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不是說好叫徐小郎的嘛？”新城伸著小手指著阿姐，很是嘲笑她自己都沒記住。

　　“當著小昭的面兒不能叫。”兕子辯解了一句，馬上覺得這樣很容易誤導妹子，她可不象自己把場合分得清楚，還不是習慣怎么叫就怎么叫。

　　想到這里，兕子主動認錯道：“好吧，是我說錯了。我重說一遍，徐小郎肯定會送來好東西給咱們。”

　　“一定的，一定的。”新城連連點頭，還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估計是惦記好吃的。

　　……………

　　雖然小昭不喜歡皇宮里的沉悶和約束，更愿意自由自在地在家里稱王稱霸，但看到兕子時，還是很高興很喜悅。畢竟，與她同齡的朋友，并沒有幾個。

　　甫一見面，咯咯咯的歡笑聲便不絕于耳，三個小朋友牽手問好，你一句我一句，幾乎都來不及回答。

　　“新城殿下長得好快呀！”

　　“小昭，你的衣服好漂亮。”

　　“晉陽殿下，你長胖了耶！”

　　“小昭姐，你車上裝的什么呀？好吃的，還是好玩兒的。”

　　……………

　　阿珂也配了個丫環(huán)，十五六歲，在徐府干了多年，是比較勤快老實的。

　　扶著阿珂下了車，這丫環(huán)背上琴便有些手足無措。這可是皇上的行宮，那兩個小女娃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哎！

　　阿珂看不見，只聽得咯咯嘻嘻的笑聲，以及三個小女娃你說我問的紛亂。微垂下頭，她抿起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她的年齡比徐齊霖小一歲多，雖也不算大，可看小昭、兕子和新城，卻著實便是小孩子。聽小孩子那顯得幼稚的說話，她便忍不住想笑。

　　啊！小昭終于想起了自己的同伴兒，趕忙向兕子和新城引薦，“這是我的義姐，她叫阿珂，唱歌最厲害的。”

　　阿珂抬起頭，聽著腳步聲的方向，施禮道：“民女見過公主殿下。”

　　兕子好奇地看著阿珂，不由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見她眼珠不動，眼也不眨，才確定她是盲女，趕忙說道：“快起來，阿珂姐姐不用多禮。”

　　新城比阿姐更好奇，睜大眼睛仔細瞅，半晌才說道：“阿珂姐姐看不到我呀，這可真糟糕。”

　　阿珂笑了笑，說道：“奴家雖看不到，可聽聲音也知道新城公主長得既好看，又聰明伶俐。”

　　呵呵呵呵，新城咧開小嘴笑了起來，上前拉住阿珂的手，說道：“阿珂姐姐長得也漂亮呀！我領著你去梳妝樓吧，那里是我和阿姐的宮殿。要不，你也住在那里好不好？”

　　阿珂含笑頜首，自是知道她的住所會有安排，卻不一定是小公主說了算的。

　　丫環(huán)也忘了向公主殿下行禮，見阿珂已邁動腳步，趕忙跟上，在另一側(cè)虛扶照顧。

　　新城走了幾步，又停下吩咐宮人，“你們，把車上的東西都搬到梳妝樓去。”

　　兕子拉著小昭，說道：“你也住梳妝樓吧，那里有好幾間宮殿，想睡哪里都行。”

　　小昭有些猶豫，她本準備和阿姐住在一起的。可轉(zhuǎn)而一想，阿姐說不定老是要考較，倒不如和小公舉們住在一起更自在。

　　“我應該先去拜見阿姐，看她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小昭遲疑著說道：“她肯定是知道我要來的，不能失禮呀！”

　　兕子想了想，說道：“那咱們就先去見徐充容，我和新城再邀你們?nèi)ナ釆y樓，徐充容想必也不會攔阻不許。”

　　小昭連連點頭，又招呼走在前面的新城和阿珂，先去阿姐的宮殿。然后，她又指揮宮人，把給阿姐的禮物帶上，正好能直接送去。

　　徐惠知道妹子今天便能到九成宮，許久不見，也甚是想念，也有些心急想看到妹子。

　　可她的身份在那擺著，哪能象兩個小公主那般自由，能跑去宮門等著。耐著性子在宮中等待，卻是無心他事，不時向外張望。

　　眼瞅著宮人陪侍，小公主和妹子牽著手向這邊走來，徐惠趕忙下榻出殿，臉上浮起歡悅的笑容。

　　“阿姐——”小昭輕輕松開公主的手，向前小跑，嘴里叫著。

　　“慢點，慢點，別跑。”徐惠急著提醒，快步下了臺階，張手等待。

　　咯咯咯，小昭帶著清脆的笑聲撲進了阿姐的懷里。以前是沒有這樣的舉動的，小別重逢，思念和親情發(fā)自內(nèi)心。

　　徐惠也笑得歡暢，身體微低，摟著小妹的身子，和小妹臉貼臉。

　　小昭抱著阿姐，蹭了蹭臉兒，才笑著和阿姐分開。

　　“好象又長高了。”徐惠站直身子，伸手比量了一下，又摸摸小妹的臉蛋兒，笑道：“看來吃得不錯，長肉了呢！”

　　小昭嘻嘻笑著，說道：“阿姐越來越漂亮了，象仙女一樣。”

　　徐惠摸摸小妹的頭，笑著說道：“自家姐妹私下這么說尚可，要要讓外人聽到，就要惹人笑話的。”

　　“徐充容確實變得——”兕子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詞形容，伸手比劃了一下，才說道：“比以前豐滿圓潤了。”

　　徐惠捂嘴失笑道：“那就是長胖嘍，不苗條啦！”

　　兕子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終于有了合適的詞匯，“以前應該是單薄，現(xiàn)在還是苗條。”

　　徐惠跟小公主已經(jīng)混得很熟，也不象以前那般拘禮，聽到這有些幼稚但卻發(fā)自真心的話，笑得更加愉悅。

　　隨后走來的新城和阿珂，將徐惠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小昭跑上幾步，拉著阿珂的手介紹道：“我姐，徐充容。”

　　阿珂施禮如儀，“民女阿珂見過充容娘娘。”

　　“快起來，快起來。”徐惠趨前幾步，伸手相扶，看著阿珂灰蒙蒙的眼睛，臉上閃過憐憫之色。

　　眾人進到殿內(nèi)落坐，兕子便提起要小昭和阿珂去梳妝樓暫住的事情。

　　徐惠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她倒是想讓小妹住在這里，可想到小昭畢竟是公主所邀，也是要和兩個小公主在一起玩耍的，加深感情對小妹也是大有好處。

　　“哦，小昭還給姐姐帶來這么多禮物呀！”看著宮人搬進來的盒子，徐惠笑了起來，說道：“讓我看看，都是什么好東西。”

　　小昭跳下榻來，跟姐姐走到近前，伸手指點著介紹道：“這些是吃的，這些是玩兒的。”說著，她打開兩個盒子，笑嘻嘻地說道：“這是兩件益智玩具，阿姐一定喜歡。”

　　徐惠定睛一看，卻不認得，只是那上面的兒童造型很討喜，伸手取過看了一會兒，問道：“這是何物，如何益智？”

　　小昭伸手拿過，介紹道：“這叫四喜娃，要進行鑲嵌拼裝，能組成好幾個造型。”說著，她擺弄了幾下，舉起來讓阿姐看，笑著問道：“阿姐你看。”

　　徐惠看了看，說道：“這是兩個趴著的孩童。”

　　小昭又轉(zhuǎn)了個角度，笑道：“現(xiàn)在呢，是不是變了？”

　　徐惠點了點頭，笑道：“這回是兩個坐著的孩童了。”

　　四喜人流傳很廣，唐代就有銅質(zhì)四喜娃，隨后也出現(xiàn)陶質(zhì)、木質(zhì)、玉質(zhì)、瓷質(zhì)、泥質(zhì)等。從原理上講，就是一個鑲嵌拼裝類的玩具，可以說是后世的樂高玩具的“祖師爺”。

　　新城看得眼熱，開口問道：“小昭姐，我也有這個玩具嘛？”

　　“有啊！”小昭理所當然地說道：“還是兩個呢，一個瓷的，一個木頭的。”

　　新城這下放了心，自己有就不必急著去要徐惠手里的了。

　　小昭又拿過另一個木制玩具，打開蓋子，露出里面的幾個大小不同的方塊，方塊上還貼著畫紙，有曹操、關羽、張飛等人。

　　“這叫華容道。”小昭介紹道：“通過移動木塊，把曹操挪到下面的出口，就算是成功了。”

　　徐惠接過來，擺弄了兩下便知道了玩法，可一眼看上去的感覺卻是把曹操這個大方塊挪出來，殊為不易。

　　小昭嘻嘻笑著，說道：“這兩個玩具我都會玩了，阿姐要是實在想不出，我再告訴你。”

　　徐惠知道肯定是小弟教的，可還是摸摸小妹的頭，夸贊道：“小妹就是聰明，讓阿姐先試試，然后再向你討教哦！”

　　小昭頭點得歡實，又打開其他盒子給姐姐介紹，吃的少，用的多，充分考慮到了阿姐的需要。

　　徐惠吃用不愁，但看到自家兄弟和小妹如此體貼，自是滿心歡喜，頻頻表示自己對這些禮物的喜愛。

　　看過禮物，徐惠便拿出早準備好的兩個掛飾，纓穗整齊、寶石閃光，寵溺地給小昭掛在脖子上，再把另一個送給阿珂，算是見面禮。

　　對阿珂的推辭，徐惠客氣地說道：“我這個姐姐不能常在小昭身邊，身為義姐，阿珂就要多費心了。”

　　這話說得既表親近，又讓阿珂沒法拒絕了。因為徐惠是變相承認了她是小昭的義姐，和徐惠也算是姐妹關系，送個小禮物那還不是理所應當。

　　阿珂謝過徐惠，有些羞澀地微笑著，手指輕輕撫摸著脖上的飾物。

　　“我看，小昭去梳妝樓住，阿珂便住在我這里。”徐惠笑著說道：“你們?nèi)齻�光顧著玩兒，可要冷落阿珂。在這里，阿珂還能陪我聊聊天，撫撫琴，都不會寂寞。”

　　三個小女娃互相瞅了瞅，覺得這樣安排也不錯。雖然對阿珂很是憐憫愛護，但她們到底是小孩子，玩心大，還真有能照顧不過來。

　　“行了，你們且去梳妝樓安頓歇息一下。”徐惠見沒人反對，便決定下來，笑著對三個小丫頭說道：“記著啊，晚上到我這里吃飯，給小昭和阿珂接風。”

　　“走啦，走啦！”新城搶先跳下來，拉著小昭就往外走，邊走邊說道：“我有好幾個大布偶，都有名字，天天晚上陪我睡覺……”

　　小昭還是停下腳步，跟阿珂打了招呼才和小公主們離去。

　　徐惠看著三個小丫頭說笑著走了，轉(zhuǎn)回身熱情地安置阿珂，還指了兩個宮人侍候她。

　　“在這里就象在家里一樣，不要害怕，也不用客氣。”徐惠牽著阿珂的手，將她送到睡覺休息的偏殿，和顏悅色地慰撫，“莫要以為皇家規(guī)矩多，禁忌多，觸犯了就是大罪。你看小昭，沒有什么名分，與你也是一樣的民女身份，就很放得開。”

　　阿珂靜靜地聽著，抿著嘴也不多說話，但也感覺到了徐惠的善意和關心。

　　“你們兩個，要是敢怠慢阿珂姑娘，我定會嚴懲不貸。”徐惠轉(zhuǎn)向兩個宮人，少見地面帶寒霜，“她是小昭的義姐，也是本充容的義妹，你們要象侍奉我一樣對她。”

　　“奴婢豈敢怠慢貴人。”兩個宮人也是伶俐的，趕忙躬身施禮，連稱不敢。

　　徐惠哼了一聲，擺了擺手，讓她們自去收拾，又領著阿珂來到軟椅旁坐下，喝著奉上的茶水，隨意地說著話。

　　幾個宮人把阿珂帶來的箱籠搬進來，擺放好。

　　徐惠看那丫環(huán)還背著琴，怯怯的不知干什么的樣子，不由得笑著說道：“你也不用緊張，用心侍候好阿珂。把琴放下吧，老背著不覺得沉啊？”

　　丫環(huán)唯唯喏喏地聽命，把琴放下來，除去外面的布套，小心地擺放在旁邊的桌案上。

　　徐惠隨便地瞅了一眼，便看出這古琴與眾不同。好奇心起，她起身過去，仔細端詳，又用手指拔動琴弦，問道：“阿珂，你這古琴怎么形制不同？”

　　古琴，古代稱琴、瑤琴，最初有五根弦，對應“宮商角徵羽”五音，同時與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合。

　　相傳其后周文王加一弦，稱為文弦；周武王加一弦，稱為武弦，其后古琴就固定了七弦的形制。

　　而阿珂的琴是鄭團團得到徐齊霖七音階傳授后，找匠人改造過的。比當時的琴要長，音階和音域要更廣。

　　阿珂開口解釋道：“這是經(jīng)過改制的古琴，比‘宮商角徵羽’多兩個音，音域也要更廣一些。”

　　徐惠愣了一下，問道：“可是變徵和變宮？”

　　最早記載七個階名的，是西漢淮南王劉安及其門客所著的《淮南子?天文訓》，《國語?周語》中稱為“變徵”和為“變宮”。

　　《隋書?音樂志》記載一種有“清角”無“變徵”的七聲音階，隋唐時期還出現(xiàn)過另一種七聲音階，有“變”與“閏”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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