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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到底怎么回事


  老仵作原本是想拍馬屁的,因為他還是擔心知縣從來沒偵破過案件,可能一時不知該如何著手。他作為仵作畢竟見得多了,知道以前縣尉如何偵破案子的,所以好意提醒一下現場這些發現意味著什么。不料反倒招來了知縣的一頓訓斥,不由得十分惶恐,趕緊連聲賠不是。

  王知縣道:“你們要是忙完了就離開,別在這兒礙眼。”

  老仵作趕緊答應,又隨口問道:“大老爺,死者尸體是否運到衙門殮房存放?”

  “你豬頭啊,你當這死得是尋常民婦嗎?這可是堂堂的宰相的愛妾,你把她弄到衙門又破又爛的殮房去放著,萬一有個好歹,你有幾顆腦袋來砍呀?”

  老仵作只是按照尋常規矩這么問,因為正常情況下勘驗完尸首都會把尸體先轉移到衙門殮房存放,以便查案時隨時檢查。等到縣尉認為已經沒有必要再把尸體存放在殮房之后,才會交給死者家屬回去。

  實際上老仵作其實又何嘗不知道這樣不妥,但他還是想確認一下,畢竟這是他的職責,沒想到卻因此挨了一頓臭罵。誠惶誠恐的告罪后,帶著小仵作退出了屋外,抬手給了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低聲罵道:“叫你龜兒子多嘴。”

  仵作走了之后,王知縣也想走,不過他還是決定把現場再瞧瞧。畢竟這個案子現在是由自己來負責偵破的,若是不好生瞧瞧,萬一被龐太師問起什么問題,自己答不上來,那豈不是前功盡棄嗎?于是他硬著頭皮,抬起一只手,用寬大的袍袖擋住了視線,免得看見了床上那恐怖的尸首。

  四下張望,東瞧瞧西看看,見四周的窗戶果然都是鎖得好好的,都上了栓,從這里通向里間有一道門簾擋住了入口。里間應該是龐太師住的,王知縣走到門邊撩開了門簾往里瞧,很昏暗,沒有點燈。

  于是他返回來取了一盞燈籠提在手里,掀門簾進了里屋,四下里看了看。里屋的陳設很是溫馨,卻并不十分奢華,這是他刻意安排的,因此一目了然。

  幾扇窗戶也都緊緊的關著,雖然現在已經入夏了,可是夜里還是有些涼的,開窗戶的話容易著涼,因此晚上休息基本上都不開窗戶。

  他提著燈籠走到床邊,發現床的鋪蓋是掀開的,四周的物件都很整齊,沒有翻動,并沒有發現搏斗的痕跡。王知縣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好像從勘察中已經悟出了什么。

  他將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手提著燈籠走出了里屋,到外間站住了,又回頭瞧了瞧,心里犯嘀咕:“這龐太師有如此美貌的佳人,為何不摟著睡覺,卻要分開在里間外間兩間來各睡各的呢,真是怪了。要是換成自己有這樣的嬌妻美妾,那整日里摟在懷里都還不夠,晚上怎么可能讓她另外睡,自己獨自難眠呢。——莫非這龐太師不能房事,只能遠觀不可褻玩嗎?哈哈哈哈。”

  王知縣為自己很齷齪的想法不由偷笑起來,干笑了兩聲又覺得不妥,生怕旁邊有人看見似的,趕緊又收起笑容故作鎮定。

  王知縣來到屋外,在廊下來回走動。整個現場已經被捕快們警戒起來了,旁人不得靠近,所以四周很安靜。他一時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么,但是又不能離開,只能干等著。

  好在很快就有捕快將一疊蓋著大紅手印的白紙送到了他面前,說是捕頭帶人提取的內宅一部分人的手印,還在接著提取,先把一部分拿了過來,每個手印上都有手印人的名字。

  王知縣這才舒了口氣,心想這家伙倒也識趣,知道自己不耐久等,先把一部分提到的東西給自己送來。于是他趕緊把陸員外家的管家叫來,叫他整理一間房間給自己,自己要研究案子。

  當他說自己要研究案子的時候,他的心頭甚至有幾分洋洋得意。一個驚天大案馬上就要在自己手下得到偵破,這次肯定也能揚名天下。

  上一次武德縣那個小小縣尉偵破的案子涉及一個樞密副承旨就名揚天下,這一次,自己偵破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龐宰相的小妾被殺案,論分量絕對超過樞密副承旨案子。所以那小縣尉能夠得到的榮耀,自己想必也是應該可以得到的,也能夠把偵破案件這事寫成公文,傳送到各衙門里去,那就爽了。

  他越想越是得意,很快,一間屋子便收拾出來了,他便拿著那疊紙進到屋里,兩個丫鬟在一旁點了燈伺候著,這是陸員外安排的,王知縣卻揮揮手讓她們出去。

  這種時候他不想讓旁邊有其他人,免得把自己掌握的罪證給曝光出去,任何會威脅到自己獨占功勞的事情都要扼殺在萌芽中。

  王知縣從懷里拿出了那柄菜刀放在桌上,打開裹著的布,在燈下細細觀瞧那刀柄上的血掌印。

  他現在才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怎么把這刀柄上的血掌印取下來,然后才能跟手里的這一疊掌印比對呢?這下可把他難著了。

  撓頭想了半天,忽然一個主意冒上心頭,為什么不用剪刀把這手掌印剪下來,像剪紙一樣,然后把他們放在刀柄上卷曲起來,看看外形是否與刀柄上的血手印重合,以及各個指節什么的是否重合?從而判定誰是真正的罪犯呢。

  想到這他趕緊出到大門外,想叫剛才的兩個丫鬟去找裁紙刀,結果出來之后才發現,兩個丫鬟不知跑哪去了,可能是被自己趕出來之后,不敢在外面呆著,生怕被知縣老爺認為在偷聽,于是遠遠地躲開了。

  他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瞧不見任何人在附近,一時間身邊竟然沒有人去可以指使,陸員外又是守在龐太師的那個院子伺候著。

  他跺跺腳,心想這可怎么辦?忽然眼睛一亮,想起剛才在兇案現場勘查的時候,發現床邊茶幾上有一個做針線的竹筐子,筐子里除了這塊拿來包菜刀的手帕之外,好像還有一把剪刀。

  于是他快步來到現場,避開地上的血,來到茶幾前,果然那把剪刀還放在那。便把剪刀拿了,藏在寬大袖袍里頭,出來回到了廂房,把房門關上,坐下來,拿過一張蓋著手掌印的紙開始剪裁。

  他很快將第一張手印剪了下來,然后小心的貼在那帶血手印的刀柄上,慢慢把它彎轉過來。細看之下發現,這只手印明顯比刀柄上的血手印要長一截,顯然不是同一個人留下的。

  王知縣便將那剪了的手掌印放在一旁,接著繼續比對。前面幾個都很明顯不同,要么就是太胖,要么就是太長或者太短,可接下來的一個大小卻剛剛好。

  這不由得讓他心頭一陣猛跳,難道這么容易就把真兇抓到了?趕緊又細細比對,結果發現不對勁,因為手掌上的三條皺紋的方向卷曲過來,與血手印上面的手掌上的三根紋路無論位置,方向還是長短都不一致。

  他又仔細比對了幾次,都沒辦法形成刀柄上的三條掌紋的走向。

  他覺得既然是同一個人的手握在刀柄上,如果手上全是血的話,那么他的手掌的紋路也應該是一樣的。既然不一樣,就說明不是,但是好歹是有些相像,于是便把它另外放了一邊。

  接著往下看,隔了幾個又遇到了一個完全相像的,這一次的掌紋也大致差不多,但是骨節的長短不太一樣,比對了幾次都有明顯差別。估計這人也應該也不是,但是也還是有大部分相像的,于是便也放到了一旁。

  就這么一路比對下去,那一疊手掌印都比對完了,居然找到了五六個手掌大小基本相同的人。但是里面只有三個是很像的,其他的掌紋或者骨節的長短都與前面這個不相同。

  而這時,門外有人敲門,打開一看,卻是捕頭回來了,他說道:“大人,我們已經將陸員外家內宅上下所有人以及龐太師帶來的隨從、挑夫等百余人的掌紋全部都提取了,除了龐太師和家眷外。”說罷便把提取到的掌印都交給了知縣。

  王知縣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用剪刀剪東西。他小心翼翼將那些拓印下來的手掌印全都只剪了下來,然后捂在那柄菜刀柄上進行比對。

  他整整忙了一個多時辰,終于將所有的內宅和外宅的一百多號人的手掌印全部比對完畢。

  絕大多數都是特征明顯不同,而大小胖瘦、骨節長短都相同的也有十來個。但是比對其中的皮膚褶皺之類的則是只有三個看著完全相同,但是也有些許的不同。

  王知縣自己做出了解釋,應該是兇犯行兇時挪動了手臂,所以造成紋路的變化,以至于有些許的不同,但總體是相同的。

  三枚掌紋讓他非常興奮,因為他把嫌疑人縮小到了三個人,這三個人肯定其中有一個是兇手,他堅信如此。

  異常興奮之下,他立刻出來把捕頭叫了過來,然后對他說:“本官經過周密勘驗,最終發現三個疑似殺死龐太師姨娘的人,這三個人務必盡快抓獲歸案,好好審訊。”

  捕頭一聽頓時欣喜無比,急忙問他是哪三個人?

  王知縣這才想起自己在高興之下竟然忘了看名字。立刻回到房里,把那一疊剪下來的紙一個個查找,又費了半天勁,才把這三個人的身份全都弄清楚了。是三個下人,其中有兩個龐太師是侍衛和挑夫,另一個則是陸員外家中的人。

  王知縣異常興奮,自己終于抓到了真兇,他立刻拿著那三張剪下來的手印沖出屋外,馬上把陸家管事的和龐太師家管事的都叫了來,急聲道:“本官已經發現了罪犯,便是這三人中一個無疑,你們去把這三個人帶來,本官要親自拷問,必然能夠揪出其中真正的兇犯,或許這三人都是兇犯也未可知啊。快去快去。”

  兩個管事的當真是又驚又喜,趕緊答應,將王知縣手里的紙張拿了過來,瞧了一眼。龐太師的管家正準備抬腿要走去叫人,忽然又站住了,轉身過來訕訕笑著對王知縣說道:“大人,這個,應該不會是他。”

  王知縣把眼一瞪,厲聲道:“本縣勘驗怎么可能出錯?”

  “真的不可能是他的。”

  “為什么?”

  “因為…”管事的遲疑片刻,終于還是說道:“因為昨天晚上他喝醉了,陸員外太過熱情,酒菜都很好,他喝高興,多喝了幾杯,酒量又不是很好,以至于醉了,在住處睡了一宿,沒有出去過。”

  王知縣冷笑說道:“很多賊子就是故意裝作喝醉了昏睡,然后悄悄的出去作案,這種事情你如何能夠知道?本官審案多了,這種事也見得多了。”

  那管家有些尷尬的說道:“不是的,知縣老爺,因為他是侍衛,沒有安排值夜,是跟其他侍衛一起睡在房里的,有十來個。其中有四個徹夜都在賭錢,據他們所知,那人肯定沒有出去過。”

  王知縣冷笑更甚,說道:“你這話說的有意思,他們幾個賭錢,沒見到有人出去,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在場?”

  管事的更是窘迫,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說:“知縣老爺,實在慚愧,我跟這幫子護衛的關系不錯,他們非拉著我去賭兩把,我手氣好又贏了錢,所以都不讓我走,說是哪有贏錢就走的道理,因此一直賭到先前聽說出事這才出來。整個大半夜的都在一起,所以才知道您所說的這侍衛他當時就在床上呼呼大睡,包括現在都還在床上睡著呢。這手印應該也是他睡著了,將他的手拿來按的。若是大人不信的話,大人現在可以去瞧瞧,這家伙絕對還像個死豬一樣躺在炕上還在大睡呢。”

  王知縣愣了一下,終于悻悻道:“好吧,就算你說的有道理,那另外的那個呢?興許這人就是兇犯。”

  管事的趕緊道:“小的也是這么認為的,小的這就去把這人給抓來。”

  人給帶來了,可是王知縣一看就傻眼了,因為這是個剛生了娃兒的母親,還抱著一個襁褓里的孩子。這婦人惶恐的瞧著王知縣,孩子似乎知道危險,哇哇地哭著。母親不停地哄著孩子,可憐巴巴望著王知縣,不知道知縣準備把她怎么樣。

  王知縣頓時傻眼了,他也不相信這樣一個婦人會去砍死龐太師的小姨娘。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咳嗽兩聲問道:“你是何人?先前你在什么地方?”

  孩子頓時哇哇哭了起來。婦人惶恐地哄著孩子說道:“奴婢是少奶奶陪嫁丫鬟,跟內宅廚子已經成親一年多了,先前孩子一直不肯睡,我在屋里哄著來著。”

  “你一直在哄孩子嗎?”

  “是的,他總是哭,好像有點發燒,總是不肯睡。所以我就抱著一直哄孩子,我男人睡不著,讓我把孩子抱到外頭去,別吵著他睡覺。我把孩子抱出去之后,在院子里一直哄,直到先前他們來取手印。”

  “你中途沒有出去過?”

  “沒有啊,王婆婆見我可憐,過來幫我輪著抱孩子哄他,我們倆一直邊哄著孩子邊說話,就在剛才他們來取指紋都在一起呢。”

  這下王知縣有些傻眼了,若是真有人證能夠證明她一直抱著孩子在哄孩子,那又如何來殺人呢?但他還是不死心,于是便吩咐人趕緊去把王婆婆叫來問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很快王婆婆就被帶來了。王知縣單獨進行了訊問,結果說的跟那婦人一模一樣,完全能對的上,因為是剛剛發生的事,都記得很清楚。

  王知縣很煩惱地揮手,叫王婆回去。

  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龐太師管家去帶的這人身上。既然前面兩個都排除了,那最后這一個,必然是他無疑。

  他滿懷期待的等著,等到把這個人叫來之后,王知縣就更傻眼了,因為這是一個七八十歲老態龍鐘的婦人,蹣跚著走來,旁邊還有丫鬟攙扶,若是沒人攙扶,王知縣還甚至懷疑這老太太能不能自己走到這里。

  管事的陪著笑對王知縣介紹說,這人是龐太師的奶娘,龐太師很孝順,雖然只是小時吃了她的奶,但是卻把她當成母親一樣奉養,一直養到她八十多歲,老人家現在牙齒都快掉光了,一直跟在龐太師身邊。

  當得知這位老太太是龐太師的奶娘之后,王知縣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心想這捕快也太不會做事了,怎么把這么老的老人的手印也取來了。這老太婆你就算給她一把刀子讓她去殺人,她也是有心無力的。就這么個樣子,還能一刀把脖子砍掉半截?只怕她能把刀子拿起來都不錯了。

  王知縣還是不死心,陪著笑問:“老人家,把你請來沒別的事,就想問問你身體可安好啊?”

  那老人側著耳朵,一直疑惑地瞧著他,旁邊管事的趕緊在旁解釋說,老人家歲數大了,快九十了,耳朵不行,平素里跟她說話都要扯著嗓門的。

  王知縣無可奈何,只好扯著嗓門吼道:“老人家,您睡得可好?”

  這下那老太太一個勁擺手說:“你別說那么大聲,我聽得到。有什么討擾不討擾的,反正我左右也睡不著,來找我說話,那是再好不過了。不就鬧鬧磕嗎?到了這封丘縣也就馬上要到京城了,回到家心里就踏實了,說說話嘛,不算什么討饒。”

  王知縣很是尷尬的說道:“我不是說討擾,我是說您老人家先前在干什么?”

  “閑錢,是呀有,我是有些閑錢。劉姥姥說我這閑錢不要留著,無兒無女的,留著做啥嘛?我兒子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孫兒也出去做官去了。我又有太師照看著,有吃有喝的,閑錢也沒地方花,我還說想去做點善事,把這閑錢花了呢。”

  王知縣見她還是聽岔了,苦笑著搖頭,望著管事。

  管事的忙道:“知縣大人,我剛才都問過了,奶娘她老人家晚上沒瞌睡,拉著劉姥姥兩個人嘮嗑,說了好半宿的話,一直都沒睡。我也去問過劉姥姥了,她還在屋里等著老太太回去,跟她接著嘮嗑呢。我也不敢說姨娘被砍死的事,生怕把老人家給嚇著,要不我去把劉姥姥再叫來你問問?”

  王知縣手一個勁亂擺說道:“不用了,讓兩個老人家好好聊天去,不要告訴她們什么事。快送老人家回去吧。”

  管事的趕緊答應,陪著奶娘走了。

  奶娘一邊走還一邊嘮叨:“這半夜三更的把我叫來,我還以為老爺要賞宵夜吃呢。聊了一晚,這肚子還餓了,也沒啥吃的。”

  管事的趕緊說道:“您老要吃東西盡管說,我這就叫廚房給你預備著。”

  “那感情好。”

  說罷,奶娘顫巍巍柱著拐杖,在丫鬟攙扶下一步一停地走遠了。

  內宅所有人都全部檢查完畢了,卻沒有找到嫌疑人,唯一的三個都完全沒有可能作案,被排除了。

  王知縣簡直傻了眼,難道是外面的人進來作案的嗎?可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陸員外家本身有看家護院在外院守衛。同時,為了保證當時的安全,王知縣還調集了衙門的馬步弓手在陸員外家的外圍巡邏。別說是有人想潛入行刺,就算是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的。

  內外宅的大門入夜就關閉了,外面的人根本進不來。發生了案子之后院門才打開的。

  所以,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龐太師的家眷。

  一想到這種可能,王知縣才開始感覺到,這案子的確是個燙手山芋,怎么可能讓他去跟龐太師說要檢查龐太師的家眷呢?

  先前他已經吹牛皮說天亮之前一定將兇犯緝拿歸案了,現在又不敢接著往下查,可是天亮就要交差了,這可如何是好?

  王知縣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在屋里轉來轉去,最終他還是決定把縣尉叫來,告訴他這菜刀上血手印的事情,讓他去找龐太師,檢查龐太師的家人。

  讓他去,如果要挨罵也可以讓他擋下來,自己至少可以避避風了。雖然這樣如果查到兇手功勞會被縣尉奪去大半,但也沒法子了,他寧可不要全部功勞,也不愿意得罪龐太師。

  王知縣邁步出來,到了門口,大叫道:“來人。”

  守在外面的捕快趕緊跑過來,王知縣想要讓他去把縣尉叫來,可是一想起縣尉來了之后聽說自己搞不定,那副表情一定會很讓人膩味。自己原先以為能夠拿下,現在還是求助于縣尉,這叫他如何抹得開面子。

  他很是有些氣惱,伸手在柱子上啪的拍了一巴掌,忽然,他咦了一聲,因為,他看見柱子上赫然有個血手印。

  這血手印非常眼熟,王知縣怔怔地看著,忽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捕快看著柱子上的血手印,又看著目瞪口呆的王知縣,小心翼翼問道:“大老爺,請問有何吩咐?”

  王知縣這才如夢初醒,揮揮手說道:“沒事,你出去吧。”

  那捕快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知縣老爺把自己叫來,又不說事情就讓自己走了?但是這會子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趕緊答應了,轉身出去了。

  王知縣一路小跑回到屋里,取來了一張半透明的糯米紙,再拿來了一支筆,貼著那柱子將那半透明的糯米紙鋪在了柱子的那枚血手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將外形描繪了下來。

  接著他又跑回屋里,用剪刀將外形仔細剪下,然后將那剪下來的手印捂在了帶血手印的那柄菜刀的血手印上。

  完全吻合!

  王知縣倒吸口涼氣,愣了半晌,又覺得不穩妥。馬上又回到了那柱子前,左右看看無人,這才將懷里的菜刀拿出來,仔細比對。菜刀上的血手印和柱子上的血手印無論是在骨節,長度還是紋路等細節上的部分對比都是完全吻合的,這就證明,兩個血手印來自于同一個人。

  王知縣慌慌張張,呆呆的望著柱子上的這一枚血手印。腦袋里迅速的出現了一幅畫面,——昨晚上他沖進來的時候,清楚的看見龐太師就站在這個位置,一只手撐在柱子上,精神十分頹廢的樣子。

  這就是說,柱子上的血手印是龐太師的,殺了小妾的人就是龐太師!

  王知縣感覺到后脊梁一陣發冷。難道龐太師自己賊喊捉賊嗎?他自己殺死了自己的小妾,卻又曝光要抓兇手。

  剛想到這,一連串的證據又冒了出來,對呀,死者跟龐太師住在同一個屋里,里外兩間,中間沒有門,只有一個門簾。里間和外間所有窗戶都是緊閉的。當時他們在睡覺,房門也應該是拴上了的。——等等,門閂?

  王知縣腦中靈光一閃,趕緊又快步來到了兇案現場,進門查看,發現房門后的門閂已經拉開掛在門上。

  王知縣仔細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門閂上赫然也有血手印,只是殘缺不全,沒有柱子上那么完整。因為拔開門閂不需要用整只手。

  王知縣立刻回憶,在整個他見到的人中,只有龐太師的手上有血,其他人最多是進來查看時腳上踩了血,手上是不會有的。也沒見到有誰的手上有血,而且門閂上有血,那就證明當時門是從里面閂上的,龐太師是拉開了門閂才出來的叫人。

  既然門是從里面閂上的,窗戶又是緊閉的,外人根本不可能進入,兇手不是龐太師又還能是誰!

  會不會有人從房頂或者地下鉆進來的呢?

  王知縣立刻像一條機敏的獵狗,抬起頭查看房頂,可是房頂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破損的痕跡。又查看了一下地面,也沒見到有暗道什么的。他再次小心的把所有窗戶都檢查了一遍,都閂得好好的。

  這下王知縣傻眼了,兇手竟然是龐太師!

  而現在龐太師讓他破案,天亮之前就要拿出結果,這該如何是好?

  王知縣呆呆半晌,終于想到了一個主意。——既然兇手是龐太師,他是沒辦法對抗的,必須找一個敢于并且足以抗衡他的人來查這個案子。這個人就是封丘縣的監察御史。

  這監察御史姓黃,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御史臺在全國重要的州縣都安排的有駐當地的監察御史,以便隨時監督地方官,傾聽百姓呼聲。有些重大案件,還會參與當地的地方官一起審理,主要在審理中起到監督作用。

  監察御史密保是直接呈送御史臺的,然后由御史臺呈給皇帝。監察御史是言官,雖然官不大,但由于可以直接把意見報到皇帝那兒,那就不得了了,因此地方官對住當地的監察御史那都是敬畏有加的。

  既然兇手是龐太師,只有把監察御史搬出來才能搞定這個案子。

  因此,王知縣想也不想,半點都沒耽誤,立刻吩咐把自己的毛驢牽來,騎著毛驢,帶著兩個隨從緊急趕往監察御史的家。

  王知縣覺得自己很聰明,這是金蟬脫殼最好的一招。若是這一招使得好的話,通過言官把自己發現的情況直接稟報給皇上,那就能讓皇上知道自己的本事。只要想想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的好處,王知縣騎在毛驢上興奮得幾次差點掉下來。

  穩住心神,終于來到了黃御史的家。敲開房門,告訴門房有緊急情況要見黃御史。門房知道是知縣老爺親自來了,哪敢耽誤,飛一般的跑進去通報。很快黃御史便穿好了衣袍,匆匆來到會客廳。

  王知縣臉色凝重低聲道:“御史大人,出了一件大麻煩事,特來向您稟報。”

  黃御史忙謙恭地拱拱手說:“不敢當,知縣大人言重了,有什么事咱們商量著辦。”

  “就在先前,龐太師的小妾被人殺死在了下榻的陸員外家內宅的屋里!”

  黃御史頓時嚇了一跳,因為本來安排給龐太師接風洗塵的酒局里有黃御史,可是后來取消了,改成了陸員外的家宴,這樣一來黃御史便沒有見到龐太師。

  沒想到龐太師的小妾就在這一晚被人殺了,這可是驚天大事。雖然這件事對于黃御史沒有直接的影響,但是在他監管的地域出現這種命案,他可能多少是有失察之責的。于是便頓時緊張起來,忙問他:“真兇抓到沒有?”

  王知縣緩緩搖頭,又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黃御史不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瞧著王知縣。

  王知縣接著道:“龐太師要求下官天亮前破案,務必抓到真兇,并且讓下官親自負責這件案子的偵破。下官馬上開始調查,結果有驚人發現。下官覺得事關重大,因此特來向御史大人稟報,請御史大人做決策。”

  黃御史一聽這話,立刻敏感的覺察到了這件事絕對非同尋常,不由得面色凝重下來,忙低說道:“沒問題,你說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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