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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樂韶歌做了個夢。

  夢中火舌肆虐,哭泣求救之聲盈耳。她奔走在大廈將傾之間,燃火的柱子一根根倒在她的身后,每一條去路上都有手持刀兵的蒙面人堵截。身后追隨、奔逃的門人一個個的死去了,尸體橫斜的倒臥在燃火的廢墟上,鮮血蜿蜒流了滿地。每一個追兵的刀口上都滴著血,肅殺的黑眼睛里映著火焰、尸體,以及她和被她護在身后的阿羽和舞霓的身影。

  師祖走了,師叔們也走了,最后就連師父也走了。留下滿門老弱病殘。

  她是九歌門的代門主,是阿羽和舞霓的大師姐,她是唯一能保護九歌門的人。

  ……可她卻讓九歌門,滅門在了她手中。

  樂韶歌猛的驚醒過來。

  甜夢之香猶繚繞未熄。外頭夜沉,地載萬物如覆鴉羽。

  樂韶歌掀了帳幔起身,驚擾帳上眠花宿鳥,那繡鳥抬眼,自帳子上一躍而出,青翅一拍落在她的右臂上,尾翎舒展開來,一時招招飄落,垂垂及地,卻是一只羽豐翎艷的青鸞。

  樂韶歌扭頭,和青鸞大眼對小眼。

  片刻后她眸光一柔,整個人都松懈下來——共命之鳥猶存,她確實是在九歌門內(nèi)不錯。

  而她先前做的夢,不過是在救下蕭重九之前那半年里,她時常會做的噩夢而已——年紀輕輕就得獨自擔(dān)負起一門興衰,那會兒她心里壓力也著實不小。

  ——她回到了和蕭重九相遇之前的某一天。

  ……她還真怕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師門已滅,阿羽已成了魔、舞霓已做了妾,她一生真元已贈了人。那時大錯鑄成,萬般事就都無可挽回了。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樂韶歌掐指算了算,時為天音劫九百九十八年冬至。

  距離她撿回蕭重九還有七個月。距離她死,還有一年零兩個月。

  七個月之后要不要撿回蕭重九另說。但就算她不撿,到時蕭重九也會墜入香音秘境。

  而太幽城的追兵也會隨之而來。

  他們先是潛伏在秘境里悄悄打探消息,待意識到秘境修士以香音為道,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殺招,又天性善良平和、不喜爭斗后,便開始濫殺無辜,作威作福,明火執(zhí)仗的圈地占土,搜捕蕭重九。

  到那時,她肯定不能不管。否則碎人三觀,丟祖師爺老臉的就是她本人了。

  ——這一劫她、九歌門,甚至整個香音秘境都避無可避,在此之前她必須做好應(yīng)對準備。

  然而一旦涉足紅塵中,便再無萬全之策。誰都不能保證這一劫她一定就能避過,不會橫生枝節(jié)。

  所以在這一劫到來之前,她也必須得令阿羽和舞霓有所改變。不能再一個孤傲脆弱,經(jīng)受不住挫折;一個沉溺情愛,一心依賴旁人,一朝她失手成仁,就雙雙直奔歧路而去了。

  樂韶歌一面穿衣、梳頭,一面思索著這些年她對阿羽和舞霓的教導(dǎo)究竟哪里出了偏差,該如何彌補;香音秘境未來之劫難,又該如何防范化解。

  這時外頭風(fēng)吹玉震起鈴叮。

  先是一聲聲,繼而一串串,全九華山上亭臺樓閣間鐵馬玉鐸遠近相應(yīng)、高下相和,響成一片擊金震玉的悅耳鈴音,那鈴聲又激蕩天地間清雅靈氣,映夜成霓,飄然無形——風(fēng)玉滌靈之象生,九華山下靈脈泉眼即將開啟了。

  ——她差點忘了,冬至日還有一場讓人忙禿腦殼的盛會。

  她于是傳音青鸞,“令下——辰時開山門。與祭者卯初三刻舞雩臺前就位。其余弟子依舊例,各司其職。”

  冬至,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是一年之終,也是一年之始。在四境六界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吉之日。

  上古四境未裂土爭疆時,有大祭禮。

  如今四境割裂,各自為政。大祭禮那種八部齊聚,福澤惠及萬物的好光景是不再了。但香音秘境依舊保留了舞樂禮天的舊俗,會在這一天激發(fā)天地靈氣,為前來與會之人導(dǎo)靈入體,驅(qū)穢除邪。

  九歌門雖已衰落,卻依舊傳承著最正統(tǒng)的香音功法天音九韶和飛天舞,是香音秘境三大祖庭之一。趕上了禮崩樂壞的時代,當(dāng)然更要頑固保守,克己復(fù)禮——祖師爺有令,余者皆可拋,唯冬至日開山門奏舞樂,絕不可廢。

  所以就算連續(xù)兩任掌門一去不回,七大長老悉數(shù)空缺,內(nèi)門弟子僅剩三人,樂韶歌也還得操持冬至日祭典事宜。

  樂韶歌:……你說坑不坑吧!

  所幸禮天舞樂有固定的陣法和曲譜傳承,要點在舞樂的根基,而非靈體的修為。只消領(lǐng)舞、領(lǐng)樂的兩個人修為足以引導(dǎo)、激蕩靈氣,其余的憑外門弟子的修為便可勝任。

  領(lǐng)樂的是阿羽,領(lǐng)舞的自然就是舞霓。

  樂韶歌卯時初出門,開始巡視九華山。先檢查一遍護山大陣是否有紕漏,再驗看各處接待、維護、防火防盜、應(yīng)急救援一應(yīng)人等是否準備妥當(dāng)……待確保一切周全無誤之后,于卯正時分來到舞雩臺前,準備看一看禮天舞樂的彩排狀況。

  去時她心里很有些忐忑——阿羽和舞霓都在。

  這次相見,于她而言已是隔世。

  在轉(zhuǎn)角處,她不由停住了腳步,稍稍平復(fù)心神。

  待自己再度顯得精神奕奕,信心滿滿了,才微笑著抬步,踏入了舞雩臺——

  卻見舞雩臺上空空如也,七十余人都聚在臺前。

  舞部諸人焦頭爛額,不知該向誰求助。樂部諸人面面相覷,也很無所適從。

  樂韶歌打眼一掃,立刻明白了緣由。

  ——阿羽漠然調(diào)弦,仿佛在場諸人、諸事與他無關(guān)。舞霓則根本連來都沒來。

  近鄉(xiāng)情怯引發(fā)的溫柔慈愛被一巴掌拍碎,《九重元尊》所興之新仇舊恨竄上心頭——這倆小兔崽子!

  樂韶歌:……冷靜,冷靜。

  她快步上前,詢問舞部弟子,“怎么回事?”

  “……舞司她還沒來。”

  “可派人去催了?”

  “去了……舞司說她還沒睡飽,令我們自行排練。”

  樂韶歌深吸一口氣,吩咐,“立刻叫醒她——”

  正說著,忽覺背后殺氣襲來。樂韶歌旋身回擊——卻是阿羽掣了劍,一劍刺來。

  樂韶歌:……這又是發(fā)的什么瘋!

  樂韶歌步下輕旋,掌如驚鵠,劈手攥了他的手腕,以內(nèi)勁震落他手中琴劍。

  那劍落地消散,化作一聲琴弦錚鳴——竟是凝琴意而成劍。然而明明是凝意成殺器,那聲琴鳴里卻無絲毫殺機,反而有些品不清、道不明的決然意味。倒令樂韶歌很是驚訝,心想,原來阿羽對琴心的領(lǐng)悟已到這種程度了嗎?

  她驚訝,阿羽似是也被驚醒了。冷漠空洞的眸子一震,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卻依舊不肯罷手,掌下幾翻,再度襲來。

  樂韶歌不由一惱,心想你吃的什么驚?是沒料到這一刺居然沒刺中,還是沒料到我會回擊?

  ——可見她平時真是太捧著、太縱容他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殺一殺他的傲氣。

  立刻還手壓制。

  九歌門的武法歸根到底本是舞法,同門師姐弟縱然打起來,也如鸞驚鳳翥,流風(fēng)吹雪。入目只見衣翻影纏,袖回光轉(zhuǎn),打架打得比旁人跳舞更賞心悅目。

  然而尚未及贊嘆,樂司已被他大師姐壓著胳膊,被迫折腰低頭了。

  樂韶歌道,“不錯,能凝意成劍了。”而后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拍得他向前一個踉蹌。“然而想要令我驚嘆,你還差得遠呢!”

  樂正羽被她拍得有些懵,回身退了幾步,怔怔的看著他。

  樂韶歌卻也正看著他。

  見他依舊是當(dāng)年的打扮,當(dāng)年的容顏。依舊是那個端著架子裝冷酷,然而小有成就便暗自得意,一心盤算著怎么驚世駭俗的中二病少年,而不是書中所記那個心狠手辣,扭曲偏執(zhí)的大魔頭,她心中便一軟,不由抿唇輕笑起來。

  樂正羽似是被打得委屈了,見她一笑,寂黑如夜的眸子里漸漸竟泛起了水光。那水光一轉(zhuǎn),便洗去些冷傲,給他面容上染了些暖彩。他移開目光,清冷淡漠的動了動嘴唇,“……師姐。”

  “嗯。”樂韶歌懶懶的應(yīng)了一聲,“鬧完了吧?”

  “……”

  樂韶歌見他無言以對了,才又回頭去處置舞霓的事,“把舞司叫醒——”

  “何必?”阿羽卻又打斷了她,“她要睡便讓她睡吧。”

  樂韶歌道,“我知道你寵她,可放縱她懶惰對她沒益處。”說著便想起來,當(dāng)初的冬至祭禮,舞霓似乎并未遲到這么久。她心里一動,便轉(zhuǎn)而問阿羽,“你來時沒順便叫醒她?”

  阿羽長睫一垂,“本來想去的……”他抬手一彈肩頭刺繡,一只毛羽華貴的白孔雀自綠萼梅樹下?lián)P頸探頭出來,孤傲的孔雀眼覷著樂韶歌,似乎在承認“是本尊做的,怎樣?”

  阿羽摸了摸它頭上簇羽,目光柔暖,“青鸞傳聲過來,擾了它的清夢。不依不饒鬧到了清晨。”

  樂韶歌:……

  “哦。”樂韶歌心虛的應(yīng)了一聲。心想她這一回醒得確實比當(dāng)初要早些,既然吵到了阿羽的孔雀,想來必也吵到了舞霓的迦陵……不知舞霓今日賴床,是否也是因為迦陵半夜鬧騰。“就……就算這樣,也不該讓這么多人等她一個。”

  那白孔雀在阿羽的撫摸下熨帖的退回到刺繡里補覺去了。

  阿羽這才又說,“——只她一人能領(lǐng)舞,不令旁人等她,莫非還能讓她等旁人?”

  樂韶歌聽他話中有話,思量了片刻,問道,“……你覺著這就是她懶惰的根由?”

  阿羽頓了一頓,自嘲一般,“有恃無恐,本就是一切怠惰的根由。”

  樂韶歌不由陷入沉思。

  ——舞霓既是最受寵的小師妹,又是最珍貴的舞修。身輕體柔,嬌縱可愛,自幼便無人忍心斥責(zé)她。她自己也毫無危機感與進取心。修行多么辛苦,何如墮落懈怠?橫豎總會有人來嬌慣她,她有恃無恐。

  事實也如此。師父走了,有樂韶歌照顧她,樂韶歌死了,有阿羽保護她,阿羽護不住時,還有蕭重九來救她。在她墜落的途中總有人愿意接過她,于是她便安心的一路墜落下去。

  原本是九歌門內(nèi)資質(zhì)最好的修士,最終卻心滿意足的給蕭重九做了妾。

  樂韶歌百思不得其解,舞霓何以會甘心做妾。此刻乍然一醒,忽的意識到了什么——墜落的路總是越走越窄。或者舞霓其實也不甘心做妾?只不過她墮落得太深了,想要振作時,為時已晚。失去一切怙恃之后,修為平平的她,也只剩給蕭重九做妾一條坦途可走了。

  ……原來真的是她耽誤了舞霓。

  樂韶歌心中一沉,傳音青鸞,“令下——”

  樂舞霓違背掌門令,逾時而不至,耽誤門中要務(wù),著在思過崖前面壁反省三日,即刻執(zhí)行。召集門內(nèi)舞修弟子于舞雩臺前集合,代掌門將重新挑選禮天舞者,親自為他們滌靈洗脈,傳授舞法。屆時將引動地脈靈氣。

  鸞令通過衣上所繡傳音鳥,霎時間聲達于九歌門門下一切弟子。人人凝神屏息而聽。

  待她話音落下,整個九歌門都騷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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