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錯！明明是他先動手打我的，旁邊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證。我還手有什么錯？難不成你讓我一個堂堂宰相之子護國公之孫就那樣平白被人欺辱打罵。那樣丟你和外祖的臉。”王聰跪在地上梗著脖子對要對自己用家法的宰相辯解著。他自從去年回到京城在外面待人接物一直循規蹈矩收斂著自己的脾氣，雖然偶爾會暴露出自己的驕橫跋扈的性格，但是都會盡力壓下去，所以無論是王聰的同僚還是以前京中的舊識都覺得王聰改變了好多，護國公和宰相最近也聽到了不少夸贊王聰的話，護國公覺得那些人是真心夸贊，宰相則覺得那些人是礙于他們的情面才如此的。不巧今天王聰又打傷人了，這讓宰相更加確定王聰根本沒有任何的改變，那些人說的都是假話。

        即便現在王聰說的是實話，可是宰相不信兒子的話，王聰幾年前的所作所為已經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他現在說什么在他聽來都是狡辯。

        “你還不認錯，我還不知道你么？一定又是你招惹人家，你剛回來一年多就給我惹事。你還怕丟我的臉，我的臉早在幾年前就被你丟光了，現在我只要你安分點兒，別再惹事！”王玉杰被氣的額頭上的青筋顯現，大聲訓斥著還不認錯的兒子。

        “真是那小子要調戲民女，我上前制止，他問我是何人，我就說了我是誰，他不但不離開還嘴里不干不凈，我難道要任他辱罵不成。我自然要罵回去，然后他就動手了，我也只是推了他一下，他就斷了腿。這真不怪我。”王聰滿臉冤屈的說著。

        “你知道摔斷腿的是誰么？他是太師的公子，你爹我見了太師都要禮讓三分，你居然害他的公子斷了腿，你讓我在朝堂之上如何面對他。”宰相不聽王聰的解釋，只覺得這個兒子就是專門來克他的，他傷了太師的公子，太師必定會給自己臉色看。

        “在朝堂你對誰不禮讓三分？你對誰不是笑臉相迎？你對誰都比對我這個兒子好！怪不得那小子敢在我面前嘴里不干不凈的說你與外祖父，就是因為你對他爹俯首帖耳吧？丟盡了宰相府和護國公府的臉。”王聰聽了他爹的話憤怒的沖王玉杰喊著。

        “啪！”“啪！!”“啪！！！”王玉杰被王聰的話氣瘋了，也因為他說中了自己心思，惱羞成怒的揮起手中的鞭子一點力氣沒有保留的打了下去，“你還敢嫌我丟臉，這些年你已經把我的臉都丟沒了，你還敢嫌我丟臉!!要不是因為你我何必對人都禮讓。都是你惹的禍。”帶著這些年憋在心里的怒氣幾鞭下去，王聰背上的衣服開始有血跡慢慢浸染出來。

        “夫君你快住手！你在干什么？你為什么打聰兒呀？”夫人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消息。在丫鬟的攙扶下跑到祠堂阻止她的夫君打兒子。

        “夫人你不知道他剛回來就給我惹麻煩，這次還不知天高地厚，弄斷了太師兒子的腿，在外邊這些年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如此胡鬧。我這次要不狠狠的教訓他，他就不會長記性！”宰相正在氣頭上不顧夫人的阻止狠狠的抽打著王聰。

        “笑話，我之前弄斷的腿，要了的命不知道有多少，怎么沒見你教訓過我？哦~，那些人是平頭百姓，拿錢了事，不會對你的仕途有影響。現在斷腿的是太師的兒子，所以你就要教訓我讓我長記性。你何必給自己的膽小懦弱找理由。你不就是想給那個太師一個交代，讓你的仕途更加順利么？娘你不用攔著他，我就不信他還能用我的命給太師家公子的腿賠罪不成。要是我的命比不上人家的一條腿，這命我不要也罷，真丟人！”王聰面露諷刺，語氣不屑的說著王玉杰，似乎絲毫不覺得這樣只會讓王玉杰更加憤怒。

        王玉杰被激的上了頭，推開攔著他的的夫人沖上去就又是一陣抽打，每一鞭都用了全身的力氣在抽。王聰身上的血已經浸透了衣服。

        “我是你爹，你竟然敢這樣對我說話。簡直無法無天了！今天我就是打死你也沒有人管得了我！”王玉杰氣的眼睛通紅。毫不留情的揮著鞭子，看起來不像打兒子，倒像是打仇人。被丫鬟扶著的夫人一時氣急攻心就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老爺，夫人暈過去了！”丫鬟在一旁焦急的喊著。

        “暈過去了，就送回房間找大夫，叫我有什么用！我會看病不成？管家，還不把夫人送回院子。”王玉杰不知是氣急了還是怎樣，居然眼里全是厭惡沒有一點兒平日里對夫人的關懷體貼。喊著候在門外一直靜靜地站著的管家。

        “住手！！！”這時祠堂外傳來護國公的聲音，伴著急促的腳步聲護國公身披鎧甲帶著一身的寒氣走了進來。

        “快把玥兒帶回房間，拿我的牌子請御醫過來。”護國公看到暈倒的女兒把手中腰牌丟給管家吩咐下去。管家拿著令牌一臉焦急的走了出去。看著被丫鬟扶住的暈倒女兒和滿臉是血的外孫，護國公的脾氣壓不住了。

        “好你個宰相，好你個王玉杰，你居然如此對待我兒和我孫，簡直是根本沒有把我護國公府放在眼里呀！”他憤怒的對著舉著鞭子僵在那里的王玉杰說道。

        宰相此時似乎才從怒火中醒神，趕緊道“岳父嚴重了，聰兒又在外惹禍，我在教訓他。”然后對還站在一旁扶著夫人的丫鬟說“還不趕緊把夫人扶回房中。夫人體弱，見不得這些。”這時外面來了一個健壯的仆婦，小心的背起夫人，將她背回了院子等大夫。

        “哼！現在知道關心玥兒了，我以為你已經用不著我這個岳父，不在乎玥兒的死活了呢！”護國公冷哼道，女婿行為在他眼里充滿了惺惺作態之感。他知道他的這個女婿是個有野心的，但是女兒喜歡沒有辦法，自己這些年一直壓制著女婿，可是他這幾年越來越不像樣子，他暗地里似乎有不少小動作，甚至最近還跟自己的政敵太師有了來往，真是愚蠢，如果這些年沒有自己護著他以為他憑著自己的能力能當上宰相？如果自己倒了他還能置身事外？他們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岳父今日是我沒有顧忌到玥兒，是我的疏忽，可是實在是聰兒犯了大錯，我一時情急才會這樣的。”王玉杰為自己辯解道。他隱忍了這么多年沒想到今晚差一點就沒忍住。實在是王聰今天傷的人很重要。

        “聰兒犯了大錯？什么大錯？不就是太師的獨子斷了一條腿么？他那邊是獨子難道聰兒就不是你唯一的兒子么？你難道想要打死你的兒子來陪他的腿，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外孫的命竟這樣低賤？而且我問過了，聰兒確實是為了維護你我的名譽才推那小子的，再無其他的動作，是那小子倒霉，聰兒有什么錯？”護國公看著王玉杰問道。

        他知道這個女婿對他心中是有怨氣的，總覺得自己對他的管制過多。這些年他似乎不甘于被自己壓制，所以今天可能把怨氣撒在了最受自己疼愛的外孫身上了。

        “岳父，小婿沒有要拿聰兒的命抵太師公子的腿，實在是聰兒下手太重，即便是維護你我的名譽也不至于斷了人家的腿，他在外這些年絲毫沒有長進，就知道吃喝玩樂。他與太師的公子起爭執就因為酒樓中一個賣唱女。所以我才教訓他。”王玉杰覺得自己作為父親教育孩子的行為并沒有錯。

        “夠了，你不要說了，我問過，今日是聰兒同僚相邀他才會去的，并不是你說的吃喝玩樂。再說就算太師的兒子斷了條腿他又能如何，他兒子調戲良家婦女在先，我外孫阻止難道還錯了？就算他敢告到君主面前我也不怕。我倒要看看是誰有理，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打聰兒，是不是你在怕什么？”護國公不給王玉杰辯解的的機會招呼仆人道“來人，把少爺抬回房間，找大夫來醫治。”說完看都不看一眼王玉杰小心的扶著王聰走了出去，只留下王玉杰一人站在祠堂中。

        王聰被抬到他的院子安置好趴在床上。護國公先去女兒的院子看了女兒，女兒已經醒了，正擔心的哭呢，聽到她爹說兒子已經被帶回院里醫治也就放心了，還在護國公的面前為王玉杰求情“夫君也是一時氣急才會打聰兒的，爹你不要說夫君，這段時間夫君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每天很累了還是會在我喝藥的時間來過問我是否按時喝藥，他今天就是太急了。”

        “哼！要不是看他對你還算可以，我也不會容忍他這么多年，你身體怎么樣了？怎么這么長時間還不見好？聰兒都回來了，你就安安心心的把病養好，其他的有你爹我呢！”護國公一直冷著的臉在女兒面前緩和了下來。

        “嗯！聰兒回來后我覺得自己已經好很多了。今天就是太急了才暈倒的，爹你不用太擔心。”已經快四十歲的夫人此時如同一個還未出嫁的女兒一般依偎在父親的肩上，難得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她爹一直是最寵她的人，也是永遠為她好的人。

        “一會兒管家把御醫帶來給你好好看看，這兩年你經常生病。看看到底因為什么，咱好好吃藥，把這病治好了，不要讓爹擔心。”護國公看著跟自己撒嬌的女兒心疼的說，這個女兒是自己的老來得女，自己疼她比任何一個兒女都甚。

        “知道啦！知道啦~現在聰兒回來了，我還有爹和夫君疼，我的病很快就好了。”夫人撒嬌的說。

        “國公爺，國公爺，小的無能，沒請來御醫。”管家被人扶著走了進來，他也不知被何人打的鼻青臉腫的。

        “怎么？御醫不肯來？他居然敢不來？”護國公聽到管家的話第一個反應是御醫不來，怒氣沖沖的問。

        “不是國公爺，宮里今晚的當值御醫都被太師傅請走了，我去時他們正準備用馬車接走御醫，我看一共有三位御醫就想跟他們商量一下，讓他們勻一個御醫給我們小姐看病，他們不但不借，還打了我們。”管家鼻青臉腫委屈的說著經過，他身后還有幾位被打的家丁。

        “什么，他們竟然如此囂張，把御醫都帶走不算還打你們，簡直豈有此理，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里，管家帶人跟我去太師府，我就不信那老賊還敢碰我不成？”護國公火冒三丈的就要帶人去太師府。

        “岳父大人，我已經找來了今天沒當值的陳御醫給玥兒和聰兒看診，您不必去太師府了。”這時王玉杰走進屋內攔下了護國公。

        “那他打我的人就白打了？”護國公一臉怒氣的質問道，他還沒被人這樣下過臉面，這口氣不出實在是不是他的性格。

        “岳父大人，太師那邊請去那么多御醫定是為了給他獨子看傷，這傷畢竟是聰兒造成的。”王玉杰溫和的勸說道，言下之意他們沒有理，不該再去找人的麻煩了。

        “是呀！爹，夫君已經請來一位御醫就夠了，我和聰兒沒什么事兒，這次是聰兒傷了人家，我們本就不占理字。你們又同朝為官，不便鬧得太僵，你是不怕，但是我怕太師會為難夫君。夫君心軟善良，可不會回絕那些人，必定吃虧的。”夫人為王玉杰說話，她這些年雖然依舊驕橫跋扈，可是在她的夫君面前她處處為他著想，真正做到了以夫為天。護國公也知道女兒在女婿面前時沒有一點兒主見，完全是夫君說什么就是什么。

        “算了，你們愛怎么樣怎么樣吧！我去看看聰兒。”護國公看不慣女兒在女婿面前乖順聽話的樣子，干脆眼不見心不煩，去看看外孫。

        護國公來到外孫房間，陳御醫正給王聰上藥。

        “王公子，你這背上的傷不輕，恐怕會留下疤呀！”陳御醫邊上藥邊說。

        “留疤就留疤，我一個大老爺們怕什么？我外公身上就有不少疤。”王聰不在乎的說道。

        “王公子不在意就好，您需要趴在床上養傷，直到傷口結痂。這些天都不能碰水，也不能喝酒，忌辛辣油膩的食物”御醫叮囑了一堆注意事項。雀兒在一旁一一記下。

        “行了陳御醫，你別啰嗦了，你去給我娘看看吧，我這沒什么事兒，養一段時間就好了。”王聰有些不耐煩的說。

        “聰兒，說什么呢？陳御醫大晚上來給你看傷，你還如此不敬。”護國公走進來訓斥王聰，雖然嘴上訓斥可是眼里卻都是疼愛，沒有半分真的責備。

        陳御醫也是有眼色的人連忙說道“王公子這么關心夫人是孝道，又有什么錯呢！護國公可不要責備王公子。”明知道護國公不會真的責備他外孫，但是場面話還是要說一說的。

        “麻煩陳御醫半夜還要出來問診。”護國公客氣道“勞煩陳御醫再去為我小女看一下，她近年來總是纏綿病榻，吃了藥也不見好。”

        “護國公客氣了，下官這就去為夫人診治。”陳御醫拿著藥箱跟著仆人去了夫人所在的院子。

        “外祖，你不跟去看看呀？”王聰看著護國公站在他屋內沒有跟著御醫出去好奇的問“雀兒，快給外祖父上茶。”

        “你爹還在你娘那里，我看到你爹我就來氣。行了，你就別折騰，這段日子好好養傷。別再惹你爹生氣了，這次要不是我來的及時，你爹能打殘你。”護國公沒好氣的說。不過今天的事錯不在聰兒，他也不會多說什么。

        “我就知道外祖一定會及時來救我的。”王聰笑嘻嘻的說。

        “行了，這次錯不在你，但是你也要收斂一些，不能像以前那樣胡作非為了，你爹這幾年對我越來越陽奉陰違了。我也護不了你多久了。”護國公心有感慨的說，這幾年他時常有力不從心之感，很多事也沒有之前看的透徹了，真是老了。

        “好，外祖，你說什么我都聽。”王聰嘴甜的說著。王聰他從小就是典型的雙面人，在他娘和外祖面前嘴甜聽話，乖巧孝順。可是一到他爹和外人面前簡直就是混世魔王。所以這些年他娘和他外祖一直都護著他，并不相信之前的那些事情真是他所做，只認為他是被一些市井小人帶壞陷害。

        “行了，你好好養傷，我這就走了。”說完護國公沒再多留就離開了。

        護國公離開后屋內安靜了下來，雀兒幫王聰將被子蓋好小心避開傷口。然后關好門后回到自己旁邊的耳房內。

        王聰靜靜的趴在床上感受到背上的疼痛，今天是他第一次進祠堂，在祠堂供奉的牌位中他沒有看到母親和奶奶，只有祖父太祖父他們的。想來也是，無論是自殺還是死在土匪手中，名聲都已受損怎能夠進入宰相府的祠堂供奉呢？而自己則是早夭，也沒有資格立牌進祖墳。他聽說宰相將他母親和奶奶埋在了京城附近的一處幽靜的尼姑庵附近，牌位應該也在那里供奉，也許是他壞事干多了，心里有鬼，希望借助佛家之氣壓住母親和奶奶的冤魂，不來找他報仇。當然對外的說法是用佛氣供養讓她們早登極樂。都說王聰的性格像宰相夫人，其實在他看來，王聰最像的人是宰相。只不過他沒有宰相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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