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錢在手中,刀在心中
蕭金衍苦笑道,“你可知王半仙也跟我說過這句話?在我給了他三百兩銀子之后。”
李傾城一愣,“他收了我五百兩。”
“所以,老神棍的話你聽聽也就罷了,別當(dāng)真!”蕭金衍腹誹,這老神棍天天招搖撞騙,怎么老天爺不一顆雷把他劈死?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問道:“決戰(zhàn)的日子定了嘛?”
李傾城道:“九月初九,重陽節(jié)。”
今天已是念七日,距離重陽也不過十來天,蕭金衍決定明天一早,就去李家酒肆拜訪李秋衣。此時,酒足飯飽,他打了個哈欠,很自覺地回到柴房睡覺。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小紅魚就過來敲門。
蕭大俠這幾日趕路,身體疲倦,想睡個懶覺都沒機會,他打開門,看到小紅魚端著一籠小籠包,滿臉喜悅道,“蕭大哥,聽青草說你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沒有叫我,是了我一定睡死過去了。這是我從城東排了一個時辰買回來的,你趁熱吃!”
青草在遠處嘟囔道,“明明是我去買的好不好。”
小紅魚沖青草瞪了一眼,青草很是怕她,連忙閉口不語。
蕭金衍揉揉眼,“如果你一個時辰后過來,我會感激不盡的。”
小紅魚說,“你先吃點東西,我去給你打洗臉?biāo)!?br />
蕭金衍連忙阻止,“大清早你跑來獻殷勤,說吧,有什么事?”
小紅魚說沒事,我就不能想你嘛。對了,你給我?guī)У亩Y物呢?
蕭金衍這才記起,臨走前,小紅魚讓他去揚州蘇錦記幫她買胭脂,自己在揚州只顧著逃命,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想到此,他攤攤手,“下次成不?”
小紅魚一聽,立即耷拉下臉來,一把奪過蕭金衍正要往口中塞的一個包子,邊走邊道,“你心里就沒有我!”氣呼呼回到了前堂,蕭金衍從井邊汲水洗了洗臉,來到前廳,看到桌上有肉餅,上前要去,小紅魚一把搶過來,“這是我買的。沒你的份兒!”
蕭金衍心說怎么把她得罪了。青草見狀,正要把自己的早餐讓給他,小紅魚怒道,“你要給他吃的,我跟你斷絕關(guān)系!”嚇得青草連說不敢。李傾城看在眼中,一臉幸災(zāi)樂禍,嘆道,“女人吶!”
這時,聽到門外有一聲驢叫。
蕭金衍聽出這時呂公子的叫聲,還未等迎出去,就見寶路牽著呂公子走進逍遙客棧,一進屋喊道,“蕭金衍,你這里還真不好找。幸虧我的這頭驢認得路,有句話叫什么來著,老驢識途?”
他看到桌上有飯,桶里有粥,也不客氣,上前就把一籠包子,七八個肉餅,囫圇咽了下去,還不覺得飽,又把一盆米粥給灌入腹中,拍了拍肚子,“勉強能對付到中午吧。”
李傾城道,“好胃口!”
寶路撓撓頭,“謝謝夸獎。”
青草被寶路飯量嚇呆了,喃喃道,“要是讓范掌柜知道,我們這么糟踐他的糧食,估計他會心疼的睡不著覺。”
寶路不悅道,“我也不是空手來的,不是還帶了頭驢嘛,趕緊找個好點的屠夫,中午還能趕上吃醬驢肉。”
嚇得呂公子嗷嗷直叫,躲在蕭金衍身后。
蕭金衍道,“這是你的驢?”
寶路說是啊,從揚州到蘇州,我找了它一路呢,這驢有靈性,好像能聽懂我說得話。
“那你為何還要吃它?”
“聽師傅說,有靈性的動物,吃起來更香一點。”
蕭金衍只得道,“實不相瞞,這頭癩皮驢,原本是我的。”
寶路一臉不服氣,“你說是你的,你喊它,看它答應(yīng)嘛?”
蕭金衍道,“憨貨!”
寶路一仰頭,“干嘛?”
蕭金衍沒好氣道,“我叫的是驢!”
“不管你叫誰,這驢都是我的,誰要跟我搶,我跟他沒完!”
蕭金衍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他糾纏,于是說起昨夜之事。
稍一打聽,蕭金衍才知道,昨夜寶路在帶城河下跳入十全河,那群黑衣人緊追不舍,他順著河來到蘇州城墻,撞墻而出,又跑了十來里路,才甩開眾人,這時候在城外碰到了呂公子,一把拽住它尾巴,呂公子反抗了許久,終于放棄抵抗。今日一早,便帶著呂公子前來尋他。
李傾城奇道:“昨夜趙無極想要殺你,肯定知道你回一笑堂,怎得如今沒了動靜?”
蕭金衍尋思了片刻,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們不方便動手吧?”雖這么說,但這個理由很顯然站不住腳,以趙無極的勢力,殺個把人,根本沒把蘇州府放在眼中。
李傾城問,“你信嘛?”
“也許是沖著賈夫子來的呢?”
蕭金衍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李秋衣與楚狂刀決戰(zhàn)在即,賈夫子出現(xiàn),同為天榜高手,若是他出手相助,恐怕會讓這場決斗產(chǎn)生變數(shù)。昨日長橋刺殺,血魔影真正要對付的,其實是賈夫子。
宇文天祿不允許有影響這場決斗的變數(shù)發(fā)生。
至于趙無極對付蕭金衍,不過是為了武經(jīng)順手捎帶而已。
這樣就很好解釋了。
然而,這一切也不過是蕭金衍的猜測。
……
李家酒肆。
自李秋衣與楚狂刀之戰(zhàn),傳入江湖之后,李家酒肆就再也沒有開過門。每日來拜訪李秋衣的人絡(luò)繹不絕,都被李二狗擋在了門外。
“我家是賣酒的,不是什么李秋衣。”
李二狗不止一次跟他們解釋,可是沒有人會相信。
二十年前,李秋衣離開隱陽城,從十幾匹荒原狼口中救下了李二狗,從此就將他帶在了身邊。李二狗在逃命時,撞到了腦袋,丟失了以前的記憶,李秋衣并未嫌棄他,將他帶在了身邊。來到蘇州城后,開了一家李家酒肆,更名李隱陽,在這里當(dāng)壚賣酒。
今日,前來拜訪李秋衣的幾個人,長臉鷹鉤鼻,頭發(fā)有些卷曲,看模樣,有些像西楚人。
西楚國本是游牧民族,三百年前建國時,皇帝薩馬氏仰慕中原文化,率領(lǐng)皇族全面推行漢化,并改國姓為楚。然而,西楚境內(nèi)仍有部分貴族,保留了純正的游牧血統(tǒng),他們不跟漢人通婚,也看不起喊人,只是震懾于薩馬家族的權(quán)勢地位,向他們臣服。
為首一人,身上散發(fā)著雄渾的氣息,顯然是練武之人,而且武功境界還不低,其余幾人像是他的扈從。
“我們來這里,只想見一眼李前輩,向他請教幾個問題。”
李二狗不耐煩,拎起酒勺,就要趕他們,“不見,滾蛋!”
那人向前一步,迎了上去。
李二狗惱怒,掄起就打。
嘩啦!
勺子打在為首之人頭上,碎為兩截。
屬下扈從見狀,怒喝道,“好大的膽子!”拔出腰刀,沖李二狗砍去。
砰!
那扈從被楚國首領(lǐng)扔出三丈多遠。
楚人首領(lǐng)右手抽出腰刀,向天斜舉。其余眾扈從拔刀,紛紛效仿。
李二狗道:“你們想干嘛,這可是大明天下,你們別亂來!”
楚人首領(lǐng)將刀收回,放在胸口之前,其余眾人也都如此,動作整齊劃一,如同經(jīng)過無數(shù)遍訓(xùn)練一般,口呼道,“薩哈!”
李二狗神情一震,嚇得退了幾步。
這群楚人將刀歸鞘,紛紛離去,留下李二狗在原地兀自發(fā)呆。
蕭金衍來到時,李二狗頭也沒抬,“說了多少遍了,你們找錯人了。”
“是我!”蕭金衍道。“李掌柜呢?”
李二狗指了指后院,“從你上次來了后,這老家伙也不釀酒了,每天拿著一把破刀鞘,后院井口發(fā)呆呢。我真怕哪天他想不開,跳井自殺。”
蕭金衍來到后院。
李隱陽,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李秋衣,正打了一桶水,緩緩的擦拭著那一把黃銅鍛造的刀鞘。蕭金衍上次見刀鞘時,還是銹跡斑斑,再見之時,卻已是泛著紅光。
蕭金衍問,“你在做什么?”
“擦刀。”
“可是沒有刀。”
“刀在心中。”
蕭金衍不再言語,靜立其側(cè)。
蕭金衍卻發(fā)現(xiàn),那柄刀鞘似乎會呼吸一般,也只有蕭金衍的這種特殊弦力,才能感應(yīng)到這種韻動。
李秋衣的動作很慢,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玉器。每擦一下,一道內(nèi)息自李秋衣體內(nèi)灌入刀鞘之中,刀鞘頂端的那一刻紅色寶石,就更亮一分。約莫小半時辰,李秋衣舒了口氣,將刀鞘放下。
李秋衣問:“你來做什么?”
“還錢!”
“錢呢?”
蕭金衍道,“錢在心中。”
李秋衣又不言語,開始了新一遍的擦拭。
這一次,李秋衣擦的極快,蕭金衍感應(yīng)到了刀鞘中蘊含著一種狂暴的力量,若是釋放出來,那必然是驚天動地。李秋衣道,“我知道你來是為何,王半仙找過我,想必你也知道我的答案了。”
蕭金衍問,“難道,你不怕引來天災(zāi)?”
李秋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當(dāng)了幾百年的烏龜,總要有個了斷。”他頓了頓,又道,“老夫修行刀道,三十年前悟出大通象,自此之后,未進一步,楚狂刀是個不錯的對手,若能殺死他,或者死在他刀下,總是一件愉快的事。”
蕭金衍早已料到了結(jié)果,但從情義上說,他更希望李秋衣能贏。
“我跟楚狂刀交過手。”
“沒死?”
蕭金衍沒好氣道,“你說呢?”
李秋衣道,“你不該那樣做的。”
“為什么?”
“因為你讓他有所顧忌!如此一來,將來與我決斗之時,他的刀不純粹。”李秋衣淡淡說道,“所以,這一次,他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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