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其實是想帶袁冰瑤去全國知名的大型連鎖餐飲企業，比如說蘭州牛肉面，沙縣小吃之類地方的，經濟實惠又好吃，還遠近馳名。

　　只可惜袁冰瑤看不上這些路邊攤。

　　陳樂覺得她是在小瞧民族傳統飲食文化，這怎么會是路邊攤，這些可都是正經的小店，有門面的。

　　最后在袁冰瑤單方面的商量下，兩人進了一家比較雅致的家庭餐廳，要了個包廂，點了五盤家常菜，標準的四菜一湯，當然，都是袁冰瑤點的。

　　袁冰瑤也讓陳樂自己看著加，陳樂感覺自己完全可以吃的更多，但拿過菜單一看，那些菜色后邊標的血腥數字，硬生生阻止了他加菜的想法，陳樂也切實感受到了那數字上傳遞過來的，沉甸甸的重量。

　　嗯，有時候數字真是可怕！

　　兩人隔著精致的淡黃色圓桌相對而坐，左側是包廂門，右側是靠窗口，窗外是黑暗的天空，以及朦朧夜幕下那淅淅瀝瀝的雨水，細雨樓下，是不時撐著傘走過的大學生，或者情侶。

　　夜幕之下的一切，看起來都顯得那么寧靜祥和，就連那窗外飄過的雨點，也透著幾分溫柔。

　　國人有個習慣，就是特別的熱愛吃飯的時候談事情，所以，對于袁冰瑤來說，吃飯是次要，談事情才是主要的。

　　而對陳樂來說恰恰相反，他也完全不明白，這些人在面對一桌美食的時候，為什么還能侃侃而談，而不是趕緊消滅盤子里的食物。

　　不知道菜冷了就不好吃的道理嗎。

　　“關于夢里的事，你究竟還記得多少？”

　　這是袁冰瑤提出的問題，也是陳樂特別想問袁冰瑤的問題。

　　自己當然是都記得啊，但……

　　陳樂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又記得多少。”

　　“我只記得第一個無限輪回的夢境，然后第三個，就是那個大塊頭出來的夢，第二個夢，我只有一點印象，好像是……”

　　袁冰瑤說道這皺起了細長的眉頭，在她那略顯稚嫩的小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痛苦，幾分悲傷的神色，“好像是，很不好的夢，總覺得很熟悉，但我想不起來。”

　　“第二個夢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感覺當時我就一直縮在某個角落里，抱著膝蓋，一個人躲在那都不知道干嘛，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你一身的傷，抱著我。”

　　“……是，是啊。”

　　陳樂吃了口魚香肉絲，一邊嚼著一邊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呢，我也感覺發生了什么大事，可就是想不起來。”

　　看著陳樂的反應，袁冰瑤一下瞇起了眼睛，陰沉著小臉，冷聲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當然沒有，當時夢里太慘了，我都差點被人打失憶了，哪可能記得那么清楚啊。”

　　“那你為什么不敢看著我說話，視線為什么往右撇，手為什么無意識動作，你在當著我的面對我撒謊嗎？”

　　“……”

　　陳樂頓時心中一驚，差點忘了袁冰瑤很聰明，感覺也很敏銳。

　　連忙轉過視線，先是看了袁冰瑤一眼，然后又“羞愧”的低下了視線，看向桌上的食物。

　　“你干嘛不看著我說話。”

　　“額，好，好吧，我承認了，我承認了還不行嗎，其實，我當時……”

　　陳樂說話間抬起視線，死死盯著袁冰瑤的眼睛道，“我其實，趁你當時暈過去的時候，做了點，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

　　“就是，那個，那個，你那么漂亮，可愛，我也是正常男人，看你睡著了，就，就……”

　　陳樂視線游離著，臨時編了個絕對合理的理由。

　　袁冰瑤一聽，馬上沉下小臉道，“摸過了？”

　　陳樂沒敢表示，“……”

　　袁冰瑤追問，“難道還親過了？”

　　陳樂思索著自己這時候應該露出什么表情才最為合適，“……”

　　袁冰瑤繼續追問，“我還是處嗎？”

　　這回換陳樂驚了，“拜托，怎么也不可能做那種事吧。”

　　然后袁冰瑤就這么死死盯著陳樂看了足足一分鐘，看的陳樂越發心虛。

　　他當然不敢對視，他只想把第二個夢瞞過去。

　　陳樂知道袁冰瑤為什么想不起來第二個夢，那對她的傷害太大了，人的大腦是有緊急避險功能的，在面對強大傷害的時候，有時候會選擇刻意遺忘記憶。

　　陳樂覺得，現在應該不是提起那事的時候。

　　好半晌，袁冰瑤才氣呼呼的問道，“親的哪里？”

　　“lia，不不，……是額，額頭。”

　　“……”

　　陳樂本想說臉，想想還是額頭比較合適，稍微減輕下自己的犯罪程度。

　　“哦。”

　　然后袁冰瑤又不說話了。

　　額頭的話，感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摸了哪里，她沒問，因為都已經摸過三次了，三次跟四次還有區別嗎。

　　所以，陳樂才心虛，不敢面對自己啊。

　　袁冰瑤大致接受了這個說法。

　　只是微紅著粉嫩俏麗的小臉，沒好氣的說了句，“要么就別趁人之危，要做就大膽點做到底，又想占便宜，又沒膽量，磨磨蹭蹭，磨磨唧唧，以后怎么做大事。”

　　“……”

　　這話，讓陳樂心中一清，終于有點明白了，“做大事”，袁冰瑤的這種想法，明顯是受他父親影響至深。

　　那個瘋子！

　　“是是，都是我的錯。”

　　“沒關系，也不全怪你！”

　　袁冰瑤說著還很大方的揮了揮小手，抬起精致驕傲的下巴表示，“誰叫我又聰明，又漂亮，充滿了成熟女性的魅力，而且就這么在你面前睡著了，你受不了誘，惑也是正常的。”

　　嗯，袁冰瑤的自傲加自戀，讓這個解釋被她成功接受了。

　　只是，頓了頓袁冰瑤又想起來，“不對，那你當時身上明明傷的那么重，可別說是我。”

　　“這個，當時被，夢里的你爸看到了，還以為我是采花大盜呢，所以……”

　　“哼，活該，是了，我依稀記得夢里好像是有爸爸在。”

　　陳樂那傷還真就是被袁冰瑤父親袁從龍打的，所謂半真半假的謊言，才是最難識破的，到此，袁冰瑤就沒半點懷疑了。

　　這個問題直接被揭過了。

　　然后就是第二個問題。

　　也是袁冰瑤十分關心的問題。

　　“第三個夢里，那個出現的女人，真的是你媽媽嗎？現實里的，親生媽媽？”

　　“我，不清楚，我對過去的記憶比較模糊。”

　　陳樂這是實話，他真不記得過去，“但我覺得，她應該就是我親生媽媽，因為很熟悉，雖然沒看到臉，不過背影也足夠了，但我從七八歲起，就沒見過父母了。”

　　“哦，那她會飛是嗎？不是夢里會飛，而是現實中真的會飛是吧。”

　　這才是袁冰瑤最為關心的問題。

　　因為根據夢的常理，不管那是她的夢，還是陳樂的夢，超越常理的東西，在現實里無法發生的事，夢里也是出現不了的。

　　就像哪怕袁冰瑤再怎么期望，哪怕她能操縱風，她自己也飛不起來一樣。

　　因為這不符合現實的邏輯。

　　但鳳凌殤可以。

　　用氣凝結白鳳羽翼，振翅翱翔，這也是鳳凰一族的特長。

　　陳樂很老實的回答道，“應該能吧，畢竟夢中的邏輯我們不是分析過了嗎，可能在我潛意識里，是看過我媽媽飛起來的樣子的，所以在夢里重現了。”

　　“好，好厲害，好神奇，好偉大！”

　　袁冰瑤頓時興奮的直接站了起來，往陳樂這邊傾過身子，眼睛閃閃發亮的盯著陳樂道，“真是太厲害了，媽媽果然沒有騙我，過去的人就是會飛的，我都跟你說了，你還不信，我就知道媽媽從來不會騙我。”

　　“她是天使嗎，是天使吧，是能帶人到天上去的天使吧，你是她兒子，所以，你也會飛吧。”

　　袁冰瑤一臉期待的看著陳樂，那漆黑分明的美麗眼眸中，所閃爍著的熾熱光芒，幾乎要把陳樂融化。

　　那是對于過去的回憶，對于未來的渴望，以及對于接近夢想的無限期待。

　　陳樂心中嘆了口氣，心道，果然是這樣嗎，袁冰瑤一直期待的，飛到天上去，果然是這樣呢，是為了，跟她媽媽的約定呢。

　　陳樂很肯定的點頭道，“會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我現在還太弱了，沒辦法做到那種事的，你也看到了，我被打成那個樣子。”

　　“沒關系，我可以等！”

　　袁冰瑤激動的一拍桌子，俯下身，又往陳樂這邊靠近了幾分，小臉都要貼到陳樂臉上，鼻子都要擦到，那華麗的衣服吊飾都落到湯里了。

　　袁冰瑤滿臉興奮道，“我可以等你變得更厲害，嗯，我也一定會幫你變得更厲害的，到時候你要帶我飛到天上去，知道嗎？”

　　陳樂笑笑道，“好，我答應你，如果……，不對，是一定會有那么一天的，你放心。”

　　袁冰瑤肯定道，“這也是約定！”

　　“是約定！”陳樂點頭。

　　聽到這，袁冰瑤才開心的笑了出來，“媽媽說，會有那么一天，會有那么一個人的，媽媽從來不會騙我，我一直都知道……”

　　那是陳樂第一次在袁冰瑤身上看到的，或者說，只有在夢里時，在苗雪茵身旁的小袁冰瑤臉上才看過的，天真無邪，燦爛而美好的笑臉，那是對整個世界充滿善意，對未來充滿期待，對陌生人也是充滿友好的，最純真無暇的笑臉，毫不遮掩的，天使一般純凈的，只在詩歌與遠方中存在的笑容。

　　袁冰瑤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殷紅的小嘴抿著活潑愉悅的角度，“約定好了哦！永遠不許忘，”

　　“好，我……”

　　說話間，只聽“砰”的一聲，那包廂的門，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直接被人重重推開了。

　　這讓兩人都驚到了。

　　而且，來人也很讓人意外。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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