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泫死皮賴臉地跟著，偏著腦袋直往人身上湊，有些撒嬌的意味。
  “小師叔，我為什么不能去扶光殿換衣服呢？”
  楚淮舟又惱又怒，還不得不裝作閑庭信步，淡定自然地看他。
  “因?yàn)榉龉獾顩]有你的衣裳！你來扶光殿是要穿什么？將床單被褥穿在身上嗎？”
  “哦，還忘了這會(huì)兒事，”蕭璟泫半瞇著眼睛，笑得真誠又殷切，一看就沒有好事兒的笑。
  他仔細(xì)打量的目光，在楚淮舟頭頂發(fā)冠，肩頭，腰腹，雙腿上來回掃蕩。
  最后又落回自己身上，不動(dòng)聲色地挪著小碎步，輕靠著小師叔的肩膀。
  到了這里，楚淮舟算是看明白了，這個(gè)孽徒是想跟他比高矮！
  根本沒自信的楚淮舟，沒好氣地怒問道：“你看來看去，碰來碰去的，是做什么？”
  蕭璟泫眉眼向下彎，嘴角輕輕地翹起，“小師叔，目前來看，咱倆身量差不多。”
  聽到這個(gè)結(jié)果的楚淮舟愣怔了下，不可思議地重新瞧了瞧。
  這個(gè)人的肩，明明就要比他寬上好多，雙腿好像也要長(zhǎng)一點(diǎn)，看上去更有力，腰倒是差不多。
  蕭璟泫果然又在說鬼話！楚淮舟這樣想著，但沒有要揭穿的想法。
  因?yàn)槟菢右粊恚瑏G臉的是他自己而已，虧本買賣，云瀾仙尊可不做。
  他從人身上，收回犀利的目光，淡淡地問：“所以呢？”
  “所以……”蕭璟泫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后賤兮兮地笑。
  但雙眼是像小月牙一樣，落在楚淮舟眼里，更多的是人畜無害的乖巧與純真。
  “有話就快說！”盡管被笑容捕獲了，他依舊沒有好臉色給人家。
  “小師叔的衣裳，我覺得，我也能勉強(qiáng)穿下的！”
  蕭璟泫用祈求的目光，歪著腦袋看向楚淮舟，“小師叔覺得怎么樣？”
  楚淮舟有些驚詫，猛地轉(zhuǎn)頭側(cè)目看著他，忍不住喃喃問出聲：“可是我都穿過。”
  “你竟是不嫌棄嗎？”后半句話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沒關(guān)系！”蕭璟泫又向他靠近了些，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又不嫌棄小師叔！”
  嘴角的笑如夏日的驕陽般，熱烈熾熱還灼人，又如冬日暖陽般，溫暖透徹心扉。
  楚淮舟只掃了幾眼，耳朵和臉頰便有些發(fā)燒。
  他又在心底怒斥自己沒出息，不爭(zhēng)氣，溫柔害羞就在面上一晃而過，又?jǐn)[出了張淡漠的臉。
  “你不嫌棄我？那你穿過以后，我如何再穿？我不穿別人穿過的！”
  楚淮舟丟下這句，拂袖離去，腳步有些焦急，背影有些匆匆。
  蕭璟泫凝視著他瘦削的身影，有些走不動(dòng)道。
  他的小師叔，好像就是這樣的。
  看上冷漠寡淡，還有些刻薄，不近人情，清冷疏離，斥人于千里之外，不愿讓任何人開靠近。
  這些只是他保護(hù)自己的方式，因?yàn)閮?nèi)在實(shí)在太柔軟美好了，所以才會(huì)有這樣一層堅(jiān)硬的保護(hù)殼。
  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總不是那般輕易便得到的，就如同他的小師叔。
  不過，面對(duì)他，蕭璟泫很樂意付出時(shí)間和精力，自己有的是耐心。
  再堅(jiān)硬的保護(hù)殼，也能吃得透，品嘗到中間深處花芯的香甜。
  “小師叔！你等等我嘛！”蕭璟泫又追了上去，紫色玄袍獵獵翻飛，深黑墨發(fā)飛揚(yáng)。
  “那我且先穿了，日后再給小師叔縫件新的！如此可好？”
  楚淮舟跟人較勁似的，故意走得很快，淡淡地說：“我看不怎么樣。”
  他斂了斂眼底溫柔的光芒，停在扶光殿門前，目光不冷不熱地掃過來。
  “再說，你可知我身高幾尺？可知我肩寬幾寸？又可知我腰圍幾許？”
  蕭璟泫著實(shí)沒想到，楚淮舟臉皮那樣薄的人，居然會(huì)光天化日之下，問出這些話。
  一時(shí)間竟然被愣住了，不僅答不上來，連話都說不出來，愣怔地呆傻住了。
  楚淮舟見他吃癟，才說：“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拿什么裁衣裳？”
  蕭璟泫怯于直言，炙熱的目光有些閃爍，輕呼出口氣后，才放緩語氣道。
  “若是小師叔不介意，師侄可為小師叔量過尺寸之后，再找人裁身新衣裳。”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tǒng)？”他慍怒道。
  楚淮舟抿了抿唇，心中無端生出個(gè)想法——
  蕭璟泫這個(gè)不要臉的孽徒！為了穿他的衣裳，竟無所不用其極。
  “小師叔！你看，這都已經(jīng)到扶光殿了，就別趕我走了唄？”
  “我從此處回去夢(mèng)仙棺，再去黃泉閣的話，怕是要來不及了。”
  楚淮舟最后還是沒有趕他走，也不知道自己出自什么心理，似乎這樣能靠得近點(diǎn)。
  他不知道也說不明白，更不想去揣測(cè)，提出這樣無理要求的蕭璟泫，又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思。
  “先在這兒待著，不要到處跑，聽見沒？”將蕭璟泫安頓在大殿中。
  楚淮舟到偏殿中，到處摩挲了小半天，翻找出了件嶄新的，素白青云邊的錦袍。
  他從偏殿出來的時(shí)候，蕭璟泫正嗅著那盆開得正盛的，白柔的水仙花。
  那憨傻模樣，給人一種只要聞對(duì)味兒了，下一秒就要張口將花兒吃掉的錯(cuò)覺。
  “蕭璟泫！你在做什么？虎視眈眈地盯著，是還想吃了它不成？”
  蕭璟泫可被他這嗓門嚇得不輕，身子都跟著顫了顫，鼻子就湊上了那水仙花瓣。
  猝不及防地打了兩個(gè)噴嚏，“小師叔，阿嚏！你干嘛……阿嚏！嚇我啊？”
  楚淮舟被他紅著個(gè)鼻子，還不停地揉的模樣，給逗樂呵了。
  在心中偷著笑了會(huì)兒，他才斂了神色，裝著面無表情，“衣裳，快點(diǎn)換上走。”
  聽這語氣強(qiáng)調(diào)，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攆人走呢。
  蕭璟泫換上心心念念的，小師叔的衣裳。
  即便袖子和褲子都短了小截，胸口最頂端的紐扣略微崩開了些。
  即便顯得捉襟見肘、袒胸露乳的窘迫感。
  還是打心底里覺得耀武神威，神氣十足，站立時(shí)昂首挺胸，走路時(shí)衣擺帶風(fēng)。
  去黃泉閣的路上，吸引了不少弟子好奇打量的目光。
  走在旁邊的楚淮舟，只覺得實(shí)在沒眼看，真想拉開雙腿，立馬就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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