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趙三胖就像安利娃娃一樣：“你看這面無表情的小臉蛋，這連貓都不樂意搭理她的氣場，不是我家小莫北還能有誰，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感覺她太黑了，哈哈哈哈哈，她小時候也白過，就是黑的時候居多。”

　　 

　　封奈的手在緩緩攥緊，腦袋里一下子就出現了很多畫面。

　　 

　　譬如他養過的那個娃娃。

　　 

　　又譬如那個娃娃，他喂她東西吃的時候，她也是小臉淡淡的。

　　 

　　那時候，院子里有梧桐花，花開的正濃，薔薇爬了一整面墻。

　　 

　　他就坐在院下，翻著無聊的外語書籍。

　　 

　　她穿著臟臟的小褲子走過來，他要不要吃她帶來的糖果。

　　 

　　她那時候好像反應特別慢，遲鈍的要命。

　　 

　　他把糖果接了，咬在嘴里都是橘子味。

　　 

　　她像是很開心他的反應，面無表情的摸了摸他的臉。

　　 

　　那些畫面很亂，亂的封奈不由伸手，攥住了鼠標。

　　 

　　他的指尖在用力，骨節處都泛起了白。

　　 

　　是她，莫北竟然就是她。

　　 

　　他那時候，一直帶在身邊的木訥娃娃。

　　 

　　很多次被醫生警告，說他不能這樣，對方和他一樣，是有血有肉有情緒的小朋友。

　　 

　　讓他停止這種行為，否則總有一天會傷害到對方。

　　 

　　他才不會當回事。

　　 

　　那時他撿到的，就是他的。

　　 

　　咔嚓一聲。

　　 

　　內心深處，兩道人影之間的鏡面有了深深的裂痕。

　　 

　　 

　　 

　　封奈這才意識到那并不是什么鏡面，而是小院外的湖。

　　 

　　那時候湖面結了冰，他讓她去撈魚。

　　 

　　他想木訥娃娃那么能干，肯定沒問題。

　　 

　　她像往常一樣慢了半響之后應好，說是能撈一桶，慢慢烤給他吃。

　　 

　　對了，她還面無表情的叫他：“乖。”

　　 

　　好像她才是主人，在養著他一樣。

　　 

　　他也沒走遠，就在岸上看著她，手里捧著巧克力做的甜品，讓管家煮好了熱牛奶。

　　 

　　他想的是天氣冷，木訥娃娃撈完魚就能吃些甜的。

　　 

　　管家讓他進屋，穿著白色小羽絨服的他只掃了對方一眼。

　　 

　　天下開始下雪，不一會湖面上就都是白的了。

　　 

　　她在冰面戳了個大洞的地方上，鼓動了半天，最后終于站起來了，帶著他給她買的毛線帽子，提著水桶，搖搖晃晃的往這邊走。

　　 

　　他明明已經看見小小的她在朝著他揮手了。

　　 

　　突然之間，有人就大喊了起來。

　　 

　　像是當地的村民，對方在喊什么，他根本聽不清。

　　 

　　他唯一能看到的是結冰的湖面裂了。

　　 

　　清脆的響聲傳來，一條一條的紋痕集中在她的腳下。

　　 

　　他把甜品一扔，就要跑過去。

　　 

　　管家一把將他攔了下來：“少爺，您不能過去，那的冰面太薄了，根本承受不住你，你放心，我們一定把莫小姐救上來。”

　　 

　　冰面上的她已經沒了。

　　 

　　雪下在身上，止不住的發涼。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被撈上來，整個人都濕漉漉的，小小的手搭在一邊。

　　 

　　醫生在給她做心肺復蘇，一下又一下，直到救護車來后，她被送進了急救室。

　　 

　　他在外面看著，第一次這么厭惡自己。

　　 

　　是的，他厭惡自己。

　　 

　　是他讓她去撈魚的。

　　 

　　他終于明白了，醫生說的她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知道對方智力發育遲緩，也知道總有人嘲笑她，說她是傻子，她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樣。

　　 

　　他沒有幫她，他沒有去幫她…

　　 

　　有關她的記憶，一夜之間全都沒了。

　　 

　　醫生說他發了高燒，父親不愿在讓他呆在這里。

　　 

　　“奈兒，你從小就聰明，想的也深，我知道你很清楚封氏會帶給你什么。”父親坐在他的床頭說：“但有一點，你不能仗著自己聰明，就覺得那些不夠聰明的小朋友，不能和你做小伙伴，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你都不能持強凌弱。真正的強者，都會去保護弱者。”

　　 

　　“我希望你能記住你現在的感覺，不要再讓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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