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圣地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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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照之境,乃學武之人畢生追求段位,就好比普通士兵都想當上大將軍。
然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哪怕是天才級人物,想要踏入此段位,近乎于難于上青天。
是故有人才會說,天才可得“通明”,但想要得“坐照”,與別人一樣,也要看造化。
造化不夠,就算天才在三十歲之前踏入“具相”高段,距離“坐照”也是望而興嘆,至死也不可能參破。
云夢老僧活了八十多歲,不但功力深厚,且精修佛學,是有可能進入了“坐照”段位。
但這只是野狐僧的猜測。
畢竟段位與年紀不能劃等號,若是年紀越大,段位越高,那只要活得夠長,不就夠強嗎?
那還修煉什么,個個爭取活得長久便是了。
“云夢大師,想不到你的內力竟已高深到如此地步,本護法甘拜下風。”路朝南盯著云夢老僧望了一會,突然坐直身軀。
他只說云夢老僧內力比自己深厚,并沒有承認云夢老僧段位或者功力在自己之上,說明他已看出云夢老僧的段位和自己一樣,都是“具相”高段。
云夢老僧輕笑一聲,說道:“路護法功力深厚,老衲若非有點內力,怕是已當場吐血。”
路朝南皺了皺眉,說道:“本護法雖已年過六旬,但大師的年紀,想來早已超過八十,如果再斗一次,大師未必還能招架得住。”
他這是在威脅云夢老僧!
“老衲自知年歲已老,活不了幾年,如果路護法能逼得老衲就此坐化,老衲不勝感激。”
這話表明了云夢老僧的態度:不成功便成仁。
路朝南望向野狐僧,問道:“難道你真想要云夢大師為你血流五步?”
野狐僧當然不想。
可是他知道黑曜堂的行事作風。
就算他答應肯跟路朝南離開泅洲寺,甚至是交出羊皮卷,黑曜堂也不會輕易放過云夢老僧。
想要不讓云夢老僧受到騷擾,唯獨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黑曜堂堂主親口表明不會再找云夢老僧麻煩。
可話又說回來,黑曜堂堂主真要來了,以此人高達“坐照”段位的修為,除非是突然心軟,否則又怎么可能不殺了云夢老僧?難道還會留著云夢老僧過年?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叫你們堂主親口答應不要為難云夢大師。”
聞言,路朝南面色一冷,陰聲說道:“此條件絕不可能!”
“那老子為什么要跟你們走?”
“你不走就得連累云夢大師。”
“哼!以你們黑曜堂的行事作風,就算我跟你們走,你們還是一樣要為難云夢大師,老子可不傻!”
路朝南瞪著野狐僧,面上開始露出殺氣:“你若不走,本護法就把你的尸首留在這泅洲寺!”
野狐僧沉聲道:“老子野和尚一個,怕死嗎?”
路朝南眼見野狐僧這般強硬,正要下令空亡軍圍攻野狐僧。
忽然,遠處來了一個頭戴白帽,身穿寬大衣衫的男子。
路朝南見了此人,急忙從軟轎里飛出,落地后還上前迎了幾步,叫道:“路朝南見過曜使。”
白帽男子說道:“前護法不用多禮。”
野狐僧見白帽男子頭上那頂帽子樣式古怪,尤其是中心有顆黑色奇石,不由想起了一個人。
不等野狐僧叫出白帽男子姓名,對方便張口說道:“野狐僧,只要你把神農藏寶圖交出來,我保證沒人會死。”
野狐僧想了想,問道:“此話當真?”
白帽男子笑道:“我想你已經認出我是誰,整個黑曜堂之中,除了堂主之外,就數我地位最高,你認為我有必要騙你嗎?”
“可是空亡軍……”
“凡事都有例外,不是嗎?”
野狐僧聽了,信念不由動搖。
老實說,他不怕死。
他真正怕的是連累云夢老僧。
要是真能用羊皮卷換取云夢老僧的安全,即便加上他的性命,那也值了。
“黑……”
野狐僧才剛說了一個字。
啊!
泅洲寺之中,突然傳出一聲慘叫,也不知是什么人糟了毒手。
云夢老僧面色微變,轉身騰空躍起,想要進入寺內看個究竟。
但這一瞬間,一條人影自寺中飛出,剛好與云夢老僧對上,雙方都是傾力出手。
轟!
那人被云夢老僧的深厚內力震得急速落地,噔噔噔,向后退了三步,腳印深入地面,差不多有兩寸。
可是云夢老僧本人,卻是脆然落下,席地而坐,自嘴角溢出鮮血,目光不再神采飛揚,而是黯淡無光。
野狐僧眼見于此,不由縱聲悲嘯。
他太天真了!
居然會相信黑曜堂中人所說的話。
白帽男子面上似有不快之色,但僅僅只是一閃而過,然后問道:“后護法,你怎么也來了?”
重傷云夢老僧那人先是吐了一口氣,讓自己好過些,旋即說道:“堂主叫我來的。為了神農藏寶圖,這兩個人都得死!”
其實,以云夢老僧的武功,絕不可能輸給對方,只是他年紀太大了,之前與路朝南交過手,暗中有所虧損,而今又與黑曜堂的后護法全力硬拼,自是沒能拼過對方。
他想說話,可一口氣沒喘過來,猛然噗的一聲,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氣血虧損太重,再難活過半個時辰。
野狐僧想到若非自己跑來這里,也就不會害得云夢老僧這般,不禁狂笑一聲,自懷中摸出一物,正是羊皮卷,就像是扔垃圾似的扔在地上,也不說話,但神色不再是悲傷,而是一片冷漠。
路朝南一揮手,只見一個空亡軍軍士走了上去,想要把羊皮卷撿起,然后呈上給白帽男子。
驀地,有人冷聲喝道:“站住!”
眾人徇聲望去,只見一個白衣男子自遠而近,氣派非凡,頗有幾許宗師風范。
而其武道段位之高,雖未到“具相”高段,也已是中段。
見了此人,尤其是對方腰間掛著的一枚奇形腰牌,如日似月,白帽男子、路朝南,以及黑曜堂后護法,都是面色一變。
日月圣地!
白衣中年男子乃日月圣地的人。
這十年來,武林中從未見過日月圣地的弟子出沒,難道中州十年協議一滿,日月圣地又要蠢蠢欲動了嗎?
“怎么?你日月圣地也想得到神農藏寶圖?”后護法語帶嘲諷說道。
“區區一張藏寶圖,還不放在我日月圣地眼里。我只要你黑曜堂不要亂殺無辜。”
“何謂無辜?”
“凡我所見,皆是無辜。”
“好大的口氣!”
“不是我口氣大,而是我日月圣地有這個資格。”
后護法想說什么,那白帽男子突然問道:“你就是日月圣主十年前收的那個弟子?”
聞言,路朝南和后護法再次色變:“他就是宮白飛!”
“不錯,我就是宮白飛。”白衣男子說道。
十年前,正邪雙方戰罷,在中州簽訂和平協議。
恰在此時,有人傳出日月圣地出了一位年輕弟子,名叫宮白飛,被日月圣主收為入室弟子,武林震驚。
要知道日月圣主號稱“不老圣人”,無人知其準確年歲,只知他活了百年以上,也是當世被傳說成“入神”的唯一絕世高手。
日月圣主五十年前收了一個入室弟子,但不知何故,此人三十年前突然背叛日月圣地,被日月圣主下令追殺,至今仍是毫無下落。二十年后,日月圣主竟然重收弟子,絕對是一件天大之事!
然而就是這個宮白飛,武林中人只聞其名,卻不見其人。
沒想到他會突然來到此地。
宮白飛不僅是日月圣地的人,而且還是日月圣主的入室弟子,這等身份讓他超乎尋常。
身為黑曜堂前護法的路朝南,以及后護法,也不能與之平起平坐,白帽男子或許還能與之持平。
只聽白帽男子說道:“宮少主想救野狐僧,不是不可以。但此例一開,怕是要引發武林動蕩,宮少主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宮白飛聽了,不禁有點猶豫。
白帽男子繼續說道:“本堂堂主與‘不老圣人’有過兩次會面,尤其是在中州大會之上,彼此相談甚歡。如果宮少主能夠代表日月圣地,那我們轉身就走,連神農藏寶圖也不要。但宮少主要是不能代表日月圣地,我看還是少管閑事,以免被‘不老圣人’責備。”
宮白飛待要說話,忽聽野狐僧大笑一聲,運足全身功力,一掌擊中自己的頭頂,竟是自絕當場。
云夢老僧見了,不由嘆道:“黃大師,你……你又何必。”
野狐僧尚未死掉,凄然笑道:“是我害了大師。我若不死,此事就不能結束。”
宮白飛眼見野狐僧自殺,絕難活過盞茶時間,只得說道:“這可能就是最好的結果吧。”
后護法聽他語氣“示弱”,不覺氣焰囂張,說道:“宮白飛,雖說中州十年和平協議已到期,但無論是誰,都不可能也不敢再輕啟爭端,我勸你還是不要擅作主張。這里沒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你們想……”
“就算我們殺光泅洲寺的人,也跟你日月圣地無關。”
宮白飛面色微沉。
路朝南見他像是要動手,便走到后護法身邊,一副要與后護法聯手的架勢,冷笑道:“宮白飛,你本事再大,又怎能敵得過我二人?要是你輸了,那可真成了武林中的笑柄。”
宮白飛確實有這個顧忌。
或者說,他要是暴露了自己的真正實力,勢必會影響日月圣地的大計。
就在宮白飛迫于形勢,想要打退堂鼓之際,只見一人飄飄蕩蕩的朝泅洲寺這邊過來了,跟個孤魂野鬼似的,赫然就是日游神日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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