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個吻
容氏一族被發配至阡陌隅后,豬狗不如,外界傳言容氏人同野狗搶東西吃,傳錯了。
并非同野狗搶,而是自相殘殺,互啖血肉。
在得知母親每□□自己吃的是同門身上的肉時,容染嘔了出來,打翻了那碗散發著肉香的骨頭湯。
人骨肉湯。
他縮在惡臭小屋的角落里,不停探手進嘴扣自己喉嚨。
再多嘔出來一點才好,無法想象這些時日以來,自己的溫飽究竟殘害了多少活生生的人。
是一片一片割下他們的肉,一個關節一個關節斬斷骨頭的么……
惡心到他失語了兩個月。
可母親說,這是阡陌隅的生存法則,如若不殺,只有被殺。
他躲在陰暗里,母親再送來什么東西,他都沒再碰過。不想死,卻也不怎么想活著。
他很少再同母親說話,八九歲時輾轉過不少低級仙宗做奴役,有時候能得一碗肉湯做獎賞,可每每單是聞到那個氣味便胃里翻騰,不停作嘔。
長時間不同母親往來,也自然不知母親在為他殺光所有同門后,得到了阡陌隅的一份恩澤——
母親可以不殺人了,她和容染,都被允許在這奴隸之城平凡的活下去。
只要他們活得夠平凡,被囚禁在秘處的容行之便還會被施舍一口氣。
也是很久之后,容染才曉得母親在做手工活換些碎靈石用以溫飽。
他總在拐角看母親很久,手不沾血的母親看上去格外溫婉,即便什么華服發飾都沒有,也透露著一股素凈之美。
看上去,好像從未殺過人一樣。
來買母親做的小繩的道君不少,但總也是抱著嘲弄的姿態,想看看曾經容氏夫人如今是怎般可欺的模樣。
這時候的容染身上還沒有修行封印,可也沒正經學些術法,只能仗著年紀小,活動靈巧,給那些個出言不遜的道君使絆子。
有一次,他被一個大塊頭道君抓住了,吊在井上三天三夜,膝蓋被竹棍打爛,和著玻璃的碎石子塞滿了嘴。若不求饒,道君便要淹死他。
他怎么可能會求饒……這些人渣企圖猥褻他母親啊。
不顧嘴里被玻璃刮成什么恐怖樣,他一顆一顆吐掉碎石,狂笑著沖道君吐口水。
道君化出靈劍就要戳他雙目,而母親先一步從后將匕首插入道君心臟。
又一次,母親為了保護他,殺了人。
容染逐漸明白,他無法接受的,不是手上沾滿了鮮血的母親,而是對阡陌隅這種鬼地方抱有希望的自己。
無用的自己。
簡直可笑。
自那之后,他勤加修習,自通了些基礎的術法,跑去找母親,想告訴她,以后他會越來越強大,一定能帶父親母親離開阡陌隅的——
可那晚,他親眼所見□□的母親被綁上柱子,□□的道君們,一個接一個來……
他失控了。
十二歲的容染第一次做虐殺之事,一根一根砍下道君們碰過母親的手指,碾碎指骨,壓坐在他們身上,親手剜出他們的眼珠,一顆又一顆。
踩爛!全部踩爛!
一雙眼紅得近乎瘋魔,臉上手上身上都是血,那是第一次,他渴望強大。
殺盡所有折辱過他容氏之人。
可是后來,母親也只活了三個月。
他喊著要報仇要折磨死那些人的親友,母親卻用盡最后的靈力,在他身上結下一道秘古封印。
封了他的天生靈根,斷了他修行的念頭。
同他說,不要成為他所憎惡的,手染鮮血之人。
做仙成神太痛苦了,她的孩子,若能安穩過完這一生,平凡又有什么不可以?再也不要踏入任何仙宗,那便最好了。
阡陌隅的人一把火燒了母親,骨灰落了滿地,容染趴在地上拼命去掃,十個手指被粗糙石板磨得鮮血淋淋。
而那些聚集在阡陌隅的仙宗之人,只是在笑。
看,容氏的人,多低賤可悲。
桑寧在水鏡中窺探到蟬翼結界所能窺探到的一切,不自覺緊了拳頭。
原來容染身上的封印,是他母親親手結下的。
寧愿他一世平庸,也絕不要成為滿心滿眼只有復仇的瘋子。
“小主人……”金華貓感應到她在想到復仇一事時,心緒極度不寧。
“你不會成為瘋子的,本貓團子會拉你回來的!”
桑寧輕嗯一聲,她從沒想過,上一世她不曾探尋過的容染往事,竟與她自己,這般相像。
忽然,平穩浮于半空的水鏡猛地碎開一條裂縫,幻生谷內驚起各種小動物怪異的聲音。
桑寧眉目一緊:“蟬翼結界要被沖破了,是他察覺到白狐在窺探他的記憶了!
“那那那,現在怎么辦?”金華貓最怕搞事情搞到一半穿幫。
話音才落,水鏡瞬間炸裂,桑寧一連退了好幾步,幻生谷上方懸浮著一層細碎白尾毛,很快被風吹散。
幻風大作,谷內樹木響得陰森,白狐身影躥來躥去,與一道靈火焦灼得難舍難分。
只聽白狐不時叫喚一聲,它本靈獸,修為不淺,可眼下被一個小道君的靈力追著跑,丟臉死了。
奈何它還從未見過如此不成章的靈力,說弱是弱,可總與正統仙宗養出來的靈力不太一樣,更加霸道,打得它措手不及。
金華貓看呆了:“容染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
“厭爺爺有心栽培他,他倒是爭氣!
桑寧在高處看戲,一直到白狐身上的毛被燒得所剩無幾,敗下陣來了,她才飛下高處,再入幻生谷。
谷內經此一遭,小靈物們都不敢動彈,容染的靈火灼了不少芝梓靈樹的根,桑寧便重新為其注入靈力,喚靈樹重生。
瘦了一圈的白狐也跑到桑寧腳邊來蹭靈力,想養回它那一身雪白的毛。
桑寧垂眸看著可憐兮兮的小白狐,白狐這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神女藐視。
不敢了不敢了,它再也不敢打嘴炮說什么它抓了神女,神女看起來很好吃的話了……
打發走了小白狐,桑寧找到了容染。
容染強撐著往記憶中桑寧消失的方向去,身上每一條脈絡里都有一股無法控制的力量蠢蠢欲動,血液似乎在體內翻騰,像是要強行沖破封印,五臟六腑像被撕裂了一樣痛。
桑寧隱去腳步聲,跟在他身后,他越走步子越不穩,最終倒在谷溪邊上,幾近窒息。
桑寧停步,沒打算扶他起來。
“小主人,他不會要死了吧?”
“死不了!鄙幍ǖ煤,“不過是白狐毛在作祟,催生了情欲而已!
“而已……”金華貓表示她也太沒同情心了。
白狐催情欲,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若是不盡快消解情欲,或者以高階靈力壓制,是會出人命的。
但看一眼它的小主人,她似乎還想讓容染再受受……
容染那處的呼吸聲不僅急促,還一下比一下重,縮起身子,手指陷進地上碎石里,企圖保持意識清醒。
但就很痛苦難耐。
金華貓好奇:“小主人上一世受制于羽涅神君時,他待你很不好嗎?”
貓團子自動把容染跟羽涅神君區分開來,畢竟,現在與它家小主人朝夕相處的,只是容染。
桑寧本不想再回憶前世任何與容染相關之事,可被貓團子這么一問,她還真往回倒了倒記憶。
前世她雖被容染軟禁,可所有給到她的東西都是最好的,甚至比她在云山仙宗時得到的還要好。
可那又如何呢?
她總該要記得容染那副威逼強迫她的高傲漠然姿態,要記得云山仙宗的血仇。
仇與恨記得多了,便不念好了。
也不稀罕了。
“不記得了!鄙幤降卮稹
她往容染那邊去,蹲下,看地上這經脈快要裂開的少年。
察覺到了她的氣息,容染艱難撐開眼睛,看見她的第一秒竟是安心笑了。
“神女有沒有受傷?”
他的聲音又干又啞,誰聽了都知道是在克制什么,卻滿是真摯的看著她,關心她。
難得,桑寧這時候沒有扮小鹿的心情。
她沒有像往常那般沖他盈盈甜笑,或是說些體己話,只扶他靠坐去溪邊大石,安靜閉目給他輸送些靈力。
容染渾身都燙,被她撫過的脈絡肌膚就更燙了。
他一雙黑瞳眨也不眨凝著面前小神女,眼角攀上猩紅,想到的竟是與她在煉丹房共度的那晚。
白狐之氣在他體內沖撞,不斷挑起最原始的欲望,死攥著拳頭,指尖都變得慘白。
喉結一動,一把推開桑寧。
她被推得踉蹌,睜開眼就看見容染撐起身子要往另一個方向去。
是她沒如之前那樣裝得清純美好,他生氣了?
桑寧重拾一貫的嬌軟語氣:“你去哪?”
容染走得搖晃,可一秒都沒回頭。
若是現在不走遠些,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會對她做些什么。
所以,別喊他,別管他,再難耐他也會自己熬過去。
他已經有些意識混沌,看不清東西,頭暈得要死,身體里的燥熱卻越發猖狂。
沒再聽到小神女的聲音,他應該是走遠了吧,這樣……就不會傷害到她了。
“容染!
而下一瞬,桑寧出現在他跟前,喚他名字,扣住他手腕,強-迫他蹲下。
同他額間相抵。
她的氣息近在咫尺。
不知為何,他想到云山弟子看她的愛慕眼神,想到她與師兄們親近調笑……還想到,她說,他是她的人了。
喉結動了好些次,體內的白尾毛猖狂到了極致。
不過瞬間而已,容染反扣桑寧手腕,另一只手霸道握過她后頸,朝著她的唇狠狠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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