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五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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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后,藏劍門與白沙幫火并的事傳遍了整個溫州府,并以迅雷之勢向外傳開。
此后短短不到五天,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藏劍門與白沙幫“同歸于盡”的重大消息。
自此,溫州府兩大勢力從江湖上除名,而短時間內,溫州府不可能出現新的勢力,倒有點“群龍無首”的意思。
此時,王默回到了刀劍山莊。
他原本打算先去見李大年,然而當宋康得知他回來以后,第一時間派人把他叫去見面。
院長室內,宋康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望著王默,半天沒有說話。
王默微微低著腦袋,亦是沒有出聲。
他有種直覺,等宋康開口說話之時,一定會破開大罵。
果然,半響以后,宋康雙眉一掀,大聲罵道:“你這小子這些天死哪里去了?這么晚才回來?是不是不把刀劍山莊放在眼里?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動用了多少人力?”
“院長,我……”
“不要解釋,我只想知道你眼里還有沒有刀劍山莊?”
“當然有。”
“有就好。”宋康突然氣消,然后滿臉關心,問道,“你被‘魔童’姚光平抓走以后,他沒把你怎么樣吧?”
王默一怔:“院長,你老知道抓走我的人就是‘魔童’姚光平?”
宋康瞪眼道:“這有什么好驚訝的?但凡江湖上有點名氣的人,怎么可能逃得過刀劍山莊的耳目?”
王默笑了笑,說道:“那姚光平護抓了弟子以后,知道自己招惹不起刀劍山莊,后來就把弟子放了。”
他本以為宋康不相信給出的解釋,誰料宋康居然點點頭,一副信以為真的樣子:“姚光平那家伙的武功雖高,但也不敢與我刀劍山莊為敵,除非他想一輩子躲起來,否則他放你是應當的。”
王默聽了,甚是詫異。
老實說,他的解釋完全沒有說服力,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輕易相信。
然而宋康不但相信,還幫他圓了這個謊。
這老狐貍難道就不想問一問姚光平為什么要抓走他?
來院長室之前,他還擔心宋康會刨根問底,非要弄清楚整件事不可,但現在看來,他的擔心純屬多余。
“啊,對了。”宋康想起什么,說道,“告訴你一件事,許滸就快走了,有機會的話,你去見他最后一面吧。”
王默急忙問道:“許師兄幾時走?”
宋康說道:“可能就在明天。”
王默心頭微微一震,再問:“許師兄現在何處?”
宋康笑答:“萬梅山莊。”
……
杭州西湖,東西寬約六里,南北長約七里,三面環山,碧波蕩漾,乃天下知名之所。
此湖又叫錢塘湖,蓋因位于杭州城西,故名西湖,且西湖之名遠遠大過錢塘湖之名。
西湖北部有座島嶼,名叫孤山,地方志記載:“一嶼聳立,旁無聯附,為湖山勝絕處”。
此山乃西湖三絕之一。
所謂三絕,也就是孤山不孤、斷橋不斷、長橋不長,最出名的當屬西湖斷橋,傳說為白娘子與許仙定情之處。
南宋時期,皇帝曾于孤山營建行宮,占了大半土地。
有人詩曰:人間蓬萊是孤山,有梅花處好憑欄。
孤山有座莊院,名叫萬梅山莊,占地面積不大,建于三十多年前,主人姓林,名叫林隱真。
據說,這位林莊主的祖先,乃林和靖兄弟。
林和靖,本名林逋,北宋年間的著名隱逸詩人。
書載此人性格孤高,早年漫游江淮之間,四十歲后隱居于西湖,結廬孤山,與青山綠水為鄰,逍遙自在。
因他終生不娶,無子,唯獨喜愛植梅養鶴,自謂“以梅為妻,以鶴為子”,人稱“梅妻鶴子”。
這日早晨,有人由北而來,到了西湖北,正是王默。
王默一路看似游山玩水,實則另有目的。
他得知許滸今日要走,特來送行。
此刻,他所在的位置,就位于西湖斷橋邊。
過了斷橋,便是白沙堤。
此堤通往孤山,白沙鋪筑,全長兩里。
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時,曾有詩云: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后人為了紀念白居易,便把此堤稱為“白堤”。
王默在白沙堤上行至大半時,前方便有一座木橋,名叫錦帶橋,宛如束在裙腰上的一條錦帶,頗為奇特。
過了錦帶橋,繼續往前走一會,就步入孤山。
萬梅山莊位于孤山東部一處低矮地帶,距離白沙堤頗近。
當王默走至萬梅山莊外時,莊門忽然打開,從里面走出兩個人,一位是許滸,另一位則是許忠。
王默與許滸四目相碰,都是笑了。
隨后,許滸調笑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王師弟,你真是想死我啦。”
不知情況的人聽了這種話,都會認為他們兩人之間定有隱情,然而王默深知許滸脾氣,早已習以為常。
“許師兄,我也想死你啦。”王默寸步不讓,反過來調侃許滸。
“既然如此,那我們抱一抱吧,以慰兄弟情誼。”許滸說完,果真要上來與王默擁抱。
論臉皮厚度,王默自是比不上許滸,趕緊退后,擺手認輸:“免了,免了,小弟甘拜下風。”
玩笑過后,許滸這才滿臉關心地問道:”王師弟,我聽說你失蹤了一段日子,沒事吧?”
王默說道:“還好,還好,手腳尚在,能吃能喝。”
許滸笑道:“那好極了,有興趣與我喝兩杯嗎?”
王默雖然酒量不行,但他到這里來,原本就是要給許滸送行,話別之際,怎可無酒?
當下,王默與許滸一起進了萬梅莊。
許忠剛要轉身進去的時候,忽然發現距離莊門約有十丈遠的地方,出現了一位相貌平凡,身穿布衣的女子。
許忠不認識阿丑,但他一眼就看出阿丑不是普通人。
他見阿丑形跡可疑,正要上去問清楚阿丑的來歷。
可轉眼之間,阿丑腳底下往后一滑,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步法,竟是瞬間出得數丈,隱于一片樹林當中。
“噫!”許忠頗為吃驚,心想,“這個少女段位不算很高,沒想到輕功這么詭譎,縱然是‘具相’初段的頂尖高手,也未必能施展得出來。她是什么人?為何會出現于孤山上?難道是王默的朋友?”
站在原處沉思了一會,這才返回莊內。
午后,王默在許滸的陪同下,略帶酒意的從萬梅山莊里出來。
兩人站在門外,知道從此一別,也不知什么時候方能再見,十分不舍。
少頃,王默問道:“許哥,你真不想讓我送你到江邊么?”
許滸笑道:“不是不想,而是沒有必要。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就該灑脫一些。你這次來,就是送別。”
王默聞言,便點了點頭,說道:“好,那我就不送你出城了。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會去赤城島看望你。”
許滸說道:“就算你沒有機會去赤城島,日后我也會到中原找你,屆時你的酒量一定比現在進步許多,我們一醉方休。”
王默大喜:“那好。但不知許哥幾時會來?”
許滸想了想,說道:“五年。五年以后,我二十四,你二十二,正是大好年華,希望我們都已成為特級高手,甚至是頂級高手。”
對此,王默極有信心,叫道:“許哥,你放心吧,當我們再見之時,你一定會為我的段位所震驚,到時候可不要落后我太多。”
許滸大笑道:“王弟,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說也是赤城島的小島主,五年以后,別說頂級高手,就算是絕頂高手,我也有機會成就。你就等著被我碾壓吧。”
王默哈哈笑道:“誰碾壓誰還不一定呢。”
兩人一番說笑之后,頓時沖淡了離別愁緒。
“許哥,我走了,五年后見。”
“王弟走好,五年后見。”
“告辭。”
話罷,王默轉身離開,雖是不舍,但也堅決。
對他來說,許滸是一位“好兄長”,一位“鐵哥們”,無論將來發生怎樣的變化,他都會視其為“兄”。
而目送王默漸漸走遠,終至消失以后,許滸這才轉身入莊。
再有半個時辰,他就要離開杭州,踏上返回赤城的水路。
這里雖然不是他的家鄉,可他的祖上曾生活于中原大地,繁衍生息。
中原是他的祖宗之地。
人不能忘本。
有朝一日,他相信自己可以帶領族人回到這片曾養育了祖祖輩輩多年的廣闊土地。
……
王默離開萬梅山莊時,并沒有順著原路返回。
離開刀劍山莊之前,宋康已經跟他說好,要他在杭州城多玩兩天,就當做是放假。
他聽說孤山有幾處值得游覽的地方,就想趁此機會去玩玩。
此外,他還想找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李大年。
李大年失蹤了!
準確的說,李大年獨自一人回刀劍山莊之后,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整日以酒消愁,十分落魄。
宋康看不下去,罵了李大年幾句,結果這位刀劍房的房主就跑了。
王默知道李大年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能理解李大年的心情。
換做是他,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聽宋康說,李大年這幾天曾出現于西湖一帶,但行蹤不定。
先前在萬梅山莊與許滸聊天的時候,許滸也說過自己前日見過李大年,原本想把李大年勸回刀劍山莊,然而李大年故意拉許滸去喝酒,喝到酒酣耳熱之際,居然溜了。
是故,王默想碰碰運氣,萬一找到了李大年,無論用什么法子,都要把李大年勸回刀劍山莊。
當然,這種事可遇不可求,西湖那么大,而且誰又能保證李大年還在西湖附近?
如果李大年走了呢?
那就算他把西湖翻個底朝天,也是枉然。
不一會,王默信步到一處名為放鶴亭的地方。
這放鶴亭位于孤山北部,往北不遠就是西湖的北里湖,傳說林和靖昔年經常在這里放鶴,后世之人建亭紀念。
放鶴亭的邊上,有座古墓,碑名“林和靖處士之墓”,也不知建于何時,年代久遠。
王默在此游了片刻,待要離去。
忽見一個青衣少年,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十八九歲樣子,長得雖是一表人才,但身子骨略顯文弱,手中拿著一根銀色笛子,腳下猶如行云流水,走到了林和靖墓旁。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青衣少年朝墓碑拜了拜,低聲吟道。
此詩乃林和靖名作,堪稱千古絕唱。
王默雖然不是精通文墨之人,但讀過一些書,聽出此詩甚妙。
他見青衣少年儀表不俗,絕非常人,頓時有了結交之意。
于是,他朝對方拱拱手,說道:“在下王默,不知兄臺貴姓大名?”
青衣少年望了他一眼,突然展顏一笑,拱手還禮道:“在下姓林,名叫林清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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