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夢想就是……”

　　“考大學！”

　　“你自己的？”

　　“對！”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幫我爸爸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小姑涼再次強調(diào)。

　　秦玥默默回了倆字，“傀儡。”

　　小姑涼暴跳如雷，憑什么這么說她？她幫她爸爸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錯了嗎？她從不這樣認為。

　　“你是你，你爸爸是你爸爸，你能代替他一時，難道還能代替他一世？換句話說，就算你將來考上名牌大學，那也只是你，你爸爸沒有上過大學這是永久的事實。可憐的丫頭，被愚蠢的男人教養(yǎng)的都快神經(jīng)病了。但是當你真正的神經(jīng)病時，你爸爸又會厭棄你了。”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哀嚎夾雜著亢奮的聲音讓秦玥嘆息，后來這種嘆息越發(fā)出現(xiàn)在秦山臉上。壓力太大，秦玥力不從心，能力有限，無論她多么努力也不會拼到班級第一名的位置，年級排名就更不用提了。秦玥這副樣子就是剛來那會兒，小姑涼嘴里蠢笨的弟弟的樣子。

　　而那個蠢笨的弟弟秦星在姐姐的啟發(fā)下壓根不打算讀高中，初中一畢業(yè)，他便選了個技校，準備走三加二路線，將來做個藍領(lǐng)工人。秦星的打算不僅沒人指責，反而迎來秦山的贊許，男孩子嘛，就得有門技術(shù)，將來才不缺一碗飯吃。

　　而在柴云看來，兒子這一目標則稱為高山遠矚了。

　　這局面，這秦玥甚心寒。

　　無論原主多么努力，做爹媽的永遠看不到，他們只看結(jié)果，而原主的弟弟，稍加努力上進一點點，那都是被神仙摸了頭骨的，祖墳冒了青煙的。秦星才是最幸福的那個孩子。

　　從高一到高三，秦玥漸漸變成大姑娘，而那個小姑涼的聲音也越發(fā)成熟，只是她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沒有露面了。秦玥的成績早就從前茅滑到中不溜，秦山對名牌大學已經(jīng)不抱希望，他只希望女兒能考上個普通大學，但是秦玥的成績距離普通大學，也是時而近，時而遠，沒有一點穩(wěn)定。

　　隨之而來的便是秦山的態(tài)度變化，但凡考好一點，秦山便會對秦玥大加贊賞，物質(zhì)上極大豐富，滿足。若是考的一塌糊涂，下個月的生活費自己找補吧。時間一長，秦玥也學精了，每當手頭寬宥時，絕不敢大吃大喝，居安思危嘛。

　　她總是吃最普通的飯，買極少的水果，把剩下的錢存起來，還別說，這一招非常管用，存著存著，待到高考前夕，她已經(jīng)有一筆不小的存款了。也真是難為她了，在這樣一個魔鬼訓練營的壓力下，她兼顧身體與學習的同時，還能存到錢。

　　高考失利。

　　秦玥連一般的普通大學也沒考上，唯一錄取她的是個普通又普通的，且價錢昂貴。秦山氣急敗壞的數(shù)落秦玥一頓，這次竟出奇的沒動手，數(shù)落完便又把她趕回學校，讓她再復習一年。

　　路子和原主當初相比一點沒變。

　　原主參加兩次高考，均失利。第一次是因為面對忽冷忽熱的父親，她迷茫的找不見方向，對于那個夢想目標的執(zhí)著讓她瘋魔，自然壓力如山。而正處于青春期的她，少女該有的心思她一樣沒少。和其他人一樣，該幻想的幻想，該憧憬的憧憬，該暗戀的暗戀。

　　她戀上自己的老師。

　　于是更加苦悶了。

　　整整三年，原主壓抑，苦悶，死氣沉沉。對學習失去了原有的熱情與動力，在內(nèi)心深處，也生出一絲絲對父親的不滿。她認為父親變了，變的和從前一點不一樣，總之，敏感小心謹慎的她，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并且第一次感到人生沒趣兒，不如出家做和尚。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萌發(fā)佛系思想。

　　復習的生涯對秦玥來說，簡直是一種巨大的折磨。這一年，秦山對她盯的更緊了，以往十天半月來學校看望她一次，現(xiàn)在變成一周一次，臨近高考則變成隔三差五。

　　每當望著秦山的背影，秦玥都會罵一句”你大爺“！她真的不是塊讀書的料啊！！

　　她活了這么久，同一個地球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家庭，第二次與第一次相比，什么都升級了美化了，譬如親情友情什么的，唯一沒有變的就是她那個蠢腦子，真真不是塊讀書的料，就算她再努力，她也拿不到科科圓滿。所以，根據(jù)這條定律，她就是重生十遍，二十遍，譬如牛津、劍橋之類的世界名校，也不會與她有緣。

　　但是秦山現(xiàn)在看她，總認為一旦復習，明年就一定能考上名牌。

　　奇怪的是，她罵了這么多句你大爺，小姑涼，不，現(xiàn)在應該稱作大姑涼了，竟然沒有出來為她親爹抗議一次。以往別說罵了，就是有一丟丟不滿，她都會出來強烈譴責。

　　秦玥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勁兒，到下班學期，什么常見病都找上門來，比如腸炎，胃炎，肺炎什么的，大姨媽也經(jīng)常不調(diào)，痛經(jīng)難受的想死，病的越重，她對原主的遭遇越同情。

　　可憐的孩子，從小到大過的都是這種日子，沒有一頭撞死是她頑強。

　　秦山啊秦山，你真的要慶幸自己閨女心里頑強，否則……算了，一個壓根不在乎閨女的人，就算閨女當場死了又如何？灑幾滴眼淚，還有兒子呢。

　　第二次高考結(jié)果比第一次更糟糕，秦玥覺得她那個狀態(tài)能考出那般成績，已經(jīng)是上天眷顧，她真的已經(jīng)做了最大的努力想要幫原主一把，可惜，力不從心。那般成績，有三流大學要她已經(jīng)很對得起她了。

　　暑假開始半個月之久，秦山都沒怎么跟秦玥說話。

　　說什么呢？再復習一次？他倒是想，可是她媽說閨女的身體快被透支光了，再復習一年，命都沒了。

　　于是乎，秦山放棄讓秦玥再復習一年的念頭，改為選擇，是上三流大學，還是外出打工。秦玥覺得秦山是個傻子，這樣的選擇題還用選嗎？一個養(yǎng)病最佳場所，一個奪命場所，她當然要選前者啊。

　　不過，她也明白秦山出這個選擇題的初衷，還是源于那個執(zh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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