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梁元福磕了個頭，腿有些發軟，踉蹌著忙跑出去安排。

　　秦朗進來就跪下了：“皇祖父，孫兒不孝！”

　　“起來，”元豐帝冷笑：“你孝順，朕自然清楚，不孝的那個不是你。”

　　不孝的當然也有，只怕還不少。元豐帝覺得兩邊太陽穴一陣一陣的跳，怒火熊熊燃燒著理智。

　　秦朗也不敢再做聲，應了聲“是”恭恭敬敬起身，站在一旁。

　　元豐帝心里狂躁至極，強忍著砸東西的沖動。

　　很快，那蒙面黑衣太監和兩名宮女都被弄了來。

　　去弄人的侍衛非常盡職盡責，三人依然是昏厥狀態并沒有醒，就這么被拎了過來扔在地上，那蒙面黑衣太監面上的黑布都沒扯下來。

　　元豐帝狠狠盯了三人一眼，冷笑了笑，一指那蒙面黑衣太監：“把他弄醒，讓朕看看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是，皇上。”兩名侍衛應聲，干凈利落下手，順手扯掉了那塊蒙面黑布。

　　那太監吃痛悶哼，慢慢睜開了眼睛。

　　一片明黃入目，他有些迷蒙怔忪，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待梁元福冷冷喝斥：“混賬東西，見了皇上還不請安！”嚇得驚叫，趴在地上顫抖著停不下來。

　　“把頭抬起來。”元豐帝冷冰冰道。

　　那太監哪兒敢抬頭？恨不得更低了。

　　站在他身旁的侍衛一人反剪著他雙手，一人扣住了他下巴抬了起來。

　　元豐帝皺了皺眉，他并不認識。

　　秦朗掃了一眼，更不認識。

　　梁元福認識的人多，但也認出來這是誰？

　　畢竟，宮里頭的太監宮女太多了，而梁元福作為皇上身邊的第一紅人，能夠有資格見到他的并不多。

　　元豐帝抬眼瞅了梁元福一眼：“問。”

　　“是，皇上，”梁元福躬了躬身，轉而瞪向那名太監的時候神情瞬間變得凌厲而氣勢威嚴：“你在哪一處當差？叫什么名字？這會兒到了御前，想要抵賴可沒那么容易，咱家勸你最好實話實說，還能給你個痛快，否則，呵，那可不好說咯！只要你是這宮里的人，便不可能查不出來底細，到時不但你、還有你的九族想清楚了再開口。”

　　那太監臉色煞白，眼中全是絕望。

　　他很清楚梁元福說的都是真的。

　　他既被定郡王抓了個正著，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預感，明白今日是過不去了。

　　“奴、奴才是、是御花園管著、太液池東岸一帶灑掃的，奴才、奴才叫、張泉”

　　張泉的聲音顫抖得不像樣，抖抖索索的說完，連求饒都不敢。

　　梁元福冷哼：“你今晚穿成這樣，跑到乾元宮去做什么？”

　　梁元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暗罵，真是沒眼力見的蠢貨東西，也不看看是什么人也敢亂來？

　　定郡王是他能算計的？

　　一個從南番戰場凱旋而歸的大將軍，這么容易便栽他手里？想什么美事兒呢！

　　張泉抖抖索索、磕磕巴巴，半響才把話給說清楚。

　　他是想要殺了那兩名宮女。

　　他以為定郡王喝醉了，又中了那種藥，與那兩名宮女歡好之后定然疲倦睡去，人事不知。

　　他想掐死那兩名宮女

　　掐死那兩名宮女，然后再悄悄離開，等到明日天亮，事情曝光，那就不僅僅是定郡王酒后無德睡了兩名宮女的問題了，而是殘暴狠毒、謀殺人命了！

　　睡了還不算，還把人給殺了。

　　就算是酒醉之后神智不太清楚誤殺，那也是殺，那也是他殘暴、殘忍、冷酷無情！

　　且到時候人都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眾人的關注點只會在這兩條受虐枉死的人命上，至于秦朗是不是被下藥算計，都不重要了，根本沒人會去關注。

　　且他這么說也未必會有人相信。

　　好狠毒的心腸！

　　元豐帝氣得氣息又不穩起來，喘著粗氣指著張泉怒斥：“誰？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到底是誰！”

　　張泉顫抖得連連磕頭：“奴才、奴才不知、奴才不知道呀！”

　　“大膽！”梁元福呵斥，揚眉道：“誰指使的你怎么會不知道？皇上面前還敢撒謊？快說！”

　　“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張泉哭喪著臉：“奴才、奴才從沒見過那人的臉，只、只知道是個、是個太監奴才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威逼利誘之下不、不敢不從皇上，饒命啊！”

　　張泉嘭嘭嘭的磕起頭來，這時候才感到了徹骨的恐懼和害怕。

　　沒有人不怕死。

　　哪怕是到了絕望的深淵邊緣，也總幻想著掙扎掙扎、努力努力。

　　看他這樣子不像撒謊，梁元福恭敬看向元豐帝。

　　元豐帝目光沉得可怕，冷冷道：“帶下去，嚴加拷問。”

　　兩名侍衛領旨應聲，一左一右很快拖著軟成了一灘爛泥的張泉離開。

　　梁元福順著元豐帝的目光看向那兩名倒在地上的宮女，臉色微變低低“啊”了一聲，不等元豐帝看過來，梁元福弓著腰顫聲道：“皇、皇上這、這兩人奴才、奴才認得，是、是賢妃娘娘身邊伺候的”

　　“你說什么？”元豐帝愕然，瘦削蒼白的臉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如此精彩意外的表情。

　　秦朗也“唰”的目露精光，不敢置信。

　　甚至有剎那是茫然的。

　　賢妃？

　　賢妃是元豐帝后宮里分位最高、資歷也最老的嬪妃，沒有皇后、沒有皇貴妃，后宮便是賢妃執掌。

　　因為皇子、皇孫們都大了，皇上年事已高，賢妃也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了，人平和得很，平日里存在感并不強，也從未聽說跟哪位皇子過往密切。

　　她身邊的宮女怎么會陷害秦朗？

　　這是她的意思？

　　為什么？

　　元豐帝又驚又怒又不敢置信，心中突然涌起大大的悲涼：他是真的老了啊，不服都不行

　　“也許，”秦朗猶豫著開口，“也許賢妃娘娘只是吩咐人送醒酒湯和茶水而已”

　　“哼，”元豐帝冷笑，若非留秦朗宮里過夜，他還不知道原來他這看似平靜的后宮暗地里竟如此精彩。

　　“把這兩個人帶下去，”元豐帝冷冰冰吩咐，看向秦朗：“你仍舊回去歇著去吧。明日不必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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