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周燃的舉動，顧婧怡的眼中浮現震驚，腳步定在原地。

        他怎么會將西裝交給顧臻？

        周燃解開襯衫的袖扣，向上隨意挽了一節。

        在歐林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

        氣氛霎時間不再輕松，多了幾分硝煙的味道。

        在場的人對他的突然出現皆是充滿疑惑。

        “哥，你怎么過來了？”周靈不解詢問。

        其他人也紛紛打招呼，賠笑臉。

        歐林明顯察覺到周燃看他的目光不太尋常，像是帶了刀子，要將他凌遲，余光瞥下顧臻的方向，心中儼然有了猜測。

        周燃輕抿薄唇，在加了冰塊的玻璃杯里緩緩倒上一杯高濃度的烈酒，向歐林示意。

        “哥，你這是什么意思？”歐林訕笑著問。

        “敬你酒，給我個面子。”周燃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讓人看不出情緒。

        “你想讓我喝酒還用得著敬嗎？我喝就是了。”歐林端起酒杯，仰頭痛快的一飲而盡。

        哪怕反應再遲鈍的人，這時也看出來周燃是在為顧臻出頭，他就算什么都沒說，這個舉動也能打歐林的臉。

        顧臻有我罩著，你算老幾？

        顯然是這樣的意思。

        周靈的眼底閃動著八卦的光芒，正要問她哥和顧臻是什么關系，顧婧怡走過來，話里有話地問：“我都不知道姐姐原來和周燃哥哥認識呢？”

        她這一聲叫得親密極了，擺明了是在宣示主權。

        周靈不屑撇唇，“我哥什么時候輪到你這么叫了？”

        顧婧怡眉眼中浮現出冷意，正要開口，卻見周燃站起身。

        他拿起寄放在顧臻懷里的西裝，問她，“現在走還是再玩會兒？”

        顧臻看了眼桌上幾位的反應，他們都用八卦的眼神看著他們，必然是誤會了她和周燃的關系。

        “我再玩會兒。”

        “那我先走了。”周燃慢條斯理穿好西裝，“別忘了，你有我微信。”

        他在提醒她，有事情可以找他。

        顧臻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對她像親妹妹一般的好。

        在周燃走后，顧煜痕迫不及待詢問：“姐，你和周燃哥什么關系？他是不是喜歡你？”

        “這還用說嗎？你們什么時候見我哥搭理過異性？”周靈把話接過去，眼角余光若有似無瞥向顧婧怡，唇角帶著嘲諷的笑意。

        顧婧怡仇恨的眼神瞪著顧臻。

        她想不通，怎么顧臻一回來，要把屬于她的東西全部給搶走呢？

        “我和周燃哥小時候認識，他大概是覺得我離家多年很讓人同情，所以多照顧我一點，你們多別想。”顧臻淡淡解釋。

        話音剛落，顧婧怡把話接過去，“周燃哥當然是覺得你可憐，不然你以為他能看得上你？”

        經過今晚的刺激，顧婧怡懶得再演姐妹情深的戲碼。

        “喲，你這話說的。”周靈替顧臻打抱不平，“要是連顧臻這么漂亮的都看不上，那我哥更沒理由看上你了。”

        顧煜痕也覺得他姐之前那句過分，接上一句：“人家擺明不想理你，還整天上趕著。”

        “我喜歡周燃，關你們什么事？他怎么想的，你們又不知道。”顧婧怡不屑輕嗤一聲，轉身離開。

        “她喜歡我哥多年，愛而不得。”周靈湊近顧臻，小聲在她耳邊低語，“一定是嫉妒你，別搭理她。”

        “嗯。”顧臻輕應了聲，不想再待下去，“我明天還有事兒，要先回去休息，你繼續在這兒玩吧。”

        周靈還沒和她聊夠，有點兒可惜宛嘆一聲，“那好吧，改日約你喝下午茶。”

        顧煜痕聽說顧臻要走，還客氣地問她用不用送她一程。

        顧臻從不喜歡麻煩別人，拒絕了顧煜痕，獨自一人離開酒吧。

        外面，月朗星稀，街道上偶爾有輛車經過，安靜得像是能聽見初夏的蟲鳴。

        顧臻走向出租車崗亭，剛站定，還沒來得及拿出手機叫車，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面前。

        車窗降下，深沉的黑里隱約可見男人精致的側顏，從額頭到下巴，線條流暢得不可思議。

        想到自己和他說要再玩會兒，顧臻不由尷尬。

        他一定能看出她是有意和他疏遠關系才那樣說。

        顧臻最終還是坐上這輛車，本想選擇后座，在她要去開車門時，周燃卻吐出四個字，“到前面來。”

        他是給人感覺心機特別深沉，讓人琢磨不透的男人，和他相處時，顧臻整個人的神經都會繃緊。

        車子發動引擎，平穩向前行駛。車內安靜至極，連音響都沒有開。

        除了上車后告訴了周燃住哪家酒店，兩人之間并無溝通。

        她沒問他怎么還沒走，他也沒戳破她的謊話。

        過了好一會兒，顧臻才趁著等紅綠燈的功夫，開口說：“周燃哥，謝謝你。”

        周燃自然知道他謝的是什么，他應了聲，像是接受了她的感謝，不過很快又開啟了另一話題。

        “你學的是什么專業？”

        “新聞與傳播。”

        “按年齡來說，今年該畢業了？”

        “嗯，我打算來云城工作。”顧臻打開話匣子，“之前我不是戴了斐樂的工作證去了比賽現場？和我同行的女生是我大學同學，她在斐樂工作一年了，我畢業后想和她一起。”

        “你這樣的高材生，我本來還想挖來我的公司。”周燃和她開句玩笑。

        “你也有公司？”顧臻以為他是職業賽車手。

        “我有一家游戲公司。”周燃側目看她一眼，“說不定以后還要讓你幫忙宣傳。”

        “以你的能力，游戲肯定做得很厲害。”顧臻知道他只是客套。

        兩人聊著天，不知不覺中來到酒店。

        周燃的車停在酒店正門外，顧臻推門下車，又對他說一聲“謝謝”。

        黑色轎車如獵豹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夜幕下，看著車尾消失，顧臻才轉身進去。

        五星級酒店的大廳燈火通明，越過一道噴泉池，往后走才是電梯。

        顧臻正往前走，忽然撞見易君堯。

        他的身旁跟著一位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正用流利的英語交流。

        看到顧臻，易君堯腳步停頓，對客戶說：“我遇到一位朋友。”

        客戶了然，曖昧的眼神朝顧臻的方向看了下，隨后轉身回去電梯。

        易君堯來到顧臻面前，“我今晚安排客戶來這邊入住。”

        他聞見顧臻身上淡淡的酒味，眉頭不適皺了下，面上卻仍是帶著溫暖的笑意。

        顧臻了然點頭，又聽他說：“我來的時候還在想會不會剛好遇見你，可以把我準備的禮物送出去，想不到還真遇見了。”

        他的目光很真摯，熠熠生輝的看著顧臻。

        “無緣無故的怎么給我買禮物了？”顧臻跟他去車上拿。

        易君堯撓下頭，“今天去商場視察的時候看到那條項鏈很合適你，就買下來了。”

        他將項鏈從車里拿出來，拆開包裝，映入顧臻眼簾的是一條銀色的鏈子，吊墜是水滴形，通透的藍，如海洋一般的色澤。

        “這項鏈很貴吧？我心領了……”

        顧臻想拒絕，易君堯繞到她的身后，直接幫她戴上。

        “你要知道我等你回來等了多久，能讓我為你付出，我高興還來不及。”

        他的話聽起來很誠懇，沒有過多華麗的渲染。

        吊墜冰冰涼涼的貼在肌膚上，很快溫暖了那一片。

        易君堯握住顧臻的肩膀，讓她轉過來，贊賞地點下頭，“很漂亮。”

        顧臻對上他含笑的眼睛，唇角也不自覺上揚。

        “周燃的視頻剪好了，等下你用郵箱發到他那邊過目一下，要沒什么問題我們這邊就發布了。”

        早起，顧臻收到林予微發來的語音。

        這位不愧為工作狂，消息發送時間為凌晨四點，不知她是睡得太晚還是起得太早。

        顧臻回了林予微一個表情包，之后戳開周燃的微信。

        [周燃哥，早上好。]

        打下這句話要發送，手指懸在綠色鍵上又猶豫了。

        顧臻逐字刪除，點開表情包，從中找了一只揮手說“早上好”的貓。

        這樣是不是沒那么嚴肅？

        但今天是周六，萬一人家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了呢？

        而且……這么早給他發消息，不會打擾到他吧？

        顧臻糾結抓下頭發，決定還是等洗漱完再問他。

        有事說事，不聊廢話。

        折騰一番，顧臻坐下來準備認認真真給周燃發消息已經是兩個小時后。

        [周燃哥，關于您的紀錄片視頻已經剪輯完畢，等下我發您郵箱過目，如有不恰當的地方，煩請指正。]

        仔細檢查一遍，確認這樣說沒有問題，顧臻才點了發送。

        周燃大概很忙，消息發送后過了很久都沒回復，而顧臻接到顧長明的電話，問她今天有沒有空，等下一起吃個午飯。

        面對爺爺的請求，顧臻自然不會拒絕，聽她答應，顧長明笑著說：“那你準備準備，等下我走酒店門口接你。”

        顧臻去換了衣服，簡單化了淡妝就出門了。

        顧長明的車停在酒店正門外，她坐進車里，喊了聲“爺爺。”

        “我帶你去嘗嘗我們云城地道的家鄉菜。”

        顧臻原以為爺爺這樣身份的人，出入的肯定是高檔餐廳，或是星級酒店，卻不想他帶她來到一家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菜館。

        這地方還很偏，遠離城市中心，在一處曲徑通幽的小巷子里。

        “你別看這地方小，味道可不差。”

        顧臻攙扶著爺爺一起往里走，穿過一道小門是間庭院，院子里種滿了花花草草。

        “爺爺，您是怎么發現這地方的？”

        “我一個老同學開的。”

        “那人家真夠厲害的，這么大年紀了還能掌勺呢。”

        “她閑不住。”

        顧長明帶顧臻進了正廳，古色古香，宜家宜室，安然靜謐。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年輕的服務員面帶微笑。

        顧長明：“我訂了桂花園。”

        一位戴著眼鏡的老奶奶走過來，服務員正要詢問他們要吃什么，被她給打斷，“老顧，這就是你那孫女？怎么出落得這么漂亮，剛才遠遠的我還以為看見了仙女。”

        這兩天一直有人和她說顧家找回來的長孫女有多漂亮，她還不以為然，今日一見才知他人沒有吹噓。

        聞言，顧長明抬高下巴，神色中隱隱浮現出驕傲。

        心里想，他的孫女肯定差不了。

        “奶奶好。”顧臻禮貌叫人。

        “哎。”姜桂芝連忙應下，握住顧臻的手，慈眉善目的詢問：“回家后還適應吧？你那后媽對你可好？”

        她問得實在太直接了，顧臻一時間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顧長明怕顧臻為難，急忙打岔，“你就不能聊點別的？”

        “行，那我問問大孫女你有沒有對象啊？”姜桂芝的手仍是緊緊握著不松開，“要沒有的話，把你介紹給我那外孫認識吧？你倆小時候好像還一起玩過呢。”

        “得了吧，你那外孫人品雖好，無奈性子太野，我孫女可拿不住他。”顧長明滿臉寫著不答應，“我要給我孫女找的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這才適合她。”

        “你別光說你那一套，得問問人家孩子喜歡什么類型的。”姜桂芝的視線看向顧臻。

        顧臻很聰明，知道這樣的場合該給爺爺面子，于是說：“我聽我爺爺的安排，他的眼光一定不會錯。”

        顧長明一聽這話，得意得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姜桂芝嫉妒地輕哼一聲，“上天怎么就給了你又漂亮還又聽話的孫女。”

        門外，一抹頎長的身影悄然走進來，顧臻的眼角余光最先注意。

        看到他時，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很快，她就知道周燃怎么會出現在這兒了。

        “你看說曹操曹操到，我們剛剛正聊你，你人就來了。”姜桂芝說著，將周燃拉過去，向顧臻介紹，“這位就是我外孫，人長得帥吧？”

        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夜空般遼遠，顧臻不敢與其對視，低聲說：“我見過周燃哥的。”

        姜桂芝和顧長明對視一眼，都有些震驚。

        好半晌，姜桂芝說：“我去沏壺茶，坐下聊吧。”

        在桂花園包廂的餐桌前落座，顧臻打量著房間的裝飾，發現頗有他們阮城的特色。

        姜桂芝沏好一壺龍井茶，讓服務員端來，顧臻站起來，先為爺爺和姜奶奶倒上一杯，端到他們面前。

        對于顧臻，姜桂芝越看越喜歡，忍不住又問：“臻臻，周燃這樣的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顧臻被問得臉紅心跳，不知怎樣回答。

        “外婆。”周燃出聲替她解圍，“人家剛大學畢業，暫時不用考慮這個。”

        “我這不是為你著想嗎？這么好的女朋友可打著燈籠都難找。”

        周燃知道只要他坐這兒，這類的話題就會沒完沒了，索性站起來，“顧爺爺，我是受我媽之命來拿東西的，先失陪了。”

        顧臻正在為他倒茶，聞言手一抖，心想茶還沒喝呢。

        姜桂芝跟著周燃出去，望著祖孫倆人離開的背影，顧長明輕晃著茶杯對顧臻說：“周燃這人向來都心高氣傲，從小就聽他忤逆父母，這樣的人最好不要深交。”

        聽聞，顧臻順勢往下詢問：“爺爺，我和周燃哥小時候是不是經常在一起玩？”

        “你倆差好幾歲能玩什么？你想跟他玩，他也不搭理你。”

        這個回答倒是和易君堯告訴她的一樣。

        既然小時候他都對她愛答不理，長大后又為何為她那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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