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提問
趙小梨站在廟門口向里望去,這破敗的廟不大,一眼就能望到頭,中間她和苗深經常活動的地方沒什么灰塵,而四周除了滿地的灰塵,還有高懸的蜘蛛網。她往里走去,查看了唯一能藏人的桌案后頭,苗深并不在。
整個廟并沒有被暴力破壞的痕跡,苗深是自己離開的?
趙小梨走出法印大師廟,外頭一片寂靜。
苗深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又是為什么離開?她好多次提過報官或者下山,苗深都拒絕了,為什么偏偏在這種時候不見了?
山林中有涼爽的風吹來,趙小梨又進了廟內,將干糧放在桌案后,她叮囑過苗深,沒事就躲在這兒,如果他只是一時離開,回來后一定能發現她留的口糧,免得餓到。
她來之前李紅梅還在被窩里發抖,但不定什么時候便恢復了,因此她沒辦法在這兒久留。
趙小梨原路返回,下山的路上一直不停地想著穿越以來的事。
起先并沒有什么奇特的事,她一直當自己是穿到了普通的古代,然而之后的事便突然變得古怪起來,先是救了苗深,之后是撿到了藏著空間的石鐲,緊接著錢道長來了,她遇到了附身鬼、吳公子,被迫冒充道士驅鬼,還險些被錢道長發現……等一下,有沒有可能她被誤導了時間線?
比如說,苗深有沒有可能跟錢道長有關系?
趙小梨一直覺得苗深成熟得不像個小孩子,之前她認為那是因為苗深出自富貴人家,成熟得早也不奇怪,但他偏要窩在山上的舉動實在太可疑了。
該不會……苗深是什么小孩鬼吧?
趙小梨忍不住一個激靈。如果真是她想的這樣,她要瘋了啊,這世界的鬼怪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一個個都不像是正經的鬼?!
趙小梨腳步一頓,匆匆選了棵粗大的樹躲起來,心中一動,便入了石鐲內。幸好昨夜她只是來了一下就走了,這會兒還能再進。
之前每次來石鐲內,不是她沒有意識到,就是太過急迫,她都忘記了,白虎和圣尊應該很了解這個世界才是。她對這世界兩眼一抹黑,就該找個隨身老爺爺什么的來給她解惑啊,她覺得白虎和圣尊就很適合這個定位。
趙小梨剛現身,原本正趴地上睡覺的白虎便跑了過來,在她的小腿上親昵地蹭了蹭。她彎腰抱起白虎,關切地問:“白虎,你精神好點了嗎?”
她仔細地打量白虎,并沒有發現它增大了哪怕一點,失望卻又覺得理所當然。就那么一只小雞,即使跟白虎差不多大了,對于它這種不同一般的靈獸來說,幾乎可以等同于什么都沒吃吧!
趙小梨仰頭看了看,雖然有旋轉樓梯擋著看不到第五層,她依然縮了縮脖子,小聲問白虎:“我有些困惑想問問你,現在方便說話吧?”
白虎舔了舔自己的毛,點頭道:“方便。”它頓了頓,又舔了舔趙小梨的手背,似乎有些開心,“小梨準備的東西很好吃。”
趙小梨意外地笑了起來:“真的嗎?那可太好了,你不要著急,我會幫你多找點吃的。你看,雞肉比人肉好吃吧?”
白虎眨巴了兩下眼睛說:“人肉好吃。”
趙小梨:“……好吃也不許吃!”
“好吧。”白虎乖巧地點頭,“小梨給什么,我就吃什么。”
趙小梨轉憂為喜,揉了揉白虎的腦袋道:“真乖!”
白虎拿腦袋蹭趙小梨的掌心,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擼了會兒貓心滿意足后,趙小梨才開口問道:“白虎,你知不知道這世上的妖魔鬼怪都分成哪些種類?你應該算是妖獸這類的吧?”雖然她也沒看出來它的原型是什么。
這座石塔內有那么多法物,跟孫家村的普通村民相比,白虎和圣尊必定對這世界有著更多的了解,而白虎和圣尊之間,肯定是圣尊了解得多,白虎對很多事都懵懵懂懂的,然而趙小梨是能不面對圣尊就不面對他,她看到他就心慌啊,只好詢問白虎。
白虎歪著腦袋道:“我是鬼啊。”
趙小梨:“……你是什么?”
“鬼。”白虎并不明白趙小梨那副懵然的模樣是為了什么,簡單地回答了她的重復詢問。
趙小梨覺得,她和白虎可能對于鬼的認知出了什么偏差,它不是會說話的靈獸么?圣尊都承認它是他的坐騎了,還鬼?騙鬼呢!
然而白虎救過趙小梨的小命不止一次,沒它教她使用符箓,她早不知在那些妖魔鬼怪手下死幾次了,它沒理由騙她。
可是,面對白虎自稱鬼的回答,她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詢問了。
糾結片刻后,趙小梨終于問道:“這個世界的‘鬼’,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地府嗎?有閻王嗎?”
白虎困惑地說:“地府,閻王是什么?”
趙小梨揉揉太陽穴,指了指上頭道:“白虎,你說我現在去找你的主人,他肯為我解惑么?”
白虎縮了縮脖子道:“我不知道。”
想到圣尊還被封印著,趙小梨膽氣很足,抱著白虎咬咬牙往上走,邊走邊問:“白虎,你和你主人被關在這里多久了?”
她本不抱什么希望,因此聽到白虎的回答時也不覺得失望。
白虎說:“不記得了。”
趙小梨摸摸白虎毛茸茸的腦袋,心里想的卻是,白虎自稱鬼,那么拿它當坐騎,又會變身的圣尊,也是鬼了?
她就說剛進自己空間時覺得這兒陰氣森森的,這算什么哦,別人的空間靈泉靈獸,她的空間卻鬧鬼?!
趙小梨爬上第五層,在距離圣尊有些遠的位置安穩坐好,十分客氣地說:“圣尊早。”
原本閉目的圣尊直到此刻才睜眼看她,勾了勾唇道;“本座被困此處,哪知日頭。”
趙小梨訕笑了下,直接切入正題:“圣尊,我有些問題想請教您,就耽誤您一點點時間。”
圣尊依然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似笑非笑:“本座所言,卻不一定是真。”
“沒關系,我相信無論您說什么,對我來說都很珍貴。”趙小梨揚起笑臉,一副傻白甜的模樣。反正他的話她權作參考,即使圣尊騙她說鳥有兩個頭,好歹讓她知道這個世上有“鳥”和“頭”的說法了不是?
趙小梨的天真與和善對早被她耍過的圣尊來說不過是一戳就破的泡沫,不過他并不在意這個,等封印開了,她再也擺不出這樣的表情,便讓她暫且逍遙片刻又如何?正好讓他解解悶。
“問。”他說。
趙小梨便將自己認為最核心的問題問了出來:“究竟什么是‘鬼’?”
圣尊知道趙小梨碰到過鬼,只是卻不想她如此無知。
他曼聲道:“鬼是世間陰氣的聚合,一個微小的變化,便成就一個不同的鬼。”
這說得很簡單易懂了,趙小梨想,這就像是宇宙大爆炸那時,無數基本粒子互相聚合,后來有的成了氫、有的成了氦,而有的氫還有氕氘氚的分別。
“白虎說它也是鬼。”趙小梨就像是個乖巧聽課充滿了求知欲的小學生,摸了摸白虎的腦袋道,“所以,鬼是分有形和無形的么?”
她起初碰到的那個附身鬼,好像就是無形的,反正他被火龍滅了她都沒見過他,而自稱鬼的白虎和會裂嘴的吳公子,又都是有形的。
“無形之鬼,最為弱小,只能靠著附身人類行事。”圣尊漫不經心地說,“有形之鬼,形態各不相同,強弱亦是天差地別。”
這倒是有些顛覆趙小梨的認知,在她看來,無形的最可怕,想想看,房間里有一個你看不到,對方卻看得到你,還能附身于你的未知之物,多嚇人啊,光想上一想,連脖頸都瞬間變得涼颼颼的了。然而,在圣尊說來,無形之鬼卻是最底層的廢物,這是對鬼和修道之人來說的吧?反正對于普通小老百姓來說,最底層的廢物也是能輕易害了自己性命的。
“有形之鬼里,最強的就是鬼王?”趙小梨突然想起她聽到的法印大師消滅鬼王的上古傳說,之前她只當是神話,就像她那個世界的盤古開天辟地,但如今看來,很有可能是真的了。
圣尊藍黑色的眸子斜斜地看了過來,正要開口,就聽趙小梨接道:“我是說,曾經最強的就是鬼王?”
白虎突然在趙小梨下巴上舔了一口,她癢得一縮脖子,按住白虎的腦袋道:“別鬧,我跟圣尊說正事呢。”
下一刻圣尊那邊便傳來一股難以抗衡的力量,趙小梨又一次被撞倒在地。
……所以究竟是什么情況?圣尊為什么又發飆?她惹他了嗎!他來了大姨夫不成?莫名其妙的!
趙小梨看了眼被她抱著所以同樣摔到的白虎,突然明白過來,圣尊那是吃醋了?他自己的坐騎,卻表現得跟她如此親熱,他就不高興了?
她心里得意得不行,像她這么溫柔可愛和善體貼的小姑娘,白虎當然喜歡她啦,但她卻一點都沒表現出來,起身時頓了頓,放下白虎,端坐回去。
此刻圣尊已恢復了正常模樣,見趙小梨看過來,卻是勾唇陰森森地笑了,卻不發怒,只說道:“鬼王最為強大,其下為幾大鬼將,再往下都是些螻蟻。”
趙小梨耳朵聽著圣尊的話,心里卻有些發虛,剛剛圣尊的表情,是表示他記住這事了,只等日后算賬?看來她真得盡快擺脫她的這個空間了。她可能是這大千空間小說里唯一一個想著擺脫自己空間的倒霉蛋了吧。
雖然對圣尊極為忌憚,趙小梨也沒忘好好聽他的介紹。總結來說,這個世界陰氣聚合成鬼,鬼又分鬼王、鬼將、鬼將之下能力大小各異的有形之鬼,墊底的就是只會附身的無形之鬼。
“那人類死后,可會因怨憤而成厲鬼?”趙小梨再問,白虎說沒聽過地府和閻王,但她穿越以來在平常的生活中,還是能聽到村民們談論類似的話,也就是說,民間傳說里,還是有人死后為鬼的說法,這就跟圣尊的介紹有那么一點出入。
圣尊冷笑:“人類死后萬事皆空,哪來的成鬼一說?”
趙小梨點點頭,她感覺這個世界從某個角度來說還挺唯物的,人死后并不會變成鬼,也沒有陰間閻王,而所謂的鬼卻是由別的東西生成的,感覺更像是“妖”之類的,不過那無形之鬼又有些超過“妖”的范疇了。
反正不過是個稱呼而已,趙小梨也懶得糾結,“鬼”就“鬼”吧。
這回的談話總體上來說還算愉快,趙小梨膽子又大了些,沖圣尊燦爛一笑:“多謝圣尊,我暫時沒什么問題了,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她又是一笑,抱起白虎下樓。
她其實還挺想知道圣尊是個什么身份,她心里隱約有些猜測,然而現在她不好問,等再混熟一些她才好開口。
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石鐲,也不知到時候能不能敲碎,想想將來遲早要丟了這石鐲,趙小梨心中難免不舍,危險時可以隨時躲進來,這可是保命的玩意兒啊。不過若圣尊掙開封印出來了,這空間可就危險了,甚至他說不定能逃出這空間,那么她就會死得透透的了。
等下到一樓,趙小梨突然想起早上差點嚇她一跳的事,便忙掏出蓮玉扳指給白虎看,問道:“白虎,今天我消滅一個鬼時,那鬼身上飄出一股黑氣,跑進扳指里了,怎么回事啊?”
擔心會影響到自己,趙小梨憂心忡忡。
白虎道:“那是鬼精,對扳指大有好處。”
“鬼精是什么?”趙小梨不解道,她想起最先消滅附身鬼時她并沒有看到有黑氣飄進扳指里,也不知是被火龍一起干掉了,還是她當時差點就被迫同歸于盡以致太慌張了沒注意到。
“鬼的本源。”白虎說。
“本源?”
白虎點點頭:“本源。”
“能說得更詳細點嗎?”
白虎眨眨眼,默默地看著趙小梨,又搖了搖頭。
趙小梨只好不再追問,但從詞義上來理解的話,鬼精大概像是鬼的靈魂、意識一類的東西,也就是確定一只鬼是這只鬼,而不是那只鬼最本質的東西。
不過既然對蓮玉扳指沒有害處,那她自然不再多想。
趁時間還有一些,趙小梨便抱著白虎去翻那些堪稱垃圾的前法物,企圖從里頭翻出點能派上用場的東西。
與此同時,里長家大屋旁放雜物的小屋子里,趙小梨久等不到的苗深正屈膝坐在角落,一聲不吭,好像周圍的一切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門開了,錢道長踱步進來,身邊還跟著個道童模樣的十三四歲男孩。
錢道長還沒開口,那道童便吸了吸口水道:“錢老道,你問完話后把他給我吃吧!”
“不行。”錢道長也不怪罪他的出言不遜,只一口拒絕。
“他是我找到帶回來的,憑什么不能給我吃?”道童氣憤地說,“丁大人說了,不會虧待我的!”
錢道長面色微變,耐心道:“等貧道問完,再說不遲。”
道童冷哼一聲,又貪婪地看了眼苗深,這才閉嘴不語。
錢道長走到苗深跟前,和顏悅色地問他:“這些日子是誰給你送吃的?”
山上那小鬼殞命之地,恰是通往法印廟的路,在發現廟中藏著一個孩子后,他自然會產生聯想,問出是誰養活了這孩子,說不定便能將那神秘的修道之人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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