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我殺了你
不擇手段都要選擇死亡的人卻好好地活著,而那些想活著的,卻只能絕望地死去!
多可笑!
封七月盯著眼前臉色蒼白的女人,“這么多人和你一起陪葬,你滿意呢?”
宣雅始終沒有說話。
封七月笑了,“我還問什么?”
她期盼什么?
這個女人會后悔會可憐那些人?
那些人在她的眼里不過是螻蟻罷了,死了便死了!
“徐真被他們抓了,讓我帶著你去換人!”
薛海開口了,“七月……”
封七月沒有給他說完的機會,“村里的人我可以不計較,我也不假惺惺的為他們要死要活,可徐真不一樣!他是我的親人,我在這里唯一的親人,誰死他也不能死!”她掃了薛海一眼,“哪怕要我拿你的人頭去換!”
“七月!”
“閉嘴!”竇章站了出來,氣勢瞬間壓過了薛海,毫無保留地站在了封七月這一邊,“來人,將他們拿下!”
廢話這么多做什么?
直接拿下就是了!
封七月轉身回了屋子,默許了竇章的所為,也不愿意再看他們一眼,哪怕到了這個地步,在他們的心里或許也只有他們自己,只有那所謂的情情愛愛!
那么多人的性命為他們的任性買單,還不夠嗎?!
夠了!
薛海不是不能反抗,可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竇章也沒要做什么,將人給關進了房間里頭,甚至還很狹促地將兩人關在同一個房間里面!
“接你的人用一用。”封七月說道。
竇章沒有猶豫,“好。”
宣雅的死活如今已經不重要了,只是若是宣雅死了,豈不是讓那些人順心了?
她活著,才能夠讓他們寢食難安,也才可以祭奠滿村子的冤魂!
……
羊縣令終于等到了周琰了,比起跟那個心狠手辣身份不明的女人交涉,他寧愿面對這位九皇子!
“請問九皇子,屠村一事可是朝廷的命令?”
背著一個屠村的名聲,對他有什么好處?
就算要追究小張莊窩藏南王府余孽也該將人拿下以律法問罪,到時候哪怕真的要將全村子的人殺了也是名正言順,可現在私下行刑……
“九皇子,如今整個陽縣都人心惶惶,屠村一事甚至已經傳到了……”
“崔瑩在何處?”周琰打斷了他的話,問道。
羊縣令一愣。
崔瑩?
崔?
“九皇子說的可是帶著永安侯令牌的那位女子?”
“人在何處?”
“就在衙門后院。”羊縣令說道。
周琰轉身便往外走。
“九皇子!”羊縣令叫道,“屠村一事……”
“我會處理!”周琰沒有回頭。
他會處理?
羊縣令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該更加懸著心,他這般說便是這件事并非出自他的意思,也是,這些年他也算是和這小子有過不少接觸,哪怕此人心機深沉,可也不是那等大奸大惡之人,而且屠村對他來說真的沒有好處!先不說嗜殺的惡名,便是他在小張莊多年這事,便可以讓他背負一個忘恩負義的臭名!
可若不是他的意思,那便是他和朝廷派來的人意見相左了,也便更證明了皇帝對這個兒子其實還是很不待見,甚至不惜毀了他的名聲……
如今南王府覆滅,嶺南郡再也沒有任何人庇護了。
朝廷若是善待,那自然是好事,可若是朝廷壓根兒便不把嶺南郡當回事,或者認為有清洗的必要……
羊縣令不敢再往下想了。
周琰見崔瑩并不是很順利,哪怕當初是他帶著這些士兵出來的,不過現在,永安侯的令牌顯然比他更有話語權。
崔瑩讓他在屋子外面頂著寒風細雨站了兩個時辰了,直到他的嘴唇都冷的青白了,這才讓人叫他進去。
廳堂內,徐真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兩個時辰里頭,這里面的動靜周琰在外頭也聽的清清楚楚,只是卻一字不言,現在進來了,也只是淡漠地掃了一眼地上的人,無動于衷的讓人心寒。
“表哥來了。”崔瑩已經落下了兜帽面紗,容顏嬌媚,亦冷若冰霜,哪怕是笑著也帶不來一絲的溫度。
少女的年齡卻仿佛已然歷經滄桑。
周琰正眼凝視著她。
崔瑩淡淡笑著,也沒有躲避他的目光,慵懶而又坦然地面對他的打量,“怎么?多年不見表哥便不認得我了?”
“阿瑩。”許久之后,周琰才淡淡開口,神色平靜,眼神更是無波無瀾。
崔瑩卻陡然大怒,揚手揮動了已然血淋淋的鞭子。
周琰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那就要落到徐真身上的鞭子,哪怕神情還是沒有一絲的波動,可這一舉動已然泄露了他的心思。
崔瑩冷笑:“表哥果然是重情之人!”
“阿瑩。”周琰看著她,“你為何來嶺南?”
“你說呢?”崔瑩反問。
周琰皺眉,“這不是你該摻和的事情……”
“可我已經摻和了許多年了!”崔瑩繼續冷笑,“怎么?表哥不會是現在才知道吧?若是這樣的話,那我還真的要仔細衡量一下到底要不要和你繼續合作了!”
她走進了他,手里的鞭子已然沒有了殺傷力,只是那浸滿了怨毒的目光卻像是能殺人一般,“表哥皺眉做什么?難道我做的不夠好嗎?這些年若沒有我在京城運籌帷幄,表哥如何能在這邊活的如此安逸?表哥這般護著這人,該不會認為是他們……”
“阿瑩。”周琰聲音有些沉重,“舅舅若是知道你成了這樣子,會難過的。”
“我成了什么樣子了?”崔瑩好笑道,“兇殘惡毒?不擇手段?人盡可夫?”
她伸出了手想要撫他的臉。
周琰后退了一步。
崔瑩嗤笑,“怎么?嫌我臟嗎?”
“你……”
“是不是想問我是怎么勾引了葉閶,讓他居然帶著我一起來,甚至還任由我在這里隨心所欲?”崔瑩繼續笑道,手還是撫上了他的臉,一字一字地說道:“放心,葉閶可瞧不上我,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所以表哥你不用這般擔心我會把你賣給他!”
周琰合了合,“當初我不應該讓你回京城。”
“你有機會把我再帶回來的!”崔瑩譏笑,“可是表哥,我的好表哥,你有嗎?”
“我在嶺南自身難保……”
“是自身難保還是沉浸溫柔鄉?”崔瑩厲聲打斷了他的話,“我的那個賤婢把你伺候的很好吧?”
“崔瑩!”周琰也喝道,“哪怕已然淪落,也不該丟了崔家……”
“崔家還有什么?!”崔瑩怒喝道,“除了我這個臟的不能再臟的女兒,還有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外孫,崔家還有什么?!你告訴我崔家還有什么?!”
周琰被她推的后退了一步。
“崔家?崔家?!”崔瑩猙獰地笑著,“你還記得崔家嗎?你還記得嗎?!你早忘了!你心里想的只是如何恢復你九皇子的榮耀,你想的只是如何跟那個賤婢廝混,你想的除了你自己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崔家?崔家在你眼里算什么?!什么也不算!”她拽住了他胸前的衣裳,一字一字地質問:“為了回京為了討好皇帝,崔家算什么?!哪怕皇帝讓你把崔家從亂葬崗挖出來,你也會做吧?!周琰,在你心里,崔家算什么?!算什么?!”
“那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周琰猛然扯開了她,平靜的情緒終于有了波動,“這些年你做的事情哪一點有想過崔家?!報仇?報仇便是把崔家的尊嚴踩在了腳底嗎?!崔瑩,你是崔家唯一的血脈!唯一的血脈!”
崔瑩像是被戳中了最痛楚,歇斯底里:“你憑什么說我?你有什么資格指責我?!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們——”她的眼睛赤紅了起來,像是被血給染紅了一般,“我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因為你們——”
周琰揚手掌摑了下去。
崔瑩面容猙獰如鬼,“你敢打我——”
“屠城一事我會處理妥當,你也給我閉嘴!”周琰怒道,“崔家清白的名聲不會毀在你手里!”
清白的名聲?
清白?
崔瑩瞬間淚流滿面,情緒更加崩潰,“我殺了你——”
周琰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哪怕她已經不管不顧了,可也還是順利地擋住了,還將她給制住了。
“把她綁起來關好!”
外頭的士兵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不該聽了。
“章總兵是絕不會下令屠村!”周琰冷笑,“你們是要聽令于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和一塊不會說話的令牌,還是聽令于我,自己掂量清楚!”
原本屠村一事便已經讓這些人心中不安了,如今被這么一恐嚇,哪里還不知道該聽誰的?
他們原本便是聽令跟隨九皇子出來的。
后來冒出來的這個女人……
“放開我——放開我——”
“把她的嘴巴也給我堵住了!”周琰冷喝道。
崔瑩盯著她,死死地盯著,怨恨和震驚在眼底交織,周琰——周琰——周琰——
她要殺了他!
殺了他!
屋子安靜下來了,周琰沒有再去理會被綁的嚴嚴實實堵住了嘴巴丟在了一邊的崔瑩,轉身慢慢地走到了地上的徐真跟前,蹲下了身子。
徐真還是有意識的,他們的爭執他也聽的清清楚楚,這會兒人蹲在他面前,他也不能更不想再裝,慢慢地掙扎抬起了頭。
周琰的神色很平靜,實在看不出他現在到底在想什么。
徐真苦笑,他早就知道這小子那溫和良善的一面都是裝的,“要殺……要剮……給個痛快吧……”
周琰沒說話。
徐真哪怕看不出他現在想什么,但自己落到他們手里會發生什么還是能預計到的,“七月……不清楚南王夫人的去處……而且……薛海已經帶她走遠了……哪怕七月知道他們的去向……也追不上他們……更不可能帶著夫人……來交換……”
周琰還是沒說話。
“崔九……”徐真也覺得自己很可笑,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他居然還在用那在這小子的心里壓根兒便不值錢的情分來央求他,可話說了,還是說下去,“念在這么多年……我們到底對你不差的份上……放過七月……她對你沒有任何的威脅……所謂的恒記管事……什么宣夫人義女……都不過是名聲罷了……其他人不知道……但你很清楚……放了她……這也是你欠她的!”
“爺爺。”周琰緩緩開口,“我不會傷害她。”
徐真看著他的臉,心卻繃的更緊。
“我不會傷害她。”
“你——”徐真一個字也不信,甚至更加的恐懼,“周琰,我不會讓你有機會……”
“你若是死了,尤其是為了不連累她而自盡。”周琰緩緩說道,“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你——”
“來人,去請大夫。”周琰站起身來,吩咐道。
她會來。
哪怕是為了村子里的討回公道也回來。
如今,徐真在他手里,她更加會來。
崔家的名聲不能讓崔瑩給毀了!京城里頭那娼妓一般的崔瑩絕不能是崔瑩,所以,封七月,她已然必須繼續當她的崔家大小姐!當深入虎穴覆滅南王府的崔家大小姐!
輿論握在了有權勢的人手里便是一個武器,竇章是清理了不少周琰在陽縣的暗樁眼線,可到底經營數年,還是有些底蘊的,很快,輿論的導向便轉了個彎了。
屠村一事是真的,不過并非朝廷的意思,更和九皇子沒關系,是南王府為了往朝廷潑臟水做的!
早在二十多年前,南王府便做過!
也是在小張莊,當時整個村子的人都差不多屠殺殆盡!那時候,小張莊還不叫小張莊,是后來重建之后才起的這個名字,據說是南王夫人起的。
當年的慘劇,上了年紀的老人也都還記得。
據說是因為南王夫人在小莊村失蹤,南王一怒之下便滅了整個村子,爾后卻發現是一場誤會。
也有人說是因為南王夫人和情人私奔到這里,被南王追上來之后遷怒村民。
總之,南王府做過這樣的事情!
如今再做,而且是在被朝廷逼的走投無路的地步時候做,便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當然,傳言中也有更荒謬的。
小張莊深受南王府多年看顧,感恩戴德,在南王府覆滅之后,為主人報仇而自毀起身來栽贓朝廷!
輿論,從來都是掌控在人的手里的。
“嘭——”竇章一拳砸了桌子。
他知道周琰卑鄙,可沒想到竟然卑鄙到這個地步!人都已經死了,還要污蔑他們!
哪怕那些人不是他下令殺的,可他如今的所作所為又和下令的人有什么區別?
男子漢大丈夫的便在明面上過真章,這般下作算什么?!
“桌子跟你沒仇。”
竇章瞬間收起了憤怒,轉過身看向走進來的封七月,同時示意石頭不要亂說話,這兩日她雖然平靜了許多,可未必就能聽得了周琰這般污蔑小張莊的村民!“怎么不在房間里面休息?”一邊說一邊走過去,“我看看還燒不燒?”
封七月發燒了,雖然只是低燒,可也把竇章嚇了一跳,他真怕這時候她的身子出什么問題,因為哪怕她真的病倒了,也絕不會放棄營救和報仇計劃。
“我沒事。”
“七月……”
“我爺爺怎么樣了?”封七月繼續問道。
竇章說道:“周琰請了大夫進衙門,徐真受了點傷,不過你放心沒有性命危險。”
“那就好。”
竇章心突了突,“你放心,周琰把崔瑩關起來了,屠村一事應該和他沒關系,所以他不會傷害徐真的。”最不愿意說的話也說了,他巴不得屠村一事是周琰做的,這樣他還有什么臉面出現在她面前?可哪怕他再想這般也不得不理智分析,周琰沒有必要這么做,更不至于這么蠢!“不過,他應當也起了用徐真來逼你交出宣氏的意思。”
“什么時候可以動手?”封七月問道。
竇章看著她平靜的神色,心里很不好受,“隨時。”
要算計葉閶沒這么容易,不過要救出徐真還是可以做到,哪怕周琰帶來了不少人,可那些人也并非就完全聽令于他,而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嶺南駐軍!
在這點上,他們已經贏了一半。
封七月點頭,“那就動手吧。”
竇章頷首:“好。”
……
這些天雨開始停了,不過天還是陰沉沉的,甚至有種似乎要一直這么陰沉下去似得。
山邊的新墳還是安安靜靜地佇立在那里,一座一座的,看得人心里發寒。
封七月一座一座墳地插上了香燭,這是她第一次祭拜他們,或許也是最后一次。
“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和你沒有多大關系。”宣雅也來了,封七月讓她來的,而她也知道封七月讓她來的目的,“這筆血債,我會償還。”
“你拿什么償還?你的命還是你的權勢榮華?”封七月淡淡笑著,“人已經死了,便是你償還了,他們也活不過來。”
宣雅抿緊了蒼白的唇。
“寶寶才三歲多,和小時候一樣的可愛,可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臉……”
“七月,這不是你的錯!”宣雅低聲喝道。
封七月嗤嗤一笑,“怎么?以為我會因為這事而內疚自責從此痛不欲生?你錯了,開始的時候是挺難接受的,看著那一堆堆的尸體,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可過了之后啊,也不過是那樣,到底不是什么至親至愛,哪怕是虎頭他們一家子,這么多年了,感情早就淡薄了!內疚自責痛不欲生?不要意思,讓你失望了,我還真的沒這般心軟過,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是鐵石心腸的?”
宣雅身子微微顫抖,“對不起。”
封七月無聲嗤笑。
“對不起!”宣雅閉上了眼睛,許久之后才睜開,環視著眼前的座座墳墓,“我沒想到會這樣……我真的沒想到……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的,只要按照我安排的一切走下去……所有人都會沒事……我……”
封七月繼續嗤笑,連嘲諷她的心情都沒有了,上完了最后一炷香,便起身走了,“明日進縣城,我約了周琰換人。”
宣雅看著她慢慢走遠的身影,踉蹌了一下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了仍舊泥濘的地上。
她從來沒想過要連累任何人傷害任何人!
她只想解脫!
也讓所有被困在這死局里頭的人解脫!
南王府和朝廷繼續對抗,不管是對誰都沒有好處!
她不全然只是為了泄恨為了報復!
她還記得她曾經發誓要庇護這片土地,曾經虔誠地要為這片土地上的百姓謀福。
她也做到了。
二十多年來,她一直守護著這里!
可越守護,越發現或許這些堅持是錯的。
從南朝消失的那一刻起,這片土地上的百姓越是早融入朝廷,便能越早過上真正的安寧日子。
她不是全然為了報復……
不是的!
薛海站在不遠處,一直站著,始終沒有上前,就這么不遠不近地看著她痛苦絕望。
一如這二十多年。
……
徐真的傷勢被很好地照料著,和先前的待遇那是一個天一個地,可心卻越來越不安。
周琰每天都會來看他,不過或許是知道自己不被待見,所以看過了之后很快便走了,不過今天卻有些不一樣。
就這么坐在這里不走。
徐真壓著火氣,“你到底想做什么?!”
“爺爺,為什么?”周琰卻反問道。
徐真一點也不知道他在問什么,“什么為什么?!”便是要問為什么,不也是他來問嗎?!他們哪怕對他不算很好,可也不差,七月那丫頭更是為他豁出去性命,而且還不止一次,他現在做的這些事情簡直就是忘恩負義!
“我只是想奪回屬于我的一切,為什么在你們眼里就那般的十惡不赦?”
“村子里的人……”
“我從未想過要對村子下手。”
徐真沒有繼續提這事,那是他心里的痛,哪怕現在想起來也是!是!他沒這個意思,動手的也不是他,可若不是他勾結朝廷出賣夫人,又怎么會連累村子?!
他倒覺得委屈了?!
“讓南王府消失,也是師父的意思。”周琰緩緩說道,他唯一錯的或許便是提前動手。
徐真雙眸大睜,勃然大怒,“明明是你出賣了……”
“七月約了我明日換人。”周琰打斷了他的話。
徐真哪里還有心思罵他?!“你……”
“可我知道,她要做的不僅僅是換人。”周琰還是沒讓他說完,“我知道哪怕師父也該是,她也不會出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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