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無逸殿前
馬承忠也不是狠心的人,他要走只是人各有志,自然不會對昔日的同僚們趕盡殺絕。武將系統都是他近兩年調過來的嫡系沒得說,文官系統他就要網開一面了。信藩的官員的家眷都在山東境內,馬承忠等人都是光棍漢,沒什么家眷需要顧及,文官可是一大家子都在何苦手里呢!所以馬承忠降清的時候,很客氣的對淮安各級文官網開了一面,放他們逃回山東。
淮安知府李懋學以及下面的各級屬官,還有沭陽、海州、邳州、桃源、安東、清河各州縣的官員,全都瞬間溜了個干凈。唯獨鹽城知縣王敏正倒霉,他距離清軍的控制區實在太近,這邊剛接到跑路的通知,那邊清軍就進城了。王知縣沒有如簧巧舌,也沒有力透萬軍的勇武,立整的被清軍給堵在了縣衙里。王知縣想了想家里的老婆孩子,尤其是他那個可愛的兒子,無奈的穿好全套官服,懸梁自盡于鹽城縣正堂之上。
逃回的官員們全都在兗州一帶就近安置,等著淮安光復之后再行任用,唯獨淮安知府李懋學被連夜解往登州。這也是沒辦法是事情,李懋學是淮安政府主官,雖然軍事不歸他管,但是淮安一府之地,一夜之間盡數落于敵手,他這個知府還活蹦亂跳的回來了,主要責任肯定要他來背。李懋學在青州任上,曾經有過差點投降清軍的前科,這次淮安出了這么大的事,李懋學自己也覺得這官是當到頭了,何苦能留他一條命就不錯了。
進入登州,李懋學便被押送到了蓬萊閣信王府,長跪于何苦辦公的無逸殿的臺階上。無逸殿名字挺大,實際上就是三間小房,斜對面便是軍機處一排小房。這是信藩最高層辦公的地方,沒有任何的裝飾,簡單務實。如果沒有人指點,大部分人都會覺得這里就是信王府前廷侍衛們的休息室,完全看不出什么王者氣象。
李懋學沒心情參觀無逸殿,更沒心思回頭張望一眼代表著信藩文臣最高峰的軍機處,他現在都快昏過去了。無逸殿的大門緊閉,但是李懋學聽的很清楚,何苦正在里面發飆,怒吼聲和瓷器破碎的聲音交相輝映,何苦可是生了大氣了。何苦氣成這樣,肯定不是因為早起和王妃拌嘴了,絕對是因為淮安的事情。進登州時已有了背鍋覺悟的李懋學怎么可能不害怕,何苦對他印象一直就不好,這次生這么大的氣,砍了他都有可能。汗水打透了官服,李懋學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了,只能癡癡呆呆的等著最后的宣判。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逸殿的殿門終于開了,臉色鐵青的兩個人走了出來,一個是內官,一個則穿著普通商人的服色。李懋學不敢抬頭,分辨服色也只是偷眼掃了一下而已,他那里知道這是哪里的兩尊大佛啊!
“李指揮,主子有令,奴才僭越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兩人在殿門前站了許久,好像沒有看到李懋學這個人一樣,最后還是內官先開了口。
“李公公不必顧忌什么,放手去做便是。淮安的差事辦砸了,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商人的聲音很年輕,也就二十歲上下的樣子。
“奴才懂得什么,外間的事還要李指揮多提點,淮安急務更要李指揮多多照應!”內宮一直在陪笑。
“淮安的名單我一會派人給你送去,李公公你接著使就得了!”商人說話卻很硬氣,對于內官也沒有絲毫的顧忌。
“李指揮的部下,奴才哪里敢動!”內官退后了一步,好像是在作揖。
“都是腿子,你不用擔心!淮安出了這么大的事,那些辦事不利的孽障,我昨晚已經全部處死了!”商人恨恨的說了一句,李懋學聽了只覺得渾身發冷。
“李指揮家法森嚴,奴才今后可得向您多學學!”太監還是賠笑。
“用心辦事吧!用什么,派人給我送個信兒就行!”商人好像很不耐煩,交代了一句便拂袖而去。
“干爹,他神氣什么呀!還不……”似乎有小太監要說什么,但是李懋學只聽到了幾個字,之后只是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混賬,李指揮是主子駕前重臣,你們都給雜家放尊重些。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淮安的差事本就不好辦,有點閃失也是正常的。外面的家法是真嚴啊!昨日回來待罪的足有三十多人,品級可都不低,想不到李指揮居然全給殺了,真是……”內官教育著手下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遠了。
李懋學都快成了水人了,他太害怕了。李懋學不知道剛剛當自己透明的那兩位,是哪里冒出來的大神,兩人的對話他也沒聽明白,但是昨晚足足三十多名有品級的官員因為淮安事件被處死,他可是聽的清清楚楚。三十多有品級的官員都殺了,他身為淮安知府,豈不是有滿門抄斬的罪過,這讓他怎么能不怕。
“我去,這人誰啊?”李懋學不知又跪了多久,他都要昏厥了,卻忽然被一個從殿里大步走出來的人給踢了一腳。踢李懋學的人很不講究,踢了人不僅不道歉,反而還有點責怪的意思。
“萬死罪臣李懋學,叩見信王殿下!”李懋學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然后他馬上就精神了,出門不看路踢到他的人,正是信王何苦。
“景勤?(李懋學字景勤)你怎么跪這了?”何苦好像對于李懋學跪在這很意外。
“馬逆反叛,淮安一府之地盡失,臣身為淮安知府罪該萬死,特來向殿下請罪領死!”李懋學重重的一個頭磕在了地上,不過心里卻樂開了花,這次好像沒事了。
何苦對李懋學的印象一直不好,連相對熟悉一點的那個誰都沒叫過,從來都是直呼其名。今天何苦卻稱呼了李懋學的字,這就是轉機啊!何苦若真是氣急敗壞,絕不會叫李懋學的字。而且李懋學一直覺得,何苦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字,因為他從來沒有機會在何苦面前介紹過自己。
“唉呀!叫你回來是想了解一些淮安的情況,不是向你問罪!軍權在馬承忠手里,他要反叛,你一個文臣有什么辦法!”何苦解釋了一下,他一直以為李懋學回去軍機處述職呢!萬沒想到這哥們兒一直在自己門口跪著。
“淮安為清虜所占,臣不能守土安民,臣有罪啊!”李懋學是喜極而泣,抱著何苦的大腿就嚎上了。
“景勤莫哭,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無奈的何苦只能安慰起了李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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