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騎豬兒
卓然和云燕才知道,他們倆的失蹤幾乎把武德縣的天都掀翻了,——不僅武德縣衙門出動了所有人手到處搜尋,連京城大理寺都派出了若干捕快和上千馬步弓手參與搜尋。
朝廷發(fā)出了加急公文,勒令各地州縣尋找他們。
連續(xù)找了好幾個月,大家基本上都死心了,沒想到卓然和云燕突然出現(xiàn)。讓人喜出望外。
云燕立刻休書一封,通過衙門驛站緊急送往大理寺和京城開封府,稟報自己平安回來的消息。至于失蹤的原因,只說是外出查案,直到現(xiàn)在才回來。因為案子的原因,不能夠與外界通消息,所以一直沒有聯(lián)絡(luò)。
兩人都沒有提馬家莊的事,那涉及到天池宗,應(yīng)該盡可能避開才是。他們倆都覺得,這個宗派太神秘,跟他們扯上關(guān)系并不是什么好事。
卓然和云燕終于平安歸來,整個縣上但凡與卓然有點關(guān)系的,都跑來探望,一時間,家中顧客盈門。而京城也來了幾撥人,他們是來看云燕的,卻不說身份,只是表達了對云燕的關(guān)切之情。云燕又寫了一封書信,托他們帶回,過了好些日子,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云燕的穴道解開之后,身體還是很虛弱,畢竟被點穴對身體還是有損害的,將養(yǎng)了幾天,這才完全康復(fù)。
云燕提醒卓然要留心天池宗的人找上門。但是令他們倆意外的是,平平靜靜過了不少日子,天池宗卻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似的,從來沒有任何人來找過他們,日子平靜的度過。
…………
懷州城外,祁家莊。
祁老三是個農(nóng)夫,他的妻子馬氏非常的勤快,在家里養(yǎng)了一頭豬,開春的時候養(yǎng)的,準(zhǔn)備年底殺了過年。
養(yǎng)到入秋時節(jié),這頭豬已經(jīng)有一百來斤了,膀大腰圓,兩只大耳朵跟蒲扇似的,鼻孔里總是哼哼唧唧的,小眼珠滴溜轉(zhuǎn),到處找吃的。
祁老三有一個兒子,有五歲了,小家伙沒別的玩具,也不愿意跟村子里其他人玩兒,最大的愛好就是天天跟這頭肥豬在一起,拉肥豬當(dāng)馬騎。可是肥豬并不是馬,也沒有馬那么溫順,所以他兒子每次爬上豬的后背,都會被豬直接顛下來,然后肥豬便咚咚的踩著地皮,撒歡跑出門去找吃的。
村里的豬有些是關(guān)在圈里圈養(yǎng)的,有些是拿烙鐵在屁股上烙一個印,證實是自己家的,然后就放在外面,讓它自己找吃的。這種豬飽一頓餓一頓的,當(dāng)然養(yǎng)得不太肥,還有可能會被別人偷掉。所以這種豬一般都是比較小的,丟了損失也不大。
像祁老三這樣的,百來斤的肥豬,已經(jīng)可以殺過年了的,是很少有人再放到外頭的。馬氏跟她丈夫提了好幾次,別讓豬在外面跑,免得被人偷了。祁老三只是笑了笑說,哪有那么多賊,也不再理睬。
直到那一天,祁老三的兒子皮蛋又爬上肥豬去騎著玩兒,結(jié)果被肥豬顛下來,腦袋磕了個大青包,哭得跟殺豬一樣。這下才把祁老三緊張到了。
皮蛋是祁家的獨苗,他兒子也就這一個,到現(xiàn)在還想要一個,但是媳婦卻一直懷不上,這獨苗要是出啥事,他們祁家的香火可就沒了。所以祁老三斟酌再三之后,決定把豬捆起來養(yǎng),這樣一方面免得豬到處亂跑,被人偷了,另一方面,兒子要騎豬的時候,可以扯著豬脖子上的繩索,就像騎馬拉著韁繩一樣。
這主意果然好,每天他兒子皮蛋都要騎在豬身上在院子里亂跑。祁老三在院子里鋪了些沙子,就算摔下來,摔到沙地上也不會很疼,哭兩聲也就完了,不會受傷。而且祁老三還可以在勞作一天之后,坐在院子里,一邊喝著水酒嗑著毛豆,一邊看兒子騎豬,倒也是其樂融融。
這頭豬就這樣拴著繩子養(yǎng)到了年邊,這時已經(jīng)是寒冬臘月了,豬已經(jīng)長到了將近兩百斤,肥肥的,耳朵都快垂倒了地上,走路的時候搖搖擺擺,也不像瘦的時候那么機靈,所以皮蛋騎到豬背上就穩(wěn)當(dāng)多了。
騎了好幾個月,這豬似乎也習(xí)慣了小孩在他背上,也不像以前那樣又蹦又跳的到處亂跑,騎著就騎著唄。皮蛋的小手拿著柳條在豬屁股上抽上幾下,肥豬便會搖著小尾巴,按照他手指方向晃悠著走,這讓皮蛋更是高興。
這天傍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飯,皮蛋嘴里啃了個饃,又跑去騎豬,馬氏對丈夫說:“馬上到年邊了,咱們也該準(zhǔn)備年貨,這豬也該殺了。賣掉一半,另外一半留著咱們家過年,這一半賣了之后,有錢可以買谷種,添幾件新衣服。——你看皮蛋,他這身衣服都補了好幾個補丁了,也該換件新的了。”
祁老三拿起破了一條縫的小木桌上的酒碗,咂了一口酒,說道:“你說的都沒問題,現(xiàn)在就一個問題,你要想好了。”
“啥事?”
祁老三調(diào)轉(zhuǎn)筷子頭,指了指在院子里扯著肥豬上脖子的繩索,跑得正歡的皮蛋說道:“這肥豬可是咱們兒子的寶貝,天天就恨不得抱睡覺了,你要把它拿去殺了賣,不知道皮蛋會哭成什么樣?你說怎么辦?”
“這個我知道,我也想好了,這兩天我?guī)ニ牙鸭易商欤憔挖s緊把豬殺了賣。他回來就說豬跑了,找不到了,他最多哭一頓也就完了,沒事的,小孩子嘛。”
祁老三搖頭說道:“這可不行,咱們兒子也差不多七歲了,他可是懂事的人,你要是這么著,他遲早會知道你在騙他,那時候可怎么辦?”
“那你說怎么辦?難不成就不殺了,養(yǎng)著給它養(yǎng)老送終?”
“你說的什么屁話!”祁老三生氣地將筷子哐當(dāng)一聲扔在小木桌上,盯著自己的渾家,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漬說道,“我是讓你好好哄哄孩子,給他說清楚,不要騙他。就告訴他,這頭豬是殺了過年給他買衣服的,我相信他會理解的。這豬嘛,不就是給人吃的,殺了賣錢,換衣服換油鹽醬醋嗎?”
“這是過日子,過日子就得花錢,沒錢就去要飯,很簡單的道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歲了,我正琢磨著把他送到村里的私塾去,讀點書,識得幾個字。我聽村里的先生說,孩子不要老騙他,你騙他,他將來就騙你,你明白這個道理嗎?”
祁老三說的頭頭是道,這些話是他每次做完農(nóng)活,經(jīng)過村口的私塾,扛著鋤頭,站在窗戶外,聽里面先生這么教訓(xùn)的。說孩子要誠實,包括孩子的父母都應(yīng)該誠實,不要相互欺騙。于是便把這道理記住了,拿來在這件事上教訓(xùn)他渾家。
聽到丈夫搬出這番道理,這婦人馬上退讓了,畢竟這些話是村里做學(xué)問的先生說的,那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百個正確。于是趕緊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捧著桌上的土罐做的酒壇,給丈夫又倒了半碗酒,訕訕地說:“皮蛋他爹,你說的在理,還是不能騙孩子,我明兒個早上起來就跟他說。我想著只要有新衣服,再給他買雙鞋。他有了這個許諾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的。”
祁老三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飄起了雪,紛紛揚揚的。皮蛋從被窩里鉆出來說道:“爹,給我穿衣服,我要去騎豬兒。”
祁老三昨晚多喝了兩碗水酒,現(xiàn)在瞌睡正香,嘟囔道:“騎什么騎,今兒個就殺了,別煩我。”
皮蛋立刻又撲到母親身上,搖晃著母親說:“娘,爹說要把豬豬殺了,我不干,豬豬是我的,誰也不許碰我的豬豬。”
馬氏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還沒醒瞌睡,忽然聽到夫君和兒子的這幾句對話,忙把兒子扯過來,用被子蓋著說道:“這天冷的,你衣服都不穿就鉆出去,凍死你丫的。快躺好,娘跟你說話。”
“我不聽,你們要殺豬豬,我就是不聽。”
說著,他就掀開被子,跳下床,光著腳就往外跑。
“你去哪啊?你這個兔崽子,鞋都不穿,衣服也不穿就往外跑。”
“我要去騎豬,我要抱著它,誰也不許拿走。”
皮蛋沖到門口便要去開門。可是門閂有些高,他還夠不著,便跑去拿了一根竹板登墊著,踩到上面去拔門栓。
馬氏趕緊下床,也顧不得穿鞋子,立馬跑出來,在兒子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天寒地凍的,你不要命了?快回床上去,我把你衣服烘烤暖和了再給你穿衣。——你爹說了,要給你買新衣服新鞋子呢,不殺豬哪來的錢?”
皮蛋頓時急了,不過他沒發(fā)脾氣,而是眼珠轉(zhuǎn)了幾下說道:“衣服不用烘烤了,我大了,不怕冷。你去拿來,我自己穿。”
馬氏頓時樂了,兒子長得這么大,還從來沒自己穿過衣服鞋子,都是她代勞的。現(xiàn)在居然要自己穿衣服,還真是懂事,于是立刻欣喜的說道:“好,你個兔崽子,行,你自己穿,娘去給你拿。”
說罷轉(zhuǎn)身便往屋里走,皮蛋卻趁機吧啦一聲將門閂拔掉,然后跳下來,一腳將竹椅子踢開,把門嘩的一下拉了開,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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