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打的飯。”林曉雪拎著飯盒，來到了客廳，看到潘學美眼巴巴的看著她，一點兒也沒有揭開飯盒蓋子的意思。

　　“石頭呢？”

　　“還沒回呢，應該是還沒下課。”

　　石頭上小學都沒下課，潘學美這個上五年級的，居然下課了？難道這個年代，小學比中學還要吃苦？

　　“我，我今天不舒服，沒去上學。”潘學美在林曉雪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主動交代了。

　　“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你爸不是在醫院住著嗎？正好去了看看你爸。”

　　“不了不了，嬸兒，我沒事兒，就是早上起來有點頭暈。我一直有點低血糖，補充點兒糖分就好了。”潘學美翹著蘭花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一副嬌弱的楚楚可憐的模樣。

　　可惜了，年紀還太小，做這個動作，風情沒有，矯揉做作倒是真的。

　　“哦。”

　　“嬸兒，我一天都沒吃了。餓得很，嬸兒要不咱們先吃吧？”潘學美盯著那飯盒，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次了，看林曉雪一點兒開飯意思都沒有，舔了舔嘴唇，厚著臉皮的問。

　　“你一天都沒吃了？怎么不自己做點兒飯？我這也是在車間干了一下午，才打了這么一份飯，餓得眼前發暈的。這么點兒飯，我自己塞牙縫兒都不夠呢。”林曉雪詫異的看著潘學美，然后為難的表示，自己的這份飯，并沒有潘學美的份兒。

　　潘學美一聽，鼻子都要氣歪了，嬸兒這話是什么意思？合著特意打飯回來，但就是不給她吃？

　　“嬸兒，我餓！”潘學美嚷嚷了一聲，惡從膽邊生，突然撲上來就要搶飯盒。

　　然后被林曉雪眼疾手快，啪的一下就給打回去了。

　　“干什么呢！潘學美，你這樣的態度很危險我告訴你！主席教導我們，用勤勞的雙手養活自己。勞動才有飯吃，你今天在家里，什么活兒都不干，懶在床上躺了一天，連飯都不自己做，然后搶大人的飯？”

　　潘學美摸著被打的發紅的手，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不給我飯吃，我要告訴奶，我現在就去告訴奶，等奶收拾你去！”

　　“你去，馬上去，你不去我還瞧不起你。大門在那邊兒，現在沒有班車了，你走著回去！”林曉雪一點兒沒被潘學美威脅到，笑話，住在老潘家的時候，她都不怕陳美紅，這都到鎮上了，還能怕了不成？

　　潘學美氣得真的要跑出去，結果出了大門，就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了。

　　她身上也沒錢，這會兒從鎮上往潘家墩走，還不知道有多遠呢。她以前都沒走過……

　　左右都沒主意，潘學美突然想到了大哥，對，找大哥去，大哥肯定有辦法。

　　潘學文所在的初中，放學稍微要晚一點兒。潘學美跑出去的時候，潘學文正好從學校里出來。

　　禮貌客氣的和羞怯的女同學道別之后，潘學文就看到了撲過來哭成了小花貓的潘學美。

　　他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潘學美把鼻涕眼淚都糊在他身上得可能。

　　自從爸住院了，他的衣服就得自己洗。他洗的也不干凈，所以穿的時候就格外注意，不要再弄臟了。

　　“怎么了？”

　　“哥，咱們去奶家吧？那個嬸子實在是太壞了，她不給我飯吃！哥，我餓！”

　　潘學美委屈的直抹眼淚，以前她哪里受過這樣的氣，吃過這樣的苦。媽在鎮上的時候，每天都是吃著不同飯菜，后來，媽回去了。爸也每天都會把飯菜做好，雖然味道不如媽做的，她還嫌棄。

　　現在想想，比起嬸子，爸不知道有多好。

　　“去了又有什么用？媽不能來鎮上，家里只有奶和小姑。奶要和爺一起住在老家。就剩小姑了，奶不舍得讓小姑過來的。”

　　潘學文給潘學美分析了一番，要是小姑來了，下地誰去，公分掙不夠，他們哪來的糧吃？

　　這不是爸一住院，家里就沒糧了嗎？

　　“可是，可是我們就任由嬸子這么折磨著嗎？連飯都不給我們吃，往后，怕是要我們的命了！”潘學美越想越傷心，到最后，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嬸子也只是上班累，這樣我回去之后就和嬸子商量商量，讓嬸子買些米回來。嬸子沒空，咱們就自己做飯吃。”潘學文想了個主意。

　　潘學美哭聲頓了頓。

　　“可是我不會做飯啊。”

　　她在家嬌生慣養的，根本就不會做飯。潘學文蹲在潘學美面前。

　　“不想餓肚子就得自己學做飯了，你看嬸子那樣子，會給泥做飯吃嗎？”

　　潘學美想想林曉雪那冷漠的臉，搖了搖頭。

　　等他們回去，林曉雪已經和石頭一起吃完晚飯了，食堂的菜還是一般，半點兒油水沒有。但是林曉雪手里有菜啊，她晚上買了一個鐵板牛肉和一個葷三絲，搭配上食堂的米飯和石頭兩個人吃了個肚兒圓。

　　沒等她問問石頭，今天有沒有遇見老媽，聊什么沒。

　　潘學文就主動來敲門了。

　　“二嬸兒，家里沒有米沒有菜了。你看什么時候去供銷社買一點兒回來？我和學美兩個人在家里，餓了兩天了。”

　　“好啊，錢和票有沒？我這兒可什么都沒有。才上了兩天的班，也沒有發工錢。”

　　潘學文面對著林曉雪伸手要錢要票的動作，表情呆了呆。才漲紅了臉的搖頭。

　　“我這兒沒有，家里的錢和票都在爸那兒。”

　　“我也沒錢沒票啊。你看要不給潘家墩燒個信兒，讓家里給送點兒吃的過來應應急？”

　　潘學文艱難的擠出來一絲笑。

　　“麻煩二嬸了。”

　　“你平時都不給家里捎信嗎？我不知道上哪兒找人捎信回去啊。”

　　“……”潘學文碰了一個又一個的釘子，終于忍不住了，轉身就走，不愿意在和林曉雪多說一句話。

　　林曉雪聳聳肩，哦，一沒錢二沒票，就讓去買糧？她欠他們的嗎？別說林曉雪確實沒有了，就是有，也不是這么冤大頭，不明不白的補貼出去的。

　　再說了，她過來，陳美紅可是連半個饃都不肯捎上的。讓她回去找陳美紅要糧？可能嗎？在家陳美紅都不肯給她一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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