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兩人來到總裁辦公室，小明星仔細檢查過窗上的裂紋，道：“看著確實像青崖子所為，就算不是他，也是逍遙觀一脈的傳人……奇怪，他為什么會來找你？”

　　總裁很不安，他從來沒問過青崖子具體是個干什么的，又是做了什么惡事被群起而攻之，因為這些事情離他一直都很遙遠，什么娛樂圈被萬妖宮占領了，什么全國喪葬業都在異人的掌控中，什么追殺青崖子重返幾百年前的世界……這些事說白了都和他沒什么聯系，他聽起小明星說這些，心理活動除了“臥槽真的假的”“臥槽居然是真的”和“你們這幫人究竟什么時候能折騰完還我清靜”之外，并沒有什么其他的，他只是一個看客，因為包養的小情人正好被萬妖宮的異人魂穿了，所以站在一旁看看熱鬧罷了。

　　但今天這件事嚇到他了，于是總裁忐忑地問：“對了……我好像都沒問過你，這個青崖子具體是干什么壞事了？”

　　“說了你別害怕。”小明星飛快瞥了總裁一眼，道，“他原本是逍遙觀中的長老，名門正派出身，但后來想不開走上了邪路，用血陣害人，殺傷了許多人命，還制造過一起滅門慘案。萬妖宮的一個異人為了給師兄報仇與他同歸于盡，本來這事就算了解了，但前段時間他那一脈的余孽不知通過什么邪術將他復活，結果他又開始在我們的世界用血陣搞事情。”

　　“怎么用血陣害人，”總裁好奇道，“你給詳細說說？”

　　“血陣和血咒這些東西涉及到化學、微生物學以及玄學領域的知識點，我給你講得太詳細你也聽不懂……”小明星沉吟片刻，道，“簡單來說，就是青崖子會通過一些手段給人下血咒，血咒會持續吸收宿主的血肉精氣。而操縱血咒的人在另一邊布下血陣，當血咒在宿主體內運行過一定數量的大周天后，身中血咒的宿主將會死亡，并且為血陣提供能量，供布陣人修行，快速獲取力量，是一種急功近利的修煉手段。”

　　“臥槽。”總裁慌張地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他不是來給我下血咒的吧？”

　　“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是……”小明星用一種透著淡淡鄙視的眼神看看總裁，“我沒有惡意，但是青崖子單獨跑一趟給你下個血咒，性價比未免也太低了。”

　　總裁竟然泛起一絲不服氣，問：“……喂喂，你什么意思？”

　　“毫無根基的普通人不會為血陣提供多少能量，也就無法給青崖子的修行帶來多少助益。”小明星打比方道，“就好比他放著我這株好好的人參不吃，偏要來專程吃你這根蘿卜，這沒有什么道理的。”

　　總裁冷冷反駁道：“你才是蘿卜。”

　　小明星嗤地一樂。

　　“那他來找我干嘛？”總裁很不高興。

　　小明星微微一歪頭，似是忽然想起什么般凝視他片刻，又自言自語道：“不會吧……”

　　總裁：“怎么？”

　　小明星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此事說來話長，簡單來說就是，這個青崖子之前將他的徒弟嫁給一個叫葉葬花的異人，為的就是讓他的徒弟懷上這個異人的血脈，然后害死葉氏滿門……”小明星說到這里，語氣沉了下來，“而他之所以盯著這一戶人家害個沒完，就是因為葉氏身懷盤古血脈，而用有盤古血脈的人來煉化血陣，作為血陣的持有者，青崖子就會獲得盤古的神力。他害死葉氏滿門，是因為每多殺一個身懷盤古血脈之人，他獲得的盤古神力就會更多一分……”

　　總裁一怔：“你不會是想說我身上有可能有盤古血脈吧？”

　　小明星聳聳肩：“也或許是其他的古神血脈，總之是能讓青崖子覬覦的血脈，但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也只是這么一說，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測測看。”

　　總裁來了興致：“怎么測？是不是你把內力送進我體內這樣那樣感知我的血脈什么的？”

　　小明星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他，道：“不是，用試紙測。”

　　總裁：“？？”

　　“這都什么年代了還內力呢，”小明星好笑，“我聽萬妖宮那幫徒子徒孫說，現在測試血脈早就有專門的試紙了，誰還沒個身懷金手指一步登天的白日夢呢，測個血脈就相當于買彩票了。”

　　“我要測！我要測！”總裁踴躍舉手。

　　“晚上我去萬妖宮取些試紙。”小明星在辦公室中又踱了一圈，鄭重道，“無論青崖子是抱著什么目的，總之他已經盯上你了，青崖子是修道之人，卜算很有一套，他肯定已經算出你與我有聯系了。我覺得他很可能是想通過你來探知我的動向，未必是針對你，但你萬事小心，落單時對上他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我回頭和萬妖宮說一聲，讓他們派些人手來保護你。”

　　總裁不安：“那今天呢？”

　　“罷了，”小明星嘆氣，“今天我當你的保鏢，我的功力已恢復七成了，雖然打不贏，但帶著你逃跑還是可以的，你放心。”

　　【27】

　　日理萬機的總裁在辦公室繼續看本季度的財務報表，小明星則盤腿在一旁的地毯上打坐。

　　過了一會兒，總裁對小明星道：“我得去個洗手間。”

　　小明星起身跟上，一直跟到男士洗手間門口，站定了。

　　總裁在男廁門口踟躇片刻，一扭頭，無比自然道：“你跟我進來啊。”

　　小明星沉默片刻，熟練使用網絡用語：“……你是有什么疾病嗎？”

　　總裁一抹臉，恍然大悟：“……你是女的！”

　　“……”小明星滿臉寫著冷漠。

　　由于小明星被魂穿之后表現得太剛且氣場太強大，所以總裁常常會忘記小明星居然是個長得挺好看的年輕女性的事實，畢竟總裁一見到小明星就只想跪下叫爸爸。

　　總裁慫噠噠地自己走進廁所，找了個小便池，停下，拉褲鏈。

　　在他旁邊小解的一個男人似乎已經結束了，但卻磨磨蹭蹭地不走，還總斜著眼睛往總裁這邊瞟。

　　總裁不自在極了，覺得他氣，擰著身子不想讓他看。

　　忽然，男人低低笑了一聲，而那笑聲令人十分不舒服。

　　總裁后背上的汗毛都炸起來了，猛地朝男人的方向一轉，與他正面對剛：“你笑什么？”

　　男人臉色一變，猛地朝后退開兩步，可褲腳還是濕了。

　　總裁：“呃……不好意思。”

　　這時，總裁發現男人臉上戴著墨鏡和口罩，只是身上的黑衣服換了。

　　總裁忽然覺得不對，高聲呼救：“救命啊——！”

　　男人手一揚，有什么東西循著總裁的鼻腔鉆了進去，總裁胸腔中陡然一陣火燒火燎的痛。總裁捂著鼻子，疼得大腦一片空白，男人卻已沖到窗邊從28樓一躍而下。

　　胸腔中劇烈的痛感飛速朝全身擴散，總裁的視線漸趨模糊，踉蹌著撲倒在地。

　　【28】

　　總裁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小明星面色陰沉如水，抱著懷坐在床邊，臥室吊燈上吊著一只巨大的蝙蝠，如優雅的吸血鬼伯爵裹緊披風般裹緊兩枚黑色的翅膀。

　　總裁眨了眨眼，感覺昏倒前那銳利的痛感消退了大半，體內只剩下一股若有似無的隱痛，于是總裁按著太陽穴，□□著坐起來：“啊……嘶……”

　　“我失算了，抱歉。”小明星面露歉意，“原來青崖子真的是沖著你來的。”

　　“怎么樣？”總裁竟是不合時宜地期待了一下，“我是不是身具古神血脈？”

　　小明星噎了片刻，沒想到總裁的關注點居然是這個：“還不清楚，等一會兒有人送試紙過來。”頓了頓，小明星懊惱道，“其實我應該陪你上廁所的。”

　　總裁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搖頭：“別別別，那我肯定尿不出來。”

　　小明星關切地問：“你現在身體有什么感覺？”

　　總裁感受了一下，道：“全身上下到處都有點兒疼，倒是不嚴重。”

　　小明星用安慰的語氣道：“不用急，以后就嚴重了。”

　　總裁：“？？？”你在說什么騷東西？？？

　　小明星用憐憫的目光望著他。

　　總裁恍然驚覺：“我中血咒了！？”

　　“很有可能。”小明星嘆息，“但試紙送來之前一切都不好說，我發現你昏迷之后就先把你帶回家了。”

　　總裁：“……”

　　“他是怎么給你下血咒的？”小明星問，“當時洗手間里為什么一點聲音都沒有？”

　　“就是……”總裁回憶了一下當時的過程，如實道，“他就朝我一揮手，好像抖出來一些粉末之類的東西，我不小心用鼻子吸進去一口，然后我就昏過去了。”

　　“就這么簡單？”小明星訝然。

　　總裁疑惑：“不然？”

　　小明星咬著嘴唇：“下血咒的流程應該是很復雜的，沒這么快才對，不然我也不會放心讓你自己去……”

　　總裁用現代人的思維思索了一下，猜測道：“說不定這個是血咒2.0版？”

　　這時，一樓傳來敲門聲，小明星下樓應門，拿著兩個小盒子上來，道：“試紙來了，有兩種，一種是檢測血脈的，一種是檢測血咒的。”

　　說著，小明星先拆開一盒，道：“先檢查一下你中沒中血咒。”

　　總裁簡直茫然了：“中沒中血咒靠試紙能檢測出來？”

　　小明星擺弄著試紙，道：“血咒這東西就是聽著比較玄幻，實際上只是一種特殊的微生物，當然可以檢測。”小明星用銀針刺破總裁的手指取血，邊取邊道，“這種試紙是逍遙觀出品，可以檢測出苗疆金蠶蠱、線蠱、西域吸血蠱、血咒、湘西尸毒等等問題……時代變了，武林人士也要與時俱進，不能墨守成規。”

　　總裁看著自己的血滴在試紙頂端的一個小圓圈上，那滴血很快就被試紙吸收，蔓延到另一段的顯□□。

　　隨即，總裁看見顯□□出現了一道紫色的豎杠……

　　小明星鎮定道：“先別慌，這道是對比線，一道杠是沒事，兩道杠是血咒，三道杠苗疆蠱蟲，四道杠……”

　　小明星尚未講解完畢，顯□□已經出現了兩道杠。

　　小明星長長嘆出一口氣，道：“完了，兩道杠，你中招了。”

　　總裁有種自己其實是懷孕了的錯覺。

　　總裁瞬間化身尖叫雞：“我中血咒了！！！！！”

　　【29】

　　“再測測你的血脈。”小明星又拆開另一包試紙，拉過總裁的手，就著剛剛扎出來的傷口又擠出一滴血滴在試紙上。

　　這張試紙的檢測區沒有一道兩道杠，但是會變顏色。

　　“褐色是普通人，金色對應盤古血脈，藍色對應女媧血脈，綠色對應神農血脈……”小明星左手持試紙，右手持比色卡，多解釋了一句，“因為綠色象征植物，神農嘗百草，用綠色比較貼切。”

　　總裁正慌得六神無主，檢測區卻緩緩呈現出一種熔金般的亮色。

　　小明星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喃喃念道：“你竟然身懷盤古血脈……”

　　本來在為血咒崩潰的總裁頓時有種翻身做主人的感覺，得意洋洋道：“怎么樣，還說你是人參我是蘿卜，我才是人參，你是蘿卜，OK？”

　　小明星神色復雜地瞥他一眼：“……”個小傻子還挺記仇的。

　　總裁為自己的盤古大神血脈嘚瑟了一分鐘，并在得知這種血脈并不會讓他瞬間獲得可以秒天秒地的技能，只能提升他的修行速度，而修行是件苦差事后恢復冷靜。

　　總裁喪氣倒灶道：“按你這么說，有盤古血脈除了修行速度快些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好處，就是比較容易被壞人盯上……我一個掌控全球經濟命脈的總裁，哪有時間修行啊！”

　　不怎么會安慰人的小明星安慰他道：“也別這么貶低盤古血脈，雖然對你來說用途不是特別大，但是壞人殺了你祭煉血陣，卻可以得到非常大的助力，所以你的盤古血脈還是很有用的。”

　　總裁：“？？？？？”

　　并沒有感覺到任何安慰！

　　“我遍閱史料，只知道有一個叫葉葬花的異人身懷盤古血脈。”小明星沉吟道，“在別處都未聽聞，而且當年青崖子就是為了取得葉葬花的盤古血脈才設下殺局，結果被葉葬花的師妹舍命反殺……沒想到，這段血脈居然流轉到你身上，莫非……你是葉葬花的后人？”

　　總裁聽得云里霧里。

　　小明星略嫌棄地看他一眼，似乎有些幻滅的失望：“在我的時代，葉葬花名聲在外，萬妖宮的史料上說他性情高傲，冷峻寡言，對亡妻一往情深……后人為何會像你這么二？”

　　總裁正襟危坐，寶相端莊：“請你對盤古大神放尊重一點。”

　　“只是一縷盤古血脈，又不是盤古本尊。”小明星不以為然，走開了些，拿起手機打電話。過了一會兒，小明星回來，道，“已經吩咐下去了，現在萬妖宮已派出一撥弟子在你父母家周圍進行保護，如果你是葉葬花的后人，這說明你的父母中有一人也是，他們現在也有被青崖子下血咒的危險，當年葉氏滿門被屠的悲劇萬萬不能再重演了。”

　　【30】

　　“所以我現在該怎么辦？”總裁從身具盤古血脈帶來的虛榮感中清醒過來，將重點重新放在中了血咒這件事上，“我這個血咒有辦法清除嗎？不是說你們那些門派很多都一直開到今天了嗎，逍遙觀肯定有不少神醫吧？這個青崖子就是出身自逍遙觀，那觀里應該有人知道怎么克制他的血咒吧？”

　　小明星掏出手機，點開一個掛號APP，道：“逍遙觀也分成兩脈，其中醫者一脈經過多年分化、改制、融合，現在已經和帝都醫科大學合并了。”

　　總裁：“？”

　　小明星：“帝都醫科大里有不少學生是逍遙觀的門生，不過入門時都要簽保密協議，不能向同學透露自己的身份……現在西醫崛起，中醫式微，逍遙觀的很多古方也失傳了，醫者一脈學的東西和普通的醫學生沒有太大區別，只是比他們多認識幾種蠱和特殊的毒，但因為古方失傳，很多蠱和毒他們都是會認但不會治……逍遙觀醫者一脈的那些長老現在都是各大三甲醫院的院長、主任，等我幫你掛個號，我們待會兒先去看看。”

　　“那……逍遙觀的醫者，和普通的醫生，區別在哪里？”總裁茫然，“拜入門下和自己考醫科大學不是一碼事嗎？”

　　“還是不太一樣的。”小明星解釋道，“拜入逍遙觀門下醫者一脈后，這些醫者門生也多少可以學一點兒方士一脈的心法，也就是你們眼中的‘修真’，這可以讓醫者們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體質比普通的醫生強，壽命也比普通的醫生長，碰上醫鬧有機會反殺。”

　　總裁：“……就這？”

　　小明星嘆氣：“不然還能怎么樣？”

　　【31】

　　總裁滿心忐忑地和小明星一起來到當地某排名第一的三甲醫院，據小明星說是托了逍遙觀的關系，給掛了最牛批的長老專家號，這才能今天看上，不然號源緊張，都得排到半個月之后。

　　小明星將試紙結果給專家看，專家撓頭，遺憾地表示驅逐血咒的古方早就失傳了。

　　總裁徹底慌神了：“那怎么辦？我還能活多長時間？”

　　專家對總裁進行望聞問切：“什么都不管，能活一個月，積極配合治療的話，能再多活一個月。”

　　總裁頓覺一陣天昏地暗：“……”

　　反正說來說去只有兩個月好活！

　　專家搓著手，很為難：“目前治療血咒沒有什么特效藥，而且血咒這個東西已經很少見了，中咒的人少，觀里撥的研究經費就少，也就我們這一輩人還算見識過血咒，現在觀里那些小年輕連血咒病例都沒見過，更不用提研究了……”專家望著總裁的眼神非常灼亮，似乎恨不得把這個珍貴的病例帶回去讓門生們見識見識。

　　小明星神色黯淡：“當時我該陪你上廁所的。”

　　總裁搖搖頭：“他下血咒的速度那么快，你就算在旁邊也未必能反應過來。”

　　小明星拍拍總裁的肩膀：“不過你放心，兩個月內我一定能把青崖子弄死，只要破了他的血陣，也就不怕你身上的血咒了。”

　　“但是，青崖子會不會提前來殺我？”總裁喪氣倒灶的，“萬一我活不過兩個月，我父母就拜托你了。”

　　“這個不會。”小明星斬釘截鐵，“他必須要等血咒在你身上運行過一個大周天后再親手殺你，才能獲取到你身上的盤古血脈，所以在血咒運行滿一個大周天之前，他不會提前殺你。”

　　總裁握住小明星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虎目含淚：“就靠你了，兄弟。”

　　小明星全然不介意是否被總裁當成女子對待，重重一點頭，道：“好的，兄弟。”

　　逍遙觀長老丟來一張藥方：“照著這個吃藥，可保你多活一個月。”

　　總裁喜不自勝，腦筋一時沒轉過來，還以為會是什么天香續命露之類的東西幫自己續命，結果低頭一看，阿奇霉素和頭孢拉定。

　　總裁：“……”

　　雖然已經知道了大概是這樣的設定但真的看到時還是很不習慣！

　　“抗生素能治血咒？”總裁確認道。

　　“可以起到抑制血咒、延長生命的作用，”逍遙觀長老捋著胡子道，“畢竟血咒的本質是微生物，我這一個月會把各種抗生素給你用一遍，等到血咒對目前的所有抗生素都產生了耐藥性，我就回天乏術了……藥吃完了你就來找我開新的。”

　　總裁掙扎道：“你真的不會用內力幫我逼一下毒什么的？”

　　逍遙觀長老語重心長道：“年輕人少看那些怪力亂神的網絡小說，要相信科學，相信政府。”

　　總裁懵懵地揣著兩盒逍遙觀長老開的抗生素離開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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