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這種東西，某天落到了班主任頭上，謝歡大吃一驚，聽說他和隔壁班主任一起回家，兩人有在一起的苗頭，后來還傳出二人領了結婚證。

        李若妍很傷心，不想聽那些八卦，捂住了耳朵，兩個老師都很喜歡，她不相信會這樣，畢竟他們都各有家庭。謝歡半信半疑，因為袁月跟她說過，林老師這個人有過前妻，他前妻的兒子關系跟他非常不好，他現在這個妻子比他小十幾歲，二兒子很厲害，考上了復旦。可見，林老師非常花心，說不準呢。

        謝歡聽著班上八卦小能手講著兩人軼事，不禁問道：“林老師都那么老了，還光頭有兒子，隔壁班主任怎么會看上他？”

        “你這就不懂了，老林他有錢有房，跟著他不愁生活。何老師丈夫之前做生意失敗，還出車禍需要她照顧，在這時出現了一個對她好又懂浪漫有錢有房的人，她怎么就不動心？她跟她丈夫財產分割都做好了的，離婚也不影響。”成年人的愛情就這么復雜現實，謝歡不會讓自己變成這樣一個市儈的人，她認為愛情就該從一而終，快餐式的愛情太多，沒有真情，會很累。

        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高考，謝歡收起心思，準備高考。有些升學政策如“強基計劃”“高校專項計劃”，特別適合謝歡這樣的寒門貴子，在學校指導下，謝歡報了幾所大學。在指導現場，她看到紀息了，原來紀息也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樣家庭優渥，他也有自己的路和理想。兩人遙遙相望，謝歡在紀息眼里看到了鼓勵，他的冷漠還是慢慢融化了。希望他們都能前程似錦。

        因為材料需要準備成績，為了更省事，學校把年級所有學生的每次考試都打包發下來了。謝歡找了下紀息的成績，越發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和她就像兩個極端，在她走下坡路時，他卻在走上坡路。紀息高一上學期班上第三，可期末卻跌入十幾名，下學期稍微好轉，高二上學期班上第五，期末班上第三。從此開啟成功之路，網課過后的第一次考試考了第一，之后一直前三沒有跌下去過。

        謝歡再想了自己，自嘲一笑，高一上學期初見鋒芒，下學期達到巔峰。高二上學期大勢將去，下學期已顯頹勢。高三上學期泯然眾人，下學期狀態回暖。

        這就是云泥之別。

        再看了些熟悉的人，在這些人中，只有紀息的成績一直上升保持不變。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謝歡很好奇，越發清楚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紀息注定去一流的985，而謝歡卻在一本中掙扎。

        謝歡沒事就看著成績記錄進行分析，猜測未來的狀元。一般來說，高考一鳴驚人的往往不是第一名，而是那種有過第一名卻長期保持在五六名的學生，因考場狀態會提高或降低錯誤率。后來，狀元她果然沒猜錯。

        離高考就剩一百天了，學校舉行了一個誓師大會，也是第一個成人禮。謝歡的衣服選的是最便宜的組合，只有和饒枝是同類。

        舉辦前要寫一封對母校的印象信，并投入信箱中收集起來，等以后回來時再看，然后是各種講話，接著交換父母子女手中分別對對方寫的信，最后由父母陪同老師站在旁邊觀賞，要走跨過三道門的一條鋪成的路。

        謝歡瘋狂尋找紀息的身影，看到他穿了西裝，有些成熟，她有點恍惚，看了自己穿的職業裙，好像不太不過，由爸爸牽著走過那三道門，她似在夢中，好像實現了她心中的理想“十里榮華人生路。”若人生輝煌的只有曇花一現的十年，但鋪滿了榮光，迎接眾人的注視，留下存在的意義，她愿意。

        活動結束后，謝歡支開爸爸，想去找紀息，他明明看了她幾眼的，可轉眼在人海中不見。多少次的回眸和擦肩，都只能靠運氣，如果不是創造機會，就只能消散于人海中，怎么也找不到。謝歡難過得走路回家，在路上，她期盼，能看到紀息，可還是沒有，走一步望一步，謝歡實在累了，等待是最痛苦卑微的事。就算有了那層名義，紀息不喜歡她，有什么用？

        時間好快，轉眼都要高考了，三年前那時稚嫩的自己，對未來無所知卻盲目自信，能闖下一片天地，可現在卻蒼涼悲觀的心態，對未來迷茫害怕無助，即將踏入社會的無所適應。該長大了。

        高考前體檢，還要拍照，作為準考證上的圖片。眾人拿到那黑白底照都哭笑不得，拍丑了很多，把臉弄扁平了不少，精神極差。謝歡的還好，顏值沒下降，就是變憨厚了，有人還說好看，李若妍的圖片上長發散著，給人文藝淑女的感覺，氣質很好。可男生的照片太丑了，就像社會角色，特別是穿著白襯衣的，苦瓜受難臉，謝歡看了幾張都快憋不住笑。

        可高考前一個月，謝歡回到家，看到媽媽悲傷地在哭，她說：“外婆……嗚嗚……她走了，歡歡，你先自己吃飯，我要去鄉下……嗚嗚，還有事處理。”謝歡突然又認識到人生的無常，她和外婆不親密，但還是有點惘然，那么慈祥樸實的一個老奶奶就那么去了，從此人世間再也不能見到她的音容笑貌，還是很可怕。聽說是睡夢中走的，走的很安詳，想來不大痛苦。

        李若妍曾和謝歡討論安樂死還是自然死亡，李若妍支持安樂死，因為她看到老奶奶在病床上插著各類管子很痛苦，活著被病痛折磨的沒有尊嚴，還要不停掏錢，不過是延長沒有用的時間，還不如去了。可謝歡認為要熱愛生命，就應該堅強地活著，錢比不上親情重要，活著就有希望。她們都沒爭論贏，但人生一世，最后的時刻應該是無憂無慮的。

        《尋夢環游記》里說：“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學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當你下葬，人們穿著黑衣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復存在，你從人際關系網里消逝，你悄然離去；而第三次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個宇宙都將不再和你有關。”死亡不是人生的終點，被遺忘才是。

        謝歡第一次直面生死，內心升華了很多。

        快到高考，倒數第二次周考謝歡考了班上第一，年級第四，她高興得哭了出來，第一次第一是在高一上學期，第二次卻在高三下學期。這算是命運嗎？有始有終？但她有點害怕，總是一次考好一次考差，如果高考也這樣怎么辦？她不想把命運隨機，只得更努力。

        相比她的成功，饒枝就有些悲觀了，她已經很努力，可就是成績提不上去，她害怕連專科都上不去。

        “我感覺你真的很努力，是學習方法的問題嗎？真的很可惜，我覺得你的水平絕不會如此。”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做題就是很粗心，我告訴自己無數遍，還是會犯。我真的想考好點，畢竟我家里只有我叔叔上了二本，我不想上專科，給家里添壓力。你能告訴我一些學習方法嗎？”饒枝道。

        “目前時間緊張，那些不會的一時也練不起來，我覺得，你應該多掌握牢固會的知識，特別是英語和數學，文綜就背那些劃重點的，還是要多請教。我這個成績我也沒想到，就認認真真學和考，好像醍醐灌頂，就清楚了。主要是這次地理老師改的松，我竟然得了70分，文綜總分240，不敢相信，高考我絕對不會這么高。”

        “好像是，這次改分松，應該是想提高學生的信心。我相信你，你文科能上600分的。”

        “謝謝，一起加油。”

        其實高中三年生涯很普通，謝歡的生活本來就只有學習，但因為有了對紀息的執念而熠熠生輝，最終求仁得仁，她很感激，自己能堅持到最后，她不喜歡卑微的自己，但她又很感謝這樣的自己，柔弱又帶著堅毅，永不放棄。

        高考就剩幾天，謝歡連續幾天去菩薩那兒點上香拜了拜，愿自己能得償所愿。

        謝歡很緊張，表面卻不能表露，可她太過焦慮，起了痱子，有點難受，隔壁阿姨給了她一瓶清涼油讓她心靜了下來。政治老師說把平常測驗當高考，高考當平常測試就不會慌。可謝歡放松不了，這不是簡單的一場考試，這是決定她命運的大事。

        李若妍狀態卻不對起來，她似乎考試心態崩了，晚自習不上請了幾天假，也不跟謝歡解釋原因，不和謝歡一起說話，也不和謝歡一起回家，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以逃避所有人進入一個人的專注。

        謝歡怕她狀態不對，給她發了一長串話，后來雖然李若妍狀態變好了，但謝歡害怕卻耽誤了她的前途，畢竟一長串情緒的話會不會讓她多想？會不會影響她的學習？她是不是太自私，不管別人的生活方式了？謝歡有點后悔，但話已開口，無法挽回。謝歡看著李若妍沒什么異常，松了口氣。

        肖妙有點緊張，一直跟謝歡傾訴她的不安，她害怕高考就像某一次測驗中考了十幾名一樣突然發揮失常，她有很強的預感。

        謝歡笑著道：“不用怕，那只是一次失誤，你一直都很穩定，我覺得你能穩居班上前四。”

        “可組長，你不知道，這預感真的很強，我覺得我很可能考不好要復讀，可復讀太累了。組長，你高考考多少分比較滿意？”

        “我？我不求多了，畢竟高三狀態一直不好，經常十幾名，我都看開了，考個570我就滿足，不復讀了。”而且孤注一擲，考完后不在乎成績，一定不復讀，就把書給賣了。

        高考前的幾堂課是傷感帶有別離情緒的，英語課上英語老師自己唱了一首歌，以及請同學來唱，歌聲中是對未來的美好期待。政治老師說“你們去往新的生活，我又要原路返回，去迎接下一屆新生，祝你們一路順風。我準備了一張夢想大學的火車票，你們可以打印出來。在你們高考后，拿到錄取通知書，把它填上，作為紀念。”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帶著高中三年的回憶去往更遠的未來吧。

        回想高中三年，盡管最多的是枯燥的學習，回憶也沒太多愉快，但和各色同學和老師，帶有溫情的相處，謝歡有些悵然。她一直在遺忘從前，也不想回到從前。人總是要不停往前走，直到時間的盡頭，不能回頭，偶爾也會倦怠。就這么快，有些措不及防，有些意料之中，高中生活即將結束了。大學會是怎樣的？她還能改變自己的性格嗎？她的未來會如何呢？懷揣著期待，謝歡內心升華了，不驕不躁，平靜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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