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母儀天下
嘴里說著“輕輕的”,實則“重重的”。
厲慕寒皺著一對好看至極的劍眉忍受著,心想,這果然是中毒中到失魂的人么?下手竟是藏著多大的仇恨似的,難道……
花蠻兒才不管厲慕寒相不相信,既得了這個機會,哪還有手下留情的份?能鞭幾下是幾下,能重幾分是幾分。
足足鞭了一百多下,鞭得厲慕寒血痕斑斑,鞭得花蠻兒自己心里絲絲抽疼,鞭得窗外的兩個看得心驚肉跳……
終于,韓楓忍不住跳進來阻止。
他沖過去,劈手奪過花蠻兒手里的鞭子,嘴里輕叱:“花夫人,你怎么能夠瘋得這么厲害,能夠對陛下不敬呢?”
“陛下?”花蠻兒面露茫然之色,“不,他叫‘朕’啊,才不是叫什么‘陛下’呢?是他自己叫我抽的,抽得我累死了,都出汗了。”
她隨手一抹,果真因為汗,臉上的妝掉了,手里一片烏紫。
花蠻兒看了手掌一眼,不知如何收場,索性眼一閉,“暈”死過去。
厲慕寒還及時伸出攔腰撈住了她,忍著滿身鞭痛和腿部的傷痛,將她抱到了床上,讓她躺好,并且把被子掖好。
沈含笑連忙跑進去,瞪著厲慕寒故意裝傻:“啊?陛下,你怎么,怎么成這樣了?”
厲慕寒白了他一眼,幽怨懟道:“朕成了你那什么心病的藥引子了,你還有臉問。花蠻兒現在就是失心瘋,朕懶得跟她計較!借此還她前債,你們可樂意了?”
沈含笑忍著笑,恭恭謹謹地請罪,然后,他走過去坐在榻前的圓凳上,裝模作勢地替花蠻兒把脈。
韓楓也抑住發笑,一本正經問道:“你快看看,她心結散了,是不是可以吃下藥了?試試——”
沈含笑閉目把了會脈,又伸手探了探花蠻兒的額頭,舒了口氣,露出會心一笑:“依微臣看,連藥都不用吃了。”
“為何?”厲慕寒詫異了,“難不成剛才那頓鞭子白挨了?”
“不!沒白挨!正因為有了剛才那一百鞭,花夫人出了一身汗,反倒把血液里的毒素通過汗腺排出來了。所以,微臣說,不用吃藥也會沒事的,就請陛下安心吧。”沈含笑拈須笑道。
厲慕寒也松了口氣,面色緩和許多,微微頜首:“如此甚好!韓楓,你去跑一趟,就近于煌寧州府派一對兵馬來迎接皇后娘娘回宮。”
“遵旨!”韓楓立即領命前去。
厲慕寒回頭輕輕搖晃著花蠻兒:“你醒來,醒來……”
花蠻兒順勢幽幽醒來,一對美眸茫然瞪了厲慕寒好一會兒,才冷冷皺眉:“這是在做夢么?你怎么會在這里?”
“不是,看看朕滿身的傷,全是你的杰作。好了,起來,跟朕回去!”厲慕寒很干脆的一把將她從被窩里拉起來。
花蠻兒滿臉不情愿:“為什么?我幾時答應跟你回宮的?”
厲慕寒氣噎:“這么說,朕算是白挨打了么?好!花蠻兒,從煌寧調取的兵馬立刻就到,今兒你不跟朕回去,朕也要把你押回去。或者,你愿意朕請花澤昊親自上山來求你回去!”
他特意在“花澤昊”幾個字上加重,令花蠻兒心弦一震。
是的,這就是她的軟肋。
他一直抓得住她的軟肋。
正因為花澤昊,她才會放棄浪跡江湖的想法,想隨隨便便教訓厲慕寒一番,得到他的一些保證,然后就跟他回去,否則,她哪里需要在這里跟他做些虛假的游戲。
她心如明鏡,這個既可惡又無賴的男人,想得到的人,想得到的東西,想做到的事,就一定會去實現。
既然逃不掉,只有面對。這是她花蠻兒的命。
“不用,”花蠻兒淡然一笑,“這樣吧,要我高高興興回去當你的皇后也行。你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我才跟你回去。”
厲慕寒長嘆:“唉,都被你打成這樣了,還要條件么?花蠻兒,你以為朕非你不可么?“
“不!蠻兒很有自知之明。不是因為陛下非我不可,而是因為陛下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倘若你不曾起意立我為后,今天我的去留你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但是你視我為獵物,并且為此努力過,還曉知以眾,就不能不做到。對么?”花蠻兒淡定自若,目光坦率地盯著厲慕寒。
“哈哈哈——”厲慕寒仰天大笑,“你果然冰雪聰明。好,本王喜愛與聰慧之人打交道。那三個條件,你且說說!”
花蠻兒道:“第一,既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本公主又出身顯貴,這天子大婚之禮必須隆重,祖制如何,就當如何。半點馬虎不得。”
“第二,大婚之日,你厲慕寒在金鑾殿上當眾向我認錯,并脫下龍袍,于午門前鞭打一百,以示懲誡。”
“第三,從今以后,不許隨意辱罵我,毆打我,否則,別怪我以牙還牙,與你玉石俱焚。”
厲慕寒定定地看著花蠻兒,咬牙忍了:“好!準奏!”
沈含笑詫異地看著厲慕寒,又看了看花蠻兒,見花蠻兒也露出驚訝之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哈哈,好了,這下皆大歡喜了!微臣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沈含笑拱手施禮,笑容滿面。
“立刻走,朕一分一秒都不愿待在這里了。”他陡然過去,把花蠻兒扛在了肩膀上,大步流星走出了小茅屋。
“誒,等等我啊——”沈含笑趕緊一路小跑趕上。
三天后,厲慕寒與花蠻兒夷都皇宮里大婚。
厲慕寒立花蠻兒為后,冊封施以柔為貴妃。
這個結局是施以柔根本沒想過的。她原本想自己以王妃正位,立為皇后乃是天經地義。誰知道厲慕寒不知吃錯了什么藥,反而讓她屈居貴妃,把那個賤妾立為皇后娘娘,憑什么?
滿肚子委屈讓施以柔實在吞咽不下。
大婚那夜,皇宮內大宴文武百官,熱鬧非凡。
厲慕寒居然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向花蠻兒道歉:“當初朕過于偏激。許多事情,明知不是愛妃所為,也要遷怒于愛妃。這真是很幼稚的行為。所以,朕向愛妃致歉。保證以后不會再犯這種錯誤。為了警醒自己,朕愿意脫下九龍袍,代朕受罰百鞭,以告慰天下蠻夷百姓的心。”
說著,厲慕寒真的脫下九龍袍,于午門外受鞭百下。
花蠻兒心下甚為安慰。不論如何,至少在面子,她算是賺足了。
沒想到當不了王妃,能直接坐上皇后之位。這契機,或許正是戰爭帶給她的。是她,用自己的精彩表現換來的,比不得施以柔,那才是天生福氣,生下來什么都不必做,自然就能得到萬千寵愛。
施以柔陪至深夜,就借口身子不舒服離開了。
她回房之后,伏在床上哭了許久,直到有人敲門,宮女去應門,她才停止了哭泣。
“柔兒——”
一聽是爹爹的聲音,施以柔勉強忍淚起來見過。
經歷喪子之痛,施洪昌已經滿頭白發。
他徑自坐在桌邊,宮女趕緊與之奉茶。施洪昌擺了擺手,把屋內所有侍侯施以柔的宮女都攆了出去。
在父親面前,施以柔忍不住淚意,用錦帕拭了拭眼角。
施洪昌一捶桌子:“哭什么哭,沒用的東西!你哭到死,那皇后之位就是你的嗎?你哭到死,你兄長的仇就能報了么?若不是花蠻兒,你兄長年紀輕輕也不會死!一個殺死你兄長的劊子手,憑什么搶了你的皇后之位?”
施以柔忍淚恨道:“爹爹說得極是,可有什么辦法?女兒想不通,之前,他對她那么壞?為什么現在……”
“哼,柔兒,不要小看那只小狐貍精。她在戰爭時侯的表現,足以讓陛下折服,所以,這只狐貍精是有手段的。柔兒,你哭死也沒用,只會讓陛下離得玩遠。眼下,我們必須也使些手段,把這只狐貍精趕走,那陛下的心自然能回到你身邊。”
施洪昌渾濁的老眼閃著一絲精芒。
多年宦海沉浮,能得到厲栩慶器重絕非沒有道理。
“手段?趕走?”施以柔一邊拭淚,一邊沉吟著。
驀然,水眸掠過一道瑩光:“對了,有一個東西,柔兒拿給你看。”
說著,她趕緊進內室取出了那個韓楓丟在石桌上的護身符遞給施洪昌。
“護身符?”施洪昌不解地看著女兒,一個普普通通的護身符有什么意義。
施以柔解釋:“這可不是普通的護身符。這是花蠻兒送給韓楓的護身符,陛下曾經為了這只護身符吃醋。于是,韓楓就把它丟下,被孩兒拾了來。”
“哦?”施洪昌略一沉吟,繼而哈哈大笑,“原來如此。真是沒想到,韓大將軍會與花蠻兒有所瓜葛!太好,工夫不負有心人。這個護身符,大有文章可作啊,哈哈哈——”
施以柔溫婉的抿嘴而笑:“是的,爹爹,大有文章可作。女兒絕不會讓這個皇后娘娘平平安安坐穩后位的。”
這時侯的花蠻兒并不知道有人正在算計著她。至子時,厲慕寒就將她的手一拉,攥她回到霜云殿去。
“你想要做什么?陛下?”花蠻兒心底又羞又慌。
誰知厲慕寒將身上的九龍袍一脫,露出滿身被她鞭打的傷痕道:“花蠻兒,這是你裝瘋賣傻造的孽,需要你來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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