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當年(二)
隨著秦夜一路狂奔,他沒有看到,墻壁上的畫,照片,上面的人全都齊齊轉(zhuǎn)過頭,呆滯地看著他。
無法言說四樓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地方,或許是一個平行的空間,或許是積怨已久的人重現(xiàn)當年的記憶長廊。總而言之,只能歸功于神棄之地的奇跡。至少在這里,他有追尋土樓真相的機會。
他一路沖到了“照片長廊”的最后地帶。在這里,全都是懸掛起來的畫。
那已經(jīng)是宋代的畫了,畫卷泛黃,在這里卻沒有化為飛灰。一共有接近二十幅,畫的仍然是……全家福。
活死人的全家福。
秦夜看向了最后一張。他之前仔細看過,黃家土樓一共一百二十七人,但這一張上……他數(shù)了數(shù)。
一百二十八人!
多出來的那一個,很可能就是始作俑者!黃家土樓真正的幕后黑手!
就是他,將整個村子化為活死人囚牢。
就是他,制造了太歲明妃輪座。
就是他,吃了太歲而且僥幸活了下來!
一切……都從這里開始。
他敢肯定就是這個人,因為……黃家土樓的人是無法外出的,他們受限于神棄之地,只能在這里不死不活地活著。
所以,少的這個人也不會死,他只是……外出了。因為吃過太歲且活了下來,不受禁制限制,所以他能離開。
而黃家土樓的照片……一是記錄自己到底活了多久,而是……記錄下這個人。
記錄下這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
“不……還有問題,僅僅是如此,仍然不足以稱為罪大惡極,十惡不赦……”秦夜搖了搖頭,繼續(xù)看了下去。
在畫卷上,這個人有些微胖。處于最后一排最左側(cè)。笑容可掬。
但是……他看不出這是誰。
因為華國畫,都是以寫意為主。宋朝的話更是重神而不重形,除了一些特征,誰能知道這個人到底長什么樣?
特征……是了……他仔細地看了起來,數(shù)秒后,目光一亮。
這個人的頸中心,有一顆痣。
他確定這絕非墨汁滴上去的,否則不會這么小,這明顯是用毫筆特意點上去的。雖然古華國畫重神而不重形,但卻絕不會漏掉特征。
就在此刻,電燈忽然明滅不定,狂閃起來。
滋滋滋……啪!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之中,一聲輕輕落地的聲音響起,緊接著燈光再亮。
那副畫……已經(jīng)落在了地上。
秦夜沒有立刻去撿,而是看向空曠的房間,許久,才幽幽嘆了口氣。
這份怨毒,跨越千年。
對方到底做了什么?
讓這棟樓的陰靈,在冥冥之中相助與他?他跨上四樓之后,不僅沒有阻攔,反而一反常態(tài)地……想讓他看到真相?
他輕輕拱了拱手,一位閻王對這些陰靈表達敬意,這已經(jīng)足夠了。再重,他們承受不起。
他將畫撿了起來,但是看了數(shù)次,再也沒有新的發(fā)現(xiàn)。
“這是為什么?”他疑惑地將畫提起,對著燈光看了起來,一眼之下,赫然發(fā)現(xiàn)……這幅畫背后竟然用透明膠粘著東西!
那是一卷錄影帶。
冰冷的錄影帶,握在秦夜手中卻無比熾熱,他知道,這里面,恐怕就藏著他求而不得的真相!
為什么……那
個人是十惡不赦的真相!
“有錄影帶……就一定有錄影機……對了,廣播室!”秦夜此刻腦筋動的無比之快,他已經(jīng)無限逼近最后的答案,每一個腦細胞都在為這個答案而努力。在想到這一點之后,他立刻沖向房間內(nèi)部,飛快地找了起來。
村志陳列室,縣志陳列室,祠堂,黃家村名冊陳列室……最后,他終于看到了廣播室的設(shè)備!
它位于房間最后,在他越過屏風,進入廣播室的時候,無盡的哭喊,悲憤的嚎叫,聲聲入耳,從無盡虛空中,跨越千年,沖擊著秦夜的心底。
而這個廣播室……和所有廣播室都不相同。
它很大,但卻并不空曠。因為……就在墻壁四面八方,掛滿了畫!
這些畫上……全都是同一個圖案,是一位男子——就是那位脖子上有痣的男子,穿著不同時期的衣服,提著剔骨刀,剖開人體的畫面!
并非素描,而是類似古畫那樣,單純的線條勾勒。
畫中有三個人。
脖子上有痣的男子有的畫中穿著古代的長衫,有的穿著清代的衣服,有的穿著民國時期的衣服,但無一例外,他都是同一個姿勢,手掐在畫中一個年輕人的脖子上。刀已經(jīng)抵在了對方胸腔上。而另外兩人,一個是被掐著脖子的年輕人,滿臉驚恐,憤怒,難以置信。秦夜都感嘆,簡簡單單的線條勾勒,竟然能畫出如此有神的畫面。
都說,孕育了情感的畫才是好畫。他不知道作畫者是什么心情,才能用渺渺幾筆勾勒出這么可怖的畫面。
每一幅畫姿勢都一模一樣,有痣男子身邊擺放著不同的刀具,甚至有取出的人骨。還有針線,各種解剖道具……秦夜明白,這就是太歲輪座明妃的場景。
這些刀,是用于剖開人體。
這些鉗子,是用于鉗出一根根骨頭。
這些剪刀,是為了剪開血肉的粘連。
這些線,是為了最后將人再縫起來。
但是……這兩個人還活著啊!
是活生生的人啊!
不……女子已經(jīng)死了,畫面上,她腹腔打開,一根骨頭看不到,而男子……也快了。
整個廣播室,都被這些相同又不同的畫包圍,看起來無比詭異,加上四面八方那種無形的哀嚎,極致的怨毒,形成了一種壓抑的恐怖。哪怕是秦夜,此刻也感覺掌心發(fā)寒。
站在這里,仿佛躺在解剖臺上,活生生地,被人一剪刀一剪刀裁開身體,一根根撿出骨頭,一點點縫合……他用力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走到了廣播臺前。
那里有一臺電視。
是老式的黑白電視,下面接著錄像機的線。8.90年代,還遠沒有DVD,錄像機是大多數(shù)人娛樂的工具。仿佛是為了等待他的到來,這些儀器……全都是開著的。
錄像帶緩緩?fù)屏诉M去。電視機閃了閃,緊接著出現(xiàn)了滿屏雪花。六七秒后,雪花倏然一斂,一幅畫面出現(xiàn)在電視上。
漆黑。隱隱約約能看見一些房屋的構(gòu)造。
但并非死寂,一種令人牙酸的磨刀聲,沙……沙……不斷響徹。偶爾還能聽見人吹什么的聲音。
很快,一盞蠟燭被人捧起,因為明暗關(guān)系,他看不清端著燈的人是誰,卻能看清……對方提著一個長長的箱子。
箱子通體黑色,很沉,可以看到端著蠟燭的人提著也很吃力,隨著轟一聲放到地面,黑暗中,響起了驚恐至極的“嗚”“唔”聲。
那是人被堵住了嘴發(fā)出的叫聲。
端蠟燭的人將蠟燭放到地面,整個動作不徐不疾,仿佛進行了許多次,心情毫無波瀾。而隨著箱子的打開,秦夜瞳孔猛地縮了縮。
箱子里……陳列著一把把刀,和各色工具!
剔骨刀,線,一分米長的粗針,錘子,鉗子……這……這就是剛才畫上的所有工具!
秦夜忽然明白,這是一段怎樣血腥的錄像了。
端蠟燭的人拿出一把剪刀,吹了吹,整個過程中,蠟燭沒有靠近他的臉。隨后,他一手端著蠟燭,一手拿著剪刀,走到了黑暗之中。
不遠,大概就一兩米,他將蠟燭放在了一個臺子上。余光映照出……兩個綁在木床上的人!
一男一女,他們都還活著,眼睛無比驚恐地看著那道身影。拼命搖著頭,嘴里不斷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別怕。”人影終于開口了,是個男子,他有些感慨地抹了抹剪刀:“又不是第一次了,沒有麻藥,將就一下吧。”
木板床上,青年男子目呲欲裂,嘴里嗚嗚聲不斷。之前說話的男子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把扯開了他嘴里的布:“想說點什么?說吧……這里沒人會聽見。”
“為什么!!”青年死死盯著他,眼睛布滿血絲,畫面都仿佛在顫動:”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男子仿佛笑了笑:“活的太久,始終得有點追求。不要怕,很快就完了,乖……”
“你是不是人啊!!”青年聲音都嘶啞了:“阿蓮……可是壞了你的孫子!爸!!”
秦夜平靜的臉,瞬間僵硬了。
他輕輕搖著頭,微張著嘴,不敢相信地看著畫面。
很顯然,這就是太歲輪座明妃的兩具尸體,而制作他的人,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靈魂。但是他完全沒想到,這兩具尸體……竟然是這個人的兒子兒媳!
“臥槽……”千言萬語,這一刻匯聚為這一句話。
他也吃過太歲,他太清楚了,這樣的人看似瀟灑,實則百年后不瘋的都是少數(shù)。那種如影隨形的孤獨,那種人山人海我獨行的隔閡,那種和世界格格不入的寂寞,那種心如死水的木然……這些足以將人逼瘋。
要么玩世不恭,隨心所欲。要么和李貞淑那樣,大徹大悟,明心見性。
但……這個人是有家庭的。
甚至,有妻兒,馬上就有孫子。然而……他居然親手解剖了他的兒子,兒媳,孫子!
“別怕。”畫面中,男子輕輕撫摸著青年的臉龐,那泛黃的長衫如同死神的衣袍:“很快就完了。你就不能為爸爸想一想嗎?”
“我生了你,養(yǎng)了你,你母親又是那樣的不知廉恥,我現(xiàn)在拿回你的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青年渾身都在發(fā)抖,顫聲道:“爸……為你孫子想一想!阿蓮馬上就要生了!求求你,求求你!至少放過她吧!”
男子嘆了口氣。
下一秒,一剪刀猛然插進阿蓮的肚臍,頓時,一股鮮血飆了出來!
“嗚——嗚!!!”阿蓮凄厲的悶哼,頓時響徹整個房間。四肢都在抽筋,大汗傾盆而下。
“你!!!!”
“那我就讓她先走一步。”男子站了起來,緩緩走到阿蓮身邊,輕輕撫摸著她的臉,因為肚子上的剪刀,對方已經(jīng)翻了白眼。男子微笑著說道:“別怕,很快的……真的很快……痛一痛就過去了……我們先從右手小指開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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