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上三竿，錦瑟堂那邊才傳話過來，說除了明日拜年，這段時(shí)日都不用過去請安。
姜行娓多有眼力見，別說是請安了，就是真有事她也絕不往那邊去！
直到夜幕降臨，南陽王才終于睡飽。
一睜眼，就看到姜行娓坐在床對面撐著腦袋看書，神情認(rèn)真。
他恍惚了一下，總覺得這幅場景好像在哪里見過。
細(xì)細(xì)思量，才發(fā)現(xiàn)好像是藏在記憶深處的。
他還小的時(shí)候，父王母妃也是這般。
父王負(fù)責(zé)哄他睡覺，母妃在一旁看書寫字，可每每，他還沒被哄睡著，父王便已鼾聲如雷，吵得他越發(fā)難睡。
于是他捂著耳朵喊母妃。
母妃就會過來，一巴掌將父王抽醒，讓父王重新哄重新睡。
多遙遠(yuǎn)又溫馨的畫面啊……
等他把小狐貍拐回了王府，也要生一只小南陽王。
他比父王長得俊俏，肯定比父王會哄孩子。
得先給小南陽王取個(gè)名字，不能太復(fù)雜，他學(xué)寫名字時(shí)，父王挨了母妃不少打。
他不能重蹈覆轍。
于是南陽王突然開口：“鄴一，這名字如何？”
姓不能改，是太上皇所賜，名必須簡單點(diǎn)。
姜行娓聽到他的聲音，轉(zhuǎn)頭看向南陽王，一臉懵：“王爺醒了？王爺剛才說什么？”
南陽王盯著她的臉，忽然覺得方才草率了。
兒多肖母女多肖父，他比小狐貍長得好看，應(yīng)該生個(gè)小郡主。
“鄴一，這名字如何？”南陽王重復(fù)。
姜行娓愣了一下，鄴乃皇族姓氏，皇家子孫的名字，哪是她能品評的，于是違心地點(diǎn)頭：“……好聽。”
“你說好聽，那便叫鄴一。”
姜行娓嚇了一跳，趕緊問：“這是哪位王孫子弟的名字？要不王爺再考慮考慮？”
南陽王起身，招手讓她過來。
姜行娓預(yù)感他又要抱她，略顯嬌氣地拒絕：“臣婦不想動(dòng)。”
南陽王懂了，起身走過去，將她連人帶書給端了過來，在榻上抱著她，語出驚人：“小郡主之名，你與本王之女。”
姜行娓差點(diǎn)沒被口水嗆死，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王爺是不是腦子睡糊涂了！”
就在她床上睡了一覺而已，王爺居然連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只睡覺是生不出孩子的他知道嗎！
南陽王將她的腦袋撇回去，似乎已將這事定下，不再提及，而是問：“今日除夕，街上熱鬧，為何在此看書？”
姜行娓不是不愛熱鬧，而是外頭人太多，她懶得出去擠，而且王爺還在她的屋子里，她怎么敢走。
“臣婦自小在明州長大，再熱鬧也看過無數(shù)回了，沒什么意思，倒不如在家看書清靜。”
沒意思，清靜。
南陽王直接理解成：不開心。
他特意快馬加鞭地趕回來，是為了讓她開心，她不開心，不行。
“往年過年，也這般？”
姜行娓點(diǎn)頭，然后又搖了搖頭，說：“阿娘在世的時(shí)候，會帶我去濟(jì)善堂過年，那里的哥哥姐姐們會給我扎燈籠，還會帶我去玩冰嬉、放煙花，后來阿娘不在了，父親也不讓我出門，我便在家看書……王爺呢？”
南陽王回憶了一下：“父王與母妃在時(shí)，會帶本王去偷襲敵軍糧倉，父王說，放煙火哪有放火好玩。”
姜行娓：“……”
“父王和母妃去后，本王就殺北齊將領(lǐng)助興，除夕殺一個(gè)，元宵再殺一個(gè)。”
姜行娓：“……”
好特別的過年方式……
“王爺，有沒有不那么血腥的？”
南陽王又想想，說：“巡營，看將士比武，將圣上的賞賜分賞給將領(lǐng)，回去睡覺。”
姜行娓來了興致，眼神亮晶晶地問：“圣上每年過年都會給王爺賞賜嗎？都有些什么賞賜？”
“金銀珠寶，無甚特別。”
姜行娓：“……”
嫉妒兩個(gè)字已經(jīng)說累了。
南陽王喜歡她這種眼神，問：“想要？”
姜行娓口不應(yīng)心連忙擺手：“不不不不想要一點(diǎn)也不想要！”
南陽王記得撕儒說過，女人有時(shí)候說不要就是要。
于是他問：“圣上的賞賜，可到了？”
撕儒隔著門大聲回答：“到了到了！前日就到天一閣了！”
“搬來。”
“好嘞！”
這主仆二人一問一應(yīng)，快得姜行娓連插話的機(jī)會都沒有！
待撕儒走了，南陽王又問：“覺得什么有意思，本王帶你去做。”
姜行娓還真認(rèn)真想了想，腦子里突然蹦出個(gè)離譜的念頭。
她想……去聽婆婆墻角！
今晚吃過團(tuán)年飯，聞芮寧就帶著聞柏與和聞筗邑出去玩了，府中空寂得很，三叔聞丞禮肯定不會放過這個(gè)和莊氏獨(dú)處的良機(jī)。
她沒有窺人私隱的愛好，而是覺得婆婆莊氏和三叔聞丞禮之間著實(shí)奇怪。
之前她問莊氏，大哥二哥到底是誰的孩子，莊氏明明可以明說，卻偏不明說。
這幾日她思來想去，越琢磨那些話，越覺得大哥二哥應(yīng)該不是三叔聞丞禮的孩子。
而且莊氏與聞丞禮冷落疏離了這么多年，為何突然有了首尾？這必然是婆婆莊氏主動(dòng)示好的結(jié)果，因?yàn)槁勜┒Y明顯是更迎合的一方。
這些事看似與她無關(guān)，卻事事影響著她的未來，因?yàn)槁勜┒Y一直是仁遠(yuǎn)伯的主心骨，聞家大案背后的主謀，十有八九會是他！
“我想去趴屋頂……錦瑟堂的。”
南陽王不理解，但絲毫不影響，他將自己玄色的披風(fēng)給姜行娓攏上后，便帶著她飛上屋頂。
錦瑟堂今日比往常還要冷清，丫鬟婆子們都領(lǐng)了賞錢去玩耍吃酒了，只有聞丞禮的心腹長隨守在院子外面。
莊氏和聞丞禮并不在屋內(nèi)，而是坐在三面擋風(fēng)的亭子里，莊氏在撥弄著算盤算賬，聞丞禮圍著爐火煮著酒，時(shí)不時(shí)將烤好的橘子喂到莊氏嘴邊。
南陽王找了個(gè)最適合觀看且能聽到他們說話的屋頂，剛落好腳，便聽聞丞禮笑著問——
“你可還記得，你我初見那日？”
莊氏似乎對這種追憶往昔的話并不感興趣，手下的算盤珠子一下未停，語氣也依舊淡淡的。
“自然忘不了……我與聞宥禮成親前夜，你我初見，你便帶我去看了聞宥禮和曲繡兒的活春宮，讓我不要嫁他。”
姜行娓一聽到這話，兩只眼睛差點(diǎn)亮出光來，激動(dòng)地抓住南陽王的手！
來著了！
這趟來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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