三,因二哥夭折,如今是諸子之長,所以蕭度的父親蕭司空聯合一干老臣,硬是為他爭了個太子之位。

  太子生母本是宮人,兒子封王,她也還是個宮人,沒人在意她,自然更沒有人覺得有關心她的娘家的必要。不幸仁孝太子就是太好了,覺得弟弟十四、五了,生母還是個宮人,不好!又由己及人,想給弟弟把外家給找到,也好叫梁宮人一家團聚。

  事沒辦完,仁孝太子病逝,因關系自己弟弟,將這事兒也在遺囑里傳了下來。

  要蕭度講,這真是仁孝太子除了短壽之外另一件讓人不滿意的事情。

  可既然都找到了,就得管起來。蕭度還有一個主意,他們來的時候是走陸路,回去的時候從運河走,行船不耽誤學習,得給他們灌輸一些常識。昨夜商議完,連夜將這份建議發往京城。

  今天因為“小娘子失蹤”事件卻又不得不再商議一次。

  先開口的是陸誼:“十九郎、九郎,先別忙著夸她,事有蹊蹺。這小娘子精明外露,可也不大安份。寧愿要一個愚蠢的人,也不能要一個聰明而不安份的人,還是要查的。”

  蕭度笑道:“這有什么好問的?方才婢子來報,回來換了舊衣衫?不到一個時辰,她能到哪里拿舊衫?必是那吳裁縫處了。我倒疑心,張家的仆人與她有私怨,信口雌黃。”

  朱寂也說:“不錯!他們為那婢子說情,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陸誼道:“那就這樣吧。告訴他們,明日先上車,再轉船,不要與此間有太多牽。”斬斷了梁氏與故鄉、舊人之間的聯系,既安全,又便于控制、教導。識字先生他不打算在這里找。路上撈一個,或者就他們三個,又或者識字的隨從,都能承擔路途上的教學任務。還有奴婢,他也不打算從本地帶。

  蕭、朱二人都贊道:“還是七哥想得周到。”

  陸誼道:“那就使人去告訴梁翁一聲吧。”

  這時,門外報一聲:“梁郎君前來拜訪。”

  陸誼笑道:“真是巧了。快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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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大郎進了門之后,一張口,沒出發聲來。詞兒他還記得,可他突然發現,自己不會說官話的。蕭度微笑著鼓勵他開口:“&##@~……”

  梁大郎聽不大懂,急過之后,一跺腳,一串土話也說了出來。蕭度的微笑一滯,他也聽不懂這土話。

  縣衙的雜役們倒是兩樣都能聽得懂,現找了個來翻譯。三人聽了翻譯,都笑了:“這是自然,我們也正要與梁翁說這件事情,有勞大郎轉告,小郎君和小娘子們的先生,我們正在想辦法,筆硯也有準備的。”

  梁大郎看著樸實敦厚,比不得妹妹嘴快,但也不是個笨人,當時就聽出門道來了:“小娘子們?不不,就我妹一個學就行了,我閨女和侄女們,她們不用學的,會個縫縫補補洗洗撈撈就行啦!她們不是那塊料,我爹就是看我妹能學會才叫她跟著湊個數的!別的人那是白瞎了錢。”梁大郎對自己的親閨女的要求也就是,學個女紅、會做個飯、也要會下地干農活,會養雞養鴨,做個合格的家庭主婦。梁玉學徒那是特例,不能當農家女的一般情況看的。

  真是沒見識!

  陸誼被噎住了,蕭度笑臉險些掛不住,朱寂又翻了一個大白眼。三人里,陸誼年長,蕭度卻是最精明強干的,果斷地道:“大郎不須多言,我意已決!路上先應付一下,到了京里,是都要學的。不止年輕人,便是梁翁梁媼,也要學著演禮呢。”

  你照辦就行了。

  梁大郎語帶怯意地問:“這請先生,貴不貴?演禮又是個啥?”

  這是一家子的死摳窮鬼啊!蕭度努力不讓自己翻臉:“這些我自會安排,不須府上操心。”

  梁大郎千恩萬謝地離開,向梁滿倉復命去了。留下陸誼三人被活活氣笑了,蕭度道:“我寧愿回京與御史大戰三百場。”

  陸誼大笑:“十九郎的風采,怕御史扛不住。”

  三人笑完,去探聽的人回來了,道是梁玉果然去了吳裁縫那里。吳裁縫說,梁玉來跟她告別,也沒說去哪里,只說不回來了。三人聽了,又氣又笑,陸誼道:“這梁家真是有趣,說它無禮,卻又守序;說它蠻橫,卻又有點溫情。”

  朱寂最損:“只有吝嗇是一以貫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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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此行就是為了梁氏,又拿梁家說了一回嘴,第二天就啟程。預備走一天陸路,再轉水路,上了船,就能將人聚在一起教習文字禮儀了。不想第一天就又發現了一個麻煩——梁家十幾口,沒一個會騎馬的。梁家頂天就騎個驢趕路,還是媳婦回娘家的時候,由梁滿倉特許的。

  不會騎馬,大不了塞進馬車里上路,可到了京城再不會騎馬,總不能讓他們再騎驢吧?

  蕭度只好在計劃里再添一筆,預備到了驛站就送信回京——再準備幾個騎師。

  棄岸登舟,第一天是在好奇與適應中度過的,到了第二天,蕭度便不容置疑地將梁家人分作三份,梁滿倉等年長的是一群,年輕人里男一群、女一群,各有要學的。梁玉不知道另兩處是誰在教,她與幾個侄女在一間艙房里,分的是蕭度的一位隨從老仆,隨主人姓蕭。

  梁玉略有失望。

  老仆五十上下,頭發花白,精神卻很足,腰桿挺得也直,看起來比梁滿倉還有氣派些。清清嗓子,話倒說得客氣:“給小娘子們見禮了,老奴學問不深,只是發個蒙。小娘子們進京之后,自有良師。”

  底下一片沉默,梁玉嘆了口氣,低聲道:“老先生,我侄女們聽不懂官話,您得等等,我跟她們說。”

  老仆一噎:“聽小娘子吩咐。”

  說不幾句話,聽到門板被人扣了兩下,朱寂推門而入,臉上帶點壞笑:“哎,就是這里了。你只管教幾位小娘子讀書。”

  梁玉詫異地望過去,只見朱寂一閃身,露出一個十四、五歲的修長少年來。這少年一臉的淡漠,相貌頗佳,一身青衫,兩只眼睛往里面一掃,看活人跟看死物沒什么區別。

  梁玉心里生出一股暗火來,他媽的朱寂,總有一天把你打成豬頭!

  她就算是個村姑,也知道把個年輕男子跟幾個姑娘弄一間屋里,準沒好事兒!沒立時動手,是因為想起吳裁縫的囑咐,她打算再看看。

  梁玉右手往左袖子里伸了伸,摸到了菜刀的木柄,感到了一陣安心。

  “是蕭司空教你們這么說的嗎?”一句話輕描談寫,卻像一道驚雷劈進了梁玉的耳朵里。她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這個“姐夫”說這話的時候并不高興!話里帶著一種幾乎感覺不到的惡意。梁玉頭皮繃得緊緊的,生怕自己緊張得昏過去。誰能經得住皇帝的惡意呢?

  梁玉一時想不明白,卻憑著直覺回答:“啊?他?不是的。”

  沒錯,“姐夫”剛才就是不高興,如果不是她機靈,大概就忽略過去了。她答完之后,明顯能覺得“姐夫”變得和氣了一些。梁玉百忙之中抽空記下了這一條。

  桓琚笑著逗她:“那是你自己想的?”

  梁玉搖搖頭:“不是,咱家哪有心思理會這個?”

  桓琚更覺得有趣了:“那是誰說的?”一般而言,提醒外戚讀書的,都有可能是賢人,桓琚做皇帝做得還行,也比較留意人才的事。

  梁玉道:“離家的時候,師傅說,得識字兒。”

  桓琚挑挑眉:“什么師傅?”

  “阿爹送妾學裁縫,是裁縫的師傅。原先在大戶人家針線上的,后來出來了。”

  桓琚心中一嘆,是個女流,又問:“她說讀經史?”

  梁玉心里飛快盤算了一回,直接說小先生,那不行,便將好事賣到了劉氏身上:“進京路上,有戶姓袁的人家一道走的,他家阿婆說的。”

  桓琚笑著說了一句:“什么袁家阿婆?”

  梁玉聽他口氣,不像是問自己,也就不回答。果然,桓琚沒有要求她回答,但是臉色也沒有之前那么陰了,道:“既然要讀書,那就賜你六經、史籍吧。”頓了一頓,將梁滿倉看了看,道:“梁滿便為朝議郎吧。”

  梁滿倉沒聽明白,梁玉都沒聽明白,他們一家人,連“朝議郎”是什么都不知道,哪能明白桓琚說的是什么?梁才人懂一點,忙說:“阿爹快謝恩。”

  梁滿倉趕緊叩頭謝恩,他一跪下,又帶著一家子人呼啦啦跪下了。桓琚看著這一家人,直覺得可樂,笑了:“罷了罷了,真是純樸。”一開心,又賜帛兩百匹。另賜了些紙筆硯墨之類。皇帝開心,杜皇后、凌賢妃也跟著湊趣兒,各賞了些金帛、首飾。

  在梁滿倉的感恩戴德聲中,桓琚擺擺手,搖頭走了,凌賢妃趕緊跟上。杜皇后起身說:“你們許久未見,整必有許多話講,阿梁你好生管待。”梁才人趕緊說:“恭送娘娘。”

  待將這幾人送走,全家人都松了口氣,梁滿倉又偷偷拿眼去看太子。桓嶷表情不好也不差,他很難將帶著土腥氣的人視作與自己是同一類人,親切感便差了很多。唯一能讓他覺得親切一點的是小姨母,她長得和母親有一點相似,看起來也沒有那么多的土氣,還有點精神爽氣。

  點點頭,桓嶷坐了下來:“阿姨不必哭泣,以后舅家便在京師,會有見面的時候的。”

  梁才人一面試淚一面說:“我哪有那面子常召家人入宮呢?你多替我看顧一二,則你外祖沒有白生我一回,我也沒有白生你一回。”

  桓嶷吭了兩聲:“嗯嗯。”

  梁才人這才細問家里情形,梁滿倉道:“都好,就是走得急,家里門也沒鎖、牛也沒牽,我的地……”說到半途被南氏掐了一把,趕緊說,“京城房子比家里好哩,就是不知道地咋樣。我琢磨著,這兩天看一看,買兩畝地,再收拾起來。”

  桓嶷道:“這個不必擔心,我贈外祖百頃田。”

  梁滿倉大喜,這可比什么都能讓他心里踏實,趕緊又謝了一回。桓嶷擺了擺手,命人扶起梁滿倉。接著聽他們互訴別情,梁滿倉就說現在家里過得還挺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說到這里,梁滿倉又提到了蕭司空:“聽說有司空關照,咱家這一路才走得順哩。”

  桓嶷點點頭,什么也沒說,梁滿倉從他那里看不出門道,有些失望。“司空”兩個字一出現,梁玉的心又顫了一下。

  梁才人道:“是,咱們能想見,虧得司空力保我兒做了太子,才有今天。不然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

  桓嶷道:“阿姨,是先太子已有此議,我做不做太子,您都能見著父母的。”

  梁才人連連點頭:“是是,是這么說的哩。先太子是多么好的人,小時候就很照顧三郎,做了太子之后待三郎還跟之前一樣。可惜走得太早了!弄得人心里空落落的,慌。皇后、司空又看上三郎,力保三郎做了太子。”

  梁滿倉就愛聽這最后一句,樂呵呵地說:“這可真是大喜事。”梁大郎這等沉默寡言的人,也樂得咧開了嘴:“喜事,喜事。”梁家一片開心,仿佛看到了更加安逸享受的未來。只有梁玉,還在想著皇帝、司空,心里發毛,臉上也不見太高興的樣子來。這里面有一個關節,她現在還想不通,但是肯定是非常要緊的關節,要緊,說不定還要命。

  桓嶷欠身:“阿姨帶他們去您那里坐坐吧,慢慢聊,這里畢竟不是您的寢殿。我回東宮了,師傅還有課要講。”

  梁才人覺得兒子不開心了,又摸不著頭腦,起身笑道:“去吧去吧,好好吃飯。”借著送他出門的機會,與他走近了,小聲說:“那是我的親人啊,阿姨就是長在鄉間的,別嫌棄他們,好嗎?”

  桓嶷點點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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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離開之后,梁家上下更放得開了!梁玉幾個皮點的侄子開始在座席上爬上爬下,繞著柱子瘋跑。梁滿倉這會兒也不喝止,揣著手笑著看了幾眼,待梁才人說:“到我那里去吧。”才吼了一聲:“小兔崽子又皮癢了!”孩子登時老實了。

  梁玉扶著南氏,越想不明白皇帝與蕭司空的糾葛,越是焦躁。南氏掐了她胳膊一把,低聲問:“玉啊,你咋了?咋見著外甥也不高興哩?”梁玉也低聲說:“想事兒呢。”

  梁才人在南氏的另一邊,聽到了便問:“想啥事兒呢?”

  梁玉想,親姐姐應該是靠得住的,問道:“阿姐知道,蕭司空是咋回事不?”

  梁才人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他是圣上的姑父。當年,權臣誤國,是他幫著圣上執掌乾坤的,是個大功臣哩。唉。”

  梁玉想,大姐好像對蕭司空不是那么喜歡吶!

  梁才人對蕭司空的看法當然復雜,如果桓嶷不做太子,還是安安穩穩的。做了太子,那是一個靶子。梁才人在宮里平平安安活到現在,靠的就是練就的不引人注目的本事。她有兒子,兒子封了王,等能出宮開府成親,她就能讓兒子去把梁家人接回來,照顧一二。多好的事兒?她雖生了一個皇子,但是非嫡非長的,自己不頂美、也不頂會討人喜歡,做個王太妃,就覺得足夠了。她沒有更多的野心,做了太子的生母,反而覺得日子沒奔頭了。可是兒子做太子,不好嗎?又不能說不好,也不能不領人家的情。梁才人是進宮之后才識的字,許多道理也想不大明白,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吊著,噎得慌。

  說話間便到了梁才人住的地方,梁才人住在掖庭宮。這是一個所有低品級的后宮們雜居的地方,梁才人入宮就住在這里,生了兒子之后,有了個獨門獨院兒,也有幾個伺候的宮女。就是沒有熬到能正經有一座屬于自己的宮殿。好在封了才人之后,她又挪了個大點的院子,前后兩進,伺候的人也多了一些。

  但是,也就這樣了。一行人來的時候毫無威嚴,好事者指點圍觀,間或嘲笑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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