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鳳離梧一出聲,頓時喝住了秦詔。
只見秦詔憤憤然扔掉了手中的長刀,也心知自己今日一時氣憤失態(tài),便自對太子抱拳,只低聲道,是自己方才飲多了酒,跟公子小姜的侍女起了口角,還請?zhí)迂熈P。
其實他身為將軍,就算是砍死了個弱國質(zhì)子的侍女又能有什么?
可奈何鳳離梧剛剛招攬了這姜禾潤,正是得了太子眷寵之際,秦詔又不傻,自然不會跟太子如小兒一般告狀,讓太子做主,宰了那大腳丑侍女。
鳳離梧倒是要給秦詔些面子,秦詔乃是秦家的嫡孫,當年他身為被廢在冷宮的皇子,正是因為武將世家秦家的扶植,才能重新位立東宮。
于是淡淡對姜秀潤道:“君在波國,也這般縱容家奴?”
姜秀潤心知,自己若無表示,那鳳離梧很有可能為了要周全秦詔的臉面,而下令殺了白淺。
是以不待鳳離梧再開口,便一咬牙,沖著秦詔撩衣襟行大禮道:“是在下管教無狀,只是這奴兒智力蠢鈍,原是我不該將她帶到這等貴人云集的場合,還望秦將軍恕罪。”
這般謙卑,秦詔若再不依不饒,那便是不給皇太子臉面,成心擠兌太子重罰新招攬的人才。
姜秀潤也是算準了這一點,行禮的姿態(tài)甚是謙卑,只看得周遭之人暗暗竊笑。
鳳離梧倒是看了姜秀潤身后的那位侍女幾眼,淡淡地跟姜秀潤道,希望波國公子管束好自己的下人后,便吩咐秦詔既然飲酒失態(tài),便回府休息去吧。
這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處理,甚是謙和而寬容,頓顯泱泱大齊儲君的氣度。
不過周遭人都自覺看得明白:這公子小姜縱容惡奴羞辱了護衛(wèi)皇太子的將軍,實在是太沒眼色了!
有幾個凡生的摯友門生在場,頓時幸災樂禍,覺得這姓姜的小子品德低劣,實在太過飛揚跋扈,在太子面前也不知收斂。
嘖嘖,打狗還得看看主人不是?
別看皇太子現(xiàn)在看著謙厚仁慈,其實也是個睚眥必報,灰線埋伏千里的主兒。
想他當年對待齊王與王弟的手段,便叫不寒而栗。
而今這位波國質(zhì)子得罪了太子,想來也要與那個剛剛被殺的燕國質(zhì)子同路,說不定哪天就要掉了腦袋。
事已至此,再留在此處便有些自討無趣。
當姜秀潤帶著淺兒從敬侯府出來時,白淺心生愧疚,也不上馬車,只跪在地上讓姜秀潤責罰。
姜秀潤卻笑著道:“主人有難,你及時出手相助,我為何要責罰忠仆?只是以后打狗也要避忌著些,莫在人前,免得被拿住把柄……”
這話說到一半,就看秦詔面色鐵青的騎馬從一旁出來。
其實他方才見這少年道歉得謙卑,消瘦的肩膀低垂道歉的光景,心內(nèi)的怒火消了大半。
畢竟將來都要在太子之下共事,若他肯改了對自己冷冰冰的態(tài)度,知道些進退,那么自己何不大度些,原諒了這少年呢!
所以出府時,他上馬后并沒有急著走,心里猜度著公子小姜應該也不會久留,只等他出來,二人立時將話說開。
可未曾想,等來等去,卻等來一句“打狗需避人”!
這可真是叫秦詔氣得頭頂生煙,恨不得沖上前去好好教訓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質(zhì)子。
可是現(xiàn)在沖上去真的發(fā)生沖突,難免會叫人誤會自己小肚雞腸,特意在此等候報復。
想到這,他最后終于沖著姜秀潤陰陽怪氣道了聲“后會有期”便轉身離去。
而姜秀潤卻覺得這番扯破了臉也好,前世的記憶太不堪,若是能不再見,才是最好。
只是這次在敬侯府的一場鬧劇,讓剛剛炙手可熱的洛安城里的新才子,轉眼變涼,再不見如雪花般的請柬。
不過這卻叫姜秀潤心內(nèi)暗松了口氣——這般甚好,免得酒吃多了自己露出了馬腳。
而這宴會之后,她也是有意跟皇太子保持些距離,也未曾厚著臉皮去太子府上領錢。
但是姜秀潤暗自卻放起了貸錢給洛安城里的買賣人周轉,因為利少,放錢痛快,倒也不愁來源,這么往復周轉,每月的利錢竟然也不少,日子也不那么難熬。
隔著一條街的空地上,那書院新舍的屋瓦已經(jīng)鋪完。只是因為都城書院林立,這毫無根基新設的書院并不為人看好,
可姜秀潤心知等書院建成后,會有真正有學識的大儒來傳業(yè),是以一早便去打聽要給兄長報名。
當聽聞入書院還要應試筆答,在問清要考的范圍后,姜秀潤便決定去多買些書卷回來給哥哥溫習,以求應試時能十拿九穩(wěn)。
只是出府時,來到府門前等著馬車時,卻不見有侍衛(wèi)來應。
過了好一會,才有個侍衛(wèi)過來。
連一向好脾氣的姜之都有些生氣道:“其他人都哪去了,怎么不見隨車伺候?”
那人只低聲說是昨日大家貪嘴,去街市買狗肉吃,吃壞了肚子。
姜秀潤一看,這侍衛(wèi)正是當初在客棧里幫她燒水的那個,這侍衛(wèi)叫趙果,是從波國來的侍衛(wèi)里較為年輕的一個,也不過二十的光景。
因為他比較勤勉和善的緣故,姜秀潤也甚是高看他一眼,前些日子,看他暗地垂淚,一問才知他家有老母生病,奈何現(xiàn)在領著差事不能回國,這才急得落淚。
姜秀潤當下給了他金三錠,讓他趕在月底波國來人送書信時,隨了信使一起回去盡孝。
當時趙果時感激涕零,不過今日不知為何,他似乎欲言又止。
不一會,兩三個的侍衛(wèi)也趕到,其他人說是病得起不來了,就連白淺也中了招兒,據(jù)說昨日也跟著吃了一大塊肉,今日腹瀉連連,拉得腿軟,不能出門了。
于是姜秀潤吩咐白淺在家休息,只帶了侍女白英和兄長一行人便去了洛安城里最大的書局。
姜之其實也是個愛書之人,以前在波國哪有這么種類齊全的書局?這些竹簡手卷,字跡娟秀,竹簡固定用的牛皮也是質(zhì)量上乘。當是請了專人謄寫,價格自然不菲,所以當世能買得書之人,除了追求學識外,必定也是家財萬貫。
不然的話,單是一套書便要裝上半車,所花費的金足夠富庶人家吃上一年的了。
而姜秀潤卻是出手闊綽,一連買了三套。姜之看妹妹這般揮金如土,頓時有些心驚,擔心著入不敷出。
可是姜秀潤卻道,這些書卷去了別的地方便買不到了,將來看完,轉手再買,價值更高。
可是書買完了,怎么運回卻是問題。最后姜秀潤決定由哥哥押解著一馬車的書卷先走,而她帶著英兒和一名侍衛(wèi)去馬市雇傭一輛馬車運著剩下的書卷回府。
今日是冬季難得的溫潤天氣,她帶著英兒和趙果一路閑適地朝著馬市走去。
只是無意中,她發(fā)現(xiàn)身后趙果的神色越發(fā)的不對,總是左右張望,便笑著問他可是又鬧了肚子,到處找解手的地方?
那趙果的臉上閃出愧疚神色,就在姜秀潤準備抄近路從一條小巷穿行時,幾步走到她的身邊小聲道:“還是請公子走大路穩(wěn)妥些……”
姜秀潤的臉上沒有顯露出什么,心內(nèi)卻是咯噔一下。一時間,腦子閃過許多的念頭。
前日,波國派了信使,除了父王寫給她兄長的書信外,其他的侍衛(wèi)們卻紛紛收到家書。
似乎就是從收到書信后,那些個侍衛(wèi)便時不時不見蹤影,只聚到后院他們的寢房里商議著什么,有幾次淺兒說那門還有人把守……
可是她細問時,那些侍衛(wèi)卻不好意思地說是在賭錢,怕公子知道責罰云云。
現(xiàn)在細想來,都甚有蹊蹺。
這趙果讓自己別走小路是何意思?難道……是有埋伏不成?
腦子里閃過這念頭后,姜秀潤頓住了腳步,轉臉去看趙果。
那趙果臉上微微的懊惱與釋然的表情交織,足見他既有些后悔提醒,同時又因為說了實話換了些良心上的舒坦。
若是那些侍衛(wèi)動了殺機,極有可能是已經(jīng)回國的申雍暗自下的命令。
申雍的目標一定是自己,只有自己死了,他維護國書不力,蒙騙齊帝的事情才能抹平。所以,侍衛(wèi)們支開了他的兄長和武藝高強的白淺,卻要在這暗巷里謀害她,若是沒有猜錯,必定偽裝成謀財害命的樣子,來個死無對證!
該怎么辦?此時不走小路,也不過能躲得了一時,而他身為質(zhì)子,是無權更換自己身邊的侍衛(wèi)的。
因為這些侍衛(wèi)既是看護質(zhì)子安全,同時也是替國君監(jiān)視質(zhì)子之用,就算殺光了他們,波國還是會派來新的侍衛(wèi)的……
就在這時,姜秀潤突然看見太子府的車馬走過,便大步奔了過去,攔住了車馬。
護衛(wèi)車馬的秦詔面色發(fā)冷,瞪著姜秀潤不屑道:“公子不知這是太子車馬嗎?按齊律,敢擅自阻攔車馬者,當鞭撻五十!”
說著舉臂便要打。
就在這時,鳳離梧清冷的聲音傳來:“請公子小姜上馬車。”
姜秀潤看也不看秦狗腿,撩著自己的長袍爬進了馬車,待進了馬車后,便跪在了鳳離梧的面前道:“請?zhí)泳任乙幻 ?br />
鳳離梧看了他一眼道:“何人要害你?”
姜秀潤咬了咬牙道:“我與兄長寄居在洛安,可是新后猶不放心,便派她的兄長申雍欲謀害我兄弟二人的性命,以確保她的兒子能繼承波國王位。”
自從那次宴會沖突后,鳳離梧幾次叫她前往太子府議事,姜秀潤都秉承著混吃混喝的主旨,只管附議鳳離梧之言,并無甚可用的謀略。
往復幾次,鳳離梧也不再叫她來府上,而姜秀潤亦是有自覺,也不再去太子府上領金,一晃已經(jīng)三個月的光景。
可如今她急吼吼地沖上來請?zhí)泳让@然有些臨時抱佛腳,只怕這佛祖嫌棄她不夠虔誠,不肯保佑著他。
果然這太子聽完之后,并不接話,只任憑公子小姜跪在面前,好半晌,才一邊看看著手里的書卷,一邊道:“梁國王子宴請在鹿鳴臺飲酒,你也同去吧。”
等到了鹿鳴臺,姜秀潤一進暖閣,卻有些傻眼——只見滿屋子的薄紗半裸的美艷女子,周游在幾個席地而坐的公子之間。
她雖然活了兩輩子,卻是生平第一次喝花酒。
那劉佩衣衫半解,露出寬闊的胸膛,懷擁二女,見公子小姜也跟了來,又是一副棉衣厚裹的模樣,便笑著推著懷里的二女道:“屋內(nèi)甚熱,你們快去給太子與公子小姜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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