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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默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地面，周身酸痛，還帶著傷，分明就是剛被人痛打過。

　　人尚未回過神來，就聽到一個兇狠的聲音說道：“姓王的小子，這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怪我！”

　　馬虎！

　　王默心頭微微一凜。

　　這一瞬間，王默總算搞清楚了這是怎么回事。

　　他的魂魄回到了自身體內，而在此之前，紅尾帶著他的肉身，居然找上了馬虎，而他之所以會躺在地上，身上帶著傷，一定就是被馬虎打的。

　　微微抬了抬頭，王默不但看到了馬虎，還看到了少冬兒和范龍。

　　此外，還有一位身材頗高的白衣老者，至少六十歲，雙手背在身后，就站在少冬兒身邊，感覺應該是少冬兒的長輩。

　　“這將是你看到這個世界的最后一眼。”馬虎還以為王默就快不行了，能夠抬頭也只不過是回光返照，他只需要上去在王默身上補一掌，就能將王默打死，“上次你命大，活埋都弄不死你，但這一次，你將會死在我馬虎掌下。受死吧！”

　　話罷，馬虎走到兩丈外的身體陡然加快，轉眼來到王默跟前，彎腰就是一掌，力道甚猛，即便沒有施展全力，至少也用了七成力。

　　他的段位比王默高得多，就算只用七成力，殺掉王默也是綽綽有余。

　　更何況王默已經被他打得躺倒在地，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那就更加無力反抗了。

　　不只是他本人，其他三人都已認定王默必死無疑。

　　范龍口中甚至還說了一句：“馬師弟，別浪費時間了，快點解決他，我們好上路。”

　　然而話音剛落，卻傳來一聲慘叫，聽上去讓人毛孔悚然。

　　也不知怎么回事，馬虎的手掌尚未落在王默身上，就見他雙手掩面向后退開，鮮血從指縫間流淌而出，身上的氣勢也在開始消散。

　　白衣老者看出不對，正打算上去看個究竟，但轉念一想，自忖身份，并沒有這么做。

　　只見范龍沖了上去，一把扶住馬虎的身子，喊道：“馬師弟，你怎么了？”

　　馬虎嘶聲叫道：“我……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了？”

　　“廢了……”

　　“廢了！”

　　范龍心頭大震。

　　他看到馬虎臉上的鮮血一直在流，可見馬虎的眼傷不輕，不由得望向王默，怒喝道：“你竟敢暗算馬師弟！”

　　王默一躍而起，冷冷說道：“是他先要殺我，我才會使用暗器。”

　　原來就在剛才，王默為了活命，對馬虎使用了牛毛針。

　　以馬虎的段位，如果不是很近的距離，有所提防的話，或許還能躲開，可是他距離王默那么近，又認為王默再無出手之力，所以才會一下子就被牛毛針刺瞎了眼睛。

　　而由于兩人所在之處距離少冬兒三人尚有一段距離，加之王默的牛毛針手法特別刁鉆，那白衣老者段位雖高，武功屬于頂尖，卻也沒有看清王默是如何發針的。

　　“這小子用的是什么暗器？怎么如此厲害？”白衣老者心里暗暗吃驚。

　　隨后，他望了一眼少冬兒，見少冬兒神色冷漠，一點也不關心馬虎的情況，不由又想：“這個小祖宗真是冷酷，馬虎好歹也是她的隨從，可她居然也不問一下，難怪小小年紀就沒人敢招惹她。”

　　范龍待要為馬虎治療眼傷，忽聽馬虎發出一聲近乎于絕望的慘叫，一把將他推開，雙手高高舉起，一步步向后退，眼眶里流出的不再是鮮紅之血，而是黑血。

　　“馬師弟，你……你……”范龍見馬虎這般瘋狂，想上去制止，但又有種害怕接近的恐懼。

　　白衣老者看到此處，不得不上去伸手按在了馬虎的肩頭上，將馬虎身體穩住。

　　可是，當他發現馬虎的情況不對時，也不敢將手放在馬虎身上，而是立刻拿開，并向后退了十多尺。

　　“暗器有毒！”白衣老者叫道，目光冷冷望向王默，意思是要王默解釋清楚。

　　王默眼見馬虎這樣，也有點吃驚。

　　他身上有兩種牛毛針，一種無色，沒有名字，一種色彩斑斕，名叫“七彩迷幻針”。

　　據王鍾說，“七彩迷幻針”的威力比一般牛毛針大，要他謹慎使用，而且他出門的時候，只帶了五根，其余全都是無色牛毛針。

　　他剛才擔心一般牛毛針無法傷到馬虎，所以就首次用上了“七彩迷幻針”，沒想到一擊奏效，威力果然強大。

　　難道“七彩迷幻針”真的有毒？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可是馬虎的樣子越來越瘋狂，無論他說些什么，都無濟于事，便咽了回去。

　　八九息之后，馬虎撲通一聲仰天倒下，身體顫動著，發不出半點聲音，就跟一條將死之魚沒什么區別。

　　王默起先還認為馬虎尚有活命的機會，可是僅僅過了十幾息的時間，馬虎的身體就再也動彈不了，徹底斷掉呼吸，他才真正意識到“七彩迷幻針”的可怕。

　　而另一邊，范龍看到王默使用的暗器這么歹毒，自是不敢上去找王默麻煩。

　　不過他與馬虎感情頗深，眼見馬虎就這么死了，多少有點兔死狐悲的意思。

　　他怒視王默，喝道：“你小子居然敢殺了馬師弟，就算你將來活著回刀劍山莊，也會被處以極刑！”

　　王默想了想，淡淡說道：“是他先要殺我，我才會出手殺他。”

　　“你的性命能與馬師弟的性命比？你就是個外門弟子！”

　　“外門弟子怎么了？外門弟子就不是人嗎？”

　　“竟然還敢頂嘴！我殺了你。”

　　范龍說完，嗆啷一聲，抽出腰間長劍。

　　他劍法頗高，如果用劍的話，相信以王默的武功，暗器再怎么厲害，也不可能傷得了他。

　　不過他在出劍之前，先得聽一聽少冬兒會說些什么。

　　然而，他等了一會，見少冬兒始終沒有出聲，不禁奇怪：“四小姐不是很想殺了這個小子嗎？明明馬虎都被這小子暗算死了，四小姐為什么還不下令殺了他？”

　　忽聽白衣老者說道：“王默，你用的是不是王一手的牛毛針？”

　　王默聽得出他正是那個姓羅的人，自忖此人武功之高，未必會輸給“魔童”姚光平，自己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用牛毛針對付他，就沒有激怒對方，而是回道：“不錯。”

　　“這么說，你是王一手的弟子？”

　　“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放了我？”

　　“無論你是不是王一手的弟子，除非你得罪老夫，否則老夫絕不會出手殺你。”

　　言下之意，只要王默不冒犯他，他沒道理對王默這個武功遠遠低于自己的后輩下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幫他們針對我？”王默這話問得很突兀，一不小心，隨時會犯了白衣老者的大忌。

　　然而他賭對了。

　　白衣老者不怒反笑，說道：“你小子命硬若此，實在難得。老夫實話告訴你，老夫名叫羅烜。”

　　“你是紹興府羅家的人？”王默不由得想起了羅寶，而據他所知，羅寶有一位大哥，叫什么羅威，乃羅家家主。

　　“這還用得著多問嗎？老夫當然是羅家的人。整個羅家之中，除了家主之外，就數老夫最大。”

　　羅烜說的“最大”，不是指年紀，而是指地位。

　　而論年紀，他比家主羅威還要大十幾歲，乃羅威的叔叔。

　　此人早年行道江湖之時，因為做過不少行俠仗義之事，所以被江湖上的人尊為“羅大俠”。

　　十幾年前，他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了。

　　尤其是近幾年來，更是沒有在外人面前公開露面，以至于江湖上的許多人都以為他已經作古。

　　論段位，他不在家主羅威之下，都是“具相”高段。

　　論武功，他遜色羅威半籌，被視為羅家第二大高手。

　　“原來你的身份這么高，難怪姚光平會與你稱兄道弟。”王默說道。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明明是正道中人，卻與出身邪道的魔童頗有交情？”羅烜笑問。

　　“若是以前，我不理解這種事，但是現在，我想通了。”王默目中閃耀著怪異光彩，說道，“武林之中的正與邪，原本就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人不可能永遠做對的事，難免會做些錯事。如果做了錯事就被人說成是邪，那每個人都會有入邪的一天。”

　　羅烜聽了，很是贊賞，說道：“你小小年紀就有這等覺悟，比正派中的不少老頑固強多了。江湖沒有黑白，武林沒有正邪，正邪黑白原本就是一些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劃分的。總而言之，這個世上只有利益。我與魔童做朋友，正是利益使然，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

　　王默說道：“如果有一天，當你們之間再無利益需要時，你們就會翻臉，對嗎？”

　　羅烜笑道：“利益固然很重要，但沒有利益不一定就要撕破臉，大不了從此不再往來。”

　　王默若有所思，沒再出聲。

　　范龍雖然不知道羅烜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他看得出來，羅烜對王默像是很欣賞。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要殺王默，怕是得先經過羅烜點頭同意。

　　“你走吧。”羅烜突然叫道。

　　范龍面色大變：“羅老，您要放這小子走？”

　　羅烜說道：“你要是想殺他，盡管出手，不過你別指望老夫會出手幫忙。萬一你不幸中了他的牛毛針，你就自求多福吧。”

　　范龍哪里還敢多言？

　　他望了望少冬兒，見這位四小姐從未說過一句話，似乎也不想追究王默殺了馬虎的事，心中驚詫不已，只能長劍歸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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