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失蹤的尸體
秦遠忙問顧青青:“你又去如意坊了?”
“我忍不住好奇,就混進去偷看,我還喊她了,但她并不認我。”顧青青嘴唇慘白,身體微微發抖。
秦遠斟酌片刻后,就拉著顧青青往外走。
“若真如你所言,花牡丹是死而復活,那她的墳里一定沒有尸體,我們挖出來看看便就知曉了。”
“我不去!”顧青青甩開秦遠的手,人抱在門框上,“掘人墳墓的事太缺德了,我干不了。”
“死腦筋,回頭我們再把她葬在一處風水好的地方,這就不叫掘墳,叫移墳了。她若泉下有知,說不定還會感謝我們。”秦遠機辯道。
顧青青聽著好像有點道理,點了點頭,但她跟著秦遠走了沒幾步,突然站住了。
“可我并不知道花牡丹葬在哪里。”
秦遠驚訝地看她。
“當初發現尸體時,我和我阿耶都嚇傻了,正好有個路過的好心人幫忙報了官,是他領著官府的衙差來。仵作就將花牡丹的尸體運走了,說是要尸檢,排除他殺,再之后的是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顧青青回憶道。
秦遠用手托下巴:“那我們就去府衙問問看,若是上個月的事,應該會有人記得花牡丹葬在何處。”
唐初還并沒有設立京兆府,京師的地方事務全部都由雍州府管轄。
秦遠和顧青青就到了雍州府詢問情況。
雍州府的衙差聽了二人的描述后,不耐煩地跑去問了幾個衙差,都表示沒聽說過什么花牡丹,就敷衍打發倆人趕緊走。
“這不可能啊,花牡丹死的時候,我明明看到衙差帶著仵作去收尸了!”顧青青驚訝地喊道。
“說沒有就沒有,你胡亂喊什么,這可是官府,快走快走!若擾了使君們辦公,棍棒伺候!”衙差手拿著木杖就趕人。
秦遠把顧青青護在身后,尊敬有禮地對衙差拱手躬身。
“此事事關重大,可否稟告上一級后再做決定?”秦遠語氣溫和,問得很斯文。
衙差根本不耐煩聽秦遠的話,因見他斯文才不打算動手,開口罵他們快走。衙差的身子猛然被什么推搡了一下,整個人被迫連退數步。
衙差恍惚好像見一影子從自己眼前躥過,速度飛快,正納悶是什么東西時,就看到秦遠已經邁著超大的步子,瘋似得飛奔跑到了正堂前,扯嗓子喊:“有大事!”
衙差們呆了呆,差點不敢認眼前這個‘瘋子’就是剛才那個看似文靜的俊朗男子。
隨后他們反應過來,驚厥不妙,趕忙沖過去阻攔秦遠。
雍州長史楊纂正在側堂與雍州治中溫彥博議事,聞得外面的吵鬧聲,差人去問情況。
衙差忙來回稟:“沒什么大事,就是來倆鬧事的,非說咱們府衙上月收了一個叫什么花牡丹的女人的尸體,屬下們正想把他們打發走,怎料那男的突然沖進來鬧事。萬不該叨擾兩位使君,屬下們這就將他們打出去。”
“慢著,這普通百姓豈會隨便來此鬧事。府中當真沒收過此人的尸首?”溫彥博問。
衙差不太確定地應承。
溫彥博看出端倪,立刻命文書去查卷宗記錄,再行質問府里的仵作,兩方都表示府衙里不曾收到過一名叫花牡丹死者的尸體。
溫彥博對楊纂道:“若這二人所言為真,而我們府中確實不曾有衙差領回花牡丹的尸體,那這件事就非同小可了。”
“怎么說?”楊纂忙問溫彥博。
溫彥博現在雖為雍州治中,官品低于雍州長史楊纂,但他不論家世、學識和辯才都高過楊纂,其兄長還是禮部尚書,御封的黎國公。
楊纂深知溫彥博將來的仕途肯定會比自己厲害很多,他來這做官不過是歷練一年,所以楊纂對溫彥博一直都很客氣和尊重。
“有人敢在這天子腳下冒充衙差辦事,是何等的賊膽!此事若不及時處置,它日鬧出大亂,你我二人都會被連坐。”
楊纂點點頭,方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立刻命人傳喚顧青青和秦遠二人。
秦遠進了大堂后,見上首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兩鬢微有些花白。此人的左下首位則坐著一位清瘦的年輕男子,雙眼皮凹了進去,凸顯著眼眶的輪廓,人卻很精神,一雙眼觀人時目光如炬。
二人皆穿著朱紅官袍,氣勢威嚴。
顧青青從沒見過這么大的場面,她竟然被雍州長史那么大的官召見。加上剛才花牡丹尸體失蹤的事再次令她受驚,她已經怕得說不出話了,支支吾吾嗓音哆嗦。
秦遠就代顧青青把經過陳清,說完后不忘詢問顧青青是否有遺漏或說錯之處。
顧青青搖頭,“一字不差,就是這樣。”
溫彥博打量一眼秦遠,才去問顧青青,“此事除了你當時可還有別人能作證?”
“我阿耶當時也在,還有尸體運出去的時候,有兩個鄰居看到了,那些人當時穿的衣裳就跟這里的衙差們都一樣的。”顧青青怯懦地說道。
溫彥博立刻召來那天當值的衙差,還有府中的三名仵作,請顧青青辨認。顧青青一一看過之后,表示都不是。
“竟真有人敢冒充我雍州府的人!”楊纂驚訝之余,氣地拍桌。
“幸虧他二人來此陳明情況,否則我們至今都不知情。”溫彥博嘆道,“不過事情發生在一月前,怕是不好查了。那些冒充者很可能早就逃出了長安城。”
楊纂不解,“但這不符合常理,他們好端端的為何假冒官差運走一具尸體?”
“其中必有緣故。”溫彥博微微瞇起了眼睛,轉即忽然去問秦遠,“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報官的路人很可能與那些冒充者是一伙的。永安坊緊鄰安化門至芳林門大街,這是長安城的主干道,經常有禁軍巡邏。他們冒充官差必然心虛膽怯,不敢走大路。”秦遠回道。
溫彥博點頭,命人排查永安坊附近最隱蔽的小路,看看一個月前是否還有人目擊過此事。
因為溫彥博突然對秦遠提問,楊纂也注意到了秦遠。驚訝地發現此人不僅樣貌不俗,言談舉止俱不簡單,怪不得溫彥博會對他另眼相待。
秦遠和顧青青隨后告退。
二人離開雍州府時,顧青青跟失魂了似得,在秦遠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從衙門里出來。
“秦大哥為何沒把楊六娘和花牡丹長得一樣的事,跟他們說?”
“我說不清,因為我沒見過花牡丹和楊六娘。你確定你能說清么?”秦遠反問。
顧青青點頭,就一句話她有什么說不清的?但轉即她忽然意識到什么,愣住,又搖頭。
花牡丹雖然做了她半年的鄰居,但平常足不出戶,偶爾見人時都會蒙著面紗。顧青青偷看過她,但別人沒看過。她父親倒是見過花牡丹死時的樣子,可當時他們父女嚇得差點尿了,她父親應該不會記得花牡丹的樣子了。
花牡丹尸體被那些人帶走的時候,尸體卷著草席,那幾個圍觀的鄰居應該也沒看清她的樣子。這樣的話,豈不是只有她一人之言?就憑她這張關鍵時刻就哆嗦的嘴,指不定會被人認為妖言惑眾。
“我……我也說不清了。”
顧青青覺得后脊梁發冷,用雙臂緊緊抱著自己。
她感覺很不妙,花牡丹這事兒太詭異了。
“會不會是她真的沒死,她為了逃脫那個姓秦的男人的魔爪,就平常一直蒙著面,規避我們看她。”顧青青開始自我質疑起來。
“你說過你眼神最好,親眼目睹她死了,我信你的判斷。”秦遠道。
“是……是啊,可是……”
顧青青仰頭望著秦遠,見他神態淡漠,不悲不喜,不恐不懼,如玉鑄的人一般。
顧青青此刻被秦遠的淡定所感染,情緒漸漸安定了許多。
“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顧青青問秦遠。
“我去見一見那個楊六娘,你在家等著我,別亂走。”
秦遠目送顧青青回家后,就直奔如意坊。
如意坊竟突然關門歇業了。大門緊閉,前后都有護院把守,不準任何人入內。
在如意坊對面,正有一處酒坊,幾個男人圍桌喝酒,直嘆如意坊厲害。
“區區一個舞姬,竟能得見天顏,這回如意坊以后可賺大了。”
秦遠忙禮貌去詢問他們緣故。
“瞧瞧,這還有人不知道呢。那如意坊可與蝶共舞的楊六娘你可知曉?”
秦遠點頭。
“她明天將要進宮為皇后祝壽了!”男人興奮道,“能和蝴蝶一起偏偏起舞的美人,這世間恐怕只有楊六娘了。宮里頭的貴人們聽說了這等妙事,豈會不想見呢……”
秦遠皺眉想了片刻,料知不妙,至于那些人后面說的話他沒再去聽。他慢慢轉身,突然邁大步疾奔而去,身影很快就在人們的視線里消失。
正吃酒的男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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