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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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并不搭理她,非常平靜地問了司機一句:“這是她的位置?”
司機很不給面子, 說了句不是。
高冷挑眉,二話不說帶上車門,關(guān)門之前, 扶著門把面無表情地補了一句:“你剛剛不是跟我說他挺帥挺喜歡他的嗎?”隨后他把手一攤,請賓上座的意思:“來, vip黃金席位讓給你了!
“……”
黑色的日產(chǎn)天籟四平八穩(wěn)地駛上路, 風(fēng)景往后倒, 一路飛馳,高冷煩躁地玩了幾分鐘手機,“啪”把屏幕一鎖,手撐著腦袋看窗外反思自己現(xiàn)在是不是“拉不出屎還怪地球沒有吸引力”的典型。而且剛剛老大答應(yīng)幫忙也完全是為了給他擦屁股。
徐燕時這人嘴雖然毒,說話不愛給人留余地, 得罪人不少。朋友也不多,但被他真正當作朋友的那些人, 大多時候也都非常照顧他們的情緒。說老大不暖嗎?
暖。
他的暖可能常人無法理解,至少, 高冷他們組里收慣了老大的人參, 偶爾冒出一句“吃了嗎”那都是來自世界末日伏地魔式的關(guān)懷。
他倆是大學(xué)同學(xué),感情非同一般。徐燕時雖然嘴上不說,但高冷也知道, 自己笨, 學(xué)東西又慢, 很多時候如果不是老大在后面幫他擦屁股他哪能混到今天。
當年上學(xué)時其實兩人關(guān)系不怎么樣。徐燕時不太跟班里人接觸,高冷記得那時他好像在準備保研,整日泡在圖書館里。因為專業(yè)成績過于優(yōu)秀,連當時測繪專業(yè)有名的“鐵面包公頭”包教授逢人就夸這是自己的得意門生。但高冷沒想到,最后兩人居然進了同一家公司實習(xí)——維林電子。
維林電子是一家研究車載電子產(chǎn)品的公司,主要做車載導(dǎo)航、定位、追蹤器等方面的設(shè)備。早年在行業(yè)內(nèi)很有名,但如今這個車載導(dǎo)航市場幾乎被gps壟斷,而維林因為入行早,老產(chǎn)品口碑好,是目前業(yè)內(nèi)僅剩不多的幾家跟國內(nèi)北斗還有合作的公司。但這兩年來,互聯(lián)網(wǎng)電子、車載智能市場競爭激烈,維林的市場份額早已不如鼎盛時期,去年連老產(chǎn)品的市場份額都在下降,總部那邊下了通知,如果今年的新產(chǎn)品還是沒起色,會考慮關(guān)掉一個分公司,形勢其實相當嚴峻。
而他們測繪這種專業(yè),如果不保研讀博,本科成績又不是很優(yōu)秀的,基本上都會因為受不了測量公司前期實地蹲點的苦,最后轉(zhuǎn)型做編程,it公司多且雜,工作好找。所以高冷當時能進這家公司純屬是瞎貓撞上死耗子,讓他白撿了一個大便宜。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徐燕時最后居然也進了維林。其實以他的條件,完完全全可以保研讀博,再選個**類的研究方向,多高大上啊。
所以報道那天,高冷看見徐燕時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當年武大測繪系多大的一個神啊,居然成了自己的同事。兩人當時不太熟,高冷也不敢太打擾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打完招呼就縮回自己工位上了。
那時的徐燕時,在他眼里就是一個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宇宙級男神。更沒想到,成為同事后的徐燕時其實沒那么難相處,甚至在跟老板討論算法自己沒答上來的時候,他還會幫忙解圍:“這個項目他沒參與,不知道很正常。”
雖然原本只是打算訓(xùn)兩句的老板聽完他的解釋后雷霆大怒,拍著桌子火冒三丈差點掀翻整個會議室的屋頂:“這是他的項目,你告訴我他沒參與?!”
“是嗎?那我記錯了!毙煅鄷r不痛不癢地說。
他永遠都是一副表情,不卑不吭,偶爾老板被他氣瘋了也會訓(xùn)他,“徐燕時你給我閉嘴,你是老板還我是老板?”
“好的!毙煅鄷r用中指一推薄薄的鏡片,優(yōu)雅又無聲地表達了憤怒。
高冷就是那時候徹底粉上他的,什么叫腹黑啊,這才是王者啊。
高冷每次自己生悶氣,最后腆著狗臉去講和的時候,徐燕時大多都不知道他生氣的理由。但這次傻子都聽出來了,別說他沒錯,就算錯了,他也不會哄人的。再說,高冷著實像個小女生,煩得很,讓他自己在前面冷靜下吧。
所以,一路無話,星辰閃爍。
后排的向園緊緊裹住自己,帽上的蝴蝶結(jié)改成了死結(jié),還狠狠地拉拉緊,不放心又在死結(jié)上打了個死結(jié)。徐燕時瞧她這一幅生怕被人強奸的模樣,面無表情地側(cè)開頭,嘴角微微扯了扯。
又是這種死亡嘲諷……
徐成禮小朋友自始自終保持著冷漠臉,拿著ipad地看動畫電影,還是英文版的。看著像獅子王那類的,特效逼真,畫面精湛。
向園盯著看了會兒,隨口問了句:“什么電影?”
徐成禮也隨口胡謅:“英文版的小豬佩奇!
糊弄誰呢,我又不是沒見過那只豬。向園翻了個白眼。
轉(zhuǎn)頭又想起,徐燕時以前英文好像很好。向園記得高中那會兒,他們年級里有個大佬團,經(jīng)常代表學(xué)校出去參加各種競賽拿獎。徐燕時就是其中之一,他就跟長在學(xué)校的展覽櫥窗里似的,窄小破舊的窗子里,滿滿當當貼得全是他花花綠綠的獲獎證書。
有時候外校的小姐妹過來考試,看見櫥窗上清秀英俊的嚴肅臉,都激動得手舞足蹈,跺著小碎腳拉她發(fā)花癡——“徐燕時居然是六中的,我以為他燕三的哎!成績這么好,怎么沒上三中!上次他演講比賽,連外國語學(xué)校的外教都拍手稱贊。說他發(fā)音很地道來著,有沒有女朋友啊……”
向園解釋說:“男朋友的朋友,不是很熟!碑敃r確實不熟。
小姐妹很沒三觀,別有深意地搡著她的肩慫恿她:“哎呀,你可以換男朋友了,這個可比封俊帶感多了!
向園雖然當時笑著警告她們說要告訴封俊,其實心里還挺唏噓的。
跟封俊交往之后,向園偶爾聽到他跟人用英文打電話,雖然好聽也忍不住吐槽,覺得一個高中生也太裝逼了。結(jié)果后來才知道,他母親是華裔,三歲就跟父母移民,中文不太利索,半天講不完一個整句,徐燕時似乎跟他母親關(guān)系很一般,不是很愿意聽,有時候在吃飯講一半嫌煩,就索性改成流利的英文。
那會她覺得,他口語這么好,當個翻譯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或者會是一個英俊非凡的外交官。想想又覺得還是別當外交官了,萬一兩個國家發(fā)生政治糾紛,他在旁邊喊加油怎么辦?而且外交官這個職業(yè)本就不怎么接地氣,他已經(jīng)很不接地氣了,還是讓他離人間近一點吧,反正魔鬼已經(jīng)這么多了,多一個徐燕時又怎樣?
不過,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工作?
這時,司機忽然回頭問向園:“小姑娘,你要去的南御園在春江路上?”
向園懵了,南御園的房子是老爺子留給她最后的財產(chǎn),除了這套房,在溧州市,她就是一個銀行卡存款不超過兩千塊的窮光蛋。老爺子確實狠,徹底斷了她的活路。
“不是啊,”向園忙掏出手機,看了下地址,“府山路啊!
司機狐疑地重復(fù):“府山路?”他轉(zhuǎn)頭問高冷:“你知道在哪么?”
高冷搖頭。
司機說:“這樣你切個導(dǎo)航,我這邊定位的是他們的導(dǎo)航,不能改地址。”
“您沒有車載導(dǎo)航么?手機快沒電了!毕驁@晃了晃手機。
“誰裝那玩意兒,又貴又不好使,”司機低著頭在扶手箱里動翻西找,抽出一根皺巴巴的數(shù)據(jù)線,遞給她,“你先充上,等會告訴我怎么走。”
向園可不想在這時候刷什么存在感,雖然徐燕時并沒有認出她來。
“我給您開carplay吧,你看顯示屏就行。我怕指錯路麻煩,這邊我不熟。”
“可以!
向園低頭調(diào)試手機,一旁沉默已久高冷終于按捺不住,莫名其妙地開始噴司機:“其實現(xiàn)在車載導(dǎo)航的功能很多,可不止就一個導(dǎo)航功能,還有語音智能對話,而且定位比手機導(dǎo)航更準確,剛才您找不著的那個地址,是因為手機軟件沒有及時更新,現(xiàn)在的車載導(dǎo)航都能自動更新了,不知道多方便!
“多方便也不裝,你是賣車的吧?”司機一臉要趕他下車的表情。
高冷閉嘴了,沒有反駁。
因為怕惹怒司機,他決定等到了目的地,再義正辭嚴地好好給司機科普一下什么叫g(shù)nss工程師。雖然他現(xiàn)在做的工作跟這個職位差十萬八千里。但好歹也是相關(guān)專業(yè)。
向園聽到賣車兩字,驚訝一愣,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微一頓,心想不至于吧——
徐燕時現(xiàn)在落魄到這種地步了?
難怪上回同學(xué)聚會,九班的人說,徐燕時從來不參加同學(xué)會,連群都沒加。整個一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現(xiàn)在九班的人都說他是看不起這幫同學(xué)。大家一度都以為他是被關(guān)在秘密實驗室做什么驚悚的科學(xué)實驗?zāi),結(jié)果就……就賣車?
當年六中那么風(fēng)光的一個風(fēng)云人物,反差也太大了吧?
難怪不跟老同學(xué)聯(lián)系,拉不下面子吧,畢竟當年讀書比他差也都混到檢察廳或者各個機關(guān)干部了。
向園覺得惋惜之余,想到九班那撥人背地里說的話,又有點同情他。心里五味雜陳,滋味難辨,也不知道自己難受個什么勁兒。
你看,誰讓你當初對我不好的,現(xiàn)在遭報應(yīng)了吧。
想著這,腦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悄悄拿起手機給許鳶發(fā)了一條微信:“我聽說徐燕時現(xiàn)在混得不是特別好,好像在車行賣車,你哥前幾天不是說要換車嘛?讓他打聽打聽,都是老同學(xué),照顧照顧生意。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發(fā)完,她把數(shù)據(jù)線連上,選好定位,等顯示屏跳出carplay字樣,司機冷不丁回頭看她一眼,“你是北京的?過來旅游呀?”
向園如實回答:“不是,上班。”
司機笑笑,不再接話,心情愉悅輕松地哼著小曲,高冷繃著一張臉,駕著胳膊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駕駛,不知道跟誰在生氣。徐成禮的動畫電影進度條已經(jīng)拉到最后幾分鐘,身旁的男人似乎很累,一上車就靠著座椅閉目養(yǎng)神。
前方出現(xiàn)溧州市區(qū)的指路牌,像是越入了另一道城門,兩旁街道繁榮起來,一排排路燈敞亮,廣告牌林立,一整排大槐樹挺立盎然,樹干筆直,暈黃的路燈倒影斑駁落在馬路中央,星光落寞地撒著余暉。不遠處新舊樓交疊,排排鼎立。
旅程終于快到終點。
過了今晚,他們應(yīng)該不會再見了。
向園悄悄側(cè)過頭,打量著一旁的徐燕時,他闔著眼,半張臉被路燈籠著,輪廓清晰俊朗。眉目依稀帶著年少時的清秀,他微微仰著頭,喉結(jié)明顯,像是雪地里冰刀上的刀尖,尖銳而冷漠。
古人有云,耽于美色。
好死不死,向園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尖銳刺耳的鈴聲震得她心口一緊,大腦嗡然一聲,空白了。徐燕時也被吵醒,下意識朝她這邊瞥了眼,向園這才從美色中回過神,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手忙腳亂地直接把電話接了。全然忘了,她的手機還連著carplay,直到許鳶的聲音清清楚楚、徹徹底底地傳進車里,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向園?”
“徐燕時真的在賣車?那是挺慘的,我?guī)湍銌枂栁腋缢灰獡Q車,不過你這么幫著他干嘛呀,不會對他還有什么想法吧——”
“……”
“……”
世界末日不過如此。
想跳車也不過如此。
她的銀行卡密碼是多少來著。
螞蟻花唄還有余額沒。
向園整個人石化了——
重點是,剛才,徐燕時正巧又捉到了她在偷看他。
“喂喂喂?你怎么不說話?”許鳶毫不知情地還在死亡的邊緣試探。
向園掐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正猶豫著怎么跟人打招呼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冷淡如斯,卻又帶著他獨有調(diào)侃地問候——
“好久不見,向園。”
這伏地魔式的招呼莫名有點……甜?
在那種情況下,徐燕時再怎么毒舌也不至于當著司機和高冷對她擺臉子吧。然后再有的沒的問兩句,熱情敘個舊,下了車翻個白眼走人,以后也不會再聯(lián)系了吧。對吧?
結(jié)果,正當她準備解帽子的時候,兩個死結(jié)完全解不開,不論她怎么抽,衛(wèi)衣帽繩越抽越緊,差點沒給她勒死,她停下來喘了口氣,對徐燕時說:“你等下!
等我把臉拿出來。
徐燕時難得牽起嘴角笑笑。
于是,生拉硬拽、東拉西扯,整個過程又持續(xù)了半分鐘,始終沒解開,她又氣又急,覺得今晚這簡直是一場笑話,她這幾年風(fēng)光無數(shù),偏偏栽在這,還偏偏是在他面前,想想覺得不甘心,就在她準備問司機有沒有剪刀的時候。
司機冷漠地告訴她到了。
……
向園不敢看后視鏡,蒙著腦袋尷尬地坐著,腦中閃過一萬遍,今晚真的不宜出門,一句“你好再見”不甘心地卡在喉嚨口。然而不等她開口,徐燕時似乎已經(jīng)沒什么耐心了,胳膊肘支著車窗,松散地靠著座椅看她,連手背上的青筋都透著冷血,不咸不淡地趕她:“下車吧!
她吸了口氣,重新找回理智,“好,有機會再見吧!
“嗯。”他冷淡地把視線轉(zhuǎn)回窗外。
向園拿上行李下車,等她回過神,車子已經(jīng)開出老遠,她卻跟傻了似的,像根木樁子似的牢牢釘在原地。
一弓彎月清淺地掛在蒼穹,寒冷的夜風(fēng)在樹梢間游蕩,剮蹭著。孤單瘦小的身影被路燈拉得老長,像條喪家犬。
等她上樓,許鳶的電話再次撥過來。
“剛剛到底怎么了?你給我掛了”
她把行李推進去,沒什么情緒說:“我回北京,還能把你殺了。”
許鳶聽不出開玩笑的成分,聲音莫名哆嗦:“怎……怎么了?”
向園大概氣瘋頭了,居然還能平靜地把剛才發(fā)生的那一幕,用最客觀的語言一五一十地給許鳶復(fù)述了一遍。
“……”許鳶回過神,不可思議地捂住嘴,“所以他把你趕下車了?這么無情的嗎?”
向園沉默。
許鳶安慰她:“你別在那邊腦補了,說不定人家就只是當作遇到了一個普通老同學(xué)而已,徐燕時不一直對誰都冷淡嘛?我記得上回誰在群里說碰見他來著,連微信都沒加就走了!
“他哪敢加,現(xiàn)在混成這個樣子。”
“是嗎?”許鳶問,“現(xiàn)在長怎么樣?殘了嗎?我比較關(guān)心這個!
向園打開電視,舉著電話,漫無目的挑著頻道,昧著良心說:“殘了,禿了也胖了!
說胖了許鳶還信,說禿了,打死許鳶都不信,“你別打擊報復(fù)啊,我跟你說,我不是沒有他照片的,上回有人在群里發(fā)過的,我還存了。說是參加一活動碰見的,當時好像不是賣車的吧,可能后來換工作了。而且我怎么覺得照片里還帥了,當時群里的女生都炸鍋了,說怎么大家都胖了,就他一點都沒變。都奔三的男人了,居然還保持著少年感,太難得了!
向園不太看群,沒心沒肺地說:“是嗎,太黑了,我沒看清。所以他混得不好嘛,你看班長,團支書,還有那籃球小王子,哪個混得好的,現(xiàn)在沒禿沒發(fā)福。”
許鳶竟然覺得有點道理,找不到話茬反駁,靜了一瞬,她試探重新提起那個話題:“哎,你倆那晚在小樹林……”
“沒你們想的那么齷齪,但我確實喜歡過他!
沒什么好看的電視,向園關(guān)了,人往沙發(fā)上一靠大大方方承認了。
許鳶一聽,火冒三丈又要開罵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被向園話趕話截斷,“很早之前,比封俊早很多。但那時候他拒絕我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死纏爛打的人,更不會為了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那種十幾年癡癡暗戀著一個人的事情我做不出來,女孩子這么可愛,就應(yīng)該享受生活好嗎。所以我立馬就換目標了。換成誰我也忘了。反正很早就不喜歡他了!
難道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就得單身一輩子?怎么可能。許鳶知道她的人生信條是,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那現(xiàn)在呢?重逢什么感覺?”
“沒感覺,但知道他過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這可不像咱們?yōu)⒚摰男∠蚩偅f實話好嗎?”
“好吧,我希望他過的好,對了,你哥還換車么?”
“再渡點金身,你就成佛了,圣母白蓮花,還希望他過得好,”許鳶不屑地笑了聲,隨后又言歸正傳地提醒她,“對了,聽說老爺子斷了你所有經(jīng)濟來源,還不讓你哥去看你,我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在這邊給你精神上的鼓勵了,給你幾條姐的職場箴言,職場小人很多,你最應(yīng)該防的不是那些職場白骨精,她們往往要的只是男人的目光。而那些戴著黑邊框眼鏡,披著黑長直看起來純凈無害的小白兔才是你應(yīng)該防的人,因為她們要的不僅僅是男人的目光,還有女人的心。先不說了,我老板喊我了。”
“懂了,”向園細細品味這話里的意思,鄭重點頭,“不過你大半夜的怎么還在老板家?你終于被潛規(guī)則啦?”
許鳶忍不住罵:“滾。微信oncall,不懂沒關(guān)系,你馬上就會懂!
——
一周后,向園按照約定的時間去維林電子科技公司報道。
結(jié)果那天公司搞外拓,所有辦公室都沒人,整座大樓空空蕩蕩。
前臺小姑娘見她是新來報道的員工,窩在椅子上一會兒吃雞,一會兒王者,沒起來要招呼的意思。向園就自己一個人到技術(shù)部轉(zhuǎn)了會兒。
結(jié)果,就在技術(shù)部的員工墻上,看見了一張熟悉的男人臉。
是她以前在學(xué)校展覽櫥窗上經(jīng)?匆姷膰烂C臉,那時候的一寸照完全就是個少年,現(xiàn)在雖然成熟了,眉眼更凌厲了些,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能想象的出來,他拍照時,那雙眼冷冰冰地看著鏡頭,絲毫不帶任何感情。
許鳶說得沒錯,他身上還是有少年感,盡管快三十了。
向園看見照片的瞬間,先前那點愉悅的心情瞬間消散地?zé)o影無蹤,她并不是很希望在這遇到徐燕時,這對他來說,跟賣車沒什么區(qū)別。
盡管他對自己很不友好,但那晚向園對許鳶說的話是認真的,她希望他過得好,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以他的能力待在這樣一個小公司還不如去賣車,至少還有錢。
她來時,看過維林歷年的財務(wù)報表,技術(shù)部的工資是全公司最低的,她當時覺得這不太合理,但老爺子始終認為銷售部應(yīng)該占主導(dǎo)。
顯然,老爺子并不是很重視技術(shù)型人才。
所以,當向園屏息凝神目光漸漸往下看名字那欄的時候,看到一串字母,起初以為是個英文名,就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咦——
等會,她又不放心地湊回去看了眼。
xuyanshi
徐燕時?
這丫這幾年到底在干什么?。。。。。!
——
下午三點,向園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fā)上翻了下微博,無意間刷到高冷發(fā)的照片。
@高冷是你大爺:老大日常不想合照。你們別找了,今天沒老大。想磕老大顏的,等等看上車我能不能趁他睡著偷拍一張。
底下居然有二三十條回復(fù),他總共就五十個粉絲,有一半居然是為了看徐燕時的。
@棉花想吃肉:“嗚嗚嗚嗚,想看你們老大,話說小哥哥,你們到底在哪個城市啊,我能去找你們么?”
@長水集團很長水:“小哥哥你又胖了,日常想念老大,上次那個側(cè)顏真的被帥到,你倆搞基嗎?”
@高冷是你大爺很粗暴的回復(fù)@長水集團很長水:“搞尼瑪!比涡砸埠苤苯樱z毫不在乎會不會掉粉。
……
向園翻完照片才知道他們所謂的外拓其實就是公司團建活動,說白了,就是各個部門找了附近一個沙灘或者小島燒燒烤打打排球游游泳,吃喝玩樂一下午,最后再由各個部門領(lǐng)導(dǎo)給大家總結(jié)陳詞加油打氣沖業(yè)績。
營銷公司常用套路,其實沒什么實際作用。
沒一會兒,高冷又在微博發(fā)了回程的圖片。
徐燕時在車上睡著的照片,不過他腦門上蓋著衣服。
@高冷是你大爺:老大好像知道我要偷拍他了,我到底是從哪里透露了我要偷拍他的信息呢?是因為剛才那杯咖啡沒有加糖嗎?還是我上車的時候先邁了左腳?[思考]
底下有人回復(fù)。
“掀開!
高冷回:“我會被踹下車!
“罩著衣服也好帥,這什么神仙男人。克降资浅允裁撮L大的?!”
高冷回:“妹子你冷靜點。據(jù)說是吃米飯。可能還吃了點別的東西!
向園剛想說高冷這個男孩子直接得還挺可愛的,結(jié)果手機界面切回朋友圈,畫風(fēng)突變。
高冷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連發(fā)三條朋友圈。
“總部腦抽了吧,這個時候還給我們招新人進來?公司現(xiàn)在什么情況心里還沒點逼數(shù)嗎?工資都快發(fā)不出了,還招尼瑪?shù)娜税。俊蔽宸昼娗啊?br />
“聽說還是個播音主持系的,你他媽給我們?nèi),好歹也塞個跟本專業(yè)相關(guān)的好嗎?而且這個人的簡歷我他媽要笑死,什么第八屆少兒廣播體操大賽一等獎、全國青少年游泳比賽第三名、大學(xué)是什么登山協(xié)會會長……唯一一個靠譜的,韋徳杯少兒組航天航空gnss知識競賽一等獎……還他媽是個少兒組的!。∧阋詾槟闶呛J娃嗎?入職簡歷你以為是救你爺爺呢?這話是老大說的,不是我!
……
“我昨天幫你從側(cè)面了解了一下,這姑娘應(yīng)該沒什么錢,雖然看她穿得用得好像都挺高檔的,但是我覺得應(yīng)該跟林卿卿差不多類型,家庭條件不是特別好,然后又有點虛榮心,這樣的姑娘自尊心強,出門都愛背奢侈品,**賬單滿天飛,拆東墻補西墻……”
徐燕時:“你管人家?”
完了,老大情根深種了,施天佑如見肺肝地說:“你是不是上學(xué)時就暗戀人家了?”
徐燕時仰靠在工位椅上,揚手投球似的把兩根棒棒糖丟進桌角的筆筒里,聽著清脆的哐當聲響,嗤笑看著施天佑:“你真的很無聊!
李馳從一旁滑過來,湊了個腦袋過去:“哎,老大,你倆真是同學(xué)?話說,她上學(xué)的時候怎么樣啊?”
徐燕時居然接了話茬:“哪方面?”
“當然是各方面了,”李馳就順桿爬,笑得意味深長,“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哪個不講究德智體美勞多方面發(fā)展啊。比如,學(xué)習(xí)怎么樣啊,有沒有談過男朋友啊?”
“學(xué)習(xí)一般,男朋友……”徐燕時頓了下,輕輕推了下眼鏡:“挺多。”
李馳一臉他就猜到的表情,莫名有點興奮,“家里條件怎么樣。课易蛱炻犛戎钦f她兩百塊都還要跟高冷借!
徐燕時:“兩百塊?”
因為應(yīng)茵茵的關(guān)系,李馳其實對向園挺有偏見的:“對啊,你當時撤回那條信息被尤智截圖了。他見錢眼開,跟向園獅子大張口要了兩百塊錢的信息費,向園沒錢,一開始說不看,后來私底下跟高冷借。”
徐燕時靠著椅背挑眉:“高冷借了?”
李馳搖頭,遺憾地說:“高冷沒錢。但是聽說后來書姐借了,不過向園突然又不要了,反正我搞不懂這些女人在想什么!
“哦,”徐燕時低頭,漫不經(jīng)心敲了下鍵盤,把電腦打開,“我不太了解她家里!
他確實不太了解,他只知道封俊家里挺有錢,向園他就自動略過了。
說完,徐燕時沒什么耐心地瞟了眼面前這兩人:“問完沒?問完就滾去寫數(shù)據(jù)!
李馳識趣滑著椅子回到自己工位前,施天佑還不怕死補了一句:“所以,老大,這么分析下來,向園八成也就是活個體面,存款可能還沒你多呢,你倆這情況你得好好考慮下啊,別泥足深陷了——”
不等他說完,被徐燕時一腳踹回去。
緊接著,哼著“小小少年,很少煩惱……”的尤智正巧從門外一臉春風(fēng)滿面地走進來,卻不料,下一秒,被高他一個頭多的老大提溜著后衣領(lǐng)子給二話不說拽到廁所里。
尤智是所有人里年齡最小,長得也是除了徐燕時外最標致的,身高除高冷之外第二矮。
徐燕時身上有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卻偏偏在將熟未熟的那條分界線上該死的還能感覺到他的少年感。而尤智就是個未開苞、二十一世紀純種少年男。
說白了,就是年過二十五,還沒破處,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未經(jīng)人事的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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