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陷阱
趙小梨的恐慌不過是在一瞬間,她很清楚,至少此時此刻,他是奈何不了她的。
如果她能不管白虎,不需要白虎的教導,說不定她早把石塔里的法物卷跑,把石鐲砸爛了,那樣的話,他要記住她就記好了,反正又不能把她怎么著,她怕什么?
趙小梨默默在圣尊對面坐下,在他那直勾勾的陰郁視線下,綻放出一個大而燦爛的笑容,好像之前兩人的針鋒相對不過是夢一場:“圣尊,方才白虎已經好好說過我了,我知錯了。我對圣尊您是又敬又畏,剛剛的不敬不是有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樣的黃毛丫頭一般見識。”
趙小梨早看出圣尊被封印前一定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特別兇的那種,一般這種大人物要顧及臉面,必須端著,想必不好跟她一個他口中的螻蟻為難,她要是硬氣,他礙于面子只能繼續跟她不對付,但只要她服軟,他大概就會順著臺階下了吧。她這諂媚的態度,可不止是臺階了,都稱得上滑梯了吧!
然而,令趙小梨想不到的是,圣尊臀下摩擦力實在有些大,他偏不下去!
只見圣尊慵懶地往后靠去,雙眸往趙小梨身上轉了轉,眼里藏著凍土般的冷硬,嘴角卻勾起細微的弧度,像是看著不懂事的小輩,隨意說道:“給本座磕頭,本座便考慮不與你計較。”
趙小梨瞥了白虎一眼,眼里帶著淡淡的譴責。
你這樣一個會說話聽起來曾經還特別厲害的靈獸,怎么找這么個小肚雞腸的主人?元嬰期的大佬跟個沒筑基的小修士過不去,滿級游戲大佬逮著一級小新人揍,大學數學教授抓著幼兒園小女孩比誰微積分算得快,有意思嗎?這有意思嗎!
看不懂趙小梨復雜眼神的白虎懵懂又不知所措地垂下腦袋,主人在,它可不敢亂說什么。
明知指望不上白虎,趙小梨也就是跟白虎表達一下不滿的情緒,沒想讓它怎樣,收回視線后她故作為難地瞥了眼圣尊,猶豫地說:“磕頭倒是沒什么不可以的,不過……”
她忽然捂著臉,側過身子無比扭捏地說:“我娘說,只有成親時夫妻對拜才可以磕頭……”
“胡扯。”圣尊冷冷地打斷了趙小梨的話,他雖許久未出世,也知人間不可能有這種怪異的風俗,單單祭拜先祖,便不知要叩首幾回。
白虎一個激靈,深深地垂下腦袋,假裝自己并不在現場。這么久以來,它真的從未見過小梨這樣膽大敢在主人面前放肆的人。
誰知被呵斥的趙小梨沒一點被拆穿后的羞窘,她反倒是換了個跪坐的姿勢,又羞澀地抬頭看了眼圣尊。她剛剛用力捂過的臉紅彤彤的,一雙水光瀲滟的眸子滿是愛慕,瞳孔中映著圣尊那俊美得不似人類的模樣。
“我從沒有見過圣尊這樣好看的人,”趙小梨發自內心真誠地說,語氣里又帶上了點刻意的愛戀,“比我那未過門的相公好看多了。”
她說著,又害羞地看了看圣尊,雙手放在身子前方,就要盈盈拜下去。
趙小梨沒能拜下去,因為她又看到了圣尊發飆的模樣,雖說封印依然牢牢地將他控制住,然而有一絲外溢的力量透過屏障,相對他那澎湃洶涌的力量而言很小,卻足以像是一巴掌扇在她身上,讓她身不由己地往后一仰,多虧倒下時護了下后腦勺,否則就該腦震蕩了。
雖說這本就是她的意圖,然而這發展依然讓趙小梨膽戰心驚。是她之前沒注意,還是說,隨著每一次的發怒沖擊封印,圣尊的力量正在逐漸增強?這才多久啊!
趙小梨當然知道她的謊話騙不了圣尊,可即便知道她說的都是假的,看到她這么一個瘦弱的黃毛丫頭自顧自地“覬覦”他,將他看做相公,更不像話的是家里還有個“未過門的相公”,泥人都會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本就小心眼的呢?
她來自現代,怎么都跪不下去啊,即便被李紅梅打得滿院子跑,也沒跪過,只好又作死一次,順便試探以解自己的疑惑,這疑惑是解開了,可結果讓她很恐慌啊!
如果說她每作死一次,他的力量就強勁一分,要不了幾次,她就真被自己作死了吧!
趙小梨喜歡白虎,然而圣尊的存在對她來說像是個定時炸.彈,她怕得很,卻又無可奈何。如今白虎情況不妙,她不得不跟圣尊打交道好讓白虎接受普通的飲食……
被圣尊沖擊封印的力量撞翻的除了趙小梨,還有虛弱的白虎,只見它爬回原位,像個抖M一樣照舊趴好。
趙小梨心中一陣無力,白虎對圣尊也太忠誠了,甚至讓她有點嫉妒。
“本座一向大度,便饒過你這回。”圣尊道。
趙小梨驚詫地抬頭看去,卻見圣尊已自顧自地閉上眼命令道:“白虎,有什么吃什么。”
白虎立即應道:“是,主人。”
見白虎過來咬了咬她的衣袖示意她下去,趙小梨陡然回神,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再看了眼圣尊,雖然他并沒有表現出來,她卻似乎能感覺到他此刻心情不錯。
被她當相公還心情不錯?這是看上她了?
趙小梨莫名驚悸,卻也老老實實跟著白虎下去。
等到了底層,她終于有點眉目了。
圣尊的心情變好是在沖擊封印傷了她之后,她只是隱約覺得他的力量好像增長了,但他作為當事人,一定很清楚這其中細微的差別,也就是說,這次的沖擊封印,他一定是察覺到封印的松動,或者說他力量的增強,知道自己快出來了,所以心情好不跟她計較,反正等他出來后,碾死她就跟碾死螞蟻一樣容易……是這個意思吧?
趙小梨一時間又覺得,封印搖搖欲墜跟她的作死其實沒什么關系,圣尊應該是被關了很久,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威力巨大的符箓也漸漸失了作用,那封印想必也是如此。
她撿了這空間石鐲,真的是撿了個炸.彈,不,是核彈吧!
趙小梨心事重重,沒心情做別的,再加上跟圣尊扯皮又耗費了不少時間,這會兒腦袋隱隱作痛,心知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跟白虎說了聲下回進來給它帶吃的,便帶上蓮玉扳指和風刃符箓離開了石鐲,權作防身。
第二日,趙小梨除了給苗深送吃的,也同樣憂心起白虎的伙食來。雖說圣尊說白虎可以有什么吃什么,但那么長時間的損耗,不吃點好的怕是養不好,然而她養活一個苗深都快成了問題,再加一個白虎,那可真是要命了。
她總不能真把李紅梅帶進空間喂白虎啊,人家兇是兇了點,對她也差了點,但罪不至死。
最后趙小梨把主意打到了家里的雞身上。晚上,趁著李紅梅和孫亮都睡著了,她偷溜出房間,猛地抓了一只雞,然后立即跑回房間,躲進空間。
白虎在睡覺,趙小梨進來時它差不多都在睡覺。見它睜眼起身踱步而來,她立即將正在咯咯咯叫個不停的雞遞過去給白虎看:“這個你吃嗎?”
白虎歪了歪腦袋,湊過來嗅了嗅,突然亮出尖牙,一口叼住雞脖子。
趙小梨松了口氣,忙道:“我先回去了,下回再來看你!”
趙小梨匆匆離開空間,側耳細聽,外頭并沒有什么動靜。她抓雞時鬧出了一點小動靜,但李紅梅和孫亮都沒醒。
趙小梨去房間的角落臉盆里洗了手,爬上床睡覺。她剛才急匆匆的,是怕李紅梅被鬧起來會發現自己不在,不過這會兒明知已安全,她也不打算再進一次空間,雖然白虎挺可愛,但盯著看它生吃一只活雞這種事,還是算了吧。
一只雞對白虎來說肯定遠遠不夠,不能用常理來推測它的食量,但聊勝于無吧,她只能以后再想別的辦法。
第二天又是趕集的日子,但李紅梅和周娟都沒去。趙小梨去隔壁看了眼孫秋露,見她時不時望著外頭,面上似有難過牽掛,但并沒有要出門的意思,稍稍放心。
趙小梨剛回自家院子,卻見李紅梅正在大喊:“我的雞呢!”
趙小梨十分心虛,躲在角落不吭聲。
李紅梅的喊叫聲將周娟從隔壁引來,周娟詫異道:“這是糟了黃鼠狼了?”
李紅梅氣道:“窩里雞少了一只,還剩倆呢,要是黃鼠狼干的,不得都給叼走了?定是哪家殺千刀的,偷我家的雞!”
趙小梨默默低了頭。
周娟道:“紅梅,昨夜你就沒聽到什么?”
“我睡得熟,啥都沒聽到!”李紅梅突然扭頭看向趙小梨,一把將她扯過來,一巴掌拍她背上,“昨兒夜里你怎么睡得跟死豬一樣!自家的雞都不知道看著,養你有個屁用!”
趙小梨這回是真心虛,稍微躲了躲,跟過去一樣沒敢應聲。
“紅梅,你別打小梨,你都沒聽到,孩子睡得深就更聽不到了。”周娟忙攔了攔,“說不定就是黃鼠狼叼走的,咱們村里啥時候出過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
有周娟攔著,趙小梨少吃了一頓打,眼見著李紅梅被周娟勸得稍稍熄了火,她才松了口氣。
周娟也不好太插手李紅梅家里的事,無奈地沖趙小梨笑了笑,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紅梅的火氣本來已降下來,可轉頭看到跟個悶葫蘆似的趙小梨,又是一陣無名火起,拿起笤帚就沖趙小梨打來。
趙小梨拔腿繞著院子跑起來,剛已經被打過幾下了,她可不想再挨揍了!
李紅梅自然不會跑不過瘦弱的趙小梨,剛逮到趙小梨要打,就聽隔壁突然傳來一聲慘叫。那叫聲很短促,好像剛叫出來就被人捂住了嘴巴,趙小梨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李紅梅叫道:“嫂子?”
她來不及放下笤帚,急匆匆跑了出去。
趙小梨聽出那是周娟的聲音,眉頭微皺,也忙跟出去。
李家村一戶戶人家離得不算特別近,李紅梅丈夫和周娟丈夫是親兄弟,這才比鄰而居,再加上這個時間,趕集的都出發了,沒趕集的又到田地里干活去了,聽到周娟的慘叫去查看的也就只有李紅梅和趙小梨。
趙小梨緊跟著李紅梅,二人剛到隔壁院子里,就見李紅梅驚恐地尖叫一聲,嚇得眼睛一翻,咕咚一聲倒了地。
隨著李紅梅的倒地,趙小梨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頓時嚇得她腳軟,險些也步了李紅梅的后塵。
這是趙小梨經常來的院子,在這個本該空氣清新的早晨,院子里卻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前方,那個她只有一面之緣的吳公子正一手抓著周娟那癱軟的身體,而他的嘴裂開到了耳根,張大的嘴正咀嚼著一截斷手,猩紅的血從他的嘴里往下流,與周娟斷臂處的血匯流,將他那白色長衫染成一片血紅。
他腳下后方躺著孫秋露,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昏迷了過去,體表看不出傷痕。
被打擾的吳公子不太高興,他一臉掃興地將痛暈過去的周娟往旁邊一丟,咧嘴沖嚇得腿軟的趙小梨露出個充滿血腥氣的燦爛笑容:“正好餓得慌,你這細皮嫩肉的倒可以給我打打牙祭。”
他那裂到耳根又滿是血的大嘴嚇得趙小梨心臟狂跳,想跑,卻腿軟動不了。
她早就覺得奇怪了,為什么這個世界的鬼怪大白天就出來晃悠?!上回那個附身鬼也就算了,那勉強算是個陰天,可這個呢?他大搖大擺來,是想屠村不成!
見吳公子正要向自己走來,趙小梨慌忙道:“你要命的話就趕緊走,我們村有個特別厲害的天師,特別擅長收你這種鬼怪!”
吳公子腳步一頓,突然暢快地笑起來,他的笑聲并不難聽,然而他笑得下巴都垂到了胸口,把趙小梨看得是面色鐵青。
“小丫頭,你說的天師可是錢陵煜?”吳公子的笑容愈發詭異,“你們都被他騙了啊,他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哦。”
趙小梨一怔。錢陵煜……錢道長?他不是什么好東西?
但吳公子并不打算再說下去,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下一刻卻頓住了。
因為他看到這個毫不起眼的小丫頭竟然拿出了一張符箓。
他皺緊眉頭,一臉戒備道:“你是什么人?”
趙小梨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將蓮玉扳指和風刃符箓都隨身攜帶防身,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她很想躲進空間里,寧愿看萌萌的白虎吃活雞也不要看這個惡心可怕的吳公子吃人啊!然而她這一走,在場的活人必死無疑,更何況她又不是可以躲在空間里永遠不出來了。
所以,她其實沒得選。
手里捏著符箓的趙小梨膽氣壯了不少,悄悄咽了下口水,揚著下巴傲然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必死無疑!”
吳公子有些緊張地看著趙小梨手中的符箓,眼尖的他一眼看出那是銀色符箓,殺他這樣的鬼易如反掌。
他小退半步,心里慌張,卻故作鎮定道:“原來那臭道士說的就是你啊。”
趙小梨一驚,錢道長知道她?她不是隱藏得挺好的嗎!什么時候的事,錢道長知道多少?
趙小梨正驚疑不定,眼角余光卻見吳公子動了動,她嚇得心臟狂跳,唰的一下將風刃符箓丟了出去,同時忙不迭地念咒:“喺唎啦呣呷!”
符箓上燃起銀色光芒,符紙瞬間稍作灰燼,一道道比最鋒利的金剛刀還要銳利的風刃憑空而起,如同龍卷風般將吳公子包圍,他那凄厲的慘叫聲才剛起,便戛然而止,原本尚算俊秀的人形變作一塊塊碎肉。
趙小梨面色發白,濃重的血腥氣迎面而來,熏得她差點吐了,下一刻,那堆碎肉化作氤氳黑氣,大部分沉入地下,卻有一縷飄向趙小梨,她慌忙閃躲,卻還是眼睜睜看著它飄入蓮玉扳指中。
等了幾秒沒察覺到不妥,趙小梨暫時不去想這事,她此刻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位吳公子,剛才可能不是想攻擊她,而是想跑。她記得剛才他看到她拿出符箓時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慌張,聽到她說大話時也沒有一點嘲諷的模樣,明顯知道這符箓的厲害。
她嘆了口氣。真是的,她根本不禁嚇好不好,他要是不亂動,她也不會亂丟符箓了。
隨后趙小梨面色一白。
按照吳公子的意思,錢道長跟他是一伙的?不然怎么會跟他說起自己?不對不對,她之前在消滅附身鬼時確實鬧出了很大的動靜,錢道長應該只知道有個會法術的同道中人在村里,卻無法定位到她,她平常太不起眼了,低調得不行,吳公子所謂的說起,恐怕也只是這個意思。
等等,這個吳公子光天化日就出來作案,該不會是跟錢道長串通好了要引她出來吧?
所有的想法不過就在一瞬之間,趙小梨慌了,她急忙將蓮玉扳指收好,驀地腿一軟趴在李紅梅身邊,閉上雙眼。
沒時間細想了,她只能賭賭看。
沒等多久,一個沉穩的腳步聲走進院子,在“昏迷”的趙小梨的不遠處站定,隨后院子里響起個寬和的聲音:“不知道友可否現身?多虧道友及時出手,否則后果不堪設想,貧道學藝不精,實在慚愧,愿向道友討教一番。”
趙小梨知道這位就是錢道長,十分慶幸自己賭對了,裝昏迷裝得快。
他就叫吧,叫破喉嚨她也不會跳出來承認的!
(https://www.dzxsw.cc/book/70604/379910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