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滄水
山東兗州的魯王府,曾數次遭遇兵災,清軍還在這里放過一把火,早已破敗不堪。朱以海重回兗州之后,也沒有再試圖修整,一片廢墟,根本沒有修復的可能。好在何苦對朱以海還不錯,從信藩的內府撥了款項出來,在原址上又重修了一座魯王府出來。
新修的魯王府全是鋼筋水泥結構,規模雖然還是原來那么大,但是因為層數增多了,技術也不同了,所以搞得非常奢華壯麗。何苦特別照顧之下,自來水、抽水馬桶等等新事物,這里也無一或缺。假山、魚池、戲臺這些朱以海喜歡的東西,更是搞了不少,簡直就像一個現代的古風旅游度假村一樣。
朱以海知道,這舒服、華麗的魯王府,不過是一個鑲金邊的牢籠,但他其實很享受這種坐牢的日子。雖然沒了什么自由,權柄也半點沒有,但也不用再擔驚受怕了,衣食無憂,每日都是吃喝玩樂。朱以海覺得這種享受人生的生活方式很好,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玩最好的,還奢求什么呢!何苦愿意每天累死累活,那就讓他去忙吧!
春日里生機盎然,朱以海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好。今天有一位故人要來看他,所以他早早的便換好了衣服,親自過問了午膳的菜色和戲班的節目,就是為了能和故人好好的敘敘舊。來探望朱以海的是一位年輕人,不過名氣卻大的很,他就是魯監國的右僉都御史,信監國的江南巡撫張煌言。
魯監國政權覆滅的時候,張煌言并沒有跟著朱以海一起跑路,而是自己留在浙東地區,繼續堅持戰斗。浙東各勢力相繼敗亡,但張煌言卻堅持了下來,而且發展的不錯,拉出了萬余人隊伍,還在沿海建立了根據地。韓宋進入浙東的時候,張煌言也趁勢而起,占領了麗水以北的縉云、永嘉、樂清等地。
張煌言也算是自成一派,雖然勢力不是很大,但也能自立旗號,過自己的小日子。他等于是清軍和登萊軍之間的緩沖地帶,兩邊誰都不想動他,即便日后不能大舉,過幾年好日子也是可以的。但張煌言是一個品德情操相當了得的人,當知道朱以海歸順何苦,而且浙東形勢全靠登萊軍逆轉之后,他毫不猶豫的交出了自己的軍隊和地盤,僅以一身白衣相隨,坦然的向信藩投誠了。
張煌言高尚的情操,讓何苦極為感動,一番接觸過后,也頗為贊賞他的才學。所以張煌言在信藩各處簡單的游歷了一番,學習了些新知識之后,便直接被何苦委任為江南巡撫,成為了信藩江南地區的文臣魁首。
張煌言在江南政績斐然,短短一年多便完成了常州、蘇州、湖州、松江、嘉定、杭州、紹興、金華、臺州等府縣的全面整合,而且大力推進了各地的政治經濟體制改革。本來底子就比山東好的江南地區,雖然沒有何苦規劃興建的大工業區,但是在手工業等方面全都極度興旺,整體繁榮程度已經不下于山東。督察院、大理寺全年考評,公推張煌言為文臣第一,何苦特許加無逸殿大學士,軍機大臣銜。
朱以海麾下那幫舊臣,可謂是死走逃亡傷,一共也沒剩下幾個了,其中又以張煌言最為出色,所以朱以海也對張煌言最為看重。朱以海是個賦閑在家的人,何苦的心胸也不是特別寬闊,所以朱以海很少和官員接觸。尤其是對自己的舊部,朱以海更是躲的遠遠的。唯獨張煌言是個例外,他不僅頗受何苦青眼,而且人品貴重,特別的念舊情,朱以海實在是割舍不下。
“玄著!你能來看看孤便好,怎么還帶這許多東西呢!年節你都有禮物送來,何必費事大老遠的帶過來!”張煌言進入兗州城之后,朱以海親自出府相迎,但是見張煌言帶了整整兩大車的禮物,他還是免不得要數落兩句。
“殿下安好!臣也沒帶什么特別的東西,都是浙東的土特產,先時殿下喜歡吃的東西!睆埢脱砸娏酥煲院R彩欠浅5拈_心,見禮已畢,便一直盯著朱以海看,只是想看看故主過的好不好。
兩人在街頭噓寒問暖了好一陣,才進入了魯王府,張煌言對于金碧輝煌的魯王府也是贊不絕口。不過朱以海也能感覺得到,張煌言對于魯王府的贊譽并非發自本心,這個一心恢復的年輕人,對于這些奢靡的東西并不感興趣,甚至還有一些反感。張煌言雖然不反對朱以海退位歸藩,但是對于何苦拿朱以海當豬養,還是頗有微詞的。
“這一年多,玄著在江南政績斐然,孤也甚是欣慰,也算是孤為大明舉薦了一個好人才!年節的禮物和書信,孤也都收到了,難得玄著還惦記著孤!玄著一直忙于國事,這次是休沐,還是有事前來山東,怎么得空來看望孤。 敝煲院SH自給張煌言倒了茶,滿臉都是笑意,怎么看怎么喜歡。
“接吏部公函,命臣前往登州述職,而后轉任廣東巡撫。臣走陸路來,一路觀察各地情況,就近便來探望殿下了!浙東一別已兩年有余,雖知殿下在藩邸安泰,但心中還是忍不住掛念!”張煌言已經卸任江南巡撫,這次來山東是接受最高指示的,然后便要去廣東于李成棟配合。
“吏部公函?……你還沒到登州,便直接到孤這里來了?……唉呀……禍事了!”朱以海一聽張煌言是去登州的路上,特意轉道來自己這里,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如果沒人在意,張煌言不過是在前往登州的途中,轉道看望了個老朋友而已。但若是有人留心,這事的性質可就嚴重了。朱以海是什么人,他是當過監國,自己扯大旗干過一個小朝廷的人。他的舊部,在即將赴任要地,接觸幾乎獨立的大軍閥之前,特意跑來和他密談,這不是準備謀反的節奏嘛!何苦的錦衣衛、東廠無孔不入,這消息肯定保密不了,何苦那個小心眼,不找張煌言的麻煩就出鬼了。
“殿下不必驚慌,信王殿下寬仁英明,斷然不會輕信什么無妄之言的!”張煌言與何苦接觸的不多,只覺得何苦知人善任,是一副明君做派。
“玄著啊!信王英明是不假,但孤怕的就是他這個英明!孤是身處嫌疑之地的人,雖然每日不過聽戲唱曲,但他何嘗有一日看輕過孤。V東李成棟雖然反正,但其麾下部舊眾多,也是有一呼百應之能。你這個封疆大吏,即將去與李成棟共事之前,特意跑來我這個前監國府里問計,想說清楚可就難了,想不被信王猜忌也難了!”朱以海一邊說著一邊在書案上忙活了起來,刷刷點點的飛快的寫著什么。
“臣荒疏,是臣連累了殿下!”張煌言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朱以海卻難說清楚了。
“不怕,不怕,你把這個帶上,有人問起,你便說是孤多封手書召你來的,你抹不開面子,無奈才來看望孤的!”朱以海居然連續寫了多封書信,內容都是強烈要求張煌言來看他的。
“殿下,這如何使得?”張煌言恨不得把這些書信撕了,因為這些書信可以保他平安,但卻把朱以海推到了旋窩之中。
“不礙的,不礙的,我是信王的族叔,也是唯一一個擁戴他的藩王,他即便對我不滿,也不會把我怎么樣的!”朱以海算的很清楚,他只要不起兵造反,何苦是絕不會怎么樣他的,最多再多派點人來監視他而已。
“殿下……”張煌言心中萬分不忍。
“唉!孤是個無用之人,而你卻是有用之人呀!信王是難得的雄主,你用心輔佐他,定然可以興復大明,讓百姓安居樂業的。莫要為了些許小事,影響了自己的仕途,你的才學需要更大的舞臺。你站得夠高了,才能救更多的人!走,咱們喝酒聽戲去,孤這有信藩最好的戲班,好的很……”朱以海其實也是一個難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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