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姜未必要老才辣(為奧斯特拉西亞盟主加更)
“咤!”
一聲暴喝,中氣十足,施廣聞蹬腿跨步,翻腕出拳,勢若驚雷,轟向姜慕白。
姜慕白不動,不閃,不眨眼,手指指節(jié)上的細(xì)微絨毛竟微微飄動。
拳未到,風(fēng)先到!
華夏武術(shù)以器械殺伐為主,各門各派都有獨(dú)門兵器絕活,直到清代嚴(yán)禁器械,民間不能持械習(xí)武,天地會余眾及各派武師只能改練拳術(shù),由此導(dǎo)致中華拳術(shù)在清代民國兩大時期的興盛。
可以說,華夏拳術(shù)大多脫胎于戰(zhàn)場兵器搏殺技法,比如奉岳飛為祖師的形意拳門人,講究脫槍為拳,鉆、劈、橫、炮、崩,都是以步為馬,以拳代槍。
而施廣聞這一拳,不像長槍,像炮彈!
眼看炮彈般的鐵拳撞向自己,姜慕白不退反進(jìn),左臂格在施廣聞拳后,恰恰搭上尺側(cè)腕屈肌,蕩開兇猛拳鋒,同時右手化拳為掌扶住施廣聞左肩,接著側(cè)身縮腰屈膝,看似就要撞進(jìn)施廣聞懷里,卻像游魚般竄出,與施廣聞?chuàng)Q了個方位。
整個過程如電光石火,只在剎那之間。圍觀人群中,只有開了眼竅的武修才能看清這一回合。
“他膽子真大哦,明知八極拳是貼身短打,還敢近身換位?這要挨一招膀靠,那不得飛得像風(fēng)箏?”
跟陳政說話的聚英館弟子看了姜慕白的應(yīng)對,直呼驚險,站在他身旁的陳政卻面色凝重,微微搖頭。
陳政看得更清楚,剛才兩人貼身時,施廣聞胸門已開,兩臂受制,穩(wěn)住重心再抬膝時,姜慕白已移形換位。也就是說,不是施廣聞放過了一招制敵的機(jī)會,而是他根本沒有出手的機(jī)會。
單看姜慕白步法,或有八卦掌的路數(shù),如果剛才姜慕白換單刀掌偏門搶攻,就能以傷換傷,即使迅速落敗,也能保全顏面。
但他沒有這么做,為什么?
陳政想到某種可能,不自覺地往前邁了一步。
全場目光匯聚之處,成為視線焦點(diǎn)的施廣聞回步轉(zhuǎn)身,腳底緊貼地面向右側(cè)緩緩踱步,看似是在尋找合適的搶攻角度。
姜慕白也跟著轉(zhuǎn)移重心,調(diào)整身位,可就在姜慕白腳尖快要離地的瞬間,施廣聞猛踏地面,再度出擊!
拳法如戰(zhàn)法。
兵不厭詐!
這一次,他化身武器的肢體部位不是拳,而是臂肘。施廣聞繃直手臂,雙手握拳豎于面前,橫沖直撞如斗牛發(fā)怒狂奔,而他手肘則像犄角一般劃出外凸弧線,由下至上刺向姜慕白下顎。
尚未貼身的肘擊,并不難躲,但拉近距離后施廣聞必定變招,姜慕白干脆沉肩下腰,雙手合抱胸前。
一聲骨肉碰撞的悶響,姜慕白后撤半步以巧勁卸掉力道,來不及甩動發(fā)麻的手臂,便看見施廣聞身形撲出時忽作變化,重心轉(zhuǎn)移后側(cè)身將盾牌似的寬厚肩膀向前頂撞。
八形之一,熊精硬靠!
施廣聞的體型和硬實力勝于姜慕白,若硬扛這招肩撞,姜慕白必定雙腳離地騰空而起,若側(cè)身閃躲,又會露出破綻,再難抵擋下一輪變招。
搏斗不是回合制游戲,沒有你來我往的說法,更沒有你發(fā)個大招我用次絕技的打法,攻守之勢的轉(zhuǎn)變往往取決于進(jìn)攻方是否能夠把握住已得的先機(jī),把握得住,就能把優(yōu)勢變?yōu)閯賱荩盐詹蛔。蜁蝗俗プ】諜n反轉(zhuǎn)局面。
而在攻守過程中,雙方每一次出手都不會是一招一式那么簡單,看似樸實笨重的動作之中,其實蘊(yùn)含多種變化,這種博弈,絕不僅僅是身體素質(zhì)的比拼,還要考驗交手雙方的膽識、經(jīng)驗、智計和本能。
贏淵的經(jīng)驗和姜慕白的本能都指向同一個答案:不想輸,就不要躲。
躲躲閃閃或能茍延殘喘,但狼狽過后必定會輸。不想輸,就要打消劣勢,但硬實力差距太大,憑什么扳回一城?
除非……
姜慕白腦子里念頭百轉(zhuǎn)。
除非我知道他接下來要怎么打,除非他接下來會按我想的那樣打!
姜慕白雙臂交叉呈斜十字,側(cè)身滑步,借力打力擋住施廣聞的進(jìn)攻,此時兩人身形交錯,而姜慕白的身位,像書本復(fù)刻一般經(jīng)典,正巧能讓施廣聞完美施展出猿猴奪食的精髓。
出于本能,施廣聞根本沒有思考,肌肉快過大腦,直接擰轉(zhuǎn)胳膊,出手如電,正是八大招另一形,猿猴奪食!
姜慕白看似險之又險,卻能化險為夷,并順勢做出變化,同時心中默念:下一招,饑鷹捉兔,變招烏龍入洞,然后抬膝撞我大腿,蹬腳踩我小腿脛骨。
“中!”
施廣聞高抬手臂,手肘如雄鷹俯沖,接著變招烏龍入洞,隨后看準(zhǔn)姜慕白破綻,抬膝撞向大腿,未能得逞后蹬出懸于半空的右腳,踩向姜慕白左小腿。
變招,變招,再變招。
招架,招架,再招架。
噼里啪啦一通炒豆子般的爆響,兔起鶻落間施廣聞已連出四十余招,手、腳、肩、膝乃至額頭全都派上用場,打了一個酣暢淋漓,看得眾人眼花繚亂。
三招之前,這場比試毫無觀賞性。
三招之后,場上兩人一攻一守,一進(jìn)一退,像排練無數(shù)次的功夫演員,將八極拳的變化兇猛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即使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也看得兩眼放光。
窮盡變化后,施廣聞收手止步,抬起手背擦去額頭熱汗,大笑一聲:“痛快!”
姜慕白顧及形象,忍著酸痛沒有甩胳膊抖腿,而是雙手負(fù)于身后,笑得風(fēng)輕云淡。
施廣聞豎起大拇指,真心實意地夸贊:“姜師弟,我練拳二十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痛快過!我也不好說讓你做靶師是不是屈才。反正,一小時五百,很值!”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穿白色武服的大多臉色難看,而穿裋褐和灰色武服的則多是好奇。
“怪怪咧,陳政,他跟施師兄打成平手了?那不是比你還……”聚英館弟子過于訝異,話說出口才驚覺失言,趕緊閉嘴收聲。
“誰強(qiáng)誰弱,打過才知道。”陳政把眼睛瞇成縫,不愿讓人看到他藏在眼里的不服氣。
看熱鬧不嫌事大,灰衣弟子揚(yáng)起眉毛,問:“你要跟他比武?”
陳政想了想,點(diǎn)頭道:“我等他開竅。”
非聚英館弟子不得入內(nèi)的練功房里,拄著掃帚的大叔站在窗邊,居高臨下看著院子里的姜慕白,問:“你覺得怎么樣?”
大叔身后,身高近兩米、體形如鐵塔的青年搖頭嘆氣:“施師弟可惜了,要不是當(dāng)年他愛人得了魔痕綜合癥,他現(xiàn)在也該是淬體大成啊。”
“我問的是姓姜的小子。”
“噢!我三招就能把他拿下。”青年躍躍欲試。
大叔回頭,給了他一個白眼:“不算境界壓制,只說技擊水平,你不是他對手。”
青年感到不解,皺眉道:“論技擊,我跟施師弟在伯仲之間。”
“所以廣聞也不是他對手,你想想,自始至終他還過手嗎?有機(jī)會還手卻不出手,反倒像師父教徒弟似的喂招,引著廣聞一招一招打出開門八極所有變化,讓他打了個心滿意足,你覺得這是打成平手?”
“能攻但不攻,能贏但不贏,你知道為什么?這是對前輩的尊敬,也是種藏劍于鞘的智慧。石山,你啊,眼里只看得到武功,卻看不到人情世故。”
青年低頭受教,大叔將視線投回姜慕白身上,半是感慨半是贊賞地說道:“都說姜還是老的辣,我看,姜未必要老才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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