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沒有劍拔弩張。
也沒有爭鋒相對。
也不能算是成了階下之囚。
封七月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了這個改變了原主命運,也影響著她這半輩子命運的人。
大周現任皇帝——承佑帝!
他出生的時候正值皇室爭斗最厲害的時候,若不是有太皇太后這么一個奇女子最終力挽狂瀾,大周能不能走到現在還不一定。
而皇室經過了血色洗禮之后,能夠活下來的都絕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先帝在血雨腥風中登基,而作為先帝雖為數不多但卻最不受寵的皇子,承佑帝能夠最終擊敗了他的那些實力強悍的兄弟坐上這個位子,自然而然便是其中的最不簡單的人物了。
登基之處,處處受掣肘。
他收起了爭奪皇位之時的鋒芒,仿佛安于眼前諸事有人代為操心的局面,甚至對崔家女所出的皇子寵愛有加,蟄伏的幾乎喪失了身為皇帝的尊嚴。
最后,他將崔家連根拔起!
崔家當初到底有沒有功高蓋主,有沒有暗地里圖謀不軌,有沒有為了謀奪皇后之位對先皇后下手,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承佑帝滅了崔家,徹底打破了困住了他的藩籬!
爾后,大權在握,為我獨尊!
權力之爭,乃生死之戰,從這一點上來說,崔家滅了,只能說是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也顧不得別人心狠手辣。
而作為皇帝而言,收攬大權,真正做到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天下之主,亦是理所應當的。
承佑帝或許不是明君仁君,但絕不是昏君暴君。
哪怕是在對待南王府的問題上……
封七月低下頭苦笑著。
她這是做什么?
還要為敵人甚至可以說是仇人搖旗吶威不成?
報仇雪恨?
他們都太瞧得起她了。
她從來便沒有報仇雪恨的本事,甚至冷血理智的讓人心寒。
或許也因為她從未真正意義上的在意那些人那些事情……
所以她才會不明白,她這樣的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了他竇章了?
“朕很可笑嗎?”
寂靜的屋子里響起了一道聲音,有些低沉,不怒而威。
封七月到底還是支撐不住,整個人幾乎是趴在了床榻上,緩了好半晌才能勉強抬起頭來,那張蒼白的近乎白紙一般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民女……怎敢……”
“怎敢?”那人說道,似乎帶著淡淡的嗤笑,又仿佛什么也沒有,一如既往的平靜威嚴,“一個小小的罪奴之女,能夠從嶺南郡一路走到朕的面前,還有什么不敢?”
封七月雖然已經有了心里準備,可聽到了他的話之后,卻還是心里一驚,“陛下……既然知道……民女的身份……哦……或許……我該自稱奴婢……畢竟……陛下雖然赦免了崔家罪人……可……我到底……還是奴仆之身……若是戶籍……還在的話……應該還是奴籍……對了……奴婢有戶籍的嗎?”她抬頭笑著看著他,只是眩暈并不能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只能勉強看到了一個輪廓。
眼前的人沒有說話。
似乎有股壓迫在往她迎面撲來。
封七月反倒是輕松了,也不勉強自己抬起頭了,掙扎著,讓自己躺了回去,身子也舒坦了不少,“不知……皇帝陛下……想要如何處置……我這……罪奴……之女……”話說到了最后,聲音更是虛弱無力了,仿佛下一刻便堅持不下去一般。
那人沒說話。
封七月艱難地深吸了口氣,“此事……與竇章無關……一切……都是我……所有……罪責……我一力……一力承擔……”
她真的撐不下去了。
不過,該說的也已經說了。
她既然敢進來,便知道會面臨什么樣的局面。
她敢來,敢賭,便敢承擔后果!
“別……別……告訴他……就說……就說我……出海去了……”
聲音到了最后,已經是細微的幾乎是囈語了。
封七月隱隱的似乎聽到了身邊有人訓斥了一句。
說……
說……
那混賬小子還真的要和朕作對到底了!
混賬小子……
說誰?
作對到底?
作對到底……
竇章!
他來了嗎?
他要做什么?!
封七月心驚了,想要睜開眼睛阻止,只是眼皮卻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來,爾后,便是無邊無盡的黑暗席卷而來……
……
“你說什么?!章西帶她進宮了?!”
章西帶著人進宮的時候并未刻意隱瞞,而且還是在這檔口,自然而然便很快傳到了那些急需知道宮里狀況的人耳中了。
周琰自然也是其中一個。
秋獵是皇帝設的一個局,或許是針對他,或許是針對這些年漸成皇帝威脅的皇子們,但不管是誰,竇章必定在其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可這枚棋子中途出問題了!
竇章若不是跑來救人,他是真的信了他身受重傷危在旦夕!可他跑來了,而且還將人從他手里帶走,更是手持皇帝的金牌!
那絕不是太皇太后給他的!
也便是說,皇帝對他的信任非比尋常!
一把利劍放在身邊,卻讓所有人都覺得那劍不會成為他的,將來用的時候必定所向披靡!
竇章就是皇帝的這把劍!
這么多年來,這對君臣都是在做戲吧?!
是啊!
竇章是太皇太后養出來的,更有章家的忠貞之血,怎么可能背棄朝廷背叛皇帝?!
“章西并未刻意隱瞞,宮門的守衛,宮人都見到了。”
周琰面色陰沉。
就這么迫不及待嗎?!
哪怕是將人放在章家也不放心?
可他知不知道皇宮那是什么地方?!
他就不怕皇帝知道了她的身份,連他也饒不過嗎?!
還是他就那么相信皇帝的恩寵?!
竇章!
竇章——
“讓宮里的人探清楚這事!”
“是!”
而消息也一并傳到了其他的幾個皇子當中。大皇子安王,比周琰還要晚了一年才封王的。
二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從同一個肚皮爬出來的,自然打虎不離親兄弟了,以二皇子為首在這場太子之爭割據出了一片天地。
三皇子身體不好,看似遠離朝政,卻暗地里和大皇子一派往來密切。
四皇子也很積極努力地為前程奮斗,只是可惜是個好色的,多年來鬧出了不少笑話,之所以還一直活著,不過是他的那些兄弟完全不屑對他下狠手,為了一個蠢貨引來皇帝懷疑那可不值得。
六皇子和八皇子同母所出,可惜母親只是一個歌姬,而且還是皇帝醉酒之下寵幸的,可勾男人的本事卻很了的,得寵過一陣子還一連生了兩個皇子,可這般出身卻高調過頭,生八皇子的時候血崩一命嗚呼了,這兩個皇子能夠養大,據說還是因為崔皇后當時心善,給養下來的,不過也因為這層緣故,崔家倒臺,崔皇后死了之后,兩人也受到了牽連。
因此,對平王也頗有怨恨,所以投奔了大皇子一派。
九皇子平王,是所有皇子當中第一個封王的,也是除了唐皇后所出的嫡長子大皇子之外,唯一一個封王的,還要早了一年。
雖說不排除當年承佑帝是抱著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惡意封了他王,但憑借這一點,便給了他力爭上游的平臺。
九皇子之后,便只有一個十二皇子了。
十皇子、十一皇子都夭折,沒能養大。
崔皇后被廢之后,宮里面有傳聞說,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夭折,和崔皇后有關,因為她心腸歹毒善妒,不允許九皇子之后再有皇子長大。
至于十二皇子,那更是一個意外,是皇帝在行宮寵幸了的宮女生的,而這個宮女曾經是崔皇后宮里的宮女,后來犯錯被貶到了行宮,被寵幸了之后也不敢聲張,甚至后來懷上了龍種,也是求了行宮的嬤嬤,給偷偷生下來的。
十二皇子養到了五歲的時候,才被發現。
這個宮女自然要被問罪了。
這一問罪之下,便遷出了一樁驚天大案。
便是崔家謀害唐皇后一事。
宮女揭發了這事之后,便自盡了,留下了一個年幼懵懂的十二皇子。
在這種情況下長大的十二皇子,唯唯諾諾,上不得大場面,自然而然的也不被人看好了,皇帝似乎也很不待見他,一年到頭的,有大部分時間都住在了行宮里面。
自然了,十二皇子也不可能和平王殿下有什么勾結的。
也便是說,周琰是勢單力薄地一路拼殺到現在和大皇子一派、二皇子一派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周琰走到今日,幾乎沒有弱點可言。
哪怕是幾年前的崔瑩,最終也沒能對他造成多少困擾。
若說安王這輩子最想弄死的人是誰,自然便是周琰了。
“去查清楚周琰和這個女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是。”
二皇子那邊自然而然的也不會沒有動靜了。
三方勢力開始在宮里動了起來。
……
封七月醒來的時候,恍恍惚惚了好半晌,才慢慢地精神起來,她看著頭頂的帳頂,和她昏迷之前的一樣。
而身邊……
她側過頭。
“姑娘醒了?”是一個容貌妍麗的女子,二十出頭的樣子,神色平靜,“小月,快去將姚太醫請來。”
“是。”
又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聽聲音似乎年紀不大。
封七月定睛看了半晌,視線比上回好多了,眩暈的感覺還在,但已經很輕微了,“我……”她張口說話,卻在說出了一個字之后便說不下去了,喉嚨干澀的聲帶都嘶啞了。
“姑娘先別說話,姚太醫很快便來的。”那女子說道。
封七月也沒再勉強。
果然很快有人來了。
封七月安靜地讓那人給她診脈,思緒也在慢慢地沉淀下來,她沒有死,皇帝不但沒有殺她,還讓人救她。
竇章到底做了什么?
他到底做了什么?!
她暈過去之前聽到的那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能著急。
現在絕不能急!
“姑娘的脈象平緩了許多。”來人說道,似乎松了口氣,“我換個方子……”說了很多專業術語,最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女子讓人送了他出去。
封七月看著她,哪怕喉嚨難受,可也還是問道:“你是誰?”
“奴婢青英,是交泰殿的宮女。”女子說道,“三日前奉命前來伺候姑娘。”
三日前?
三日?
她昏迷了三天了?
封七月握了握拳頭,“我能問你件事嗎?”
“姑娘請問。”
“竇章……就是……定國公世子……他現在在何處?”封七月問道,“情況如何了?”
青英神色并未有太大的變化,“定國公世子一直在偏殿養傷,具體的情況奴婢并不清楚。”
“那……”封七月繼續問道,“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太醫院。”青英說道。
封七月一愣。
“姑娘剛醒來還是莫要說太多的話,免得累著了身子。”青英說道,“姚太醫說了姑娘身體氣血雙虛,得好生休養。”
封七月沉吟了半晌,“我能求見一下皇帝陛下嗎?”
青英面露為難之色。
“請幫忙轉告一下……”封七月看著她,認真說道:“我有要事想要面見皇帝陛下。”
青英也沒一口拒絕,“姑娘的話奴婢會上報上去,只是陛下日理萬機未必會有時間,而且……”
“而且什么?”
青英猶豫了半晌,“后宮的娘娘這幾日一直派人打探姑娘的事情,若是陛下這時候過來……”
封七月明白了,皇帝留一個女子在宮里,除了看上了還能是什么?
“姑娘現在身子還弱著,不若先好好休養,等身子好些了,再……”
“你誤會了。”封七月打斷了她的話,“我和皇帝陛下什么關系也沒有,我只是進來找竇章的。”
青英詫異。
“我求見皇帝陛下,也是為了竇章。”
青英仔細端詳著封七月,似乎想要確認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似得。
“能請你再幫一個忙嗎?”封七月繼續說道。
青英忙回過神,“姑娘請說。”
“麻煩……幫我打聽一下竇章的情況。”封七月說道,“既然這里是太醫院,那應該知道他現在的狀況。”
青英沒應下來但也沒拒絕,“姑娘先休息吧。”
封七月也沒有再勉強。
本來也不期待她真的能幫忙,只不過是為了表明她和皇帝真的不是那層關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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