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德州會戰(zhàn)-煎熬
何苦親下一線當炊事兵,靠著和士兵們打成一片,了解一線軍心和戰(zhàn)況的時候,石廷柱和巴哈納則在抱頭痛哭。他倆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什么屍山血河都見過,但是今天這么慘烈的打法,他們實在是受不了了。正藍旗滿洲和鑲紅旗漢軍,經(jīng)過不到一日的激戰(zhàn),便全都給打殘了,這是他們從未經(jīng)歷過的血戰(zhàn)!大清龍興關(guān)外以來,即便偶有頓挫,也從沒有過如此大的損失啊!
主將們要哭損失,要為繼續(xù)堅守謀劃,旗兵們能想的則只是如何活下去。馬甲哈坦,姓鈕祜祿氏,正藍旗滿洲佐領(lǐng)下。他打過許多仗,雖然沒立過什么大功,但也殺過很多明朝人,經(jīng)歷過許多的惡戰(zhàn)。八年前他第一次披甲,便隨大軍攻入朝鮮斬獲極多,后來的歷次征戰(zhàn),他也是勇武的八旗兵中的一員。明朝南人,不過土雞瓦犬而已,哈坦征戰(zhàn)多年,皮都沒破一塊便是明證。
可是今天哈坦不能不承認,南朝不是無人!這幫厲害的家伙兒,簡直如同魔鬼一般。無數(shù)的健兒倒在了他們的槍下,甚至連開弓放一箭的機會都沒有。滿心想著來南邊開疆拓土,然后博一個前程的哈坦,現(xiàn)在也只能頹喪的坐在垛口邊倒氣,他太累了。
“主子,吃一口熱乎的吧!奴才剛從民戶那里給您弄來的!”一碗熱騰騰的面條送到了哈坦的面前,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一張憨厚的老臉,那是哈坦的包衣孫有福。
孫有福年紀不大,他比哈坦還小一歲,今年才不過二十三而已。但是這個家伙經(jīng)歷的太多了,中原的戰(zhàn)亂、奪走他親人生命的饑荒、被擄的風霜,關(guān)外苦寒中的勞作,這一切都留在了他的臉上,所以他的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
“嗯?”終于見到熱食,哈坦馬上大口的吃了起來,可是面一入口,他便發(fā)現(xiàn)不對,面湯里有酒味。
“只找到一點,沒法拿出來,主子您將就吧!”孫有福的意思很明白,他若是把酒拿出來,其他旗兵見了肯定要搶奪,兌在面湯里,別人便發(fā)現(xiàn)不了了。
“好奴才!”哈坦對孫有福點了點頭,他真的很慶幸,有這么個貼心的奴才,他真是有福啊!
當初入塞,擄掠回去的漢人不少,大伙兒分領(lǐng)的時候,都不喜歡面相太老的孫有福。哈坦因為家里已經(jīng)有幾個包衣了,所以并不挑揀,這才讓孫有福進了他的家門。孫有福別看長的老相,但干活兒實在是把好手,有力氣也會種地,而且這人品性好。孫有福干活兒不惜力,伺候主子也絕對用心,哈坦出戰(zhàn)把老婆交給孫有福照看都放心。
眼下城頭上的旗兵只能吃些生冷的干糧,除了當官的,只有他能吃上一口熱乎的面條,這就是孫有福的好處。大伙兒都有包衣隨身伺候,有人還帶了兩三個,可要論盡心照顧主子,還得算孫有福是頭一份。孫有福的順刀和衣服上有血跡,顯然這碗面條來的不易,這更說明了孫有福的盡心。
“爺,快吃,明賊要上來了!”哈坦吃著,孫有福便給哈坦整理弓矢器械,在垛口張望了一下,便馬上回身提醒哈坦快吃。
哈坦都不用看,征戰(zhàn)多年的他,已經(jīng)知道打仗要找規(guī)律,他現(xiàn)在多少也知道寫登萊軍的規(guī)律了。登萊軍的火炮一直打著,其實不用擔心,那是登萊軍拆城墻呢!除了個別剛好在人家目標上的倒霉蛋,一般人只要運氣不太差,都不會有什么危險。但若是登萊軍的炮火突然慢了一點,那就要小心了,那是登萊軍要停止使用拆墻的大鐵球,會爆炸的開花彈要來了,那是殺人用的。登萊軍的火炮若是驟然猛烈,那就是說明,他們的步兵要上來了。如今火炮聲越來越稀疏,這就表明,登萊軍的猛烈炮火要到,步兵也快沖上來了。
“你吃了嗎?”哈坦三兩口吃完了面,把兌了酒的面湯也喝了,才想起孫有福似乎沒有口糧。
“主子您別管奴才,奴才總有辦法的!”孫有福拿出些東西在哈坦面前晃了一下,然后便塞到了自己嘴里。
“別苦了自己,快下去吧!”哈坦差點哭了,孫有福吃的是他干糧的碎渣,他明白孫有福這是在給他省干糧。大軍攜帶的糧草不多,德州城里的百姓手里也沒有多少糧食,這仗不知道要打多久,孫有福是怕自己餓著。
孫有福下城去了,哈坦便將盾牌蓋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縮成一團貼著城墻趴好了。登萊軍的炮火猛烈,能夠凌空炸成碎片的開花彈,更是城頭步兵們的惡夢。這種炮彈沒有方向和規(guī)律可循,鎧甲、盾牌也都防不住,能不能躲過一劫,全看個人運氣。哈坦是有些小聰明的,他深知運氣固然重要,竅門也同樣重要。他縮成一團,這讓便減少了被碎片命中的概率,一面靠城墻一面靠盾牌,這就等于有了雙保險。
隆隆的密集炮聲如期而至,德州城頭立時便給登萊軍的炮火籠罩了,巨大的爆炸聲不時在頭上傳來,哈坦能做的只是盡量縮進身體。登萊軍的炮聲漸漸稀疏了,城頭的炮聲到是大了起來,哈坦馬上踢開盾牌,拿起了自己的弓箭。哈坦不用抬頭去看,僅憑炮聲的變化,他便知道登萊軍的步兵又殺上來了。
“殺蠻子。 币粋佐領(lǐng)老爺也跳了起來,一馬當先的張弓搭箭,向城下如同潮水一樣的登萊軍發(fā)起了反擊。
哈坦很不忍心的閉上了眼睛,這位佐領(lǐng)很是勇武,但他的命運從他起身張弓的一刻便注定了,登萊軍有人專打露頭鼓舞士氣的人。今天已經(jīng)有六個撥什庫和四位佐領(lǐng)因為過于突出陣亡,這位勇武的佐領(lǐng),想來也難逃被狙殺的命運。
哈坦閉眼等了一會,估摸著登萊軍已經(jīng)到了城下,他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那位勇武的佐領(lǐng)已經(jīng)被掀飛了天靈蓋。哈坦很心疼這位大清的勇士,但也只能看上一眼表示哀悼,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這位勇士的尸體只能那樣倒在地上。
哈坦蹲在城墻邊,用力拉滿了弓,不過他卻并不起身,而是耐心的聽著城下的槍聲。一陣密集的槍聲過后,哈坦馬上起身對著城下便是一箭,然后又快速蹲在了城墻之后。多年射獵、征戰(zhàn)的經(jīng)驗在,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羽箭射到一個敵人的鎧甲縫隙里,只可惜不是要害,這個人傷得并不是很重。
哈坦在城墻上爬行了一段,他不敢起身,這些登萊軍士兵的記性好的很,那個位置反擊過,他們?nèi)加浀米,一會準有彈雨打過來,若是起身,肯定會給打成馬蜂窩。身邊不斷有人倒下,哈坦還是趴在地上爬行,等得這陣彈雨過去,他馬上又起身,對著城下就是一箭。這次他射歪了,羽箭釘在了地上。不是哈坦射技不精,而是他剛一起身,便有幾顆子彈從身邊飛過,哈坦自然失了準頭。
“娘的,比鬼都精!”哈坦咒罵了一句,看來城下也掌握了規(guī)律,他們不再一次把子彈都打光了,有人專門留了子彈等他。
清軍又一次擊退了登萊軍的進攻,可這次付出的代價更大,城池的缺口也越來越多了。城池還在手里,但八旗健兒們其實更希望它丟了,起碼那樣便不用再煎熬了。眼下他們守的太難了,弓箭對火槍的戰(zhàn)斗方式,也讓他們憋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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