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螽斯25
“咳咳咳……”
下方的空氣不流通,鼻尖縈繞著一股濕潤的臭味。
飛天小女警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
嗓子癢得厲害,像是有什么東西扎根在了喉嚨里,此刻正沿著喉管的內(nèi)壁生長蔓延,刮搔著喉嚨里的黏膜。
大概是因為,這下面的霉菌更多了吧?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她此時還沒有遭遇上什么危險。
“咳咳咳……”
飛天小女警一面捂著嘴咳嗽,一邊伸手在地上摸索。
身下的地面——因為看不見,姑且稱之為地面——軟乎乎的、濕漉漉的,像是墊一大塊吸飽了水的海綿墊。
飛天小女警聞到的那種帶著腥味的惡臭,正是從這“海綿墊”上散發(fā)出來。
周遭太過黑暗,什么都看不見,未知的恐懼也隨之劇增。
飛天小女警只能竭力忍耐自己喉嚨的瘙癢不適,努力壓抑自己的咳嗽,好讓自己的判斷和行動不至于受到干擾。
她幾乎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伏在了地上,一點一點地摸索著,尋找著丟失的打火機的蹤跡。
摔下來的高度并不高,打火機應(yīng)該也不會丟的太遠(yuǎn)。
現(xiàn)在首要做的,是趕緊尋找到光源,照亮周圍,搞清楚自己目前所在的環(huán)境。
這樣摸索了一陣子之后,飛天小女警的手指,終于觸碰到了一個熟悉的金屬物件。
冰涼的觸感一入手,她就立刻抓緊了,捧到面前。
仔細(xì)摸索了兩下,確認(rèn)是自己丟的打火機后,飛天小女警撥動了點火器。
“呲——”
電火花閃爍,點亮了儲氣箱里噴出的丁烷。
一點微弱的淡黃色火光在這黑暗中亮了起來,逐漸升高,趨于平穩(wěn)。
光亮驅(qū)散了些許的黑暗,照亮了飛天小女警的一雙眼睛。
“呼……”
飛天小女警輕輕呼出了一口氣,略微放松了幾分。
這點暖黃色的光源給了她安全感。
隨即,又忍不住劇烈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她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好讓咳嗽呼出的氣流不至于吹滅蠟燭。
飛天小女警一面咳嗽,一面舉起手里的打火機照亮前方。
那下面的空間應(yīng)該蠻大的,燈光所照亮的地方不過須臾,飛天小女警并沒有看到什么。
她想了想,慢慢地蹲下身來,將打火機靠近了地面。
昏黃燈光映照下,灰綠色的地面映入眼簾。
這是……
飛天小女警雖然瞪大了眼睛,很快便意識到地面上,早就已經(jīng)覆蓋滿了霉菌。
她剛剛踩到的,那潮濕柔軟的觸感,正是來自于這些霉菌。
這么說的話……這些霉菌到底有多厚,才會顯得柔軟至此?飛天小女警已經(jīng)難以想象。
喉嚨里的瘙癢感越發(fā)強烈了,她捂著嘴唇,不住地咳嗽著。
甚至有種,自己的整個喉嚨都被異物侵蝕,爬滿了絲絲縷縷細(xì)毛的感覺。
飛天小女警舉起手里的打火機,借著這微弱的光亮,朝前一步步的摸索著。
也不知道這樣走了多久,打火機光芒照亮的地方,前方終于不再是一片空蕩,而是出現(xiàn)了灰綠色的墻壁。
到盡頭了嗎?
飛天小女警小心翼翼地借著打火機的光,打量著面前的墻壁。
墻壁似乎并不呈現(xiàn)出一個光滑筆直的平面,而是略微有些彎曲的弧度,朝著飛天小女警的方向稍稍突出。
墻壁上,覆蓋滿了灰綠色的霉菌,或許是被飛天小女警走過時帶起的氣流拂動,此時竟好像在微微的蠕動起來……
不、不是霉菌在蠕動!
而是這墻壁,正在有節(jié)奏地起伏!
飛天小女警盯著墻壁看了片刻之后,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駭人的事實。
她忽然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外套湊近了打火機的火苗,火焰舔舐上布料,很快便燃燒了起來。
沒一會兒,釋放出的光亮,便足以照亮周圍一大片區(qū)域。
也就在這時,飛天小女警終于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
面前的,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墻壁,而是一個巨大的被霉菌覆蓋著的活物!
那活物因為太過巨大,在她的眼里就宛如墻壁一般,霉菌之下隱約可見半透明的肉團狀,里頭似乎還有什么東西正在游動。
仿佛一個巨大的宮胞,有生命般,以微弱的幅度緩慢地起伏著。
那些霉菌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霉菌!
那些爬滿了地面墻壁,甚至從天花板上掛下來的霉菌,正是從這個宮胞上衍生出來的,無數(shù)細(xì)微的血管!
為給這顆宮胞供給營養(yǎng)而存在。
巨大的沖擊感,刺激著飛天小女警的腦海。
手里的衣服,已經(jīng)飛快的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
手里的打火機,也在此時,徹底耗盡了最后一些丁烷,火焰熄滅。
飛天小女警再次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仿佛有尖銳的爆鳴,在她的意識深處炸裂。
強烈的污染,一瞬間,壓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終于承受不了這沖擊的飛天小女警,忍不住兩眼一翻,暈厥在地。
“嘩啦——嘩啦——”
海浪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又由近及遠(yuǎn),敲擊著人的耳鼓。
濕潤的海風(fēng)拂過每個鎮(zhèn)民的臉龐。
他們匯聚在鎮(zhèn)子主干道的兩側(cè),每一個人都眼神狂熱,翹首以盼。
“骨碌碌……骨碌碌……”
是車輪滾過石質(zhì)地面的聲音,一輛裝飾極為華美的花車,從他們所盼望著的方向而來,沿著主干道,朝著大海行駛而去。
那輛花車極其的寬大,將本不狹窄的主干道擠得嚴(yán)嚴(yán)實實,花車的四面都有著白色的簾子垂下,簾子上用金線繡著繁麗的花紋,隱約可以看出來似乎是某種咒語。
隨著花車的滾動,白色的簾子被海風(fēng)吹動,搖曳的一瞬間,隱約可以看見,在那花車?yán)锏模杖皇且活w巨大的、半透明的肉團。
包裹在半透明肉團內(nèi)的,分明是一具具的人形,此時正無意識地游曳堆疊,身體如同被消化一般,逐漸融在了一起,又化作了肉團的一部分。
肉團呼吸似地微微地起伏著……
這是,什么地方?
一種極其溫暖舒適的感覺,充盈了飛天小女警的身體,她甚至感覺自己像是被浸泡在溫泉中。
不,溫泉不足以形容這種感覺。
或者說,是母親的子宮更為合適,她是一個被浸泡在羊水里的、無意識的嬰兒。
如此的舒適,溫暖,遠(yuǎn)離一切的煩惱。
飛天小女警只想閉上眼睛,永遠(yuǎn)地感受這一刻。
下一秒,意識深處猛然升起一份掙扎反抗!
不,不可以閉上眼睛,快醒醒!
這根本就不是什么溫暖安全的窠臼,這兒很危險!
大腦不斷地與身體傳來的本能舒適感抵抗,飛天小女警在兩種情緒里被來回來車。
她死死咬著牙關(guān),幾乎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挪動著自己的左手抓住了右手。
手指,用力地掐上了指甲剝落后的傷口,毫不留情地嵌入了進(jìn)去!
如此舒適溫暖的環(huán)境里,就連疼痛也顯得細(xì)微。
十指連心,本該是鉆心的疼痛。
可飛天小女警只感受到了一絲螞蟻咬到的輕微痛楚。
好在這疼痛已足以迫使她睜開眼睛。
她居然是,飄在水里?
不,不是水里……她還能呼吸。
飄在這液體里的并不只是她,周遭還有同樣的一具具光溜溜的軀體,每一個都閉合著雙目無意識地漂浮。
飛天小女警低頭朝著自己下方看去,在她的下方,已經(jīng)沉積著一大團肉紅色的東西,從那東西上往外生長出胳膊或者是大腿之類的器官。
不對,不應(yīng)當(dāng)說是從那東西上往外長的。
飛天小女警很快就看到,飄在那液體里的一具人形,接觸到了那肉紅色的東西后,就仿佛被強力膠粘住的老鼠,牢牢的被捕捉吸附了。
沒一會兒,那人形便與肉紅色的東西,產(chǎn)生了交融。
一條胳膊毫無阻礙地,融進(jìn)了那肉紅色的東西里。
就好像,是從那肉紅色上長出了半個人一般。
飛天小女警意識到了危險,為了不接觸到那肉紅色的不知名物體,她用力地朝著上方游去。
但是很快,頭頂便感覺到了一層薄薄的隔膜,阻隔了她的逃離。
飛天小女警推動著薄膜,使出了吃奶的勁,也無法將之撞破。
她的手指尖早就一片血肉模糊,被她剛剛自己掐得肉都爛了,絲絲縷縷的血水也融進(jìn)了這液體里,又被飛快的稀釋掉。
即便如此,她也依舊感覺不到太多的疼痛。
似乎這薄膜里的液體,天然的具有某種撫慰鎮(zhèn)痛的作用,帶給人溫暖而舒適的快感。
飛天小女警并沒有身為胎兒時的記憶,但是她本能地就覺得,或許她還是個胚胎時,待在母親的子宮里,就是這樣的感覺。
但是不行,不能留在這兒。
飛天小女警沿著那層看似柔軟卻又無比堅韌的薄膜,一路地摸索著,試圖尋找到一個缺口。
她可以感覺到,這薄膜里的液體,在輕微地晃動。
那感覺有些像是被裝在一個充滿水的罐子里,而罐子正被人移動。
飛天小女警張開了嘴,這些冰涼的液體涌進(jìn)了她的口腔,但絲毫不影響她呼吸,一點令人不適的窒息感也沒有。
忽然間,她感覺到了一絲毛骨悚然。
有沒有可能,這真的是個宮胞呢?
她可以在這液體里呼吸,正如嬰兒在母親的羊水里不會嗆水。
想到了這兒,飛天小女警的意識越發(fā)的清晰起來。
她的腦海里浮現(xiàn)了自己昏厥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那個無比巨大的宮胞……
以及,那宮胞內(nèi),正緩慢游曳著的物體……
難道,那些東西,就是此時在她身邊漂浮著的一具具人體?現(xiàn)在的她也成了被包裹在這胎胞里的一員。
身體所能感受到的液體,不知搖晃了多久,終于平穩(wěn)了下來。
飛天小女警意識到,或許裝載著這個胎胞的載具,停下了動作的。
那一刻,環(huán)繞在花車周圍的白色簾子,被扯了下來。
面前的場景,隔著一層半透明的薄膜,映入了飛天小女警的眼簾。
幾乎整個小鎮(zhèn)上的居民都匯聚于此。
每一個鎮(zhèn)民都死死的盯著她……或者說,盯著她所處的這個巨大的宮胞。
“放我出來!”
飛天小女警下意識地抬起了手,用力地拍打起那層薄膜。
但是卻沒有一個鎮(zhèn)民的注意力被她所吸引,他們虔誠地看著那個巨大的胎胞,臉上洋溢出一種迷醉的愉悅和放松。
胎胞內(nèi),飛天小女警的掙扎,對他們而言,像是根本不存在。
終于,飛天小女警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人群里。
是老板娘!
那個一直站在柜臺后面的旅館老板娘!
她越過重疊的人群,朝著巨大的胎胞走來。
飛天小女警以為她是看見了自己,連忙將手揮得幅度更大。
雖然知道,這種時候被鎮(zhèn)民和老板娘看見,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留在這個胞胎內(nèi)的結(jié)局,絕對會是死路一條。
從胞胎里出去,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當(dāng)老板娘越出人群的一瞬間,飛天小女警的表情凝固了。
臉上被深深的恐懼所充滿,一股濃烈的惡心感,控制不住地滿溢而出。
她終于知道,老板娘一直被柜臺遮擋著的下半身,究竟是什么樣了……
那分明不是人類的軀體,而是一只巨大的蟲子!
從老板娘的腰部往下,拖出肥碩滾圓的蟲腹,而重復(fù)往兩邊生長出的是四條細(xì)長的腿。
這還不足以讓飛天小女警感到惡心。
最重要的是,在那節(jié)肢的腿上,赫然掛著一串一串晶瑩的蟲卵,大大小小數(shù)不清地緊挨在一起,密密麻麻。
此時的天色已經(jīng)昏黑。
光源來自于周遭鎮(zhèn)民們手里舉著的一個個火把。
那些密麻的蟲卵被火把的光映照著,折射出黏膩晶亮液體光澤,是掛在蟲卵上的分泌物……
與此同時,旅館之中。
睡在床上的王卿終于睜開了眼睛。
一看窗外,天色已然黑了。
她摸索著,拿起了床頭的手機,解鎖之后看了一眼時間。
下午6點。
“這一覺睡了這么久,都快晚上了。”王卿瞬間清醒,許多揉了揉頭發(fā),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又忍不住嘟囔了句:“這個點了,管家怎么還沒來叫我……算了,可能他有事,自己出門看看去。都該吃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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