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棉花可不簡單哦
兕子在眾人的注視下收了抽泣，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徐齊霖，臉蛋兒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
徐齊霖嘿嘿一笑，伸出雙手到兕子面前，說道：“公主掉金豆豆啦，這得接著�！�
噗卟，兕子破啼為笑，這一瞬間的變化，把眾人都看呆了。
稍瞬的怔愣之后，眾人便不約而同地看向徐齊霖，估計都在想：這家伙，哄小孩子真有一手�。�
隨著兕子帶著淚珠的展顏一笑，屋內(nèi)的氣氛頓時松緩下來，大家都如釋重負，也有了說笑的心情。
李麗質(zhì)感激地看了徐齊霖一眼，微微頜首表示謝意，轉(zhuǎn)過臉給小妹擦臉抹淚，還有了調(diào)侃的心情，笑道：“都成小花貓了，可看起來更可愛呢！”
兕子有點不好意思，轉(zhuǎn)而又牽怒別人，瞪了一眼李四胖，說道：“都怪四哥，說什么‘遍地光頭’的笑話。”
李四胖苦笑著撓了撓頭，心道：我那叫笑話嘛？最開始說的可是徐齊霖�？伤膊荒苻q解，只好點著頭認錯，“是，是，都是四哥不好。”
李麗質(zhì)憋著笑，裝模作樣地附和道：“以后酒宴不許說笑話，更不能說什么光頭…..”還沒說完，她實在忍不住，捂嘴失笑。
眾人也笑了起來，心情松緩下來，又各自回座，酒宴又繼續(xù)進行。
酒過三巡，唐人的臭毛病又來了，幾個男人下場跳了起來。
“齊霖怎地不來？”柴令武似乎有點巴結(jié)，態(tài)度挺好，“拍張舞最簡單，總應該會吧？”
所謂的拍張舞，是從南北朝起就流行于民間的一種簡單舞蹈。
大致的節(jié)奏是這樣的：一二三呀，拍肩膀；一二三呀，拍胸口；一二三呀，拍胳膊……反正是身體的各個部位能拍到的，都依次拍個遍。
徐齊霖當然會，不是學的，看別人跳過一遍就會了�？蛇@也沒有美感呀，跟個大猩猩似的，吼吼吼。
“柴兄先跳著，某先填飽肚子�！毙忑R霖隨便找了個很low的理由，根本不符合他的身份。
柴令武哈哈一笑，也不勉強，手舞足蹈地一邊去了。
徐齊霖細嚼慢飲，含笑看著群魔亂舞。眼角一瞟，兕子的小身影轉(zhuǎn)了出來，直跑到他的身旁。
轉(zhuǎn)頭對著小公舉一笑，徐齊霖說道：“怎地跑過來了，是看他們跳舞嘛？”
兕子搖了搖頭，湊近小舅，伸手端壺給他倒了一杯酒，捧起來說道：“我是來謝謝小舅的。”
徐齊霖呵呵一笑，接過來一飲而盡，說道：“說什么謝，太見外了。不過，公主殿下敬的酒，某卻是要喝的�！�
兕子嘿嘿笑了兩聲，隨口問道：“他們都跳舞，小舅怎么不去？”
徐齊霖這酒飲得有點急，一聽問話便脫口說道：“這舞蹈太low，一點也不好看�！�
摟，樓，漏？！兕子琢磨了好幾個讀音，也沒找到合適的詞，但總也猜到小舅是說這舞蹈不好。
“小舅，那你會跳好看的舞蹈？”兕子很期待地看著徐齊霖。
徐齊霖點了點頭，說道：“我教給小昭了，讓她再教你。既好看，還能強身健體。你學會了再教宮女，人多了跳得才好看呢！”
“那你現(xiàn)在跳一個唄！”兕子眨巴著大眼睛，伸手推著徐齊霖。
“可這——”徐齊霖聽了聽，搖頭道：“這音樂和節(jié)奏也不對呀，跳不成了。對了，故事我派人送去宮里了，你還沒看到吧？”
“看到了，我派人在宮門口等著呢！”兕子被岔開了思緒，也就忘了跳舞這茬，咧開小嘴笑道：“阿姐也看到了，正讓人在后面抄寫呢！”
劇透真的好嘛？徐齊霖沒想到公主都是急性子，連載剛開始，便要看到完本的。
又隨便聊了一會兒，徐齊霖讓小公主回宮告訴阿姐一聲，就說自己啥事兒沒有，省得擔心。
酒宴直開到將近傍晚，徐齊霖以出城為由先行告辭。至于其他人會不會徹夜宴飲，他就管不著了。
……………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徐齊俜便成親了。徐齊霖也跟著去迎親，領略了唐朝娶媳婦的流程和步驟。
什么催妝、跨火盆、跨馬鞍……瞅著就那么新鮮，可也很熱鬧。
一天的忙活下來，還真挺累。徐齊霖離開老宅的時候，還不無揶揄地想著老哥被折騰的夠嗆，洞房花燭夜到底還行不行。
據(jù)說帶著新娘回門的時候，娘家的女人會用棍棒伺候，徐齊霖知道不能打得太重，可也不去嘗試了。
徐齊俜剛?cè)胧送�，沒有什么人脈，但賀禮卻收得不少。
當然，多數(shù)都是看在徐齊霖面子上送的，徐齊霖卻也全留給了老哥，只把禮單留下，準備日后由他來還這份人情。
第二天，徐齊霖還想偷懶曠工，宮中卻來了人，宣他入宮覲見。
徐齊霖不知何事，在家呆到時間，估計早朝散了，才趕往皇宮。進宮后輕車熟路，他直接來到千秋殿，拜見李二陛下。
“急救術(shù)的書寫完沒有？”李二陛下宣徐齊霖進殿后，劈頭便問，弄得徐齊霖直發(fā)愣。
不知道李二陛下還是個醫(yī)學的愛好者呀，怎地如此著急？
徐齊霖壓下疑惑，躬身答道：“說是書，其實就是一些常用的急救知識和手段，篇幅不多，微臣已基本寫好，但還未開始排版印刷�！�
“盡快印出來�！崩疃菹峦ｎD了一下，看著徐齊霖說道：“然后你教教宮人，特別是公主身旁侍奉的�！�
徐齊霖眨巴眨巴眼睛，明白了。這是被兕子被噎著的事情嚇著了，準備將公主身旁的宮女個個訓練成急救人員。
嗯，這個想法也沒錯，御醫(yī)雖在宮內(nèi)候命，但要聞旨趕過來，有時候還真的不那么及時。
徐齊霖趕忙遵旨答應，一些包扎、急救的小手段，總共也沒幾樣兒，教起來不麻煩。
李二陛下放下奏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在晉王府，你又說了反佛之語。難道因陸羽仙長是道家，便要與沙門為敵嘛？”
徐齊霖答道：“陛下既知此事，亦當知家?guī)熕f的反佛依據(jù)，沙門對當世的影響，不在于多添居士比丘，而是教人心誠性靜�！�
李二陛下沉吟著沒有說話，如果能讓佛教繼續(xù)起到教化作用，還不會增加太多不耕不織的僧人，那自然是好的。
但要打壓沙門，總還要一個合情合理借口。就象對付三階教，根本沒有什么波折，輕易就成功了。
“雖然你也算是屬于道門一員，但反佛之語也不要多說�！崩疃菹抡f道：“有關國家強盛，朕自有計較。”
明白了，都扯上國家強盛了，對沙門的打擊肯定會有，只是還要待時機，找到沙門的罪名才好。
徐齊霖點頭稱是，又順便向李二陛下奏報了與馮家在鏡子上的合作協(xié)議。
“鏡子出口海外既有巨利可圖，便分一杯羹給馮家，也無不可�！崩疃菹掠X得徐齊霖這么照顧馮家，除了甘蔗，似乎還有別的打算，“為何對馮家如此優(yōu)待，可是還有它圖？”
徐齊霖也不隱瞞，說道：“微臣要在嶺南試種胡椒，需要馮家給予方便�！�
“胡椒真能在我大唐種植？”李二陛下以前倒也聽過徐齊霖說過幾句，卻沒想到還真的付諸實施了。
“應該是能種吧！”徐齊霖沒有把話說死，“反正試試也沒錯，嶺南有那么多田地，就算胡椒種不成，馮家也不會在乎那百八十畝。”
“要是種成了，可就是一本萬利。”李二陛下嘴角上抿，似笑非笑地說道：“有白糖冰糖為先例，還有現(xiàn)在的鏡子，馮家是愿意結(jié)交你的，哪怕胡椒種植失敗。”
“應該是這樣�！毙忑R霖笑了笑，說道：“愿意結(jié)交微臣的還有很多人，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停頓了一下，徐齊霖接著說道：“微臣最近研究了一下絲綢之路的資料，并且加大了由京師至玉門關、陽關沿途邸店的建設。如果以白糖冰糖絲綢瓷器，乃至鏡子為商貨，引商人往來相繼，或可促進河西地區(qū)的發(fā)展�！�
李二陛下點了點頭，說道：“此議可行。漢朝時便有此法，隋朝亦派裴矩管理河西，經(jīng)略西域，可見通西域的商路甚是重要。”
停頓了一下，李二陛下繼續(xù)說道：“裴矩有《西域圖記》三篇，你可看過？”
徐齊霖搖頭，老老實實地說道：“微臣未曾看過�！�
“雖是時過境遷，然亦有借鑒意義�！崩疃菹抡f道：“對裴矩此人，你也是不甚了了吧？”
徐齊霖笑了笑，說道：“裴矩嘛，微臣倒是知道一些。此人乃初唐名臣，卻甚有爭議。”
“微臣以為，其佞于隋而諍于唐，非其性之有變也，乃所奉君主賢愚不同。君惡聞其過，則諍化為佞；君樂聞其過，則佞化為諍。陛下英明，虛心納諫，方顯出裴矩之賢�！�
裴矩就是這樣一個看似矛盾的家伙，你可以稱他為佞臣，因為他給隋煬帝出了一些餿主意，搞得民怨沸騰。
但也可以稱他為賢臣，因為他敢于忠言勸諫，在初唐時沒少給李二陛下挑刺。
一個曾經(jīng)阿諛逢迎，溜須拍馬的家伙，怎么能一反常態(tài)，成為忠直敢諫的賢臣呢？
后世的司馬光評價就很清楚，大概意思是說：人們只有在那些愿意聽真話、能夠聽真話的人面前，才敢于講真話，愿意講真話，樂于講真話。
說白了，根子在皇帝身上�；实圪t明或昏庸，直接導致了下面臣子的稟性。
徐齊霖是實話實說，但這確實又相當于拍了一記馬屁。而且無相無色，事實如此嘛！
李二陛下捋須微笑，心里卻是美美的。
徐齊霖看他那樣子，也知道這馬屁拍得恰到好處。他沉吟了一下，繼續(xù)說道：“至于經(jīng)營河西，微臣還是要說到棉花種植上�！�
嘿嘿笑了兩聲，徐齊霖象是自嘲，說道：“微臣知道陛下又要鄙視，這臭小子，老拿個破棉花說事，哪里有那么重要？”
李二陛下給逗笑了，說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可沒這么想。你且說說，這棉花對經(jīng)營河西如何重要？”
從棉花種植，到棉紡產(chǎn)業(yè)，能夠在國民經(jīng)濟發(fā)展歷程中扮演重要角色，并成為國民經(jīng)濟發(fā)展的支柱產(chǎn)業(yè)之一。
所謂“比之桑蠶，無采養(yǎng)之勞，有必收之效。埒之枲苧，免績緝之功，得御寒之益，可謂不麻而布，不繭而絮，又兼代氈毯之用，以補衣褐之費”。
如果你以為棉花產(chǎn)量高，價格就會低廉，那就大錯特錯了。
從南宋較大規(guī)模種植開始，直到明朝，棉花才超過絲、麻、毛、成為主要的紡織原料，棉布也才成為全國人民主要的衣著材料。
所以，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棉布的價格不說超過絲綢，也相差無幾，并不會成為大眾的衣料。
正象南宋時期的那句俗話：木棉收千株，八口不憂貧。這絕對比種糧食的經(jīng)濟效益要高很多，稱之為暴利產(chǎn)業(yè)也不為過，起碼在十年之內(nèi)是這樣的狀況。
既然漕運改革已經(jīng)降低了江南糧食運至關中的價格，而河西又是地多人稀，大范圍種植棉花，也不是太擔心糧食的缺乏。
大不了半棉半糧，能夠自給自足就算成功。棉花變成棉布，變成棉衣、棉被、棉鞋等等，那收益足以吸引更多的移民前往屯墾。
而且，還可以號召大家族、權(quán)貴高官募民前去墾殖，也就相當于后世的農(nóng)場，那開發(fā)的速度就更快。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毙忑R霖白話了一大通，最后作了總結(jié)，“河西之后可開發(fā)隴右，還有河套，不與糧產(chǎn)區(qū)爭地，獲利卻極豐厚……”
李二陛下聽得極為心動，但也有疑慮，主要是對大家族、官僚前往河西劃地經(jīng)營這個主張。
抑制兼并，這是除宋朝以外各個封建王朝都實行的國策，不管實行得效果如何，放開卻是萬萬不行的。
唐朝的均田制，以及對土地買賣的控制，現(xiàn)在還是很嚴格。李二陛下?lián)牡氖欠砰_后，再難以收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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