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克夫命
“我不要去聞家守寡!當初要與聞家定親的是姐姐,那聞家六郎分明就是被姐姐克死的,憑什么要我去替她守寡!”
姜行娓剛走到內院門口,便聽到繼妹姜幼儀撕心裂肺的哭喊。
難怪下人說府邸被聞家的人圍住了,看來外頭的傳言是真的。
仁遠伯聞家的六郎,沒了。
繼妹處心積慮從她這兒搶走的好姻緣,也沒了。
想到那個總是意氣風發打馬圍著她轉的小郎君,姜行娓可惜地嘆了口氣,提起裙角走進去,果不出所料,內院如今已經亂作一團。
而繼妹姜幼儀一看見她,便如惡鬼索命一般朝她撲來!
“姜行娓!是你!是你克死了聞六郎!聞家人……聞家的人呢?姜家大小姐在這兒!你們快過來抓她!聞六郎的死跟我沒關系!真的跟我沒關系!”
姜行娓可不想被她血紅的長指甲抓花了臉,輕巧地側身躲過。
隨后就聽到不遠處的父親對著她一聲怒吼:“跪下!”
姜行娓已經見怪不怪,站在原處一動不動,“敢問父親,女兒何錯之有,為何要跪?”
姜老爺走近一步,看著她這張與姜家人分毫不相似的臉,怒氣越發難以遮掩!
“你還不知錯?若不是你在外頭招蜂引蝶招惹了聞六郎,我們姜家也不至于惹上今日的麻煩!仁遠伯聞家掌管著明州務,我們姜家做著官鹽買賣,等同于身家性命都捏在聞家手里,你可知自己闖了多大的禍!”
姜行娓險些氣笑了。
當初聞六郎帶著明州府鹽引上門來求親的時候,她父親可不是這副嘴臉,還讓她好好哄著聞六郎,絲毫不顧及她女兒家的體面!
“父親怕不是記錯了?尋死覓活要嫁聞家公子的是二妹妹,聞家婚貼上紅紙黑字寫的也是二妹妹的名字,我招誰惹誰了?如今聞六郎死了,卻把這禍事扣在我頭上,好沒道理。”
“可最初要跟聞六郎定親的是你!聞六郎聽說換親一事,著急從邊關趕回來見你才遭了禍!如今人沒了,當然怪你!”
姜幼儀咬死了要定她的罪,惡狠狠地說完便噗通一聲跪在姜老爺面前!
“爹!娘!我可是你們的親女兒,你們忍心將我送去聞家守寡嗎!聞家人非說聞六郎是被克死的,我若去了聞家,他們肯定會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我一頭撞死在這里!
“而且聞六郎真要是被克死的,那也是因為姐姐!整個明州誰不知道她是個克夫命!
“五年前她與袁家定親,隔年袁公子的商船便沉了江!前年朔州秦家上門來提親,翻過年秦大公子便暴斃了!還有去年,沈家舉子不過當著全城人的面說了句高中后定來娶姐姐過門,便在上京趕考的路上遇難,至今連尸骨都沒尋到!
“聞六郎的死,肯定跟姐姐脫不了干系!憑什么要我替她去聞家受苦!”
姜幼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仿佛進了聞家就剩死路一條!
姜夫人當然舍不得親女兒去給人當活靶子,挺著還不到三個月的孕肚跟著流淚:“老爺,咱們的女兒才十五歲啊……”
姜老爺看了眼妻女,又看著姜行娓,終于開口:“你克夫的名聲在外,聞家人也認定聞六郎是被克死的,既然因果都在你,你便替你妹妹嫁去聞家吧!”
姜行娓聞言絲毫不覺得意外,掩飾住唇邊的冷笑。
最后這句話,才是這場鬧劇的最終目的吧。
早猜到了。
“父親想讓我替妹妹嫁去聞家守寡,不是不可以,但今天咱們得把話說明白了。”
姜老爺聞言皺眉:“什么話?”
姜行娓扭頭吩咐丫鬟小滿:“去府外請聞管事。”
姜夫人直覺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簡單,立馬站出來攔:“老爺,都說家丑不外——”
話音未落,就見姜行娓身后的小丫鬟跟個泥鰍似的鉆出去了,抓都抓不住!
片刻后,聞管事領著十幾個帶刀府衛,大搖大擺進了內院,嚇得姜幼儀面色煞白連忙藏到母親身后。
可姜行娓明顯感覺到,聞管事的目光打一進門就落在了她身上,甚至單獨對她行了個禮,然后才看向姜老爺。
“姜員外,奴才說過給您一個時辰考慮,可有決斷了?”
姜老爺哪敢在伯府管家面前充主子,趕緊彎腰回話:“勞管事大人久等,姜家長女自愿替妹妹入聞家,終生為六公子守節!”
“但有個條件。”姜行娓麻溜地接話。
聞管事瞇起眼睛,哂笑了一聲,伯府府衛即刻拔刀!
姜老爺嚇得不輕,連連賠罪:“小女妄言!管事大人莫要生氣莫要生氣!能為六公子守節是小女的榮幸,姜家不敢有條件!不敢!”
這欺軟怕硬的慫樣,姜行娓看著都嫌丟人。
她迎向聞管事的目光,伸手將對著自己的刀尖往邊上推了推,然后指著躲在后面瑟瑟發抖的姜幼儀大大方方一笑。
“若是要她,犯不著用刀,她膽子比心眼兒還小。若是要我,也犯不著用刀,六十六抬聘禮,一百零八抬嫁妝,十里紅妝便夠。現在距離一個時辰尚早,要不聞管事和父親再想想?”
姜行娓話音未落,姜夫人便眼前一黑,哪里還容姜老爺想,瞬間便忍不住破口大罵!
“一百零八抬嫁妝?你也敢想!你當自己是什么娘娘公主不成!”
莫說一百零八抬,就是十八抬她也不會給!
直接讓聞家人將她綁走就是!
姜行娓壓根懶得理她,繼續笑吟吟地望著聞管事。
一個是聞六郎不喜歡的,且是被逼著去守寡的繼女。
一個是聞六郎喜歡的,倒貼一百零八抬嫁妝主動去守節的嫡女。
豬都知道怎么選。
聞管事自然也知道。
“距離一個時辰確實還早,奴才這就回伯府回話,請姜大姑娘與姜員外稍等。”
說完,聞管事便帶著人離開了姜府。
姜行娓趁著姜家人沒反應過來,悄聲對丫鬟小滿吩咐了幾句。
小丫鬟點點頭,趕緊偷溜著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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