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金如怨，陳樂對有錢人，或者說是對錢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比如，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你可以半路攔輛車，然后直接買下來，開回去。

　　因為反正也就是開一天就會丟掉，也可以完全不在乎車的衛生情況。

　　就像陳樂現在，正坐在副駕駛座，前窗臺上擺著一大堆，從路邊便利店買的饅頭，粽子，水果，餅干之類亂七八糟吃的。

　　也不管是什么，反正拿過來就往嘴里塞，隨手就把包裝袋丟到地上。

　　若是在原來的車上，陳樂早就被金如怨掃地出車了。

　　只可惜，她的愛車已經在爆炸中化為塵埃，當然，連同她愛車一起陪葬的，還有陳樂那跟生命等重的2萬塊錢。

　　黑色的汽車在公路上不斷奔馳。

　　金如怨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靠著車窗，目視著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陳樂則是一手拿著油膩的雞腿，一手拿著麻辣雞爪，左啃一口，右啃一口的，吃的不亦樂乎，他是真的餓壞了。

　　當然，空閑之余，還不忘提醒下金如怨，“到了之后，記得把兩萬塊錢轉給我啊�！�

　　因為這兩萬塊完全是無辜的，是被她的族內斗爭卷進去的，被殃及了池魚。

　　陳樂覺得金如怨是有責任賠給自己的。

　　金如怨也很爽快，頭也不回的說道，“我會轉你200萬的，作為你救了我的報酬�！�

　　“不，兩萬就夠了，我不是說了，不是我救的你。”

　　金如怨微微有些皺眉，依舊目視前方，淡淡回道，“你什么意思，就這么不想跟我扯上關系嗎。”

　　“都說不是了，是那個老人救了你，我最多就殺了金剛，然后就動不了了，沒找到解藥，更沒救你，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你真是夠了�！�

　　金如怨斜瞄了陳樂一眼，很有些不滿道，“我怎么沒看到什么老人，雖然我當時意識模糊，眼睛還是看的清楚的，就你一個人回來�！�

　　“真的有，當時金剛殺我們的時候，劍就快落下來了，他還跟我說了好多話，還臭罵了我一頓�！�

　　“哦，你的意思是金剛拿刀要砍你的時候，還等你們說了半天話，再動手是嗎�！�

　　金如怨說著還紅唇微勾，沖陳樂甜甜一笑，“我都沒想過，金剛原來這么善解人意，還一直舉著刀等你們手滑，也是不嫌累？”

　　這讓陳樂想了想道，“應該是，精神世界吧�！�

　　“所以，是你幻想出來的一個老人救了我們？”

　　“……不是我幻想出來的，他說他叫孟章，來這找一個老朋友，碰巧路過而已�！�

　　“所以，是你腦子里幻想出來的，卻又是真實存在的，只存在你腦海里的真實的孟章老人�！�

　　“這個……”

　　“而且，金剛他們居然無視了老人沒殺他，他們還真是善良，明明把那個農舍里的人全殺光了�！�

　　“……老人很強的。”

　　“哦，一個很強的老人，因為走了太多路，在雪地里瘸了腳，還讓你背回來？”

　　“……”

　　語氣中已經盡是揶揄跟嘲諷了。

　　“……”

　　陳樂覺得兩人無法溝通。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明明說的是實話，可為什么，連自己都覺得金如怨說的更像是事實呢。

　　他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不會真是自己腦海里想出來的幻覺吧。

　　陳樂搖下副駕駛座的窗戶，讓外邊的冷風吹進來，好讓自己頭腦冷靜點。

　　老人當時說的話，其實還歷歷在目，甚至，深深的刻印在了陳樂的腦海里，讓他怎么也無法忘懷。

　　“不要給自己定框架，讓自己在框架里行動，不要壓抑自己的本性，去做一個好人�！�

　　陳樂想到這忍不住的瞄了眼旁邊金如怨那潔白細膩的美麗側臉。

　　“你真的想活嗎，你真的想救她嗎？不！你只是在滿足自己！”

　　想到這，陳樂忍不住嘆口氣道。

　　“你，相信，好人有好報這句話嗎？”

　　“嗯？干嘛問這個？”

　　“我是相信的�！�

　　陳樂看向側邊不斷劃過的路邊的常青樹，回憶了下，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金如怨解釋，“可能是因為以前的教育吧，不都說，好孩子才受老師喜歡，好孩子才有糖吃，老師也一直教我們什么見義勇為，樂于助人，做個聽話的好孩子之類的�！�

　　“電視里不也都是好人最后打敗壞人，驅趕邪惡，贏得勝利，然后得到鮮花和掌聲，以及人們的認可嗎�！�

　　“仔細想想，我以前應該是考慮過，做個好人的話，是不是就會受同學歡迎，受老師喜歡，好人也會有好報，我也會有好報，好孩子的話，爸爸媽媽也會來找我，之類的問題，所以，我好像給自己定下過一條為人處世的準則，然后照著這條準則，努力的做事�！�

　　“我應該是，很相信好人有好報這句話的。”

　　金如怨斜瞄了陳樂一眼道，“原來如此，所以，你給自己畫條路，讓自己走，壓抑自己的內心，也壓抑了自己欲望，難怪黑夜說你連基本的求生欲都很匱乏。”

　　說到這，陳樂倒是想起來了，“黑夜小姐，到底跟你說了什么，你當時，還跟我說，她讓你做的事，沒完成，是什么事啊�！�

　　這讓金如怨有些沒好氣的白了陳樂一眼.

　　沒好氣道，“關你什么事，女生的事，你問這么多干嘛�！�

　　“隨便問問嘛�！�

　　金如怨沒說話了。

　　頓了頓，方才開口道，“你的問題，我回答不了你，我從沒想過好人壞人的問題，我相信黑夜也回答不了你，她應該也不會去考慮這個問題�！�

　　“為什么？”

　　“獅子吃掉兔子，獅子就是壞人嗎？”

　　“……”

　　“人類都會同情弱者，所以都覺得兔子是好的，兇惡的獅子就是壞的是嗎？”

　　“……世俗見解都是這樣的吧。”

　　“那他們考慮過沒有，獅子不吃兔子吃什么？鹿？羊？那也都是壞人是吧，怕是他只有吃草才不是壞人，那獅子能吃草嗎？”

　　“它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活下去就要吃東西，它是肉食的，就要吃肉，這是沒辦法的，而且，假設兔子的天敵只有獅子一種，獅子又不吃兔子了，那自然界就亂套了�！�

　　“世界就是這樣，有生存，有毀滅，生生不息�！�

　　“我們不會去考慮好人壞人的問題，好報，壞報，更沒人期待這個�！�

　　“就像金剛他們去入侵別的弱小族群，侵略族群，掠奪財產，占領土地，抓捕奴隸，你一定覺得他是壞人�！�

　　“事實上，他們為族內做了很多貢獻，我們的故土就那么點大，生活環境也不好，水資源匱乏就不說了，為了活下去，為了大家的吃穿用，為了小孩子的生存環境，提高存活率，飲食，水源，為了大家的富饒，侵略，搜刮，抓捕他族弱者作為族內免費勞動力，發展我族，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們狼人族傳承下去。”

　　“對于我們狼人族，不對，對于所有種族來說，排在族規第一位的，必然是將這個種族，將我們的生命延續下去，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

　　這點，陳樂無法認同。

　　“不是還有你們主和派嗎，你也說了，你們這邊有錢，可以帶人過去發展工農業，自給自足，不用去入侵掠奪……”

　　“這就一定是正確嗎？”

　　金如怨難得的露出了一副認真的眼神，緊緊的盯著陳樂，那美麗的灰色眼眸中，那孤傲的視線中，所流露出的是刻骨銘心的悲痛。

　　那是過去的經歷所帶來的慘痛教訓。

　　“你不磨牙，就會失去尖牙利爪，就可能被別人吃掉，主和派就真的能一直和平下去嗎，自己發展工業，農業，醫學之類的，真的能長久嗎，就那么點土地，那么點資源，擠在那么差，環境那么糟糕的地方，真的夠用嗎，以后能開枝散葉嗎，族群能擴張嗎，大家都能安穩活下去嗎，不會成為別人的餌食嗎？”

　　“……”

　　“這里面所涉及的種族延續的問題，是方方面面的，不是你一句，有錢，自己發展工農業就能解決的，最明顯的例子就是……”

　　金如怨死死盯著陳樂，一臉復雜的神色，仿佛要把陳樂看穿似的，一字一句說道，“如果這是一條正確的道路，當初那么鼎盛的自由之都，為什么還是失敗了！為所有人帶來了毀滅！”

　　“這……我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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