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日丹諾夫(3)
格拉諾夫斯基大街13號,一棟沿街的二層普通建筑。
正是清晨,初升的太陽正懶洋洋的從天際處探出一層頭皮,市政部門的灑水車帶著轟鳴聲,從樓下的街道上緩緩駛過。
小樓二樓,靠近最東側(cè)的一處陽臺上,一只黃毛的肥貓懶洋洋的蹲在銹跡斑斑的陽臺護欄上,那一身厚厚的絨毛,令它感覺不到初春的寒冷,兀自能夠在灰帆布的遮雨檐下打著瞌睡。
一輛緩緩駛來的黑色伏爾加轎車停在了樓下,車上的人按了一下車喇叭,隨著“嘀”的一聲響,正閉目養(yǎng)神的肥貓被嚇了一跳,胖乎乎的身子一晃,徑直從陽臺的護欄上掉下去,落到了陽臺內(nèi)。
陽臺內(nèi)的房間里,厚重的帷幔被人輕輕扯開一道縫隙,一張明艷的女人臉孔從縫隙處探出來,飛快的朝樓下瞟了一眼,隨即又飛快的縮了回去。
房間里,穿著一身紫色絲綢睡衣的瓦蓮京娜,一路小跑的奔到浴室門口,她朝霧氣彌漫的浴室里看了一眼,催促道:“你們快點,車已經(jīng)來了。”
她的話才說完,一蓬水從浴室門內(nèi)潑出來,星散的水珠濺了她一身,嚇得她驚呼一聲,飛快的躲到了一邊,隨即,浴室里就傳出一個女人嬉笑的聲音,但是,這笑聲很快又停住了,像是女人的嘴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
瓦蓮京娜笑罵一句,自顧自的走出臥室,沒一會兒,便拿著即將衣服回來,在臥室的床邊上整理起來。
約莫十幾分鐘后,渾身赤裸的維克托從浴室中走出來,他的懷里還抱著同樣渾身赤裸的邱麗娜。
眼下的這處房子是一所政府公寓,歸屬于莫斯科市委,確切地說,是屬于莫斯科市委宣傳鼓動部。邱麗娜在莫斯科屬于外來戶,她是逃難的,本身在這個城市并沒有屬于自己的居所,而眼下這處房子,則是臨時劃撥給她的。不過,按照維克托的估計,她在這棟房子里應該也住不了多久了。
進入三月份以來,在將列寧格勒外圍地域的德軍北方集團軍群徹底擊潰之后,蘇軍將戰(zhàn)略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了南線,即烏克蘭地區(qū)。
在此前的右岸烏克蘭戰(zhàn)役中,蘇軍取得了巨大的戰(zhàn)果,而對于德軍來說,丟失了右岸烏克蘭地區(qū),不僅意味著丟失了重要的糧食以及煤礦、鐵礦等原材料產(chǎn)區(qū),還意味著戰(zhàn)略位置極其重要的克里木半島以及巴爾干半島接近地徹底失去了掩護,赤裸裸的暴露在了蘇軍的兵峰威脅之下。
面對這種局勢,在過去的兩個月里,蘇軍一方面在北線實施列寧格勒外圍地域的進攻,一方面在南線緊急調(diào)整部署,為一線作戰(zhàn)部隊補充后勤物資。
到三月初,北線的戰(zhàn)事告一段落,而南線的部署也順利完成,因此,經(jīng)由斯大林同志批準,旨在解放敖德薩與克里木半島的戰(zhàn)役正式發(fā)起。
如今,戰(zhàn)爭的主動權(quán)已經(jīng)徹底落到了蘇聯(lián)紅軍的手里,在長達一千四百多公里的漫長戰(zhàn)線上,戰(zhàn)役從哪里發(fā)起,如何發(fā)起,完全由蘇軍說了算,德軍除了消極的防御之外,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反擊的能力和計劃。
維克托之前已經(jīng)看過了總參謀部提出的下一步作戰(zhàn)計劃,在華西列夫斯基的作戰(zhàn)方案中,解放敖德薩與克里木半島的作戰(zhàn),計劃用時三個月,戰(zhàn)役目的除了解放敖德薩與克里木半島之外,還要奪取黑海的控制權(quán),并在追擊敵軍的過程中,奪取巴爾干半島的外圍地域,從而為此后進攻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創(chuàng)造條件。
另外,蘇軍選在這個時候解放敖德薩和克里木半島,也是為了將德軍的主力部隊吸引到南線,營造一個蘇軍將在下一步作戰(zhàn)中進攻羅馬尼亞的假象。而實際上呢,蘇軍在敖德薩戰(zhàn)役結(jié)束之后,下一個攻擊方向?qū)⑹前锥砹_斯,其作戰(zhàn)目的是擊潰德軍碩果僅存的中央集團軍群,并打通去往東普魯士以及德國本土的捷徑。
由此可見,如果不出重大意外的話,再過幾個月,明斯克將重回蘇軍之后,到了那個時候,邱麗娜應該就要隨同流亡的明斯克歌舞劇團返鄉(xiāng)了。
其實,邱麗娜是想要留在莫斯科的,過去一段時間里,她已經(jīng)向維克托暗示過好幾次的,按照她的想法,是想要離開明斯克歌舞劇團,轉(zhuǎn)調(diào)到莫斯科紅軍歌舞團,也就是后世著名的那個“亞歷山大紅旗歌舞團”。
對于邱麗娜的要求,維克托也不是不愿意幫忙,他只是還沒有最后下定決心罷了——到底要不要與邱麗娜和瓦蓮京娜保持一個長期的關系,這是他一直在猶豫的事情。
就在邱麗娜的住處吃了早餐,換上一身軍裝的維克托離開這處溫柔窩,在樓上坐上車的時候,他看了看手表,時間剛剛到八點十五分。
負責開車的瓦連卡發(fā)動車子,徑直朝著街道右側(cè)駛?cè)ァ绻侨ネ质a道的話,車子應該調(diào)個頭,向左邊走,不過,按照維克托的日程安排,他今天上午不去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上班,而是要去列寧格勒火車站接人。
列寧格勒火車站并不是指的列寧格勒的火車站,而是從列寧格勒到莫斯科的列車停留的火車站,這是莫斯科最古老的一個火車站了,在卡蘭切夫斯克區(qū)。
今天是日丹諾夫同志和他幕僚們返回莫斯科的日子,昨天下午維克托接到了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的通知,說是斯大林同志指定了幾個人,替他前往列寧格勒火車站接站。
是的,在斯大林同志的心目中,日丹諾夫同志就是如此的特殊,當他離開莫斯科的時候,斯大林同志親自將他送到火車站,而當他從列寧格勒回來的時候,斯大林同志沒有親自去接他,卻安排了一票人去給他接站。
就維克托所知,今天要去列寧格勒火車站接站的人里,除了他之外,還有卡岡諾維奇、安德烈耶夫、伏羅希洛夫、馬林科夫、貝利亞、米高揚,可以說,政治局委員中,凡是人在莫斯科的都需要到場,而沒來的那幾個人,全都不在莫斯科。
而與維克托一樣,不屬于政治局委員的人里,則有包括伊格納季耶夫、庫西寧、薩布羅夫、什維爾尼克在內(nèi)的少數(shù)幾個人。
在非政治局委員的幾個人中,維克托比較關注的只有兩個人,也就是伊格納季耶夫和薩布羅夫,而剩余兩個人,在他看來并不是什么值得關注的人物。
庫西寧是個芬蘭人,盡管他現(xiàn)在擔任著“卡累利阿-芬蘭加盟共和國”最高蘇維埃主席的職務,看似位高權(quán)重,但實際上,其人充其量就是個傀儡罷了,談不上有什么實際權(quán)力,更不會有什么前途。
至于什維爾尼克,盡管他現(xiàn)在有一個政治局候補委員的頭銜,但作為1888年出生的老人,本身又不屬于斯大林同志很看重的老同志,他的前途也就非常有限了。
真正被維克托看重的,首先就是伊格納季耶夫,此人是不久前才從巴什基爾調(diào)回來的,在此之前,他是巴什基爾州的州委第一書記,而在擔任州委第一書記的時候,他還不到四十歲呢。
這次調(diào)回莫斯科,他被任命為中央委員會黨員干部考查局第一副局長,注意,他雖然只是第一副局長,但因為局長的職務空缺,因此,他這個第一副局長也就是局長了,估計要不了多久,這個副職的帽子就會被摘掉了。
對于伊格納季耶夫這個人,維克托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這個人比較能干,而且立場很模糊。
至于薩布羅夫,此人也很年輕,今年才四十四歲,但已經(jīng)是人民委員會副主席兼國家計委主席了,沒錯,沃茲涅先斯基那個國家計委主席的位子,就是從他的手里奪走的。
就維克托所知,此人是莫洛托夫的追隨者,而且他與莫洛托夫的私人關系也非常密切。
車子在清晨的街頭緩緩行駛,坐在車內(nèi),維克托隔著車窗看向外面的街道,腦子里卻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是的,今天是日丹諾夫同志返回莫斯科的日子,盡管過去兩年多的時間里,他也曾經(jīng)數(shù)次返回莫斯科,但聲勢從沒搞的像今天這般隆重,從斯大林同志搞出來的陣仗看,日丹諾夫同志儼然已經(jīng)成了列寧格勒戰(zhàn)役勝利的最大功臣。
維克托不知道別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他看來,搞這么大聲勢完全沒有必要,更何況,日丹諾夫只是列寧格勒方面軍的軍事委員,兩年多的圍困中,他倒有一年零四個月的時間在養(yǎng)病,列寧格勒的勝利與他有什么關系?他會莫斯科就搞這么大的聲勢出來,那列寧格勒方面軍司令員戈沃羅夫回來怎么辦?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去考慮的話,維克托又多少能夠理解斯大林同志的想法。
日丹諾夫返回莫斯科之所以搞出這么大的聲勢,說白了,就是為了分化軍方將領們的聲望,這才是斯大林同志考慮問題的最根本出發(f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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