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章 夫子一彈
,!
那老道眼見傅夫子這般態度,原本想動怒,可想了想,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在這么多人面前對一個后輩發脾氣,實在是有失身份,就淡淡說道:“你師父是白鹿洞書院的堂長,資歷最高,既然他讓你出來見我,說明他信任你的能力。”
“在下盡力而為。”
“很好。”那老道伸手一指,問道,“你認識這位先生嗎?”
傅夫子望向老道所指之人,搖搖頭,說道:“不認識。”
“他就是象山書院的山長,姓徐,你可以叫他為徐山長。”
“原來是徐山長。”
聞言,那徐山長淡淡一笑,看上去頗為傲氣。
傅夫子見了,也不生氣。
那老道本以為傅夫子多少會有所表示,沒想到傅夫子竟可以做到面平如水,不由暗想:“這人氣度不俗,姓徐的未必是他的對手。不過這里是白鹿洞書院,我天師府再強勢,也不能無所顧忌。好,我就先讓他們斗斗。”
于是,他朝那徐山長遞了一個眼神。
那徐山長見了,便往前走上幾步,問道:“你既然是白鹿洞書院的先生,當聽說過象山書院吧。”
“聽過。”
“這么說,你也知道‘象山先生’了?”
“知道。”
傅夫子祖上傅子云,乃陸九淵第一高足,傅夫子雖然在白鹿洞書院任教,可他從小就學習陸九淵、傅子云傳下來的儒門之學,豈會不知道陸九淵是誰?
“很好。”那徐學長自認年紀在傅夫子之上,又是象山書院的山長,乃儒門一派宗主,口氣就像是在跟晚輩說話,“本山長行年九十,你多大年紀了?”
此人雖然九十歲了,但看上去龍精虎猛的,望之不到七十,該是修煉了某種儒門內功。
“六十有一。”
徐山長笑道:“原來才六十出頭,你讀過什么書?”
“什么書都讀過一點。”
“那我考考你。”
然而,僅僅過了半炷香時間,這位號稱象山書院山長,自詡為“陸派”第一人的徐山長,就已開始心虛了。
論學問,他確實厲害,畢竟活了那么多年,平時除了練功之外,就是讀書研究學問。
可是,他在傅夫子的面前,起先還能持平,后來就漸感不支了。
他讀過的書,傅夫子全都讀過,傅夫子讀過的書,他未必讀過,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更可怕的是,傅夫子讀過的書不但比他多,理解也比他更深刻,沒有書呆子的跡象。
反倒是他,在某些問題上被問得啞口無言,像個傻子。
“我還以為這個姓徐的有多大學問,原來也不過如此。”那老道見徐山長頭上冒汗,不由皺眉,“早知道這樣,我就把他的師侄帶來了。他的師侄雖然武功一般,但論學問,應該不在這個姓傅的之下。”
其實,徐山長的那個師侄,與徐山長不是同一路人,這老道就算殺了他,他也未必會來。
傅夫子精通“陸派”與“朱派”之學,又得到了冷賢的真傳,只論學問,早已超過了冷賢,可謂貫通三家,當世不敢說無敵,但即便是名震天下的當代大儒、名儒、耆儒,都不可能勝得過他。
徐山長的那個師侄是頗為厲害,但與傅夫子比起來,仍是差了半截。
更不要說徐山長本人了。
片刻之后,徐山長實在無法應對下去,惱羞成怒之下,只得怒吼一聲:“無知狂徒,竟敢在老夫面前顯擺!把你師父叫出來,老夫要與他比武。”
“你要是打得過冷賢,我冷峰給你磕頭。”冷峰道人譏笑道。
只聽傅夫子說道:“徐山長,你要是贏了在下,再與我師父比武也不遲。”
“你不是老夫的對手。”
“尚未比過,勝負未知。”
“你這是自找苦吃,好!老夫就先……”
“徐山長,在下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聞言,徐山長面色一變,擔心傅夫子問出學問方面的東西,冷聲道:“老夫現在只想與你比武。”
“在下問的問題跟比武無關,與學問更是沒有關系。”
“那你要問什么?”
“不知徐山長師承何人?”
“哼!”徐山長突然得意起來,“你聽好了,我乃梭山居士門下。我所說的這位梭山居士,那可是個大人物。他名叫陸九韶,乃象山先生陸九淵的兄長,象山先生見了他,也要尊一聲‘四哥’。”
“原來徐山長的祖師爺就是梭山居士,那倒是失敬了。”傅夫子說道,“這位老先生乃‘陸門六杰’之一,與象山先生、復齋先生合稱‘三陸’,學問淵博精辟。后世有人評說:陸派之學,梭山啟之,復齋昌之,象山成之。若無這位老先生的啟蒙,又怎么會有象山先生后來的集大成呢?”
徐山長聽得飄飄然,說道:“你知道就好。”
“象山書院創始于‘象山先生’,但象山書院之名,正式見于‘象山先生’去世后三十余年,乃皇家詔賜。此前,象山書院叫做象山精舍……”
“你以為老夫不知道嗎?”
“據我所知,‘象山先生’去世后,象山精舍由其門下高足傅子云掌管。而‘象山先生’臨終前,曾希望傅子云日后能將象山精舍擴建為書院。可造化弄人,這一心愿,直到傅老先生的子孫才算完成。
而且,真正完成‘象山先生’心愿的人,乃‘象山先生’另一個高足,即‘四明學派’四祖之一的慈湖先生楊簡,得意門下袁甫袁大人。
這位袁大人曾官拜江東提刑,有次巡視貴溪,從傅老先生子孫口中得知‘象山先生’的心愿,便上奏朝廷,將象山精舍遷到三峰山下,賜名為‘象山書院’……”
“你想說什么?”那老道不想聽傅夫子說些自己不懂的話。
“我想說的是,‘朱派’弟子雖然遍及天下,但早在元末時期,象山書院就已變得荒涼,幾近銷聲匿跡……”
“哈哈。”徐山長大笑,“那你是孤陋寡聞,半年前,龍虎山天師府的大天師聽說了‘象山先生’的豐功偉績,便派人修復了象山書院……”
“敢問是書院還是精舍?”
“你……”
“據我所知,書院并未修復。”
“哼!”徐山長冷笑道,“象山精舍乃‘象山先生’當年講學之所,修復了精舍,就等于是修復了書院。”
“難怪。”傅夫子道,“這么說,你不是象山書院的山長。”
“胡說!”徐山長怒道,“老夫就是象山書院的山長,誰敢不服?”
“幾十年前,有一位‘陸派’弟子,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說了,仗著武功高強,到處惹是生非,最后被‘朱派’一位絕頂高手打敗,此人是不是你的師父?”
徐山長又驚又怒,喝道:“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傅夫子說道,“你師父死后,你一直想報仇。你不但要報仇,還要打敗‘朱派’所有高手。白鹿洞書院乃‘朱派’始祖朱熹的講學之處,所以你就想跑來毀掉白鹿洞書院的名聲。”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傅老先生的后人!”
“傅子云?”徐山長愣了愣,旋即陰沉沉笑道,“你這個吃里扒外的家伙,竟有臉……”
“住口!”傅夫子喝道,“‘陸派’與‘朱派’確實有門戶之見,也曾水火不如,但那只是學問上的分歧。我先前說的那位袁甫袁大人,他也曾修葺過白鹿洞書院,可他卻是‘朱派’名士。而‘象山先生’當年路過廬山,受朱熹之邀,于白鹿洞書院講學。你這么說,那便是侮辱‘象山先生’。書院不應該有派別,凡是讀書人,都可以到此學習,哪怕不是讀書人,也能……”
“夠了。”那老道說道,“我們來此不是聽你說大道理的。你學問再高,又有何用?徐山長,你不是想報仇嗎?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是白鹿洞書院的人,出手就是。”
聞言,徐山長也不想與傅夫子多言,縱身躍起,雙掌拍出,段位之高,乃“坐照”中段。
豈料,傅夫子不會給他表現的機會,倏然飛起,竟是快他幾分,伸手在他肩頭按了一下。
剎那間,徐山長竟是渾身無力,落下地來,神色駭然:“你……你是神級高手……”
那老道說道:“他段位尚未‘入神’,你不要被他嚇住,用絕招!”
徐山長聽了,霍然抽劍,一道劍光罩向傅夫子,但不是儒門劍法,而是道門劍法,乃龍虎山天師府一種威力巨大的劍術,名叫“天師十九劍”。
徐山長雖然只學了一劍,但論威力,卻要在他所學的所有儒門武功之上。
眼看傅夫子就要傷在這一劍之下,忽然,傅夫子將身一擺,猶如神龍擺尾,竟是避開了這一劍的鋒銳,爾后屈指在徐山長的手腕上彈了一下,力道甚重。
徐山長痛苦不堪,急忙收劍飛出,落下地來。
“姓徐的。”傅夫子沉聲說道,“你再敢出手,休怪我不念同為儒門弟子,對你不客氣!”
(https://www.dzxsw.cc/book/70676/464271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